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稀罕!”沈冬冬扭头瞪他,梗着脖子跟舍友对着干,嚷嚷骂道:“你根本就不是在推拿,在故意谋杀!”
“不识好人心啊沈冬冬。”曲俊文露出个核善笑容,当着猫猫的面,优哉游哉曲起覆盖薄茧的食指,以粗硬骨节摁压少年白皙紧绷的小腿肚。
“啊!”猫崽立刻感到一股剧烈疼痛,忍不住痛喊了声,泪花直往外冒,委屈地要命。
他们的位置离跑道还挺近。
周围有很多在做热身的同学,以及像沈冬冬这样跑完在休息的人,早就注意到了沈冬冬这边的动静。
听到沈冬冬大喊大叫,纷纷探头看了过来,远远地当成了休闲节目在看。
“叫啥?我这是在好心帮舍友放松肌肉。”曲俊文似乎心情不错,哼笑出声,改成以手掌高频侧砍肌肉,“现在舒服了吧?”
“……”猫猫闭眼,埋头,死不吭声。
“哥都这么低三下四了,你他妈还在这儿闹眼子啊?”曲俊文猛拍了下猫猫小腿,软肉荡了个波,“看来得给你下点狠料,哥给你拿点绝活儿。”
他说着,手掌往上越过膝弯,即将按到猫猫大腿后侧时,却忽然被盛见野给挡了。
曲俊文蹙眉,抬头看了眼盛见野。
盛见野的眼神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但定定望过来的视线掩不住疏离与不悦,只是转瞬即逝。
再一眨眼,又是平日那副懒散随意的样子,曲俊文都恍惚了。
“按个小腿就要死要活的,你要是再按,他能喊到周围人打110信不信?”盛见野抬下巴指了指周围的围观群众。
沈冬冬果然配合地开始乱蹬脚,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委屈声音,像个乱爬的小乌龟。
曲俊文“啧”了声,只好松手。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很不舒服,看见沈冬冬爬起来就往盛见野那边躲,这种不舒服达到了巅峰。
曲俊文咬着发酸的腮帮子,伸手一把又把人薅了回来。
“哎沈冬冬,别急着跑啊,咱俩说说话。”他扯着沈冬冬的细瘦脚腕,硬是把人拽到跟前,“你那心眼儿能不能大点?老子就拿了你鞋开个玩笑,至于气俩星期吗?易燃易爆炸,别哪天把自己憋死。”
沈冬冬不吭声,后背抵着盛见野曲起的腿,偷偷作为借力,抓着自己酸软的小腿用力往外抽,像在拔萝卜,试图把脚从曲俊文的手里拽出。
……简直就像蚂蚁摇大树!
猫猫颓然放弃。
他索性借着便利位置,踩了曲俊文的手一脚泄愤,瞅着曲俊文不满地说:“跑道染色啊!我的袜子要是洗不掉就得扔,丢的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
“你就算真丢我的,老子也不心疼。”曲俊文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沈冬冬竟是为此而生气,大手一挥道:“得了得了,哥包你一年的袜子赔罪行不行?现在还气?”
“?!”猫猫瞪大了没见过世面的眼。
还有这等好事?
“有便宜不赶紧占?”
盛见野哑声轻笑,从后面探手过来,拍了拍猫猫肚皮。
沈冬冬赶紧推开他手,矜持地咳嗽了下,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那那、那也行,我暂时原谅你好了。”
“暂时?”曲俊文剑眉倒竖,抬手要挠沈冬冬的痒痒,“不行!你赶紧给老子改成永久!”
猫猫连忙张牙舞爪地要跟他硬刚,却听身边传来凉凉的一道讽刺声音,“曲大校霸,又欺负舍友呢?上次看走眼了,你这脾性果然到了大学还一样啊,我大老远散步都能听见你这儿在吵吵。”
409宿舍的三人抬头。
谢扬。
他举着手机摄像头,皮笑肉不笑,点了中止按钮收起手机,慢条斯理地抱着胳膊。
“哎,临大赫赫有名的世界冠军预备役竟然霸凌舍友,这新闻肯定能在校园论坛大爆,说不定传出去之后还能上个热搜,你说是不是啊曲俊文?”
“你他妈想干什么?”
