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莉手指点在嘴角边,左右望了望,好奇道:“大姐姐,你在和谁说话啊?”
“你是……蒙德的火花骑士?”胡桃走近,半蹲下身来看她黑乎乎的小花脸,她望了望他们身后的火光,“你们这是刚刚从爆炸现场跑出来吗?”
可莉:“大姐姐,你认识我?”
“是蒙德的冒险团说,”胡桃粗声粗气的模仿道,“‘火花骑士不见了,琴团长很担心’这样。”
可莉大惊:“琴、琴团长?!”
胡桃站起身,两手一摊:“我是这么听到的啦,说不定是我听错了呢。”
可莉尖尖的耳朵垂了下来:“可莉知道了啦,绝对会尽快回去的。”
胡桃点点头:“嗯嗯,回去之后,记得和琴团长说是往生堂堂主带的话,如果想要感谢我的话,就多多支持我的业务吧。”
并不知道往生堂业务的可莉沮丧的点点头,知道自己回去一定会被关禁闭。
若是往常,太宰绝对会将蒙德琴团长往生堂堂主之类的称谓仔细琢磨推敲一番,甚至这一切都是大脑下意识的行为,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思考起其中利弊——
可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明明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却一个字都理解不了,唯有那一句“你身侧的灵魂……也要超度吗”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然而胡桃根本没有回答他刚才的疑惑,一直在和可莉说话,现在更是转身要走。
太宰拦住了她,眉眼沉静下来,方才带着可莉玩闹的青年仿佛从未存在。他身形虽瘦,却足够高,拦在胡桃面前的时候,几乎将照向她的阳光全部遮住。
“灵魂和超度,什么意思?”
“呦,我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呢,这么快就从自己的世界里挣脱出来,不错嘛。”
胡桃两手背在身后,倒是有几分钟离老气横秋的样子,她绕着太宰走了一圈,似是听到什么,妥协道:“按理来说我不该让你们见面,不过完成亡者的愿望一直是我的工作,就破例让你们见一面好了。”
正午的阳光之下,一边是安宁静谧的林荫路,一边是传来吵闹救火声的街区,两者相接之处,一身黑色的少女点起脚尖,举着手臂,帽檐上的梅花传来阵阵幽香,穿着卡其色风衣的青年一动不动的任由少女将手心覆在眼上,嘴唇紧抿。
在常人的肉眼之中,这一幕或许如偶像剧一样让人浮想联翩,美好又安宁。可实际上,在他们周围——无论是身前、身后、树梢上、草坪里……无数被少女召集而来的幽魂执着地注视着这一方,偶尔与身边的幽魂交谈,或轻笑或争吵,如梦中呓语。
太宰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但这抹凉意很快就消失了。
胡桃:“咦?”
她收回手,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精准的叫出了太宰的名字。
“武装侦探社的异能无效化、独一无二的反异能能力者——太宰治。”
太宰在她手心离开的时候,睁开双眼,目光却丝毫不敢偏移的注视着胡桃,他沉声道:“是。”
胡桃却不给他自我欺骗的机会,后退几步,无奈道:“对你不起作用呢,那就没办法了。”
她瞄着太宰的神色,总觉得他明明冷着脸,却像是要哭出来,她声音放低,轻声着:“既然已经阴阳两隔,不见面对你们来说或许都好,反正谁都会死的嘛……额,今晚十二点,记得来这里哦。已亡之人久留浮世,受难受苦,你们是朋友,你也不想他徒增困扰吧。”
太宰垂下眼帘,记忆里,红发的男子与生前没什么两样地无奈浅笑着,最终化为流着血停止呼吸的模样。
她……可信吗?
……
下午的时候,一身私人打扮的安吾来到侦探社,他拎了个小箱子,里面正装着班尼特的护目镜和刚刚发生爆炸的照片。
至于那颗红布袋的“玩偶”……不提也罢。
安吾推了推边框发黑的眼镜。他是来找太宰算账的,好好的看孩子,结果就看成这样?还有,可莉明明和班尼特说要离开横滨,怎么还在这?甚至还造成这么大的爆炸?
