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盯着望远镜,余光却从“加茂宪斗”额头上的缝合线随意的略过,没让后者有半点察觉。
他笑道:“以加茂君的智慧,现在想来应当有办法帮他吧?”
羂索:“我倒是有五条悟的电话——等下,有人来了。”
身为加茂族人,加茂宪斗当然有联系五条悟的方式,为了苟住夏油杰的命,不让他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羂索早就时刻准备好着通知五条悟了。
边心底感叹,五条悟不愧是被誉为神之子的男人,现在真的出现了神,他也是神之下的不二人选。
如果能得到五条悟的身体就好了。
羂索畅想了一下神明一刀斩杀五条悟,自己去鸠占鹊巢的美好愿景。
另一边,那道人影也终于到了夏油杰近前。
“公子?”
夏油杰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他。
达达利亚指尖搭在弓弦上,水蓝色箭矢射出,正中雷音权现白色的眼圈。
雷音权现没有任何变化。
夏油杰:“?”
达达利亚继续挽弓,朗声笑道:“你不会以为一击就能杀掉它吧,这可是比特级咒灵强大得多的存在,就算是我——”
他矮身,躲过从上空袭来的雷刃,口中接道:“也不能做到快速击杀。”
夏油杰:“那就是能杀了。”
达达利亚点头,箭齐射,分别射中雷音权现头颅与双翅,天蓝色的水花绽开。
“这是自然。”
夏油杰冷笑:“可散兵说自己杀这东西费劲,让我自生自灭。”
“嗯?”达达利亚没提外面守着的愚人众的事,“你说散兵杀它费劲,你在开玩笑吗?”
夏油杰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雷神一击就能将雷鸟斩杀,没道理到由雷鸟的怨恨诞生的雷音权现这里,就需要像散兵形容的那样,要杀史莱姆都要一点一点磨了。
从见到散兵起,散兵一直是有问必答,即使不愿意回答也从未说过谎话,以至于刚才的话其他人来说夏油杰绝对第一时间怀疑其真实性,由散兵说出来,他却是想也没想的就相信了他的话。
这让夏油杰心底一凛,什么时候起,他这么相信散兵不会说谎了?
“说谎?”公子疑惑的瞥了一眼夏油杰,声音惊奇,“他怎么可能说谎,顶多,进行一点点艺术加工。”
公子捏了捏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个一点点。
夏油杰一个愣神的功夫,差点没让雷音权现一翅膀扇到海里去。
“什么意思?”
达达利亚有些苦恼的继续用长弓瞄着:“他肯定说了雷元素没办法打雷元素之类的话让你误解,但这怎么可能,只要是生命体就有承受的上限,同样的元素之间也不是单凭一个免疫就能概括……你应该还不知道,以他的能力就算是用石头砸,想要杀死雷音权现,也不过是甩几下手的功夫而已。”
“慢慢磨”和“甩几下手”这两个形容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那你呢,”夏油杰问,“你已经射了十箭,杀它要多久?”
“就是这一下!”达达利亚唇角微勾,最后一箭射出,脚下倏然显现出一点蓝色,眨眼间扩大至直径十米的蓝色水阵,半透明的水蓝巨鲸从水阵中长吟而出,与正巧冲来的雷音权现撞了个正着!
