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5000人选择苏认是个娇O的选项,就能将苏老师悄无声息地抹杀,名正言顺地失去个人意志,而11万人选择否,才能拯救苏认……”
顾子琦的解释写得很详尽,他咬了咬牙,正打算发送出去,请求系统住民救一救苏认。
却被谢酬秋面无表情地按下,不留任何余地地阻止了。
“这样解释,太慢了。”谢酬秋说,@三分钟来不及。”
“啊?那怎么办……”顾子琦也着急了。
却见谢酬秋眸色深处,流露出一个胜卷在握的笑,声音朗朗,传入话筒与千万家:
“刚刚已经按我说过,点过‘否’的系统住民,你们的好运,马上来了。”
弹幕:“???”
顾子琦:“???”
谢酬秋坐在控制室的台前,优雅地翘着二郎腿,他的声音低沉,却是几近张狂与高调,仿若无畏而疯魔的神祗,欲将天地颠覆一般,淡定自若地撒着一个本该无人相信的谎:
“如你们所见,当此投票的倒计时截止,所有选过‘否’的前11万的系统住民,你们将有机会,回到你们梦寐以求的现实世界。”
【投票截止倒计时:2:01】
当谢酬秋话音一落。
在短短20秒内,疯涨的投票人数,几乎将投票系统挤到瘫痪。
谢酬秋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剑眉微蹙,唇角却微挑,补充说明道:“小心一点哦,不小心点到‘是’的人,可是会成为npc的。”
于是,“否”选项的增长,变得更加疯狂,而“是”选项的误触,也几乎不存在了。
顾子琦摒住了呼吸,目光落在屏幕上,拼了命压制住想要拿出手机,自己也点一个“否”的冲动。
怎么说呢,且不论谢酬秋的谎话编得真不真,但他这利用人性弱点的手段,倒是给玩了个十成十了。
像他们这样的系统住民,长期深陷于深渊巨壑里,绝望地仰望着黑幕般的星空,是没有资格与理智,去质疑像谢酬秋这样的骗子的。
所以,即便不知真假,也有不计其数者,愿意点出一个“否”去一试。
谢酬秋用了一种并不体面的方式,却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了大量的投票者。
【投票截止倒计时:1:19】
投票系统,已计入票数8万有余,其中“是”选项4732,“否”选项82277票,且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加着,以超乎寻常的极快速度。
投票系统几乎要被挤爆,最近因为苏认一人,系统的计算能力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此时承担10余万突如其来的投票,系统几乎卡住。
顾子琦虽然有任务在身,但他天生做不了坏事,自从苏认唱歌开始,他那发达的娇O泪腺,便哭得发肿。
只见这人,鼻涕一把泪一把,胡乱一抹,一边努力操作着监控,试图维持着投票系统的稳定,保证投票的顺利进行,一边对谢酬秋喋喋不休地问道:
“如果有超过11万人,选择了认为苏老师不是O,抹杀计划真的能停下来么?”
“可是,可是那我们怎么办呢……”
“如果我们出不去,系统一定会报复我们的!”
一语成谶。
顾子琦话音一落,便见那监视投票的光屏上,已然出现红框闪烁的警告字样——这表示着,系统已然知悉了谢酬秋的叛变,并正在试图做出紧急补救!
“完了完了,怎么办,系统发现了,我们要死了。”
谢酬秋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投票的票数,疯狂地增长着,八万,九万……如果达到11万,抹杀计划便会停止。
不断报警的监控屏幕,同时发出血红色的光,昭示着系统的愤怒。
倒计时一刻不停!
您是否认为:今日10:03,《芭蕾之死》白天鹅唱段的演唱者,是一个可爱甜美的小娇o?
【是-4891】 【否-101111】
【投票截止倒计时:0:44】
距离11万的目标在望,似乎只需要不用20秒就能完成,然而咔——!的一声。
所有机器的灯光,瞬间熄灭。
系统终于强行切断了只剩14秒的投票通道,当然,也切断了谢酬秋手里的麦克风,直播中断。
机器蜂鸣的发出血色愤怒的红光,终止了这项完全被扭转了的投票。
——“抹杀计划”,被系统中止了!
