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安安静静的。
江楚容见到这一幕,眉心微微一跳,觉得有些不妙。
这个点人太少了,即便是走大路,也不太安全的样子。
如果要偷袭的魔修及时转向,也还来得及。
想到这,江楚容就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秦楼月一眼,但秦楼月始终规规矩矩地扛着坐撵,并无任何异动。
江楚容思索了片刻,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闻凌。
两人眼神交汇,闻凌剑眉轻轻挑了一下。
江楚容会意,抿唇沉吟片刻,他忽然就微微一笑,低头朝扛着坐撵的秦楼月道:“护法,带钱了么?”
秦楼月皱眉迟疑道:“带了,怎么,公子要用钱?”
江楚容伸出手:“都给我吧,有备无患。”
秦楼月:……
但闻凌这会的脚还踏在他的肩膀上,他没法拒绝,只能默默掏出了装魔族钱币的储物袋,递给了江楚容。
江楚容接过储物袋,掂了掂,觉得重量够了,便看了一眼一旁的闻凌。
闻凌眸光微动,徐徐迈步上前,便朗声道:“秦都神王六公子秦楼月出行,散财给诸位皇都子民!”
扛着坐撵的秦楼月:?!
江楚容会心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大把钱币,便扬手一挥!
无数钱币从天挥洒而出,却又十分精妙地砸到了临街那些紧闭的门窗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响声。
立刻便有魔修推窗或是开门出来骂人。
但等他们被钱币砸中之后,那原本脸上的怒气就变为了茫然和莫名其妙。
“天上掉钱了?怎么回事?”
“好多钱!快去捡!”
“天降横财啊,哈哈哈我要发达了!”
闻凌见状,又朗声缓慢地将方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嗓音携裹着真气,隆隆回荡在街道上空。
这下,大家都听清了。
捡钱的魔众们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江楚容又是一把钱币扬手洒出!
魔众们立刻欢呼雀跃,欣喜道:“多谢秦六公子!”
“祝秦六公子这次收徒大会旗开得胜!”
“秦六公子人美心善,此行必然能满载而归!”
溢美之词不断,把江楚容包围,无数双目光也在这时渴望地凝聚在江楚容身上,等待着下一波撒钱。
甚至有聪明的追着巨人秦楼月跑,张大双手准备接钱。
这些目光和狂热者一路聚焦着三人,不曾离开过半分。
不远处,隐约窥看的一双眸子阴晴不定地盯了这场景片刻,发现实在是人太多了,终于还是悄悄匿去了身形。
闻凌似有所感,回过眼,朝远处一处空荡荡的屋檐瞥了一眼。
那边有一个燕子做的巢,但这是在魔域皇都,哪来的燕子?
不过闻凌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不再去看。
人已经走了,就没有再关注的必要了。
·
江楚容就这么一路招摇散财,被魔众们簇拥着来到了神藏楼。
撒完储物袋里最后一把钱,江楚容就冲围在坐辇下四周的魔众笑道:“今日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下次再来。”
魔众一阵恋恋不舍,但知道没钱拿便还是都散了。
江楚容目送着魔众们走远,忽然看向一旁的闻凌,笑笑:“其实皇都的大家都还挺淳朴可爱的嘛。”
闻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楼月听到江楚容这话,心头又是一阵发堵,良久,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坐撵,低声道:“既然到了,你们进去,我就不进去了。出来时记得通传我一声。”
江楚容从坐撵中走出,见到秦楼月的脸色,难得好心道:“放心吧护法,我们会留意有没有适合你的功法的。”
秦楼月没什么声调地道:“是。”
江楚容和闻凌平安无事地相偕走入了神藏楼。
不过两人这边刚进入神藏楼,还没来得及询问怎么上三楼,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好像是那个带天魔侍奴的半魔私生子来了!”
“哪呢哪呢,上次我没看到,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绝世天才才能折服天魔当侍奴?”
“呵,怕是秦都神王强逼那天魔签下的奴契吧。也就是那秦楼月运气好,若是被我先遇到那天魔,必然比那秦楼月先一步拿下!”
