天光亮起。
宋齐远带着小寒洲早早起床,继续吃喝玩乐的流程。
今天的小寒洲有些异常,但这异常太细微,宋齐远并没有发现。
早上洗漱完准备出门时,小寒洲去拉宋齐远的小手伸出去了又收回来,伸出去了又收回来,最后,还是牢牢拉住了宋齐远的手。
宋齐远拉着小弟子,出门去小摊吃早餐。
吃早餐时,小寒洲也有些异常,但同样太细微了,宋齐远并没有发现。
小寒洲站在旁边,仰头看着买早餐的宋齐远。
晨光落在墨发仙人的身上,柔和的光线模糊了轮廓。
小寒洲看得很认真,晨光也落入了他漆黑的眼中,点点微光泛起在黑色中。
“要加点辣椒吗?”宋齐远回头问小寒洲。
小寒洲回过神来,点点头。
宋齐远转回头,继续和老板买早餐。
早餐就是坐在小摊吃热气腾腾的两碗馄饨。
食物的香气不断地飘起,白雾隐藏住食客的面容。
小寒洲坐在长条椅子上,面前是白雾腾腾的馄饨。
他的小腿悄悄地晃了一下,然后又规规矩矩放好。
小寒洲低头吃馄饨。
周围是食物的香气,旁边是白袍的仙人。
小寒洲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吃完早餐,早餐的热气散去。
仙人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
“走了,寒洲。”
小寒洲把手放上去,牵着仙人的手,跟随在仙人身边,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世间。
突然,小寒洲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他转头,看到了一个调皮的孩子被家人打了屁股,正呜呜的哭呢。
小寒洲看到了鲜亮的颜色。
远处的一个小摊子卖布匹,有一匹淡青色的布匹很好看,就放在最上面。
小寒洲听到了马车咕噜噜转动的声音。
一辆华美的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繁华暗纹的车帘内,有丫环偷偷往外看热闹的早集。
小寒洲仰起头看到了随风掠掠飘起的商旗。
小小的三角旗子绣着商号,在浅蓝色的天空背景下,被风吹得不断作响。
小寒洲好像一下子坠入了人世间。
手里拉着的温暖,是熟悉的,也好像是永恒不变的。
小寒洲被宋齐远拉着,在早集上闲逛。
小寒洲的脚步可能在某一刻踉跄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宋齐远停下脚步,看向他。
白袍的俊美仙人问了些什么。
被停下来低头垂眸询问的小孩,仰头看着仙人,摇了摇头。
纷纷扰扰的人间就在他们身边。
小孩吵闹着要家长买小风车,家长训了一顿后,还是给买了。刚刚哭得掉眼泪的小孩拿着小风车,喜笑颜开。他开始拿着小风车跑,风吹得缝了五颜六色小碎布的小风车不停转动。
布摊上,老板正在卖力吆喝客人。有新婚的夫妇来到摊子前。新婚的妇人拿起那匹淡青色的布料,害羞的在丈夫身上比了比。丈夫开心的笑着,掏钱买下了这匹布料。
咕噜噜转动的马车到了一家香粉铺子前停下,车夫牵好了马,马车上的丫环跳下来,然后小心翼翼打起帘子,牵着自家小姐下车。小姐团扇半遮,和丫环一起进了香粉铺子。
有人笑着,有人闹着,热热闹闹的。
淡蓝色的天空中,飞过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人间在这里。
被仙人拉起的脏臭小孩,原来,也值得仙人说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
第20章 血脉亲缘
小弟子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黏自己了。
宋齐远一把抱起小弟子,继续闲逛。
可能还是吓到了吧。
他们跟随着人群四处闲逛,吃了一些小吃食,慢慢就逛到了中午。
中午该吃午饭了。
宋齐远带着小弟子去了一家兴旺的酒楼。
酒楼生意兴隆,客人很多。
进酒楼前,宋齐远和小寒洲看到了一张布告。
昨天在进城时,宋齐远就看到了一样的布告。现在他也像昨天一样,一扫而过,不多分一个眼神。
小寒洲也看到了那个布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布告。
被宋齐远抱在怀里的小寒洲,漆黑的眼眸看着那个布告。
布告上写着,有人的孩子丢了,被修真者拐走了。
发布布告的人希望能找回自己的孩子,愿意出重金求线索。
孩子的父母悲痛欲绝,正苦苦等着孩子回来。
发布的人,是韩家。
这个小城镇也属于韩家的势力范围。
小寒洲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了。
他窝在师父怀里,和师父一起进入酒楼,准备吃午饭。
酒楼的饭菜不错,对得起它的生意兴隆。
小寒洲乖乖吃饭,坐在宋齐远身边,小腿在桌下偶尔荡一下。
宋齐远觉得酒楼饭菜也不错。
不过再不错,他也准备吃完午饭就带着小寒洲离开这座小城镇了。
准确来说,是离开韩家的势力范围。
免得恶心到宋齐远。
虽然,韩家的确是小寒洲的家族。
小寒洲还有父母姐弟在人间,现在也在等着小寒洲回家。
可是对于这群人,宋齐远只能送一个“呵呵”给他们。
宋齐远一点也不想让小寒洲回归家族。
还记得吗?