只见那投票界面,彻底地停留在“是-4891,否-109199”,这个即将被谢酬秋改写完成的结局上。
监控室内,闪烁起冲天的警示红光。
顾子琦害怕极了,生理本能使他禁不住往谢酬秋的怀里去贴。他生来就是娇O,也在系统里做了很多年的娇O,已经本能地在感到危险时,向身边寻找庇护者。
然而正当他刚要靠到谢酬秋的身上,控制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只见苏认身披一件宽大的深蓝色长大衣,严严实实地遮住里面的白色礼裙,手中却捧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面无表情地站在立着。
冬日正午的阳光打在苏认墨黑浓密的黑发上。
苏认逆着光,站在光里,那张清俊的脸,神情恍惚而飘渺,目光渐渐放空,只有抱住玫瑰的指尖微微泛白,似乎听不见他们说话一般,仿佛一座无悲无喜的雕像,迟迟地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是锦屏的意志,支撑着他来到这里的,姿态有些摇摇欲坠。
顾子琦心里一紧,下一秒,便见原本就在自己身边的谢顾问,像是一头早就瞅准了猎物的豹,一个箭步便向那门口处扑了过去。
高大的男人,隔着一束硕大的玫瑰花,将清瘦俊美的青年,满拥入怀,扶住苏认,飘零的花瓣四溅。
铮然一声巨响控制室的大门被紧锁住,屋外升起一道铜墙铁壁般的钢板,将控制室牢牢堵住。三人被关在监控室里。
一只兔子摆件儿似的大白兔,两只红眼睛倏然亮起,唧唧的声音让人厌恶又可怖:
“计划有变,启动,绞杀模式。”
*
与此同时。
被突然切断了连线的系统住民,点戳着毫无反应的投票界面,迷茫又焦灼。
“姨姨,”三岁半的人鱼崽崽,抱着郑可粒的大腿,小脸上写满失落,“刚刚,那个叔叔……说我们能回去那事儿,是假的,对么?”
郑可粒嗤笑一声,摸了摸继子的大尾巴,安慰道:
“傻不傻,怎么可能是真的?系统怎么可能放11万人回家?就算是古代皇帝天下大赦,都没赦过这么大的。”
“唔,”小孩子极尽失落,“可是……可是我想回家,看看我妈妈了……自从和爸爸来到这里,我已经一、二、三、四……四年没见我妈妈了。”
郑可粒梗了一下,想说你明明是你爹生的,你说的“妈”更是你爸家里的保姆阿姨。
可是话到嘴边,郑可粒又噎回去了——对妈妈的思念是思念,对保姆阿姨的思念也是思念啊?
郑可粒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会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能……”
郑可粒话音未落,就听一阵喧嚷,从不远处的集市方向传来。
郑可粒本能地拉紧小鱼崽的手,将崽崽的淡紫色大尾巴仔细收好。
半分钟后,拥趸吵嚷的人群,便如潮水一般,从街头涌来,吓得郑可粒怀里的小团子,十分害怕地把紧了姨姨平坦的小胸,两只小肉爪拽拽,郑可粒吃痛:
“靠!”郑可粒骂骂咧咧,“少跟你那个便宜爹学,快放手!”
小崽崽委屈地放手:“唔……可是……姨姨他们干嘛呢?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郑可粒已经隐约感觉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他来第二世界这么久,都很难分出无意识的NPC和像他一样的系统住民之间的区别。
因为每一次任务结束后,他们的身份便都会改变,系统也令行禁止系统住民之间,彼此相互联络。
然而这一次……
郑可粒还是第一次无比确信,这些在大街上狂奔着、呐喊着、浩浩汤汤往同一个方向跑的,竟然都是系统住民。
——居然有那么多人?
郑可粒大为震撼,就听不怕生的鱼崽揪住一个姐姐,像人问道:“姐姐你们要去哪儿呀?”
