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俊文坐下喘了几口气,偏头越过傅伦,看了眼在盛见野怀里的乖巧猫猫,心里痒得很。
干脆偷偷打商量,换到了盛见野旁边的位置,弯腰噘着嘴找猫亲亲,“来乖乖,真可爱,让哥亲一口。”
猫爪嫌弃拍在了他的鼻子上。
曲俊文凝固。
盛见野喉咙溢出笑声。
“看不见人家不愿意啊,滚蛋。”盛见野头都没抬地挤兑曲俊文,抬起布偶猫的爪爪,把衣服套进去。
“草,凭什么啊?”
曲俊文无能狂怒。
“嫌你身上的烟味儿。”傅伦说。
曲俊文鄙视道:“是你自己嫌吧?我现在很收敛了好不好,我在宿舍从来不抽烟啊,咋可能身上天天沾着烟味儿?”
不过说完,他还是狐疑地抬起袖子闻了闻,依旧完全没感觉。
猫猫不理曲俊文,仰头接受盛见野的擦脸服务,直到毛毛渐渐重新干爽蓬松。
“好了吗?”傅伦催促。
他急着想抱猫,等了半天。
“快了。”盛见野搓完小猫脸蛋,撸了几把,低头盯了半晌,又从书包里摸出个东西。
傅伦眉头微微皱了下。
“乖乖不是有主人吗?”
“有什么关系?”盛见野笑了声。
他捻在掌心的小铃铛串着黑色丝带,铃铛旁还有个小铭牌。
沈冬冬好奇地用猫爪拨弄了下,发出一连串不大的响声,清脆好听。
盛见野慢条理斯地展开丝带,拢在布偶猫蓬松的大围脖上,丝带陷入柔软毛发。
猫猫低头,努力看铭牌上刻的东西——好像是一串电话号码,下面还有行小字:别杀我,我的主人很有钱。
“连个猫牌都不挂,要是丢了,上哪儿去找?”盛见野手指扣紧了纽扣,垂着眼又道:“我只是帮帮忙罢了。”
沈冬冬后知后觉,这铃铛居然要戴在猫身上,连忙用爪爪去扒拉,摇头想挣开。
可盛见野的动作相当快,绑好后还用手指弹了下铃铛,把猫猫抱到桌子上看效果。
“咪……”沈冬冬不敢大声,怕引起老师的注意,小幅度地挣扎和抗议,心里很慌张。
盛见野这次不光是冒充猫猫主人了,是在明目张胆地上位,可恶!
猫猫的确想有个铲屎官,能省去好多关乎生存的麻烦,可以无忧无虑地学习,但是他不要随随便便被认领啊!
猫猫现在是有知识的大学喵,怎么能跟普通流浪猫一样,谁给饭饭就跟着谁回家呢?猫猫也要选择权!
虽然盛见野家的房子很大。
还有很多冰淇淋可以吃。
沈冬冬咽了下口水,痛恨自己竟然有点动摇,干脆扭头不理盛见野了,窝成一小团自闭。
“它不乐意戴。”傅伦抬手摸布偶猫的脑袋,手指挤入项链与猫猫相贴的位置,想找纽扣解开。
“那猫要是被偷了,塞进笼子里,丢到长途车厢,被无声无息运到几千里之外,烫烫剥皮吃了,要怎么找”
盛见野往后倚着座位,抱着胳膊懒懒地说。
“……”傅伦没说话。
猫猫也沉默了。
他听猫咖老板说过,有很多小猫咪就是这样丧命的。
而且好多都是家养的品种猫猫,是被猫贩子偷走的,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在运输路上颠都能颠死。
猫承认,有那么一丢丢害怕。
不过他都成精,变成人了。
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盛哥说得对。”曲俊文很赞同地点头,感慨了声,“这年头,别说小猫了,人都有被拐走噶腰子的,早上我还看见新闻了。坏人太多,多点防范是好事儿。”
猫猫:“……”
好吧,都一样危险。
曲俊文又啧了声说:“想想还挺吓人。戴这么个小牌挺好的,乖乖主人都能把猫放在猫咖打工,真要出了事儿肯定不舍得花钱,咱们就去当给乖乖破财消灾的干爹。”
“也行。”傅伦最终还是点了头,继续抚摸布偶猫的脊背,试图哄猫猫开心。
猫猫突然有了三个干爹,但他却没有什么高兴的心思,只觉得郁闷。
“戴着吧,外人就知道他是有主的猫咪了。”盛见野垂眼喃喃出声,屈指弹了下猫的铃铛,“少来招惹。”
只有傅伦把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他眉头慢慢拧紧,抬头盯着盛见野,镜片下的眼眸隐约几分不解。
他总觉得,盛见野话里有话。
傅伦若有所思看向布偶猫。
第二节 下课,店长早早就守在教室外,等着接沈冬冬离开。
“来这么早啊,给猫猫预备的小零食还没吃呢。”曲俊文抱怨。
他们中午接了猫,在教室外面逗弄了猫猫一中午,还喂猫吃了饭。
就是喂地有点多,都上了两堂课,猫猫还没饿,几乎都没吃。
“那我就再带走,不收你们钱。”店长笑眯眯地拿回小鲨鱼干,低头晃了晃沈冬冬,“乖乖啊,咱们回家吧?”
