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容蔑视抬眼:“你儿该死!”
梵天神王大怒,手掌狠狠落下!
想要救援的楚天绝和秦楼月已经被梵天神王这身上散发出的无尽威压压得俯身在地,口吐鲜血,站都站不起来。
唯独闻凌双眸血红,竭尽全力,化为一团黑红色魔气飞出!在梵天神王的手掌压下之前,将兀自强撑的江楚容扑倒在地!
江楚容感受到闻凌扑来,怔了一瞬,即便此刻他五脏六腑,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只是凭着胸中一股意气强撑,但还是微微感动了一下。
这一刹,他感受着头顶梵天神王无尽威压再度碾压而来,忽然有些惋惜地想:如果,他能在这个时候把同心生死契解开了就好了……
是他自己玩大了,但他不想闻凌死……
两人心灵相通,闻凌身体微微一震,竟是泄愤般狠狠抱紧了江楚容,那力气之大,仿佛要把江楚容揉进骨血里一般。
梵天神王的手掌还未压至闻凌头顶,闻凌身上血红魔气已被那威压碾压得发出可怖的“蓬”“蓬”“蓬”炸裂声!
他控制不住地吐血,却还是双眸雪亮地竭力护着身下江楚容。
江楚容有一刹的失神,最终他轻轻喟叹一声,反手安慰一般缓缓回抱住了闻凌,并且闭上了眼。
闻凌几乎在同时,也闭上了眼。
生死只在刹那,竟然倒也不算遗憾……
只是他们想象中的最后一刻却并没有准时到来——
就在梵天神王的手掌触及到闻凌身上涌动魔气的那一刹那,一只同样巨大的手掌忽然自斜侧方凌空飞来!一往无前地攻向梵天神王的前胸!
梵天神王凛然,只能反手同那手掌狠狠对击!
轰然一声巨响!
两位神王威压凶残对撞,原本就被江楚容和梵神音打得残破不堪的擂台直接从中央垮塌而下!
闻凌和江楚容双双从那垮塌的擂台中央坠落!
梵天神王见状,正欲再度追击,却又被那只多管闲事的手掌拦住。
梵天神王大怒,扭头看向不远处空中那一位笑眯眯的紫衣巨人,语气森寒道:“秦都小儿,就凭你也想拦我?!”
紫衣巨人方面阔耳,神态和善,只是一双眼晶亮细小如鼠眼,显得他分外精明。
这会他不疾不徐一笑:“我若不阻拦梵兄,梵兄是不是就要把当年暗害魔后的嫌疑人证据毁尸灭迹了?”
梵天神王闻言脸色大变,立刻阴晴不定起来。
梵神音最后一刻为了搏命,直接动用了那枚魔种,在场魔修想必不少看到,但这没关系,他是神王,有的是办法让这些魔修闭嘴。
可秦都神王居然也看到了……
秦都神王观察着梵天神王的神色,此刻就悠悠道:“魔后被人暗害而死,尊上大恸,只是这杀魔后的凶手一直未曾找到。尊上茶饭不思,难过得很。”
“今日却没想到在梵兄家公子身上看到了,若是禀给尊上,尊上必然激动得紧。梵兄,你说是不是?”
梵天神王听到秦都神王这话,看着秦都神王脸上的老练笑意,脸色青白变幻了许久,最终忍下了胸中那股怒气,阴沉沉一笑道:“我儿是无辜的,秦兄还是莫要开我儿的玩笑为好——对了,秦兄想必也是刚来皇都吧?若不如我带秦兄去我府邸盘桓片刻,也好替秦兄接风洗尘。”
前倨后恭,这态度转化如此之快,连在座魔修看了都目瞪口呆。
只是,这时无一魔修敢质疑什么,都心情忐忑无比,恨不得自己立刻就逃走。
也后悔无比自己为何一定要来看这场对决?
见到梵天神王这样的一面,日后还有活路么?
秦都神王闻言微微一笑,也不上当,只道:“我儿也受了重伤,我得先回去替他疗伤。哦,还有一件事——我儿的赌注,梵兄觉得该如何算?”
梵天神王眉心狠狠一颤。
他原本以为他以示好,秦都神王怕他发作就会把此事揭过,没想到秦都神王还要再提。
可此时当着这么多魔修的面,秦都神王又拿魔后一事威胁他。
他无法杀光这些魔修,也无法彻底撇清梵神音跟魔后一事的威胁,更怕魔尊用这点借刀杀人,削弱他的势力。
只能先示弱了。
想到这,梵天神王只能忍下胸口那吐血的郁气,抬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玉匣子朝秦都神王丢了过去!
