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空气中的温度已经不再让人觉得炎热难耐。李非然从小金身上起来,查看它四肢上的伤,果然,仅仅半个小时,小金那么严重的伤口几乎就已经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愈合速度实在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走了!”
李非然冲还在低头翻看手册的刘钢喊道。
“噢噢,来了来了。”
刘钢将册子揣进怀里,拎着一个大包,手脚利落地爬到了小金身上。
二人五宠继续朝东南方向前进。
傍晚五点半,小金抵达鞍山市。
傍晚六点半,小金抵达鞍山市郊区。
“停,我看一下。”
尽管李非然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可随着末世到来,许多植物肆意生长,乡下的植被原本就多,道路被这些草木遮掩得形貌大变,这使他对周围的环境感到了陌生。
“小金,这边。”
“左边。”
“再往前走。”
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消失,月亮却没有升起,天色越来越暗。
令人稍感欣慰的是,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熟悉。一栋栋出现在视野当中的农村小屋告诉李非然,马上就到家了。
“停!就是这儿。”
不能再熟悉的小院门口,李非然直接从小金身上跃下,落地时一个趔趄。
“外婆!”
院子的门是虚掩着的,李非然推开门直接跑了进去。
刘钢也赶紧跳下来跟过去。
万一院子里有丧尸呢?
平平则悠闲地盘旋在天空。
以它那强大的视力,早早地就已确认过:周围并没有能对主人造成危害的生物,十分安全。
“外婆?你在吗?”
李非然飞快将每间屋子都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外婆的身影。
没有人。
她一个老人家,腿脚也不太方便,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能去哪儿?
李非然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刘钢道:“非然……”
李非然压根没听到。
他立刻从院子里跑出来,跑到邻居那儿去敲对方的院门:“刘奶奶,我是非然。您在家吗?”
连续敲了很多下,都没人回应。
他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
十分钟后,李非然确定了一件事:这片儿的人家,全部都不见了,所有的房子都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
“非然,你别太着急。”
刘钢追过来,道:“我刚刚翻进去看了几户人家,地上都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农村人都很淳朴的,我想,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可能是被当地有主见的年轻人统一撤到了什么地方。”
李非然手里摩挲着从外婆房间里拿出来的一个扳指,点点头:“嗯。”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不说温度,这片区域没有任何灯火,光是可见度,就使得找人这项工作没法进行。
李非然咬着下嘴唇,片刻后忽然抬头,冲天上的太平鸟招手。
太平鸟立刻来到主人身边。
“平平,你视力好,飞到天上去找人。只要看见人类,就立刻带我过去。”
李非然边说边比划,完了问道:“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太平鸟的脑袋上下动了动,随即一展双翅,飞往高空。
第18章 (捉虫)
李非然蹲下来坐在地上。
现在,除了等待平平回来报信以外,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刘钢从包里翻出一件羽绒服:“非然,赶紧穿上。要是把自己搞生病了,你还怎么继续寻找外婆?”
李非然接过来:“谢谢。”
十分钟后,太平鸟终于回来了。
李非然道:“刘大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过去打探打探消息。”
刘钢点头说好,随即又连忙道:“那个,要不还是让小金也跟在身后吧,免得遇到什么危险。”
然而真相是——
即使已经相处了好一段时间,他还是没有勇气与这头厉害的猛兽独处。
李非然心知肚明,于是道:“小金,那你努努力跟上我们。”
小金嗷呜一声。
身为犬类,就算与主人离得再远,它也有办法找到。
李非然伸手握住平平一只脚爪。
平平再次展开双翅,带着主人离开地面,前往刚才发现主人同类的地方。
以极快的速度飞在空中,就算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接近零度的环境里还是难免感到寒冷。
好在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这种寒冷就结束了。
“叔叔,您好!”
隔了一段距离落地,李非然快步跑到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前,道:“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城前庄上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对方一脸警惕:“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野外?”
李非然解释道:“我外婆住在城前庄。我在外地上学,末世降临后,就第一时间来找外婆,可是她没在家,邻居们也都不见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晚上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有宠物的保护,所以才能跑这么远。”
他吹了声口哨。
平平立即从高大的草丛中间飞了出来,盘旋一圈,最后落在主人身侧。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男人颇为惊异地看了太平鸟片刻,才道:“据我所知,城前庄上的人都坐车去了南面的一个农场。你要是城前庄的人应该知道,国家以前在那边搞了两个农场示范区。不过,在迁过去之前,庄上有一部分人变成丧尸被打死了,所以你外婆现在有没有在那个农场也不好说,你可以去找找看。”
“谢谢您!”
李非然连忙道谢。家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外婆应该是顺利搬过去的一员。
他大概知道那个农场的位置,立刻同男人告别,握着平平的脚爪离开,前往农场。
男人看见李非然被宠物带着飞翔微微一怔,忍不住嘀咕道:“这年头,真是什么都有。”
他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在草丛间寻找着什么。
十五分钟后,李非然来到了男人所说的农场。
他早就听说过这么个农场示范区,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过来。据他所知,这里采用的都是机械化生产农作物,不怎么需要人力。
四下里没有任何灯光。
月亮也被乌云遮掩着,夜空中只有稀稀落落的星星,勉强映出一丝光亮,让人不至于连自己的手指也看不清。
“这里不像有人的样子啊。”
农场的最西面,有两排住宅,应该是供农场主人及雇佣员工居住的地方。
李非然在一片漆黑中走过去敲门:“有人在吗?”
