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的血液不单单只有血腥味,还有着一股更为刺鼻的草腥味道,那双细腻冰冷的手指擦过代号A的腹甲,让它仿佛连灵魂都要为之颤栗。
……虫族有没有灵魂,它不知道,但它乖顺地躺在朱利安的手心,正如同当初在第一研究所的时候。
它渴望和朱利安融为一体,哪怕是被祂吞吃殆尽。
朱利安歪着脑袋,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它冰冷的甲壳,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语言,哪怕它听起来特别像是联邦语,但随着朱利安开口说话,那些船员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像是被无数尖锐的东西穿刺了耳膜,手指挡不住那些从指间流露出的血液,他们的耳力在听到这不该被听到的语言时,就让他们纷纷晕倒过去。
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恩赐。
不管是对还算正常的人,还是那些已经几乎死去的人。
而疯子,哈,疯子是不会在乎的。
悬浮在半空中的虫族也因为朱利安的话语不断跌落下来,它们好似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一个接着一个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扑哧声。
那句话仿佛化成一种古怪的力量,它们钻入了埃德加多和代号A的身体里,一种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剧痛蔓延到它们的全身,不管是埃德加多还是代号A都忍不住昂着上半身抖动着触须,如同火焰灼烧的热度让它们的肢体开始融化,不仅是身体,还有它们的意识,都在这高温里剧烈地燃烧,燃烧……
[——]
曼斯塔王族的意识联结里,猝不及防地出现一个难以理解的字符。
尽管只有一瞬,但是所有清醒着的王族似乎都感同身受了那种异样的痛苦。
它们纷纷异动,带着某种焦躁地试图联系上埃德加多。
……也就是刚才那怪声的源头。
但是如同这团庞大的阴影一直都不爱说话的过往,它突如其来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管其他的王族怎么呼喊,它就像是死了一样不说话。
它的存在感,那一片庞大扭曲的阴影就安静地沉寂在意识联结的最下方,好似刚才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埃德加多还活着吗?]
[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要是有反应就更奇怪了]
[来……]
[塔乌星出事了]
[杀!]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着联结,但埃德加多没给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回应。
痛苦,仍在蔓延。
就像是万物在诞生之初都必须忍耐的痛苦,就像是当初在陌生黑暗星球上遭遇的痛苦。
它听到了那声可怜的哀叫。
那属于一个人类。
那属于它们最深爱的母亲。
它哪怕还没出生,都忍不住想要去保护他。
保护,保护,保护。
这么纯粹的本能存在于它的意识里。
但身为一颗简单的蛋,就算是出壳后会非常厉害的虫族,但是它现在毕竟只是一颗蛋,一颗蛋要怎么保护呢?那就只有它那一身蛋壳。
但王族的蛋不是万能的。
王族蛋壳仍然会破碎。
但木仓的光束撞击在蛋壳上,当蛋壳发出碎裂的声音时,它听到了死亡来临的脚步。
死亡的恐惧在蔓延,而它在恐惧着失去他的温暖。
它想活下来,它想活下来见他,它要保护他,妈妈……那轻轻的,温柔的触感,那呼唤,是人类,更是虫母,是它想要守护的存在。
……血液,温热的血液浇灌下来,甘甜而美味。
人类意外的伤口导致的流血,却全部都流淌在那颗已经被迫破壳的蛋上,血液融入到碎开的蛋壳里,它开始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灼烧。
它发出难以听清的惨叫。
痛苦,开始一点一点吞噬着它。
但想活下去。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于是,它,变成了它们。
它仿佛能够感觉到那种被撕开的痛苦,它好似丢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远比这更要痛苦,更要残酷的是,它知道他带走了那一部分,却独独抛弃了它。
是它不够强大?
它不理解。
它变得更加愚痴,混沌。
是无可名状之物。
它破开了壳,看着浑然不懂的天地,莽撞地闯入这个世界。
——那只要变得更加强大就好了吧?
