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顾沫。”白诉泠。
看清楚给他发信息的人的署名，许顾沫还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白诉泠出事了？
“你在哪？我马上过去。”许顾沫回复的同时快速冲向自己在机构的临时房间，要去里面拿时刻准备着的药包。
他动作太快，两条腿又因为坐在凳子上睡觉而坐麻，出门时他撞在门上，整个肩膀都撞得一麻，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他被带到白诉泠面前几年下来，白诉泠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就算有事也是董杨给他发信息。
白诉泠绝不会随便给他发信息，他肯定是已经暴走，肯定正处于危机关头。
许顾沫脑子乱哄哄，他冲回房间把背包背上后这才去看通讯仪。
白诉泠已经回复他，但回复的并不是地址。
“他哄我睡着。”
许顾沫怔了下，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什么？
片刻后，许顾沫用紧张到都还在颤抖的手指输入，“然后？”
“他脱我衣服，摸我，又闻了闻。”
“……然后？”
“他发现我醒了，很惊讶。”
“下次做梦，就装不知道。”
白诉泠一连发来两条信息后，第三条紧随而至。
“为什么？”
许顾沫看出来白诉泠是真的很困惑，但什么为什么？
那个人为什么要脱他衣服？
为什么不继续？
还是第二天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许顾沫用理智仅存不多的大脑思考，用颤抖的手指输入，“他会不会是以为你不愿意？”
“他上次问我喜不喜欢，我点头了。”
许顾沫本就混乱的大脑彻底死机。
第47章
001.
几秒钟后，许顾沫反应过来时，对话框中白诉泠又已经提问。
“他是以为我不喜欢？”
许顾沫好不容易开始运转的大脑再次死机。
再是几秒后，许顾沫再回神时，整个人都已经有些恍惚，他有那么半秒甚至没想起来他到底在哪在干嘛，直到他看见面前的通讯页。
“要不……你和他聊聊？”许顾沫心情复杂。
那人只不过是白诉泠梦里的东西，白诉泠却这么认真……
通讯那头，白诉泠不再回复。
“元帅，登机了。”董杨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白诉泠收了通讯仪，向着那边而去。
进入机场，靠窗而坐，几分钟后，飞机起飞。
白诉泠从窗口的位置向下看去，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几个操场中都人满为患，到处都是训练的人。
“元帅，队伍已经准备好，我们过去就能直接进去，十天后应该就能回来，夏书逸也回来后，我想让他跟着一起进去安装爆破装置……”
“他去了哪？”白诉泠问。
正快速汇报的董杨抬头，“去第三军区帮忙看守裂缝。”
白诉泠皱眉，“很危险。”
按军区规定，重伤未愈或者初愈的人是可以不参与调度的，这次借调，优先选择的应该是蜥蜴那异界中受伤后痊愈的人，轮不到夏书逸。
夏书逸体内有那蘑菇，还重伤初愈。
“夏书逸自己要去的，我就是觉得让他去锻炼和了解一下也挺好……”董杨愣了下，白诉泠生气了？
白诉泠闭目养神，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元帅？”
白诉泠不搭理。
董杨拿着文件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白诉泠，跟在白诉泠身边几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白诉泠突然生气。
白诉泠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他性格疏离冷漠再加上话不多，大部分时候外人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但白诉泠也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因为他从来不会突然发脾气……
这样突然就生气的白诉泠让他觉得陌生，也让他觉得白诉泠好像一下就……活了过来？
“元帅？”
白诉泠还是不搭理。
军区，研究机构中。
许顾沫等了片刻没等到白诉泠的回答后，关掉通讯仪，放下背包，精神恍惚地向着王磊的病房走去。
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内，王磊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他就像已经死去，只旁边的呼吸器和心跳检测仪努力证实着他还活着这件事。
王磊身上的伤基本都已经治愈，之前被咬掉的肉也已经长回，但他失血过多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滴水未进，太虚弱，所以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许顾沫在旁边坐下。
这一次后，王磊明显苍老了很多。
“舅……”
王磊一辈子都扑在了异界上，他没结婚，也没有孩子。
他年轻的时候倒是有个喜欢的人，许顾沫现在都还记得他说起那人时脸上放光的表情，但后来他突然就不再提。
有次王磊从异界中出来回家，他突然想起就问了一句，那时候他才知道那个人已经死在了异界里，而且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
那时候白诉泠、王磊这些人一进异界就是十天半个月，最长的时候甚至两三个月都出不来。
王磊知道那人死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后。
十年恶战结束后，他妈不是没有替王磊张罗过，但那时候他一心扑在了替白诉泠找治疗办法上，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
后来年纪大了，王磊也就懒得再找，每次他妈说得急了，他就拿他当挡箭牌，说是把他当儿子……
但许顾沫觉得，王磊大概是把白诉泠当自己的孩子的，毕竟他也算是看着白诉泠长大的，从一个瘦骨嶙峋的小豆丁长成现在的大人模样。
“舅，白诉泠恋爱了，还是偷偷摸摸的在梦里暗恋。”许顾沫对着床上的人嘀咕。
顿了顿，他补充，“我问了他好多次，他都不愿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让他去和那个人多接触他也装作没听见，他就是个胆小鬼。”