听着周围这议论,江楚容目光动了动,再次笑了一下,就看向一旁闻凌,嗓音不高不低,意味深长地道:“奴儿,你真抢手啊。”
闻凌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主上莫要取笑我。”
两句话出口,顿时,不远处唰唰唰一圈目光都朝二人投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江楚容:装杯使人快乐,耶
闻凌:……演上瘾了还
第14章
被这么多或揣测或鄙夷或嫉妒的视线盯着,江楚容丝毫没有一丝怯意,反而大大方方地越众走上前去,询问那看守神藏楼的魔将道:“魔将前辈,神藏楼二楼怎么上?”
魔将看了江楚容一眼,淡淡道:“神藏楼二楼每日只在亥时子时开放两个时辰,现在只开放一楼。而且一楼的好东西也够多,足够洞渊境用了。”
显然是在内涵江楚容。
顿时,周遭一阵嘲讽之语响起。
“连这规矩都搞不明白,他真的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若这样,被梵兄打死了倒是好事,还能留他个完整魂魄让秦都神王收了去早日投胎。若是去了收徒大会,其他魔修八成会把他打得魂都不剩。”
“跟这种废物一起比赛,真是我辈耻辱。”
这些嘲讽的话全都原封不动地传入了此刻江楚容的耳中,江楚容倒是没生气,只是看了一旁的闻凌一眼。
闻凌丝毫不为所动。
见状,江楚容不由得撇了一下唇角,罕见地没有再“招摇”,只当做没听见那些话,懒懒道:“既然如此,奴儿咱们走吧,在一楼转转也好,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功法。”
说完江楚容又笑吟吟地看向魔将问:“有劳魔将前辈告知一楼典籍都放在何处?”
魔将示意了一个方向。
江楚容道了谢,就带着闻凌径直绕过众魔,朝放典籍的房间去了。
众魔诧异,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都说秦楼月这人性情十分浮躁,一挑就上钩么?
怎么今日倒是按捺下来了?
还是看着人多,不敢乱来?
望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有一个十分磁性悦耳的嗓音在暗中淡淡道:“他即便再蠢,也不至于主动在这挑事惹得被逐出去。要知道一旦被驱逐,剩下两日便无法进入神藏楼。你们这些把戏,太浅薄了。”
众魔修听了这话,纷纷动怒,立刻骂骂咧咧想要起来找说话这人。
但起身找了一圈,竟然一无所获。
众魔修悚然,知道另外有厉害的存在盯上了闻凌,立刻噤声不语。
不敢再于二人身上动什么歪心思了。
江楚容和闻凌对外面的风波一无所知。
进了一楼典籍存放处,江楚容发现这里的魔修寥寥无几,而且看衣着都不像是神王公子。
江楚容有些意外。
闻凌催动同心生死契,告诉江楚容,一楼只存放玄级功法,那些神王公子没必要为了这些折腾,便会放自己的手下来看。
他们只需要提前占好位置,等着亥时二楼开启即可。
江楚容会意,又问:那你让我来这是做什么?
闻凌言简意赅:这里的功法可以拓印,你可以印了自己慢慢看。
江楚容心头一喜,立刻就掏出储物戒里随身携带的玉简,开始疯狂拓印了起来。
·
神藏楼外的小巷中。
一位身形修长,穿着深紫色外袍的俊美青年正立在秦楼月面前,面色淡淡。
秦楼月望着面前的青年,额头上不由得低出冷汗,垂头拱手辩解道:“五殿下,我真的没有故意泄露消息,实在是那天魔太狡猾了,看破了我们的计划。”
这俊美青年,赫然便是当今魔尊第五子,楚天御。
此时他听了秦楼月的辩解,神色反而十分平静,道:“若这点算计都看不出,恐怕我还要怀疑他天魔的身份。”
秦楼月愕然,这才意识到这不过是楚天御的一次试探。
楚天御看了秦楼月一眼,道:“你这次任务也算完成,我不会亏待你。这里是你的报酬。”
说着,便取出一枚储物戒。
秦楼月欣喜,连忙接过,叩谢不止。
楚天御又道:“之后三日,你好好提升实力,神藏楼这边的事便无需你关注了。”
秦楼月一听,知道楚天御这是要对闻凌下手了,倒也没有任何意见,躬身称是,不过迟疑了一下,他还是道:“只是殿下,我父王那边若是追究——”
“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心。退下吧。”
秦楼月彻底放心,应声化为一道褐色魔气离去。
楚天御看着秦楼月离开的方向,目光动了动,过了好一会,才从怀中取出一块传讯玉牌,朝里面注入了这样一条灵识。
——七弟,天魔已在神藏楼现身,速来。
不多时,传讯玉牌亮了亮。
——真的吗?!我马上就来,我倒沩ьó魭xΙǎΖéИgyUeζiǎиg整粒要看看,我的玄天紫气比这天魔要差多少!