截然不同的情感在融合的瞬间开始碰撞,那种冲突丝毫不比当初撕裂时要简单,但即便是不甘,即便是不喜,即便是带着无法忍耐的痛苦,它们仍然在忍耐,它们在忍耐中感受着那份狂喜……
那是妈妈的怜悯。
细腻冰冷的手指触碰着它们诡异的躯体,在它们身上留下撕咬的痕迹,死亡的痛苦如影随形,它们与祂的联系就愈发紧密,开始留下一道道难以修复的印痕。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
在地上躺着一个睡着了的人。
祂的头发长及脚趾,那如同瀑布般的微卷长发覆盖住祂的身躯,只有一双足尖若隐若现,透着粉色的白。
祂睡得很香甜。
在无尽的血色,残骸,以及甜香的气味里。
祂好似黑暗里生长出来的妖艳之花,无人不知其危险,却也无人不被其蛊惑。那流淌的魅色妖媚而至于发尾,没有一处不沉浸其中。
一双手。
另外一双属于人类的手,在这片古怪的寂静中抱起了祂。
他抱着祂,一步步走进巢穴。
而虫母,则在半睡半醒间,在做梦。
祂的梦,是非常艳丽,带着暧/昧的柔色。
每当虫母的繁育季开始时,曼斯塔虫族都会比从前更加忙碌,它们要为虫母准备最好的东西,不管是精美的宝石还是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食物——是的,虽然虫母基本上只能因为虫族本身而满足饥渴,但不意味着祂没有挑嘴的时候——还有更多,以及更多,能让虫母开心的东西。
虫母更开心,祂散发的味道,会让王族更加发疯。
是的,即便虫母可以随便扯来一只低阶虫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但绝大部分的王虫,还是会从王族里诞生,或许有的时候,是需要全部的王族一起上,才能够满足虫母永无休止的渴/望。
对生育的渴求,对繁衍的喜爱。
这是虫母扎根骨髓的本能。
祂会不断、不断地繁育,不断、不断地更换王虫,在王虫们的恣意抚弄下,迎接着湿/漉/漉的新生命……或者说,是非常、非常多的新生命。
新生,总是让人喜欢。
嘻。
只要虫母在,虫族就可以无止境繁衍下去。
而这些吵闹的,贪婪的,饥饿的小东西,就会在饥/渴的趋势下,在时间来临时,会穿梭无尽的星空,吞噬着一切可以看到的东西。
它们恣意生活在虫母的黑暗国度里,被妈妈庇护着,同时是虫母的食物,又是最凶残的掠夺者。
这不知多少年会降临的一次,称之为,进食季。
那将会是宇宙生命的死亡哀歌。
哎呀,扯远了。
让视线重新回到这个寂静的虫巢。
虫巢非常庞大,从地表到地底的深处,甚至可以容纳得下埃德加多的本体,但经过刚才的意外后,这个日夜都有虫族爬进爬出的巢穴变得安静了许多。
被劣质蜜汁感染了的虫族,全部都被祂丢出了巢穴,而余下的,全部都匍匐在任何一处。或是地上,或是天上,在任意一处,都有着淅淅沥沥的响动,宛若是雨,却是成片成片虫族在敬畏和疯狂下坠落的声音。
“他”抱着祂,穿过湿腻粘稠的甬道,踏入另一处。
那个平台,那个独特之所。
在朱利安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嵌上更多漂亮、璀璨的发光石头。原本昏暗得有些可怕的洞穴因此变得闪闪发光,如同绚烂的宝石。
墙壁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如同砂石般的物质,在发光石头间或有深浅不同的金色或银色,那微微闪烁的光泽泛着光彩,好似璀璨的星河。
而那一面非常坚硬,让人连躺着都不太舒服的平台,居然铺满了一层、又一层细软的毯子。在毯子的两侧还装饰着红色的羽毛,而在毯子的另一端,则堆放着软绵绵的被子。
这是为了侍弄人类娇嫩的皮肤,免得被平台的硬度所磨/蹭/到。
那些最适合生长在地底的铃茄草被连根挖掘了出来,正围着平台种上密密麻麻的一圈,娇嫩的它们正委屈地耷拉着草根,但在闻到虫母的气息后,又精神抖擞地立了起来,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用最精美的珠宝,用最柔/软的布料,将这个空洞冰冷的洞穴一点点填满。