侦探社内安静到诡异。
安吾还以为太宰不在,结果进来就发现太宰面朝下的趴在沙发上,那本《完全O杀手册》盖在他的脑袋上,呼吸微不可闻。
可莉看到他,立即乖乖坐好,两手放在膝盖上,甜甜道:“安吾哥哥。”
安吾对侦探社其他人打了招呼,拿出照片,举到她面前:“可莉。”
简短的两个字,可莉顿时幻视了严厉的琴团长,呜哇一声跳下椅子抱住他的腿,仰头道:“安吾哥哥承诺过,不会关可莉禁闭的。”她语气相当正经,“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是……额……”
安吾疲惫叹气:“……是,能告诉我原因吗?”
可莉伸手一指躺尸的太宰:“可莉听绷带大哥哥才扔蹦蹦炸弹的。”
国木田拿过照片,一眼就被上面的火光吸引了注意:“别告诉我这是你们刚刚才做的。”
可莉背手:“嘿嘿。”
太宰忽然坐了起来,手册落在地上也没投去半点视线,笑着道:“安吾,下午好呦!”
安吾感觉太宰有点不太对劲,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解释一下。”
太宰从沙发上爬下来,揽住安吾的肩,对国木田挥手道:“我先去和朋友喝一杯下午茶,工作的事回来再说,拜拜~”
午夜十二点,浓郁的云遮挡了月光,天上灰蒙蒙的,连星星也望不见,唯有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胡桃站在林荫路中间,身边的幽魂一个接着一个走到她的面前,或是鞠躬、或是挥手告别,洒脱释然地飞向高天。
时间悄然流走,直到最后一个孩童模样的幽魂离去,胡桃望向已经被扑灭火焰的街区,预料之中的拍了拍手。
“哎呀,看来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嗯……太阳出来我晒太阳,月亮出来我晒月亮咯……诶,今天好像没有月亮来着……”
第二天果然是个阴雨天,从早上七点的时候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下雨,可莉和班尼特却不愿意再等雨停,决定趁着雨势小,尽快出发。
之后的日子里,温迪时常四处卖唱换酒喝不在社内,七七可莉和班尼特三人都已经离开,手法相似的杀人案件时有发生,侦探社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样忙碌的日子。
只是……
国木田瞥了眼趴着的太宰,总觉得太宰自从和可莉回来之后就怪怪的没有干劲,甚至这几天连入水都不热衷了。
港口黑手党大楼,胡桃每天都要外出一阵,尤其是每天午夜,这几天几乎将整个横滨走了一遍,就算森鸥外期盼着他们快点离开,也不得不调查她究竟做了什么。
谁知胡桃丝毫没有隐瞒,每天就是站在街头巷尾,一站就是数个小时,这也证明了她确实和最近发生的杀人案无关。
森鸥外看了看放在桌角,装着胡桃送的、据说有辟邪能力木牌的古朴盒子,心底不由信了几分。
顺带他也了解了往生堂究竟是做什么的——毕竟胡桃在大楼内的时候,一直在兢兢业业的推销业务,上到首领森鸥外,下到后厨做饭的,都知道往生堂是卖棺材的,还买一赠二……
这一天,胡桃和钟离终于决定带着乙泉千离开,森鸥外快乐的出去溜达,决定调查一下杀人案,看看是谁敢在港口黑手党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身上带着血腥味,撞上了正要离开的乙泉千三人。
乙泉千穿着那身极似太宰模样的风衣,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抱着漫画书,看到他这幅阴沉样子有些疑惑:“森先生,不舍得我离开吗?”
森鸥外感受着身体的异状,第一时间想到了七七:“七七在哪?”