这是一本报社小说,作者就是来报复社会的,完结时被无数读者冲上了热搜的尾巴。
热搜和书评区里的词条收集起来,就是当代国骂研究精华。
宋齐远不想让小寒洲有这么一群家人。
没有去问问小寒洲的意见。
宋齐远直接帮忙做决定了。
说实话……
放下筷子,宋齐远看向小寒洲。
“寒洲,吃饱了吗?”
小寒洲点点头。
酒楼里不知道谁又提起了布告。
“唉,韩家的奖励可真够丰富的。”有人叹息道。
“但那可是修真者的事,不要命了。”立马有人反驳。
“韩家那对父母真是爱子情深啊。”另外一个人说。
这句话倒是引起大家的一致赞同,纷纷夸赞起那对韩家父母,大声歌颂父母子女的深厚感情。
宋齐远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小寒洲看着师父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嘲讽和危险。
宋齐远很快收拾好心情,抱起小弟子。
“我们出发吧。”
再待下去,宋齐远真的会被恶心到。
韩家?
宋齐远嘴角的笑容带着嘲讽。
一道浅紫色剑光掠过,破开天空离去。
风吹过流云,带起白袍的衣角,也扬起一缕墨发。
宋齐远抱着小寒洲御剑飞行。
他心情有些复杂。
可那又怎么样呢?
亲缘血缘是最难以理解的事情。
在蓝星上,一句血浓于水,就经常能发生让宋齐远吐血的事情。
抛妻弃女的老混蛋,老了没人养老就跑回来了,哭着喊着对不起,硬是要在女儿家住下。周围人还要跟着劝女儿:“你爸知道错了。他也那么老了。”
赌狗的老母亲哭着还钱,一大把年纪了去翻垃圾桶捡瓶子,其他孩子劝别管他了。老母亲抹着眼泪说:“那是亲骨肉啊,我怎么能不管他?”
卖女儿换彩礼的父母一次次破口大骂,让女儿多给点钱。女儿魔怔一样,一边哭一边掏钱,只求着:“难道我不是你们孩子吗?你们看我一眼啊!”
血脉亲缘,好像有了这四个字,就有了什么魔法一样。
一遍遍伤害,一遍遍哭求,一遍遍痛入心扉,都不离开。
看看我。
我很好。
看我啊!
血脉亲缘,如果是毒血,有多少人能离开?
挣扎爬起,又重新掉进去,要沉进最深处做骸骨。
说实话,宋齐远会担心,小弟子也想要父母亲缘。
恶心人不算什么大事,要不然宋齐远就不会选择在那个小城镇停留。
宋齐远只是突然想起,然后开始害怕——小弟子看见了布告,小弟子问起了布告,小弟子很羡慕布告,小弟子回到韩家万劫不复。
没有哪个孩子不向往着父母亲缘。
平日里看见父母带着小孩逛集市,小弟子可会羡慕?
吃饭时看见父母给小孩夹菜哄孩子,小弟子可会羡慕?