曲俊文嚯地站了起来,脸色黑沉如墨。
不同于上次回应挑衅的悠然和兴奋,曲俊文这次好像格外愤怒,没做什么活动肩颈的预热动作,可拳头紧紧握着,像是下一秒就会打过去。
他好像很紧张谢扬说的话。
沈冬冬也紧张起来。
奇怪,谢扬为什么又缠上了曲俊文。
校园论坛的所谓本届最帅新生评选早就结束了,盛见野以极其突出的分数勇夺第一,傅伦和曲俊文也上了榜。
难道是因为这个?
不对,他俩好像是一个高中的来着。
可能是前尘恩怨……
现场气氛有点紧张,猫猫藏在帽子里的耳朵压成了飞机耳,他忍不住往盛见野的背后靠了靠。
要是祸殃鱼池,个高的能帮他顶顶。
怂怂小猫偷偷地想。
盛见野察觉他的小动作,把人往背后揽了下挡住,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拉开两人,“有事儿就坐下来好好说。”
谢扬冷哼,正要说话,周围忽然响起一阵女孩尖叫——
“啊啊啊!有蛇!”
附近围观的闲散人群轰然炸了,坐着站着的同学都手忙脚乱地往外跑,惊恐地差点摔倒,不到五秒就一哄而散。
盛见野在第一时间把沈冬冬扛到肩头,正要招呼曲俊文离开,脚步却忽然顿住。
谢扬用力捂着心脏,脸色煞白地缓缓蹲地,可刚弯腰,就无力地向后摔倒,浑身抽搐着仰躺在地。
曲俊文也傻了,但他的反应速度非常快,立马抬头吼了声“盛哥帮忙打个120”,蹲下翻找谢扬的衣兜裤兜,翻出药后赶紧拧瓶。
盛见野也立刻冷静下来,翻手机拨号,极度精简地向接线员描述位置和症状。
被他按在肩头的沈冬冬寻了机会,赶紧扑腾着跳了下来,在盛见野略带焦急的怒喊声中,朝某个方向的草坪飞快地跑了过去,又猛地向前扑倒。
沈冬冬以高高撅着屁股的姿势趴在地上,静止半晌,扭头看向沉着脸疾步走来的盛见野,嘿嘿笑着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被拇指牢牢捏住七寸的一条小蛇。
盛见野:“……”
猫猫还骄傲地扬着小下巴,眼睛亮亮的。
哦吼,猫厉害吧?
蛰伏将近两个月,终于让猫猫等到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人类都吓瘸了,只有猫最勇敢,也只有猫有本事徒手抓蛇!比抓老鼠还牛!
盛见野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明显在求夸夸的小猫,慢慢抬起手来。
“啪”地清脆拍在了猫猫撅起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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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宿舍照例在晚上十一点熄了灯。
但曲俊文还没回来。
他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说要在那边等谢扬的父母过来,沟通好了再回来,要是太晚就去随便找个酒店住,不回宿舍了。
凌晨一点,宿舍陷在沉睡静谧之中,均匀呼吸声此起彼伏,沈冬冬的手机却倏然亮起,开始嗡嗡震动。
揣着心事没睡熟的猫猫立马惊醒,按灭手机屏幕,睁着莹蓝的水润眼眸坐了起来。
猫猫咬牙切齿地盯着隔壁床位被褥鼓起的弧度,在心里咪咪咪地大吵大叫想挠人。
可恶的盛见野。
猫猫想起来都要气死啦!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夸猫就算了,竟敢打猫屁股!烦死啦!
幸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发现是猫猫抓了蛇,纷纷跑来鼓掌吹口哨,把猫猫夸出了花,还有人给猫猫拍照。
猫猫今晚就要复仇!挠人,疯狂地挠!
沈冬冬悄悄变回了布偶猫,把睡衣塞进被子里藏好,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软软肉垫踩到栏杆上,迈出了复仇的第一步!
猫猫无声跳到了盛见野床上。
盛见野眉头蹙着,睡得好像不太好。
“……”猫盯着他形状优越的高挺鼻梁,陷入深度睡眠依旧英俊的脸,忽然有点不忍心伸爪爪了。
不对不对。
盛见野打猫屁股的时候可没手软!
猫猫也要强硬起来,要心狠手辣!