楚天御见到这条传讯,微微一笑,收起传讯玉牌,却化为一道绛色魔气,朝神藏楼相反的方向冲天而去。
·
江楚容这时正热火朝天地拓印着神藏楼一楼存放的各种玄级功法。
他的热情不光源自于收集这些功法,还有些别的层面。
只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告诉闻凌。
谁料刚拓印到一半,江楚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嚣张的嗓音。
“小天魔和秦楼月在哪?把他们叫出来。让本殿下看看,天魔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居然甘当一个下等魔的侍奴,真是丢尽我们上等魔的脸!”
外面一阵骚动叫好。
江楚容:?
他扭头,静静看向一旁一直默立的闻凌。
闻凌看了他一眼,传音解释道:“是七皇子楚天绝,他的魔气是除了天魔之外最高等的玄天紫气,七个皇子里,属他天赋最高。”
“但此人——智商不行。”
江楚容听到“智商不行”这个评语,差点噗一声喷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神色,微微一笑道:“来都来了,出去看看吧。”
“不然还显得我们怕了似的。”
·
一边江楚容和闻凌正从一楼典籍存放处出来,一边楚天绝正被众魔簇拥着往这边走。
走廊上,狭路相逢。
对上楚天绝的时候,江楚容倒是有些意外。
眼前这青年穿一袭朱红色宝衣,头顶紫金冠,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剑眉斜飞入鬓,眸光明亮锐利,丝毫没有一点闻凌说的脑子不好的样子。
江楚容抿了一下唇,心里稍微多了一点慎重。
而这时,楚天绝已经开口:“你就是秦楼月?”
江楚容徐徐笑了一下,垂眼拱手,彬彬有礼道:“正是,见过七殿下。”
楚天绝上下打量了江楚容一眼:“生得不错,倒也没那么不堪。”
江楚容哑然:“多谢七殿下抬爱。”
楚天绝没有接话,只是把目光又转投到了江楚容身侧的闻凌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了起来。
而这时楚天绝开始打量闻凌,江楚容便觉察到一丝不对,因为他心口也在这时微微一窒——楚天绝在打量闻凌的时候明显是动用了修为。
闻凌面色不改,任由楚天绝打量。
他天魔的身份是真的,跟江楚容的生死契也是真的,若旁人细细去看,也能看到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因果线连着——只不过生死契和同心生死契,这一点细节,外人即便眼光再好也无法辨别。
所以闻凌无比坦然。
可楚天绝看到最后,一双好看的眉头却不自觉一点点蹙了起来。
旋即他冷笑着怒道:“大胆秦楼月,居然敢欺瞒本殿下,这小天魔,根本就不是你的侍奴!”
江楚容:!
闻凌:?
围观众魔也不由得一片哗然,纷纷猜忌了起来。
而江楚容这时已经迅速从方才的浅浅一震中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看向楚天绝:“殿下何出此言?没有凭据你可随便冤枉臣下啊。”
焉知楚天绝不是故意诈他?
楚天绝冷哼一声:“你休要再装,寻常魔修修为不够,看不穿这小天魔的虚实,但本殿下却看得透。这小天魔根本元阳未破,那他侍的是哪门子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