钟离:“她已经回到了璃月,森先生想要找她……看先生的脸色,似乎不太舒服。”
森鸥外沉思一瞬,摆手向电梯:“若是不介意,不如到楼上一叙。”
钟离看向胡桃:“此事由堂主做主。”
胡桃想了想,摆手道:“好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会。”
森鸥外没有坐在办公桌后,在窗边摆放了几张沙发和茶桌,上面摆放着刚好四人享用的茶点。
乙泉千摸了摸肚子,决定自己先吃着,反正他们说什么也和他没关系。他一个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
森鸥外并没有说太多自己刚刚出去经历了什么,只是想要七七帮他一个忙。
乙泉千听着他们的交谈,咽下甜腻腻的马卡龙,看了眼窗外,连续的阴雨天之后,今天终于放晴了。
他轻轻呼气,呼出同样甜腻腻的吐息,钟离坐在他身侧,喝茶一样品着微苦的咖啡,金瞳浅淡:“那孩子确实拥有治愈的能力,疾病、伤痕……对于森先生的症状,似乎并不符合。”
侦探社的社长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中了同一种异能力,名为——
共噬。
也就是费奥多尔的手下,普希金异能力【瘟疫流行时的宴会】造成的效果。
放在他膝盖上的漫画书上,清晰地记载着这一切。
胡桃手臂支在膝盖上,撑着下颚,歪头面向森鸥外,梅花瞳孔折射着夕阳的光,声音带着奇异的暖意:
“森先生的生命力,在不停的流逝呢。”
第53章
横滨度过了连续的几个阴雨天, 黄昏时橘黄的阳光照耀中,街道上积着雨水,空气里飘着海水的味道。
新开不久的游乐园内,一个身穿绿色巴洛克风格服饰的少年一腿曲起地站在冰淇淋车旁边, 洁白的裤袜包裹着劲瘦的小腿, 坠有羽毛饰品的宝石在腰间轻晃。他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美妙的琴音与周围有些喧闹的叫卖声和谐的交融在一起。
他点缀着花朵的帽子就放在冰淇淋车上, 里面已经被投了几张纸币。
柯南远远听到,原还觉得琴声有些耳熟, 循着声音过来一看, 果然是温迪。
他跑过来踮脚收起温迪的帽子,拉着他的手跑到了冰淇淋车后面的休息长椅处,焦急道:“温迪,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救社长?”
温迪收好帽子和纸笔,手指随意的拨着琴弦, 荧绿色的双眼灵动又温和:“要不然你先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我最近一直在卖……演唱,还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呢。”
柯南:“社长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都被人暗算中了共噬异能, 只要一方死亡另一方就能活下来。太宰找到了幕后黑手魔人费奥多尔, 却中枪进了医院, 如果不能在4时之内找到异能的主人,侦探社就只能和港口黑手党开战了!”
温迪指尖缓缓停住, 按在琴弦上, 若有所思道:“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柯南:“什么?”
温迪:“我见过费奥多尔哦。”
柯南:“?”
温迪有些苦恼地道:“他当时说的模棱两可, 我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原来就是在指共噬这件事。”
柯南的神色严肃起来:“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
“不知道呦。”温迪耸了耸肩膀, 靠在长椅背上, “费奥多尔看起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他既然主动暗示我,应该考虑过我参与的情况吧,或许他还很期待呢。”
他想着,对柯南温和一笑:“说不定事情会更糟糕哦。”
柯南一怔,脑海中晃过温迪站在冰淇淋车旁边演奏的模样,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风神的存在不是秘密,能同时暗算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费奥多尔怎么会不知道呢?
甚至,他的神之心已经不在了。
柯南低下头:“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温迪头顶升起一个问号,但很快就放弃了追问,他抬起手,袖口处的花边扫过柯南的脸颊,像是对待小孩子那样摸了摸柯南的头顶,轻声道:“你不是说一共有4时么,现在时间还足够呢。”
柯南从这个身高还没有自己变小前高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或者说——保险。
他用力的点点头,跳下长椅,边跑边道:“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温迪看着他跑远,身影消失在密集的人群之中,摸出那几张纸币数了数:“诶……还差一点,要不要换个地方唱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