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就他们有资格能围在李斯和菟裘阅身边。
李斯和菟裘阅两个人也没隐瞒,不过在他们的嘴里,这东西是菟裘鸠和嬴华璋一同送给皇帝的寿礼。
户部尚书满眼羡慕说道:“陛下这里用上了,只怕丞相和廷尉两位也快用上了吧?”
菟裘鸠每次弄出来好东西送出去的时候都是有规律的,首先是送给皇帝,等皇帝用上了,然后再送给自己两位父亲。
剩下还送不送就看东西贵重不贵重,一般不太贵重的东西,作为菟裘鸠的亲朋好友也能得到一点。
若是又贵重又特殊,那么这个东西可能也就止步于此。
而现在这个所谓的玻璃,在他们眼里就是又特殊又贵重的东西。
全天下独一份,被用来当成皇帝寿礼的东西,别人只怕是轻易用不上的。
李斯微微一笑为义子开脱说道:“那倒未必,此物制作十分不易,月恒让手下忙了近一年,也不过刚刚够给章台宫以及华阳宫全部换上,他自己都还没有。”
李斯这么一说,众人忍不住十分羡慕皇帝。
倒不是羡慕皇帝能用这么多好东西,而是羡慕皇帝家里的小辈这么惦记着他,把他放在心上。
不过,越是珍稀的东西大家就越是好奇,如果能轻易买到或许还不会那么好奇,现在则是恨不得眼睛黏在玻璃窗上。
菟裘鸠是跟着嬴政一起过来的,当然同行的还有皇帝的几个儿子。
他们一出场所有人就都看向了他们,当然除了皇帝之外大家看的是菟裘鸠。
菟裘鸠跟在嬴政身边的时候还没意识到是在看他,毕竟皇帝出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是正常的。
只不过等他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大部分人的目光还在跟着他走。
菟裘鸠:???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圈,转头问了一句身旁的嬴华璋:“我脸上有什么吗?还是衣服不对?”
嬴华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着说道:“都很好。”
是的,很好。
菟裘鸠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种大礼服,上一次看到还是五年前,那个时候的菟裘鸠身上多少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穿上大礼服像是个被精心打扮过的漂亮娃娃。
现在他的身量已经长开,脸部轮廓也比以前硬朗了一些,哪怕还年轻,但一眼看去也是成年男人的模样,大礼服穿在他身上更添了几分气势。
菟裘鸠被嬴华璋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哪怕身上大礼服裹了一层又一层,但对面这个人已经用眼神把他给扒光了。
不过,既然没有什么不妥帖,那大家看他做什么?
他看了看身边的李斯,忽然意识到这个座位安排好像多少有些不妥。
以前他是主婿的时候算半个皇室成员,坐在这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他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开始思索大家刚刚都这么看着他是不是因为座位问题。
好在李斯很快帮他解了惑,菟裘鸠听他提到玻璃窗的时候抬眼看过去。
外面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亮光,宫灯都已经亮了起来,光线没那么明亮的情况下,玻璃中的那一点点绿色也就不那么明显,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站在外面守卫的陛盾郎,还有来回穿梭的宦官宫人。
他对着李斯笑了笑说道:“等回去我就多盖两座工坊,不过这玩意娇气,我运过来了百多块,最后能用的也就八十块。”
中途破损了二十块,也幸好这玩意还能回炉,要不然菟裘鸠能心疼死。
李斯听后忽然感慨了一句:“越是美丽,越是易碎。”
菟裘鸠随口说道:“没关系,回头我就想办法给它加固一下,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成功。”