正当沈冬冬抬起恶魔爪爪时,宿舍门忽然动了下,猫猫耳朵猛抖,飞快地缩到了盛见野的枕头旁边。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沈冬冬努力抬头看过去,发现是曲俊文回来了。
在猫的印象里,这个讨厌又咋呼的体育生舍友,头一次这么安静。
曲俊文放轻脚步,在黑暗中走到他自己的椅子旁边,动作很慢地坐下,紧绷的肩头也随之放松下来。
他就这么孤独地坐在椅子上,仰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也不动。
猫猫也不敢动,焦急地在心里催促曲俊文赶紧上床睡觉,不要打扰猫猫的复仇大计。
或许强烈的意念真的有用。
曲俊文真的慢慢站了起来。
可他转头,走向了沈冬冬的床位。
猫猫:“?!”
曲俊文站在沈冬冬的床位旁,若有所思地盯着微鼓的被子,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下,凝重神情略微放松。
他伸手,想拍拍沈冬冬的被,可又犹豫地在半空僵住,缩了回来,反复了好几次都没下手。
他叉着腰,低头重重叹了声气。
猫猫面目狰狞.jpg
半夜看猫,大变态。
赶紧上去睡觉啊!
猫好想去踢舍友的屁股!
好不容易曲俊文最终放弃,扭头要走,沈冬冬提到嗓子烟的心就要放下,傅伦带着浓重鼻音的嘶哑声音却响了起来。
“回来了?”他问。
一道亮度不高的手机电筒光打了过来。
曲俊文拿手挡了下,用气音小声回:“对,他妈的麻烦死了,具体的明天再跟你们说。睡觉了啊。”
“唔。”傅伦随口应声,手电筒顺便扫了下沈冬冬的床,照亮后手却顿住。
“沈冬冬怎么又没在床上?”
傅伦眉头紧紧蹙起。
躲在盛见野枕头边的猫猫:“……”
失策,应该先暗鲨掉傅伦的!不对,是暗鲨他那些该死的手电筒!
世界上有猫猫神吗,他现在当信徒还有用吗……呜呜,猫猫神救命啊!
第27章 猫猫晕头
“不能吧?”
曲俊文立马又折了回来, 他抬手想拍沈冬冬的被子,想了想又放下,用气音问傅伦:“你确定吗?把他拍醒了, 又他妈得跟老子耍性子。”
“……”傅伦关掉手机电筒, “那你喊盛见野起床,让他去看, 可能又在他被窝里。”
听墙角的沈冬冬要哭了。
别这样,猫害怕。
哪个方案都达咩!再这样猫要打你们了!
“不可能吧?空调也没漏水啊。”曲俊文反驳了句, 但也迟疑地皱起眉头,叉着腰站在沈冬冬床前。
与猫猫距离不到五厘米的盛见野动了下,鼻腔发出声困倦的闷哼, 眼皮微微颤动, 眉头也随之慢慢皱起, 似乎要被吵醒了。
沈冬冬顿时紧张地炸毛,尽量把自己压成小猫饼——但他可是布偶猫哎!大型猫,再小也是有极限的!
躲藏是行不通的。
猫猫拼死探头,观察四周。
小心脏砰砰跳得贼拉厉害。
傅伦关掉手电筒还没几秒钟,现在醒着的俩舍友视野都还没适应绝对黑暗, 肯定什么都看不清,猫猫身边的盛见野也还没睁开眼睛——
就是现在!
猫猫瞅准位置, 猛地蹿到自己床位, 像条滑溜溜的鱼一样钻进被窝,傅伦重新打开的手机光几乎是在同时刻照了过来。
傅伦的眉头慢慢皱起。
“咋了?”
站在床下的曲俊文一脸懵。
左看看,又右看看。
“刚刚好像有道白影。”傅伦视线紧紧锁在沈冬冬的床位,被子凸起的弧度依旧过度平整, 两头也没见探出脑袋。
但被子似乎在隐约鼓动, 好像有什么在里面幅度不大地乱动。
“啥?”曲俊文更懵了。
“曲子不是去酒店凑合吗?”盛见野懒懒的低哑声音响起, 他侧起身子,手肘抵床托着腮,声音中的困倦掩不住。
“没带身份证呗。”曲俊文见他醒了,赶紧指了指沈冬冬的床位,“盛哥,你赶紧看看沈冬冬上了哪儿,他不会让那个蛇给咬晕了吧?”
盛见野神情淡淡,闻言又慢慢躺下了,翻了个身面朝着墙,过了会儿才传出道懒洋洋的声音:“他在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曲俊文:“……啊?”
他觉得,俩舍友好像都有毛病。
怎么说话都怪怪的?
晚上盛见野在操场还好好的,他俩还一块给沈冬冬拉伸,怎么转眼就“我俩不熟”模式了,沈冬冬怎么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