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面前的榎本弘一耸耸肩,说道:“这不是基本的吗?”
周围所有的人都朝着他投去侧目之礼。
松田阵平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就是一整天都听对方的话,对吧?”榎本弘一的嘴角勾了勾,再次确定道,“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击掌为证。”
松田阵平在想,如果自己赢了,他第一件事就让榎本一整天都不准说话。他这边想的,一边迎着榎本弘一的手拍了上去。掌声清脆响亮,颇有种绝不回头的一往直前。
榎本弘一问道:“今天从谁先开始?”
松田阵平不想弄得好像都是榎本弘一都在让他一样,直接说道:“今天是我先挑战你的。你选项目就好。”
“好。”榎本弘一环视周围一圈,最后笑了笑,“我的项目是…这样吧,今天是第一天,先来点简单的吧?我们剪刀石头布怎么样?”
“这不是纯靠运气吗?”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三局两胜。”
“好。”
这句话结束后五秒内就定出了胜负。当时,看到榎本弘一颔首微笑,笑中带着肉眼都难以忽略的愉悦时,松田阵平耳畔莫名出现了天塌了一样的幻听。这个幻听如同天启一般告诉他,他不应该和榎本弘一做这种挑战的。
可是这一切来得太迟了。
“……”
松田阵平已经做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等着对方怎么折腾自己。结果,榎本弘一赢了之后,自己就走到队伍里面排队,什么话也没有多说。最离谱的是,他这次紧跟着队伍跑,完全没有掉队。
整个鬼塚班全程都凝着异样的沉默,哪怕是跑操过程中要喊口号,他们的声音也死气沉沉的,好像全班已经迎来了末日一般。
松田阵平很快看得很开。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榎本弘一还能怎么折腾自己呢?他才刚准备去食堂吃饭,榎本弘一的声音响了起来:“松田老弟。”
“……”
松田老弟?
松田阵平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榎本弘一站在原地,抬起双手说道:“我刚才跑得太累了,走不动路。你要不背我去食堂吃饭吧?”
松田阵平额上青筋跳了跳。
榎本弘一用左手手指擦了擦自己的右手手掌心,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怎么?现在是要我换命令的语气,才符合挑战比赛的要求吗?会不会太不礼貌了?”
松田阵平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榎本弘一的面前,咬着牙关转过身。对方身上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松田阵平真想把他摔死。
“对了,因为我走不动路,到食堂的时候,还麻烦松田老弟帮我带饭。我吃的不多,你现在就开始记比较好,否则你到时候要来回跑,会很累的。”
榎本弘一开始数今天的早餐:“生姜猪肉套餐,跟阿姨说给我多一点肉和饭。汤要蛤蜊味噌汤,再要一份醋拌裙带菜和小小的天妇罗,我只要茄子和红薯的,你跟阿姨说一下,她会帮我挑。另外,我还要喝茶。茶得自己冲,七分热水,三分凉水。不过我没带钱,你今天先帮我付吧。”
“……”松田阵平忍了忍,继续说道,“榎本你最好不要太过分,轮到你输给我的时候,你就完了。”
“我等着。”
于是第二天主场,松田阵平挑战转魔方。他事先做过调查,从诸伏景光那里听说榎本不会转魔方。就算真的会,松田阵平的手速也摆在那。结果那天松田阵平不仅背着他去吃饭,还背着他去上课,还是室外的训练课。
路有那么长……
第三天比谁记得教官的名字多。当天去监狱的时候,松田阵平做完所有的笔录的时候,还要帮榎本弘一捏肩,对他说他辛苦了。
第四天松田阵平特意前一天把全年级的学生的名字都记了,和榎本弘一比谁记得学生的名字多,结果榎本弘一开始冒出隔壁女校学生的名字时,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
失败就像是诅咒一样,如影随形。或者说,成功就像是非酋在游戏卡池里面抽SSR卡一样,没有一点出现的希望。
松田阵平有一天早上是喊着榎本弘一的名字醒的。萩原研二担心他出问题,问他要不要放弃。
松田阵平怎么可能会放弃?
他就不信他不能赢榎本弘一!
运气、手速、记忆力、武道、推理、俳句、听力辨物、外语等等都失败了一次,也不代表榎本弘一超能,而他在接下来的十几天毫无翻身的余地。
……
然而,不得不说,他最近确实做了太多关于榎本弘一的梦了。
这天是挑战赛第十天,轮到松田阵平出题,刚好也碰上去监狱做访谈。松田阵平全程都在想题目,榎本弘一说道:“不比的话,那谁背录音器材?”
松田阵平烦躁地说道:“我背就我背,又没有那么重。”
榎本弘一本来就是一问而已,根本没有想要拿,收到回复之后就哼着小调走在前面。不一会儿,人就没影了。
松田阵平正拎着背包,前往会面室时,突然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
“学生,我看你和你朋友相处不好,要不要教你一些方法呢?”
这句话说得并不大声,但却清清楚楚。
松田阵平回头看,如果不看对方身上的服装的话,仅仅从他的外表上看,会让人觉得是从那种名牌大学出来的温文成熟又知性的大学教授先生。
松田阵平警惕地扫了他一眼,“没有狱警同意,你可以随便走动,还和别人搭话吗?”
他轻轻笑道:“如果没有狱警默许,我也不可能走到这里。我和这里每个人都是朋友。”就像证明给松田阵平看一样,他主动招引一旁走过的狱警问话,问他可以和路旁的警校生说几句话吗?证明了确实是被默许之后,他望着松田阵平摊着手:“现在不用怕我了吧?”
“……”
没等松田阵平说话,他便说道:“其实你是未来的警察,而我是罪犯,应该是我怕你才对。你也没有必要怕我吧?”