“咪咪……”沈冬冬无精打采地应了,店长察觉他情绪不太对劲,赶紧告辞,带着猫猫去车里。
“乖乖,谁惹你不高兴了?”
店长把猫猫放到车子副驾驶,顺手摸了两把,发现了不对劲。
他诧异地捻起布偶猫胸口的铭牌,大喊了一声“卧槽”。
说完赶紧捂嘴,拍拍自己的嘴巴,暗骂怎么能在淳朴小猫咪面前说脏话,小心翼翼地翻出铭牌,“乖乖,我看下?”
布偶猫便乖乖仰头。
看清上面的内容,店长陷入了沉思,心骂现在的男大学生都这么不要脸的吗,安抚沈冬冬:“咱们先回猫咖,你休息休息,我先给你摘下来?”
猫猫再次点头。
他从来没戴过宠物项圈,好不习惯,勒地猫猫难受。
回到猫咖,布偶猫喝了点水,就自己跑到准备间去了。
五分钟后,戴着圆框眼镜和帽子的沈冬冬走了出来,手指勾着傅伦洗的猫猫裙子,有点不高兴地扁着嘴。
“冬崽,过来!”
店长远远喊了声沈冬冬。
缅因猫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蹭沈冬冬的小腿,沈冬冬就弯腰把缅因猫抱了起来,边敷衍地用手摸头,边走向店长在的休息室。
店长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铭牌,有点哭笑不得,“冬崽,你那些舍友确实挺有钱,这里面应该装了定位器,我检测到信号了。”
“?!”猫猫瞪大眼。
他一阵后怕。
幸好他跟着店长回了猫咖。
要是带着定位器直接回宿舍,那不就当场完蛋吗?完全想不出怎么向舍友解释。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啊?”沈冬冬坐到店长身边,不高兴地嚷嚷:“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就是啊。”店长也义愤填膺地附和,但顿了会儿又道:“哎,其实也不能怪他,他又不知道你是成精的小猫咪。猫咪哪有什么隐私可言?拉粑粑都会被主人觉得可爱,还拍视频记录下来。”
还有句话,店长没敢说——戴上标了主人名字的小铭牌,其实有种画圈儿占地的意思。他有点琢磨不透沈冬冬舍友的心思,这是想抢猫?
沈冬冬低着头不说话了。
嘴还是扁着的。
其实站在人类的角度,盛见野也没什么错,在他眼里,猫猫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柔弱易丢小布偶。
遇到野猫就会胡乱逃窜,更别说提刀提枪的人类了,猫咪太容易被抓走了。
担心猫猫的安全问题,挺正常的,说明他很在乎猫猫。
很在乎……
沈冬冬陷入了思考。
他本来以为,如果有人愿意领养猫猫,猫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当这个选项真的伪装着冒出来,摆在猫猫眼前时,他忽然又觉得舒适的大房子好像没那么有吸引力了,他还是想在学校努力学习。
沈冬冬想得有点头疼,很难概括自己的复杂想法,总之猫猫不想被当成宠物对待。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与人类建立更平等的关系,融入社会秩序。
就像许老师那样,谁都看不出他的身份有异,人类见了他只会尊敬,而不是以更高的姿态施舍和垂爱。
盛见野对猫猫很好,如果告诉他,猫猫就是他的舍友,每天都在他身边,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换成更平等的态度来面对猫猫呢?