水幕和雷电从相撞点炸开,本来就四窜的雷电和被达达利亚打出的水花笼罩的沙滩从外界看来,一边紫一边蓝,美丽却叫人完全看不清其中发生了什么。
达达利亚甩手收弓。
“弓,可是我最不擅长的武器了。”
仅有的几个咒灵都不能用的夏油杰:“……”
见达达利亚打完就要走,夏油杰连忙喊住:“你是特意来帮我的吧。”
他用的是陈述句,即使达达利亚不说,他也知道了答案。
达达利亚回头看他:“当然,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几只咒灵吧。”
“原因呢,你和散兵好像都在帮我变强。”虽然方法很让人气愤,如果刚刚达达利亚没有出现,他也无法确认这一点,可直到这一刻,从散兵不惜日日出门帮他寻找咒灵,从达达利亚特意赶来帮他,他终于确认了这一点。
达达利亚:“还不傻嘛,我之前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够发现,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答案的时候,等时间到了,你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夏油杰抓起由雷音权现变成的紫色咒玉,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散兵看到雷音权现时说过的第一句话。
“所以散兵根本不是不想看着我自己对付雷音权现,而是去调查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答对了。”达达利亚意思意思的拍了拍手,“超出预料的事情发生,无论探索还是调查都是散兵的责任,他不会违背女皇陛下的命令,即使这命令是几百年前下的——只好匆匆叫我来,别让你真死在这。”
夏油杰收回视线,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紫色咒玉,心一横,张嘴塞进了喉咙里。
辛辣和针扎喉咙的感觉立即传来,夏油杰捂着嘴闷咳起来,达达利亚眉眼弯弯:“慢点吃,你的命可是很重要的。”
他蓝色无光的双眸远望几百米外的大桥上,车辆往来,趴在栏杆上的两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第137章 火水风
公子的声音总是清朗而充满斗志的, 此时的话却轻柔又温和,如同地下暗水, 干净纯澈到没有任何鱼虾遨游, 没有阳光照耀,纵使水流清透,也幽暗黑沉。
明明是正午时候, 夏油杰却仿佛看到了巨大的阴影从公子身后升起,睁着猩红的双眼注视着自己。
海风习习,他衣服本就被海水浇湿了, 此时更是透心的凉。
公子收回望向桥上的目光, 对夏油杰又是弯眸笑了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可别自己撞到雷神手里,被察觉和我们混在一起的话, 说不定会被一刀劈成两半。”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周围看守的愚人众全部撤离,那些被武力拦住的警察和窗的人员一齐朝海滩冲了过来,却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沙滩。
夏油杰在暗处看着他们将沙滩搜索一番, 而窗的人做了咒力残留的调查后才离开。
意识到某种可能性, 夏油杰周身咒力涌动,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后方一处, 来不及躲闪的讨债人与他撞了个面对面, 吓的直接抽出了刀来。
“你们跟踪我。”
讨债人收起刀,扣着面具装作听不到。
夏油杰也不客气,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咒具插进讨债人的兜帽钉在墙上, 讨债人下意识转头,身体就被咒具给拽住了。
等他回过头的功夫,夏油杰已经不见了。
然而讨债人并不担心跟丢, 在夏油杰拐过路口的时候,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倚靠着墙,很是友好的挥了挥手:“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啊。”
夏油杰:“……”
渊上走近了瞧他两眼:“散兵给你气受了?”
夏油杰:“怎么不喊他大人了?”
渊上嘿了一声,拍拍他的肩:“别看我听他的命令,但我其实不是他手下的士兵,是暂时调到他这边的,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又不在,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渊上给夏油杰的感觉和其他愚人众不同,他想了想,直接问:“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值得你们这样特殊对待?”
渊上:“他们没说吗?”
夏油杰摸不着头脑:“说什么?”
渊上:“说你是被选中的人,要拯救世界的。”
夏油杰:“……早知道不问你了,我走了,你爱跟不跟。”
他面上一副摆烂任由别人随意的样子,心底却打定主意要和五条悟商量商量,渊上并没有跟的他很近,何况这还是大白天,渊上的样子也不适合出现在人群中,没走多远,夏油杰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没等他给五条悟打电话,一个戴着白色礼帽背后披着披风的白发男人撞了过来,变魔术似的从身后的斗篷里掏出一朵玫瑰花:“街头魔术表演,这朵花送你。”
第一次被送花搭讪的夏油杰面无表情的绕过他,继续往盘星教的方向走。
白发男人不依不饶,扔了花又变蝴蝶鸽子,除了收获街上其他人新奇的目光外,分毫没有吸引到夏油杰的注意,几次失败之后,白发男人终于停下动作,叹了一口气。
“我的朋友邀请你去做客,你这样不理不睬,让我很难办啊。”
很多行人以为这是表演的其中一节,慢慢驻足围观起来,比如一个不感兴趣,一个拼命变魔术吸引人注意,最后为了让那个不感兴趣的人注意到自己,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之类的剧本。
“咔哒——”
一只纯白色的小型枪被白发男人从披风里掏了出来,上膛的声音随之响起,周围的人有些惊疑的相互传递疑惑的眼神,隐隐生出退却之意,却没有立即离开。
——这个小丑似的男人应该不会真的开枪吧?