这是每一夜,被遮住了眼睛带进洞穴的朱利安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把朱利安放入细软的毯子上,擦拭着细腻的脚趾,把沾染了脏污的脚底一点点擦得干净,继而又抚弄如同豆腐般湿腻的小腿。
那柔软的擦拭,是最静心的侍弄,也是一切的开端。
娇/弱的人类虫母在这瑰丽到绚烂的光芒中睁开眼,那双冰蓝的眼睛里只容得下纯粹的欲/望。
祂踢开软绵的被子,如同妖媚的蛇类又软倒在众多毯子里,露出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不管多么生硬凶残的渴望承载在这幅人类的躯壳中时,都会被软化可怕的棱角。
祂分明曾经试图撕开这张束缚着祂的人皮,但在微微犹豫后,虫母却又没有这么做。
祂依旧选择着人类的躯壳,祂朝着他,朝着埃德加多伸出自己双手,而那个高大的“男人”立刻听从了祂的意愿,同样也抱住了祂。
人类虫母在满足了自己的食欲后,就开始讨要着另外一种满足。
埃德加多,或者是,A,他们仔细嗅闻着虫母的信息素。
在祂的腋下,在祂的胸前,在祂沉/沦欲/海的躯壳中,闻到了难以掩饰的渴/望。
发/情般的腥甜刺激着虫族,让他刚刚有了那么一点理智的脑子又失去了全部的逻辑,只剩下最纯粹的本能。
他的眼睛猩红,彻底地附了下去。
……
人类虫母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好似是一条离水的鱼儿被折腾得拼命挣扎,细腻的皮肤被蒸腾出细细密密的汗,带着异样的艳-色。
大手,属于人类的大手掐住那段细腻纤瘦的腰身,留下鲜明的指印。朱利安的意识仿佛意识到什么,祂有那么几次似乎清明着在绝望的顶峰挣扎,却被拽入深沉的炼狱。
人类虫母发出咿咿呀呀,无法辨别清楚的呓语。
伴随着那些破碎的语言,更多的浆液被/榨了出来,淅淅沥沥地落在柔/软的毯子上。
无数,无数次,哪怕到了极致,也毫无休止的可能。
哪怕残暴的王族披上了人类的皮囊,但虫族,就是虫族,它们永远学不会什么叫温柔,什么叫停止,它们只会不断,再不断地索求。
这是它们刻入骨髓的本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70章
德克斯特刚刚看到塔乌星时, 还没有来得及表达一下喜悦的情绪,就感觉到了一种更为激烈的冲刷。
那是狂躁的信息素。
那气息掺杂着祂的味道, 让德克斯特在闻到的那瞬间都险些露出自己完整的形态, 它勉强维持着理智,没有在闻到那个味道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反倒是在它的联结里驱赶着自己的附属, 让虫族们暂时停下脚步。
如果它们直接愣冲过去, 德克斯特无法保证它们能不能保持稳定。
低阶虫族和王族中,其实还存在一部分高阶的虫族。
它们不是低阶虫族那样愚钝, 但也不类似高阶虫族那样能化人, 它们本来数量不少,但在这些年里已经逐渐死绝。
埃德加多那个愚蠢的笨蛋手里是没这部分高阶虫族的, 因为它过于愚痴残暴, 只能带领着一些低阶虫族。如果高阶虫族生活在他的领域内, 只会逐渐被它的疯狂同化。
但现在, 在这狂躁的气息里, 这些高阶虫族也更容易收到冲击。它们更容易被这些古怪的气息诱惑,进而变得彻底发疯失去自己的理智, 而陷入狂躁的虫子没有活下来的价值, 因为虫母享受着祂的子民对祂的孺慕, 却也未必能容许这卑微的冒犯。
是的, 是虫母。
德克斯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点。
在到达塔乌星之前,那些味道和气息, 头一次无遮无拦,彻底疯狂地扩散出来。原本会遮掩一二的埃德加多似乎没再这么做, 但那种结合的狂热……只可能是因为虫母进入了繁育季。
而在其他所有的王族都不在的时候, 有且只有可能被选中的, 当然是埃德加多。
为此,哪怕德克斯特也在同时被诱起了狂躁的渴望,但它还是命令着自己的附属不能靠近……
在还不明确虫母的喜好之前,冒然行动只会成为虫母的食物。正在繁育季的虫母可是非常容易饥饿的,祂需要足够多的食物来支撑祂的孕育。
有时候,一场交合会延续上几十年也非常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