李斯本来只是忽然心生感慨,听完之后忍不住失笑,若是别人听到他这一句感慨肯定也会顺着他说。
唯有菟裘鸠,在他眼里好像没有什么难事一样,有缺陷他就想办法把这个缺陷给弥补上。
菟裘鸠有些困惑地看着忽然笑得不行的李斯,开始回想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就在他想问李斯笑什么的时候,整场宴会最热闹的流程来了——献寿礼。
这个流程一般是各郡的寿礼展示一下,送上来的顺序就是按照排名,都是上郡那就看上一年的税收。
很不幸,菟裘鸠跟嬴华璋他们的贺礼是在倒数第一,倒数第二是公子期的寿礼。
谁让他们这两个郡是新打下来的不说,人口少,税收更少。
哦,不对,是压根就没有税收,所以他们两个郡垫底是正常的。
原本倒一倒二都无所谓,只不过倒数第一作为压轴的可能会被注意的时间更长一点。
公子期最近为了寿礼的事情真的是吃不下睡不好,嬴华璋有些可怜弟弟,干脆就让公子期在他们前面,应该稍微能好那么一点。
至于他跟菟裘鸠两个人倒是不太在意,他们两个早就不需要凭借着寿礼给自己增光了。
更何况刚刚听李斯的语气,大家都把菟裘鸠弄来的玻璃窗当成了寿礼。
虽然他们压根没有这个想法,但也没反驳,好歹是留了一个退步。
因为足够放松,菟裘鸠在看各地寿礼的时候就很开心,不得不说,很多寿礼看得出那些郡的确有钱,而郡守也这真是挖空了心思在送。
又贵又漂亮,菟裘鸠看的可开心了。
嬴华璋看他眼睛亮亮的模样开口说道:“等以后有钱了我们也弄好看一点。”
结果没想到菟裘鸠却直接摇头说道:“不了不了,浪费钱,我每年都弄出个新玩意来就行了。”
本来听到菟裘鸠说弄寿礼浪费钱刚要开口斥责的众人:……
虽然在菟裘鸠眼里,弄出新的东西不算浪费钱,然而那些东西是真的独一份的贵重啊。
大家下意识地看向了玻璃窗。
谁都知道,短时间内,没人能用得上这玩意,这还不够贵重吗?
只不过他们的贵重跟菟裘鸠的贵重定义不太一样。
算了算了,反正比不过这位。
寿礼都走得差不多之后,终于到了尾声。
菟裘鸠这才发现最后献上寿礼的几个郡正巧都是北边的。
云中郡在最前面,其次是辽西辽东然后就是胡郡和夏郡。
菟裘鸠看着这个排名忍不住陷入沉思,皇帝的儿子们治理的郡在全国排名垫底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丢人了?
扶苏还好,云中郡的税收没那么难看,排名垫底主要是因为人口不够多。
所以他很淡定,公子将闾和公子高两个人已经惭愧地低下了头——辽西和辽东底子比云中郡好多了,结果现在他们两个捆在一起都打不过云中郡。
虽然比夏郡和胡郡要强一些,但这俩郡只是因为免税才没交,真交的话……胡郡不好说,夏郡没准真的还能交上来一些。
因为没钱,他们送的寿礼也就那样。
百年份的人参还有其他一些特产都被包装得很精美,然而再精美也比不上前面那些。
胡郡干脆送的是一顶金冠,据说是东胡王遗留——公子期也没啥可送的,干脆摆烂。
不过哪怕摆烂,他也低下了头觉得有些尴尬。
最后就是菟裘鸠他们送上来的东西。
所有人都很好奇夏郡还会送什么,结果就看到宫人捧着一个三尺左右高透明的盒子走了上来。
众人一看那个透明盒子就认出来肯定是玻璃所做,按理说,这么贵重的材料做的盒子里面的东西肯定也很贵重。
可一眼看过去只看到里面是一株绿色的植物,看上去似乎是树苗,但是什么树苗却没人看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菟裘鸠:大礼服这东西,穿上感觉跟身上捆了好几根绳子一样。兔兔不自在的左扭扭右扭扭.jpg
第321章
嬴政微微扬了扬下巴问道:“华璋,这是什么?”
这是流程开始之后嬴政第一次开口说话,大家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嬴华璋的答案。
嬴华璋从容起身行礼说道:“启禀父皇,此乃胡桃树苗。”
嬴政立刻来了兴趣:“胡桃能种了?”
嬴华璋应道:“是,不过都还是树苗,开花结果还要等几年。”
嬴政眼含笑意说道:“来人,把此树种到兰池宫中去。”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皇帝得到了长生不老药的丹方这件事情很多人都有所耳闻,其中有一味药似乎就需要从西域那边获取,好像就是叫胡桃。
现在这意思就是,丹方上所有的东西大秦都有了?