存在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没有人离开。
夏油杰没有回头,无论枪里的是什么东西,他都有自信不会伤到自己,却没想到,在开枪之前,那个白发男人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吗?”
夏油杰脑海中立即闪过散兵的模样,下一刻他危机感急速攀升,身体反射性的侧身翻滚,一只小彩旗从枪口爆了出来,旗帜展开,飘下一捧亮晶晶的彩片。
这下表演的反倒成了夏油杰。
他刚才的翻滚动作干净利落,僧袍翻飞,仿佛近距离观看影视片,观众配合的纷纷鼓掌。
果戈里唇角的笑容拉大,收回小彩旗,再次举起了巴掌大的小型枪。
夏油杰面对着他,表情冷漠。
果戈里再次开枪,这次是一只笑脸小丑玩偶,完全不像是能够塞进狭窄枪管里的圆滚滚样子,夏油杰在小丑玩偶从枪管里挤出来的时候就停下了躲避的动作,眉梢微皱,想不通这白发男人为什么要一再的用唬人伎俩——
他低下头,实现一阵模糊。
果戈里脱帽鞠躬,适时上前接住了往下倒的夏油杰,在他耳边轻声道:
“答案是藏在玩偶里的麻醉针,比玩偶的毛发还要纤细,保证大象都一针就倒。”
他左手揽住夏油杰的肩膀,后者比他沉上不少,果戈里揽住的有几分艰难,抱怨两句,右手高举,洒下一捧玫瑰花瓣,原本有几分紧张的人群瞬间被安抚下来。
“最后表演——大变活人!”
果戈里眼神兴奋,高声道:“绝对是从未有人表演过的,魔术师和‘道具人’一起消失!”
他抓起夏油杰无力的手冲周围人挥了挥,一把抓起斗篷罩住两人——
观众瞪大双眼。
“人呢?”
“真的不见了!”
“怎么做到的,我还录了像,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下方的人群好奇的在果戈里和夏油杰消失的地方来回寻找,从上方看来他们像是丢了东西似的齐齐低着头或是东张西望。
街边店铺的二楼落地窗边,一个黑发青年放下笔,猛喝一口加了致死量糖块和牛奶的咖啡,瞥一眼窗外,满足的闭上双眼,就这样在椅子上睡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青绿少年苦兮兮的看着他那被一口喝尽的完全成了奶茶的咖啡,抱着自己的苹果饮料小喝了一口,拿过黑发青年放在一边的书页,轻声念道:
“雷音权现化为特殊的咒玉被夏油杰吞入腹中,成为他收服的一个特殊‘咒灵’,雷音权现本就没有智慧与意念,是以夏油杰并没有发现它的异常。
……渊上在夏油杰身上留下了火元素,夏油杰无法察觉元素,也没有注意到,在发现渊上不见之后,一个白发男人撞了上来,口称街头魔术表演。
……夏油杰被麻醉针射中了。”
而在这一段之前,还有一段才写不久的。
“……费奥多尔想要继续通过辨识口型知道公子和夏油杰说了什么,可爆开的水花使得沙滩上被折射的七彩日光笼罩,羂索提了一句离开,他就同意了。”
当乙泉千在书页上写下的字与费奥多尔的想法一致的时候,很难说明究竟是他这样想,乙泉千才这样写;还是乙泉千写下了文字,以至于他才会这样想。
事情在不顺利的朝着费奥多尔的计划前进,聪慧如他,也难以在短期内发现无形中有一双手在推着他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