沈冬冬刚想完,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打了个激灵。
……猫是疯了吗!
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而且盛见野喜欢的是猫,又不是舍友沈冬冬,甚至还讨厌。
说出来的话,连带着猫猫的样子都会被嫌弃,那猫就会少赚好多钱!
捂好马甲!
沈冬冬把定位器留在了猫咖,为了防止舍友察觉到不对劲,干脆绑在了缅因猫身上。
缅因猫脾气好得不得了,仰头乖乖让沈冬冬戴上,戴完了还要蹭蹭它认定的老婆酱,一副开心的傻乐模样。
沈冬冬低头亲了缅因猫的脑袋一口,背上书包回学校了。
往后的一周,相安无事。
除了缠人的曲俊文。
他非要猫猫去新生杯看比赛,还要给他拍帅照,猫拿不会用相机当借口,曲俊文硬是把猫给教会了。
“哎呀,你不用看那个取景框,这显示屏上不是有吗?”
“这个参数别改了啊,快门就得这么快,不然拍出来一堆糊照,哎哎对,这张就拍得很好嘛。”
体育馆渐渐有观众来了,曲俊文还蹲在观众席旁边教沈冬冬,周围频频投来目光。
“我早就学会了,你快点热身去吧。”沈冬冬受不了身为人类时这么受关注,赶紧赶他。
“ok。”曲俊文站起身来,舒展了下筋骨,朝沈冬冬比了个敬礼的手势,“记得给哥拍帅点儿啊,征用一张就给你五十块,切记切记。”
他提醒完报酬,跑去集合了。
沈冬冬抬起相机,对准了不远处的信工院球队,看到曲俊文跑过去后,有人拍了拍他背,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曲俊文真是到哪儿都能交上朋友。可猫猫就是不喜欢他,哼。
镜头转向旁边的盛见野,他正叉着腰背对猫猫,好像是在跟队友商量战术。
猫喀嚓拍了张。
显示屏的照片定格了一瞬,回到实时状态时,盛见野竟然转过了脸,透过镜头,沉静深邃的眼眸遥遥与沈冬冬对视。
吓得猫猫差点把相机给丢了。
……盛见野真是烦人!
拍个照都要吓猫!
沈冬冬收敛心神,重新扶稳相机,正要拍别人练习一下,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下。
“你好啊同学,一个人来看球赛啊?”拍他的是个男生,长得还挺帅气,打着两颗眉钉,笑起来很开朗阳光的样子。
“?”沈冬冬有点楞。
他“嗯”了声,有点紧张地往旁边挪了挪,抬手确认帽子和眼镜都戴着,谨慎地没有多说话。
“噢,这样。”对方貌似也有点紧张,嘿嘿笑了下,试探着问:“那个,我刚刚看见你跟曲俊文聊挺好,你俩什么关系啊?”
沈冬冬更懵了,这都啥跟啥啊,默默又往旁边挪了挪。
“舍友啊,而且我俩关系不好。”
男生又追问:“那盛见野?我看你刚刚在拍他。”
“……”猫猫好烦。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沈冬冬干脆直接问。
“也没什么。”男生挠了挠打着耳钻的右耳,耳根发红,“就是想要个联系方式,行吗?”
“……那你要盛见野还是曲俊文的啊?”猫猫无语,只好认命翻手机。
“不是,我是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对方脸上带着抹不自在的笑,红着脸挠了挠头,“表白墙上那个,运动场体测被拍的就是你吧,你叫沈冬冬?”
重重的篮球砸地声突兀地在耳畔响起,在体育馆震开回声。
沈冬冬和搭话的男生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向篮球场内,原来各个球队已经殪崋在热身,数不清的矫健身姿在球场穿梭,不断有篮球进框。
盛见野从最近的篮球板下走了过来,走姿依旧懒懒散散,可深邃眼眸微戾,慢吞吞走到沈冬冬身边,单手捞起篮球。
“不好意思啊,球弹远了。”
盛见野漫不经心垂眼笑笑,实在看不出什么认真道歉的意思,手指顺势搭在了沈冬冬的后颈上,略微粗糙的指腹缓慢摩挲和叩打,抬眼看向搭话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