一时之间大家看向胡桃的眼神都带着隐晦的热切。
长生不老药对于人的诱惑力很大,哪怕知道自己或许无法得到,但还是忍不住面露渴望。
最主要的是皇帝在食用长生不老药之后,的确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年轻,不说返老还童,但身体越来越健康是真的。
以往换季或者说是过热过冷,皇帝总会闹些小毛病,最近这一年基本上就没听说过,而且无论大小朝会,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早上起来刚到大殿难免会有些没精神,可皇帝总是精神奕奕。
这状态谁看了不羡慕?
长生不老药的丹方求不到,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指望一下能够配制长生不老药的胡桃?
其他东西他们都试过了,什么配比都试过,然而没有效果,或许就是差这一味胡桃。
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一株,还有没有其他胡桃树种植成功。
菟裘鸠不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但他发现自己好像成为了整个宴会上最受欢迎的人。
动不动就有人过来给他敬酒,一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主要是不太喜欢喝酒。
这两年少府那边的酿酒技术突飞猛进,并且还制定了一套划分酒精的标准。
新年大宴外加皇帝寿辰,这种重要场合当然不会上太高度数的酒,怕酒量浅的人喝了之后会发酒疯,可也架不住喝得多啊。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皇室成员剩下都比他年长,能跑过来跟他喝酒的官位也都不是太低,他也不好拒绝。
只是在他为难的时候,嬴华璋走过来替他喝了两杯,然后就没人非要让他喝酒,只不过是找个由头过来跟他说话。
一开始他有些纳闷,只不过是几年没回来,他怎么就成香饽饽了?
他和嬴华璋好歹之前还回来过,扶苏可是真真正正五年没有回来了,也没人跑去找他啊。
倒是嬴政和扶苏父子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看起来是在联络感情。
等话说多了,菟裘鸠才察觉到这些人正在有意无意地打探胡桃的消息。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胡桃的种植范围很广,只是现在还没摸透它的习性,等培育出果实之后才可能广泛种植,若是感兴趣可以先等一等。”
虽然有西域的种植经验,但胡桃在中原怎么种植是需要摸索的。
其实菟裘鸠也没打算非要在夏郡大量种植胡桃,那里并不是胡桃真正适合种植的地方。
除了胡桃之外,大家还在询问别的。
他趁机也透露了一下有关于葡萄还有石榴的培育计划,至于其他的比如苜蓿和大蒜,这两种已经是种植成功,就等之后大批量种植,不过这个倒也不必多说。
因为来找他的人多,哪怕没怎么劝酒,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滴酒不沾,是以等最后散场的时候,他还是喝得有点眼神迷离。
嬴政一看他这副模样便说道:“华璋,今夜你们两个留下。”
因为王宫之中热气足够,再加上喝了酒的缘故,菟裘鸠面颊泛红,鼻尖隐隐带着汗液的反光,一看就是热了。
正旦时节,外面天寒,菟裘鸠这小身板再被寒风一吹,万一生病就很麻烦。
菟裘鸠抬头看着嬴政,眼神里带着些许懵懂。
他自从成年之后就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嬴政颇觉有趣,伸手弹了弹菟裘鸠的脑门。
菟裘鸠立刻捂住脑门,皱着眉缓缓眨了眨眼,半晌之后才转头看向旁边的嬴华璋:“刚刚……是不是有人打我。”
嬴华璋:……
这是真的喝醉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没有。”
的确,嬴政那也不算打,最多算是逗逗他。
菟裘鸠依旧皱眉不高兴说道:“骗子,你居然都开始骗我了,是不是十年之痒你要变心了?”
嬴华璋倒抽一口气,立刻捂住了菟裘鸠的嘴,尴尬地对着他爹说道:“他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
嬴政仿佛没听到菟裘鸠刚才的话一样,只是说道:“别闷着他,这里没人跟醉鬼计较。”
是没人计较,只不过是担心明天菟裘鸠醒来之后会直接自己挖个地缝钻进去罢了。
嬴华璋肯定是不介意,然而菟裘鸠要面子,现在虽然醉了又没真正的断片,明天一睡醒肯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不过他爹都发话了,嬴华璋也只好松开了自己的手。
菟裘鸠已经顾不得刚刚是谁弹了他脑门,瞪大眼睛看着嬴华璋说道:“你果然变心了,居然还学会了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