秦都神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便眉开眼笑道:“梵兄果然是个守信人!我想这样的梵兄想必也不会教育出勾结魔后凶手的儿子。应该是我搞错了——”
梵天神王闻言,神色稍霁。
可偏偏下一秒,秦都神王话锋一转,道:“必然是梵神音那小杂种自己长歪了,同那凶手勾结,不是梵兄教唆。”
梵天神王眉心再度狠狠一跳,杀机浮现。
秦都神王意味深长地看了梵天神王一眼。
四目相对,梵天神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脚下已经彻底被粉碎的擂台,并未看到早已不知道跌落到何处的梵神音尸身。
最终,他面无表情的道:“秦兄所言甚是。”
说罢,拂袖而去。
秦都神王见着梵天神王离开,自己则是瞥了一眼在座各位瑟瑟发抖的魔修,淡淡一笑道:“热闹都看完了,诸位小公子还不快走?”
魔修们迅速应声而散!化为道道魔气如同惊弓之鸟般飞向皇都各处!
暗处并未离开的梵天神王见状神色再度阴沉——秦都神王守在那,他便不能扭头回来杀人了……
这奸诈老魔!
秦都神王微笑着立在那直等到所有魔修公子离开,这才信步跺了跺脚,飞身缓缓自空中朝擂台下降落……
·
楚天绝围观全场,在梵天神王离开之后,他本想立刻动身去找江楚容和闻凌,但在看到秦都神王飞身下去那废墟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住了步子。
有秦都神王在,他倒是不必在意“秦楼月”生死了。
再说他们父子相亲,必然有体己话要讲,自己去了反而碍眼。
忖度片刻,楚天绝悄悄反身离开,先去给楚天阙复命,打算过两日再去看“秦楼月”。
与此同时,秦楼月正在擂台下的废墟里四处寻找。
终于,他在烟尘中看到了一袭黑衣自烟尘中抱着一袭红衣跪坐在地。
两人身上都染透了血,还在滴滴滑落,一时间都分不清是谁的血。
闻凌正咬牙,红着眼抱紧江楚容,不要命地将自己的生机气血朝江楚容输送过去——
江楚容在失去生命威胁的那一刻,绷紧的弦彻底松开,伤势便彻底反噬了。
他两次燃烧精血,又被重创多次,五脏六腑早就被震得稀碎,全靠同闻凌的同心生死契吊着一口气。
这会江楚容痛苦地蹙着修长眉头,口中不停咳呛着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霜白脖颈躺下,艳丽刺目。
他再无方才那种坚韧不拔的样子,而是异常脆弱,痛苦……
他混身都在颤抖,一个劲地往闻凌怀里缩。
喃喃且断续地道:“我好痛,好痛啊……”
闻凌眸中之色更痛,却仍是沉声一言不发地抱着江楚容给他输送气血。
秦楼月见到这一幕,心头也不由得被震颤得狠狠一缩。
二话不说,秦楼月走上前来运转魔气,替江楚容疗伤。
从始至终,闻凌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血红着一双深邃的眸子,死死抱着怀中的江楚容,把下巴抵在江楚容额头上,紧紧握着江楚容的手。
另外一只手则是不停地颤抖着把江楚容唇边涌出的鲜血擦去,避免那些鲜血流到江楚容的耳廓里……
忽然,一声淡淡的叹息响起。
闻凌警觉抬眼,眸中杀意涌动。
一袭紫衣正静静立在他们不远处,看着这边。
秦都神王看到闻凌的表情,沉默片刻,微微一笑:“贤弟,需要为兄出手相助么?”