遇到小孩生病父母背着跑到医馆焦急不已,小弟子可会羡慕?
在宋齐远找到小寒洲之前,小寒洲一个人住在屋顶破了个大洞的房子时,会不会想要自己有一对父母?
想的吧。
会羡慕的吧。
会要一对父母的吧。
宋齐远可以说,自己对小寒洲很好很好。
可再多的好,面对血脉亲缘时,真的有资格对得上吗?
宋齐远只是小寒洲的师。
小寒洲有家,有父母,有姐弟。
可偏偏,那些人又不是个东西。
宋齐远现在会把小寒洲隔离起来,离韩家远远的。
等小寒洲长大了,再让小寒洲来做抉择。
现在的小寒洲太小……
说实话,宋齐远不敢赌。
他总觉得,他会是被放弃的一方。
人生的经历和见闻告诉他,血脉亲缘,这四个字,真的有魔力。
宋齐远无能为力。
小寒洲被师父抱在怀里,他仰起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师父不太开心。
“师父。”
风不断吹过,流云如河飞逝。
小小温热的吻印在师父侧脸。
“不要不开心。”
小寒洲被师父亲很开心,所以他亲了不开心的师父。
希望师父会开心起来。
宋齐远低头看怀里的小弟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
宋齐远开心起来了。
“谢谢寒洲。”
宋齐远抱着小寒洲吧唧在他额头上亲了三大口。
烦心事一扫而空,被风吹散了。
宋齐远继续带着小寒洲去别的地方吃喝玩乐。
韩家。
大厅里,一群人正在商议。
“还没找到吗?”一个人皱着眉。
“附近的散修,也基本找过了,并没有人收了新弟子。”另一个人回答。
身为小寒洲亲生父母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妇人也紧皱眉头。
“今天传来消息,三个邪修被灭了,官府救了一群小孩,派人去查查。”为首的韩家老祖沉声说。
“是,老祖。”立马有人领命下去。
很快,一个偏僻的小城镇,迎来一个高贵的修真者。
“仙人,仙人,有失远迎。”官府老爷从衙门里跑出来迎接。
“嗯。”来的韩家修真者随意敷衍应了一声,直接问道,“听说附近有三个邪修被灭了?”
“是的,仙人,的确有三个邪修被灭了。幸好……”
“救了一群孩子?”韩家修真者打断了他。
“是的,仙人。”官府老爷偷偷看一眼韩家修真者。
“带我去看看。”韩家修真者直接抬脚往衙门里走。
“是是是,仙人,这边请。”官府老爷立马跑到前面去带路。
从深山里带回来的人,还没有送回家,全部聚集在衙门里。
听说有仙人来看他们,一群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韩家修真者把这群人看了一遍,重点看看六、七、八岁的小孩。
他手里拿着一个玉摆件,在适龄小孩面前晃了晃,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圈下来,玉摆件并没有亮起。
韩家修真者有些失望。
他随意让人讲讲这次的事情,听一耳朵就可以回去了。
“……是一位小仙人救我们的。”
事情终于讲完了,韩家修真者摆摆手,不管官府老爷的宴请,直接离开了。
一无所获。
韩家修真者叹一口气。
淡紫色的剑光掠过天空。
宋齐远带着小寒洲在一个小山村附近落下了。
这里离灵天宗不远,宋齐远打算带着小弟子慢慢步行回去。
见识了城镇的热闹,悠闲的小山村也别有一番风味嘛。
随手折下一根柳枝,宋齐远把它编成了一个环,戴在了小寒洲头上。
嫩绿的枝叶芽,衬得小寒洲更稚嫩了。
宋齐远也给自己编了一个,戴上添加了几分不羁。
他牵着小寒洲的手,一边走一边玩。
远处的山层层叠叠,弯弯的河水从青山后冒出来,缓缓流淌,沿着河边坐落着房屋小院。
宋齐远和小寒洲两个外来人一进村,就引来了小孩们的好奇。
他们睁着大眼睛,稀奇地看着外来人。
有老人家上前来,得知他们只是路过,放松了不少,又听说他们要在这里留宿一晚,老人家热情推荐着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