女孩把顾子琦在最后关头,放出来的《抹杀计划》的解释说明书,举给小鱼崽看,满眼泪光道:
“我要去救,我新追的纸片人的原型。”
郑可粒看了几眼,心如擂鼓:“你说的不会是……《苏认是个小娇o》吧?”
就听“呸”的一声,恶狠狠说:“苏认才不是小娇o——他是我们的男神!”
顾子琦的说明书上,最后留了个地址,便是剧院监控室。
*
此时此刻,剧院监控室中。
谢酬秋将苏认拥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
苏认?
苏认!
苏认……
连名带姓的呼唤,叫得苏认彻底惊醒,只觉胸腔澎湃激荡,像是翻了层滚烫的热浆,一股热气直冲迷雾重重的天灵盖儿似的。
苏认的意识终于恢复。
自从“抹杀计划”开始的10:00以来,投票还没结束,系统就已经在试图消除苏认的自主意识了。
所以,谢酬秋才用了连续不断的刺激行为,试图一次次叫醒苏认,帮苏认维持着清晰。
刚刚,舞台之上!
当玫瑰花瓣,如漫天红雪,四散飘落之时。
在那从未设想的震撼之中,苏认只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而当一个像极了谢暮冬的小妹妹,将一束热烈的红色,双手递给他,并祝他“生日快乐”时……
苏认昏聩的意识,也终于恢复了几丝难得的意识,有了足够的力量走到监控室。
现在,抹杀计划的大机器已经关闭,苏认的意识也一点点地回复清明。
谢酬秋不由分说地抱在怀里,拥得很紧。
苏认微微吃痛:“放开点,你抱疼我了……”
可谢酬秋骨节分明的手掌,仍旧牢牢地箍住苏认的胳膊,姿态强势,口吻倨傲:“忍忍吧,最后一次了。”
苏认沉黑的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谢酬秋尚未开口,就听气急败坏的兔球,发出近乎尖脆的声音: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谈情说爱!去死吧!——你们这些破坏系统完美秩序的奴才!”
“少做痴心妄想的梦!——系统绝不会因为你们这些可憎的畜生,产生一丝半点损失!”
“我们叫你来完成抹杀计划,你却来打破了抹杀计划?既然如此,你们三个必须死!”
肉眼可见,大兔子的腹部涨大、再涨大,两只眼睛从血红渐变成紫色。而作为在系统一呆就是十年的顾子琦,终于认出了兔球的真正身份,声音颤抖着道:
“绞肉机……这个兔球,可能就是系统传说中的,爆炸型绞肉机!”
“它哪是什么兔子……它会涨大,撑破,炸裂!直到每一丝毛发都变成告诉旋转的刀片,把我们都削成泥!我们连npc都做不了!我们会被绞成肉泥!”
顾子琦崩溃地大喊。
“没错,完全正确,小叛徒,你收集的信息挺全面呀。”
兔球已经涨成了个气球的大小,看上去马上爆裂。吓得顾子琦躲到桌子下面,抖成了筛糠。
兔球持续不断地撑大!
而苏认抱着玫瑰,面色凝重地看向谢酬秋。
而谢酬秋面色淡然,似乎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一般,“你害怕了么?”
苏认将一大捧玫瑰抱在怀里,面无表情但微微垂眼,倒像是个第一次接受了别人求爱的青涩大学生。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谢酬秋怀里,默然无语地摇摇头。
大概是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认才谢酬秋淡淡道:“谢谢你来。”
谢酬秋垂眼,晦暗的目光来回扫量着苏认,盯着苏认浓密到找不到发旋儿的黑发,似乎想伸出手揉一揉。
然而最终还是没动。
“不客气。”谢酬秋说。
话音一落,蓄力已久并足够胀大的兔球,像一个崩开的气球一般,猛然炸裂!
离得最近的桌子,在半秒之内,便被削出了飞粉。
顾子琦差点被削到,还好他手脚灵快,麻溜换了个地儿藏,一只看上去不怎么结实的塑料椅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