闻凌定定看了秦都神王片刻,终于还是垂眼,哑声道:“请兄长出手相助。”
秦楼月也在这时回头看向秦都神王,迟疑了一下道:“请父王出手救人。”
秦都神王听到闻凌这个称呼,顿时露出发自内心的愉悦笑意,迈步过来,道:“既然贤弟和我儿都如此开口了,为兄自然是无有不应。”
说着秦都神王便抬起手,掌心褐色魔气绽放,从空中高高笼罩而下——
神王级别的魔气,自身便蕴藏一丝造化之功,在涌到江楚容那残破的身体内后,便迅速开始修复江楚容身体内残损的五脏器官。
江楚容唇边涌出的鲜血终于渐渐止住了。
只是他越清醒,却越痛,此刻修复伤势时带来的疼痛让他冷汗涔涔,忍不住就想要挣扎。
还是闻凌立刻狠狠抱紧了他,他才没挣扎成功。
秦都神王替江楚容大略修复了一下身体伤势,就收回了手,负手道:“如此这位小兄弟便无生命之危了,回去好好调理两日,便可恢复如初。”
闻凌抱住江楚容,哑声道:“多谢兄长。”
秦都神王又恍若无事地微微一笑:“哦对了贤弟,为兄方才替你们把赌约的东西要回来了。这东西,为兄想先借阅两日,贤弟不介意吧?”
闻凌脸色不变:“兄长要看,拿去便是。”
秦都神王满意颔首,又看了一眼秦楼月,就道:“儿子,这两日好好伺候两位,知道么?”
秦楼月面色微僵,垂眼应声。
秦都神王化光离去。
闻凌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道冲天而去的深褐色魔气,眸中悄然浮出一丝杀意。
秦楼月见到闻凌眸中的杀意,眼部肌肉轻轻跳了一下,却什么情绪都没表现出来。
秦都神王这一手捡漏和老谋深算确实有些太让人寒心……连他这个儿子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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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都神王确实给江楚容治愈了身上大部分致命伤,但他也留了一手,并未彻底治愈江楚容。
也不知是不想浪费魔气,还是凭着神王的身份自矜。
闻凌回到府邸,细细又检查了一番江楚容的伤势,就让江楚容先至少卧床静养三日,再做打算。
同时又开了不少药方让秦楼月去抓药。
江楚容与梵神音这惊人一战震撼了秦楼月,也替秦楼月立了威,秦楼月这时对江楚容的态度已经不如当初那么鄙夷,甚至带了一丝感激。
于是闻凌交待给他的事他都一一照做,并无抱怨。
而江楚容重伤回府的第一日,脆弱至极,也黏人至极。
闻凌只要稍微一动,或是离开片刻,他便会忍不住难受地叫闻凌的名字。
闻凌只好寸步不离。
到了夜晚,寒意上涌,江楚容身上伤势反复,他便疼得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拉着闻凌的袖子让闻凌陪他睡。
闻凌这一次,无法拒绝。
只好宽了外袍,上榻从后面将江楚容清瘦的身躯轻轻抱在怀里,便握着江楚容细腻纤长的五指,将温热的生机和气血源源不绝地输送到江楚容体内。
江楚容有了生机和气血的滋润终于一点点缓过来了,然后他便小猫一般,缩在闻凌怀里,沉沉睡去。
闻凌不睡,只是继续静静给江楚容输送生机和气血。
夜晚,月光顺着窗棂照进来,闻凌从江楚容白皙的侧脸看过去,只看到那纤长漂亮的羽睫,挺拔如玉的鼻梁,以及微微抿着,带了一点细微伤口的薄红嘴唇。
那伤口,是江楚容疼的时候自己咬出来的。
闻凌看了一会,眸色暗了暗,不觉便轻轻伸手,用略带薄茧的大拇指指腹轻轻按了按那处柔软的伤口。
江楚容长睫颤了一下,闻凌心头一凛,立刻收回手。
然而江楚容只是长睫颤了颤,便再无其他动静。
可闻凌却似乎做贼心虚了,这一晚,只老老实实抱着江楚容输送生机和气血,再无其他越界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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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日的闻凌对江楚容呈现出了最大的耐心,连下厨都做了。
而白天江楚容还算好,一到晚上,他身上就疼了起来,他一疼就继续开始哼哼。
但由于疼得没有第一日严重,所以这哼哼里倒也不全是疼,还带了一丝恃宠生娇的味道。
比如这会,江楚容正靠在被窝里蜷成一团,苍白着脸叫痛,还对着闻凌可怜兮兮地道:“我想吃糖水。”
闻凌眉心抽了一下:“什么糖水?”
江楚容闭上眼,运转同心生死契,省力地描述了一番杨枝甘露的形貌,还放了一张图片。
闻凌看毕,沉默良久,他道:“这是糖水?”
江楚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府里厨娘发明的糖水,外面没有,但这些材料都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