松田阵平有些不耐,“我为什么要怕你?”他并没有在囚服上看到除了数字之外,任何一个文字。
“原来你是这种性格的人。”
松田阵平听过榎本弘一说了同样的话,这时候从别人的口里面听到,莫名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里面处处透着不对劲。
对方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应该经常被说自己的性格不讨喜吧?”
松田阵平没想过在这里也会被人刺一下,颇为不爽,正要转身离开,对方就说道:“与其说让我帮你,倒不如说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自从我进监狱之后,我的孩子再也不愿意和我见面。我送出去的信都没有一封回复的,请求了很多次见面,也没有得到回应。”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正眼看着对方,“连狱警都做不到,那你怎么就知道我可以帮你做到回应呢?”
这位身材高大,举止总是保持分寸感的中年囚犯轻轻扯出纵容的笑意。
“因为我的孩子叫榎本弘一。”
他一顿,继续说道:“我看着他长大,我也知道他所有的弱点。”
第29章
今天这次是第二次去监狱。
警校也不会安排太过穷凶极恶, 不好掌控的重刑犯给警校生。浦田老师的想法主要集中在警校生入警视厅前能够近距离地接触真正的罪犯,而非刻板的脸谱化所有的罪犯形象。当然,主题还是犯罪心理学。
我和松田阵平接的是一个最近被关进监狱的连环杀人犯。这人颇有争议, 虽然确定的案件足够判定为无期徒刑,但还有一个婴儿失踪悬案挂在他身上, 到现在没有结果。
这里就称呼为犯人A。
因为年少时期的营养不良,他长得很矮小。外貌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走在路上也很难注意到对方的存在。犯人A在东京长大, 一直以快递员身份辗转在东京都不同区域,并且寻找自己的下手目标——独居女性,老人或者单亲母亲。
被抓的原因是下手对象的男友在目标家里睡觉, 犯人A被男方以为是小偷, 被打得措手不及,最后扭送去警视厅的时候, 才发现他与警视厅调查的入室杀人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和犯人A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缩着肩膀,但到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他已经有些放开了。
我拿出UNO牌的时候, 犯人A疑惑道:“上次那个看起来很凶的警校生没过来吗?”
“大概去上厕所了吧?”我笑了笑, “我带了UNO,二十分钟可以玩上三四把吧。”
犯人A看着我发牌, 有点犹豫道:“可是我听说不是来问问题的吗?我看好多人都被问了很多问题。”
“看?”我压着这个字微微转了一下话音,笑道,“监狱里面也不好交朋友啊。我以为你们会私下沟通呢。
犯人A尴尬地看着我,学着我笑了笑。
“我们就是过来做作业而已。时间怎么安排, 没人会说的。”我左腿搭着右腿, 轻轻地踢着空气, “玩得开心就好。你会玩UNO吗?”
“这个很简单。我小时候没有输过。”
我抖了抖肩,“啊,看来遇到能手了,突然有点害怕。”
犯人A被我逗笑了,“也没有那么厉害,我就和我爷爷奶奶一起玩。”
我互相发牌,说道:“你也是住在祖父母的老家吗?我爷爷总是逼着我吃青椒,简直绝了。”
犯人A小声地说道:“青椒本来就不好吃,所以每次要吃青椒的时候,我总是主动说要洗碗,然后可以趁机把剩下的青椒倒掉。”说到这里,他有点得意,“没有人发现。”
“不过,第二天倒垃圾的话不就会被发现吗?”我面带愁苦,说道,“我每次都被抓到,唉。”
犯人A笑道:“你怎么这么笨?当然不能放在垃圾桶里面。这不就是等着被发现吗?我都是装在袋子里面,藏在我房间的墙缝里面的。”
“诶不怕有味道吗?”
“看得见才安全嘛。第二天再带到其他地方,丢了呀。”
“我可能就是脑袋太直了。”
我刚说完,就发现对方的牌差不多要打完了。
“哇哇哇,惊险!你居然这么快?”
我连忙发出一张“+2”,对方要从放置的卡牌堆里面抽两张新牌,“想不到我有这么一张牌吧?”
犯人A看我得意,忍不住笑道:“你手上还有七八张牌,要怎么赢我?我只有四张,你输定了吧。”
我和犯人A玩得正开心,松田阵平才过来。我怕他打断我们的游戏,随口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路痴属性终于现形了吗?”
松田阵平拉开椅子没有说话。
这个异样让我分神看了他一眼,结果发现他正盯着我,像是在寻思什么,“……”
“你是现在发现我的美貌,不容自拔,深陷其中了吗?要不要我露一下额头,用我的印堂发射荷尔蒙?”
松田阵平表情崩坏,想也没想就报复性地抽打我的手臂。
痛死了!
要不是现在在凹笨蛋柔弱人设,我就和松田阵平打起来了。
松田阵平自顾自地说道:“我刚才被一个神经病搭话了。”
关我什么事。
被精神病骚扰得到的痛苦有必要转嫁或者分享给我听吗?
我们关系又没有那么熟。
见他坚持要我回应,我只好回复道:“你妈妈没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松田阵平的声音一沉,“我妈早死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是啊!”
有什么好嚣张的?
“……”
他这不说话就把周围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想要保持刚才的节奏玩牌就不行了,哎呀!
我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同学过来,就不玩了,省得被他骂。我看资料上说你是在东京长大的?不过你又说你和你爷爷奶奶住,是暑假回去吗?还是什么?感觉你经常搬家啊。”
“我父母关系不好,没有人在家照顾我,所以我爷爷奶奶负责照顾我。”
“原来如此,很困难吧,这样的日子。”
犯人A苦笑道:“当然比不上你们还有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