等了半晌,无人回应。
不是说都来了这里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李非然回忆起刚刚那个男人的模样,难不成对方是在欺骗自己?可是有什么必要呢?
想了想,他又对太平鸟道:“平平,你再飞到天上去,看看能不能在附近发现人类的踪迹。”
太平鸟鸣叫了一声。
然而这一次,它却没有立刻遵照李非然的命令行事。
大狗不在,如果自己也离开了,它担心主人会遇到危险。
李非然道:“附近连半个人都看不见,不会有危险的。再说,还有西施兔和布丁仓鼠——”
他偏头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的两个可爱的小东西,伸手轻轻抚了抚:“你们也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西施兔与布丁仓鼠小巧的嘴巴鼓动着,发出“mia~mia”的叫声,显然是在说:没错,我们也会保护好主人。
平平在原地又杵了片刻,终于耐不住李非然催促的视线,拍拍翅膀飞至高空。
谨慎起见,李非然也没有乱走,就待在原地坐下。这样一来,高空中的平平随时都能看见自己周围的情景,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很快便能赶到。
“真冷。”
李非然搓着双手,对着手掌吹了口气。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这会儿的温度肯定又零下了吧。”
手机已经没电了。因为根本没法通讯和上网,所以他便没有注意充电,而且自从早上离开餐厅之后,也压根没有遇到可以用来充电的插头和电力。
李非然仰起头,看天上的夜空。
比之刚刚,四下里稍稍亮堂了些。遮住月亮的乌云,隐隐有退去的意思。
他闻到了青草的味道,耳边也传来叶子的沙沙作响声,已经起风了。
李非然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双手也互相揣在一起,就像外婆冬天经常会做的那样。他以前是不喜欢做这种动作的,有点儿土,好像只有老年人才会这么做,这会儿却发现,这个动作是真的会暖手。
外婆应该还好吧?
要是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一路走来,李非然从来都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想。
他总是不断地告诉自己:乡下人烟稀少,外婆平时又宅,只喜欢待在屋子里纳纳鞋垫,做做手工,并不爱出去串门。院子里粮食蔬菜都不少,院门又修得很牢固,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有事。等自己带着几只厉害的宠物赶到,就算是在末世,他也能护着外婆过得好好的。
可是现在……
不,肯定不会有事的,别自己吓自己。
他努力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这时,一阵大风刮过。
无数落叶一下子被风吹起,漂浮在天空上久久不落。
李非然下意识抬手,遮挡住迎面吹来的风。
他从地上站起来,疑惑道:起风就算了,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风?
不过,不得不说,真美啊。
乌云仿佛也被这阵风一下子给吹开了,皎洁的月光彻底洒落下来,落在大地,落在草丛,落在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树叶上。
“轰隆隆~”
李非然正沉浸在美丽的夜色中,脚下的大地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下一刻,方圆十几米的地面整个地裂开,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坠入地下的时候,一道强劲的气流从裂痕中吹出,其风力之大,附近的一切,落叶、草丛、树木,甚至是李非然,统统被吹上了天。
李非然睁大眼睛。
自末世降临以来,他已经多次飞在天上,可是唯独这一次,周围没有平平。
“发生了什么……?”
李非然对于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不过,比起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他更加需要思考的是,如果自己从十几米的高空坠落到还算柔软的草地上,究竟能不能保全性命,又会不会落下残疾。
就在这时,一柄黑色长剑不知从何处而来,速度之快,眨眼间抵达李非然的身边。
李非然的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一道剑影,长剑旁便又多出了一个男人,身材颀长挺拔,一身墨绿色制式服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弧线。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制式长靴,背后的宽大披风则被吹得高高鼓起,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风停了。
失去了风力的支撑,李非然的身体立刻开始急速下坠。
下一秒,清瘦的肩膀便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揽住。与此同时,耳畔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此地?”
李非然抬头。
他望见了一张英俊至极的脸。五官立体,剑眉星眸,挺鼻薄唇,一股冷峻的气息不言而喻。
偏偏又是个月夜,明月的清辉覆在这样一张脸上,光线深深浅浅,为其增添几分柔和,只让人觉得半点儿毛病也挑不出了。
“回答。”
见眼前的少年沉默着不说话,男人再次开口。声音听起来好似没有什么变化,却又隐约令人感受到一种质问的语气。
猝然与一个陌生人靠得这么近,且两人都悬在空中,脚下连立锥之地也没有。
面对质问,李非然一时结巴:“我,我来找外婆。”
许是这句话过于孩子气,再加上一张俊俏而乖巧的面庞,极易令人产生“我要找妈妈”的错误观感。
男人听完,竟是发出一声轻笑。
“这样啊。”
第19章
李非然垂眸道:“你、你能把我带下去吗?”
或许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危险的缘故,又或许是此情此景着实令人感到尴尬,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风很凉,李非然却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稍等。”
男人身侧的长剑飘至脚下,他踩于剑身之上,二人随剑一起缓缓下坠。
李非然松了口气。
总算要落地了,落了地,这种尴尬的局面就可以结束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男人的下巴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