“你说他那样一个人，喜欢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顾沫实在想象不出来。
三头六臂？电闪雷鸣？
许顾沫把自己想笑。
夏书逸是被飞机的广播吵醒的，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上空，马上就要降落。
睡醒，夏书逸朝着窗外看去。
第三军区的裂缝开在了城市里，城市中的人早就全部撤离。
三次袭击下来，很多街道建筑都已经被撞毁，从上面看去就像末日之下的死城，到处都是建筑残骸，荒芜而落魄。
飞机停在了距离裂缝不远的公园里，所有人下飞机后，原地集合。
第一军区的人也差不多同时到达，夏书逸他们在旁边等了会后，和那些人一起向着裂缝那边而去。
第三军区之前支援了第二军区五千人，这次进去的人又很多都没回来，再加上受伤未愈的，现在人手不太乐观，所以第一和第二军区才向这边调人。
虽然一共也只有两千，但至少能短暂缓解下看守压力。
第三军区的裂缝是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尖锐的那一头朝下，部分地方没过地面，进去时最多能够并排走五六个人。
这异界确实和之前第一军区那边的异界不同，是另外一幅稀奇的模样。
从裂缝口看去，里面没有那些竹子树，取而代之是一颗颗光秃秃的如同桦树般的大树。
裂缝口不远处原本就有一片树林，但已经被踏平。
集合后，他们被安排了地方休息，明天开始正式值班。
夜里，夏书逸好好睡了一觉。
翌日，天不见亮他们就被叫起来分队。
夏书逸被分在了第三小队，他们负责看守第五哨点。
他们进入异界时，两边的世界天都还没亮，空气中带着浓浓凉意和水汽，让人从喉咙冷到骨子里。
哨点的位置放着一个集装箱，箱子是从外面拖进来的，里面放着些食物和水，以及一台无线电收发器。
每一个异界都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有的异界小，有的异界却比他们的世界还广阔，异界并无信号，所以他们一般不怎么用这些东西。
光是把接收器带进来就足够费事。
到达哨点，和在哨点看守的上一批人换班后，之前那批人回去，夏书逸在人群中转动脑袋打量四周。
裂缝所在的位置相对平坦，附近一圈都没看见什么山脉，远处倒是有些树林，不过也稀稀疏疏。
近处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翻起的泥土、异兽的脚印、血泊，这边之前遭遇过恶战，已经有段时间，空气中的血腥味并不重。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人类地拉出去，异兽的除了部分被技术部门和医疗部门拉走，其它的就地烧毁或者掩埋。
那片被摧毁的树林成了很好的焚尸柴火。
打量完环境，夏书逸又回头看了眼其它几个哨点。
看守裂缝和探索异界不同，探索异界是游击战，虽然随时可能遇见危险，但至少可以选择逃跑。
看守裂缝却是攻防战，就算异兽来袭他们也必须坚守阵地，不能逃跑。
那些异兽体型太大破坏力太强，所以第三军区在遭遇了头次袭击后，就把作战区域换到了异界里面。
他们以裂缝为中心，一共在异界里安排了八个哨点，哨点距离裂缝两里，最低驻守人数五百人，六个小时一班，每天四轮。
裂缝外面也会有人，常驻兵力在一万五左右，一旦有状况所有人立刻就会全进去异界支援。
打量完，夏书逸一回头就发现他们队里的人已经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他身旁有一人甚至还掏出了一袋瓜子。
察觉到视线，那人看来，“新来的？”
那人给夏书逸的感觉很熟悉，他和陈旭敬是同一类人，老油条。
“来来来。”那人拿了瓜子就要倒些给夏书逸。
夏书逸迟疑一瞬，上前伸手接了些。
旁边不少人都看来，有人不赞同，但却无人说什么。
他们这些人压力太大，如果一直紧绷着神经迟早得疯。
陈旭敬就爱抽烟，一有空就叼着烟，那就是他的命。
“不用紧张，该来的总会来，不来的也等不来。”那人道，“裂缝开出来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总共也才遭遇了三次袭击，我们就看守十天，不一定能遇到。”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次那些异兽很凶。”旁边有人搭话。
“那也比不上两年前那次。”老气纵横那人看得出来是个健谈的人，也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有人跟他搭话他就乐呵呵，“就沼泽那次。”
对面想想，点头，“那倒也是。”
“那次你也在？”
“嗯。”
“行啊！”
两人很快聊到一起，能在军区活过三年的人都已经有自己的圈子，那个圈子普通新兵是进不去的。
“那是我第一次参与探索，那画面我现在想着都还头皮发麻……”对面心有余悸。
“我是头年进来的，当时我们的队伍就在那些人后面，出事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往里面走了，临走到裂缝口就听见惨叫声。”
“嘶。”
“要我说有时候运气这东西还真的挺悬乎。”
“那可不。”
“怎么了？”夏书逸拿着瓜子在旁边站了会，走到两人身旁找了地方坐下，毅然加入聊天的队伍。
这些在别人看来如同恐怖故事的故事，却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是经验，是他们在下一次异界中活命的资本，也是他缺的东西。
“两年前有一个异界，裂缝开在了沼泽地带，前期技术部门的人进去过好多次，那些沼泽都没有任何问题，结果轮到大部队进去那天，临到早上十点多的时候突然出事。”
“什么东西从沼泽里面咬人，三分钟不到就能把两条腿啃得只剩骨头，当时前面进去的几千个人直接就废了，救得晚些的人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骨头架子和一层皮……”
002.
“那次技术部门的人没少挨骂……”
“一开始技术部门的人还以为是沼泽里面有虫子，所以想了很多办法打捞，试图研究，结果找了半个月什么都没找到。”
“后来才发现是里面有一种高腐蚀性的菌丝，那东西的主体深埋在地下，已经发展出相当可怕完善的趋化性，就等同于一颗人类的大脑，不只能够捕猎、伪装，甚至还能设陷阱……”
……
六个小时后，换班的人到来时，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夏书逸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
天色早已亮起，太阳斜斜挂在天边，寒意被暖意取代，如果不看地上的血泊，是个很难得的好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