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陷入一阵对骂,两人都抛去了往日的体面,变得歇斯底里。
沈楼站在门外,听着那些形容他的,难以入耳的词,一个个地钻进他耳朵里。
贱货、杂种、 婊子生的...
沈楼垂在腿边的掌心,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他想着阮沅,想着阮沅和他说过的话,试图屏蔽外界的嘈杂声音,“我应该讨厌你才对,可我就是很喜欢你,这是为什么呢?”
“大黑,我可是最最最最喜欢你了,你要有点自信喔。”
“沈楼,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的,对吧?”
“沈楼,我不要你走!”
房间里的骂声渐渐小了下去,紧接着是像是有人踢了脚衣柜。最后房间门被从里面大力扭开,沈明危抓着西装外套,怒气冲冲地往出走。
沈楼向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阴影里,沈明危没有发现他。
等沈明危走后,卢薇婷吐了口气,方才脸上泼妇骂街的表情荡然无存,又恢复成了往日自信张扬的形象,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和沈明危结婚多年,她太了解沈明危的性子了,好好和沈明危说话根本没用,还是得发疯,一次性就把事情办到位,把沈楼送回安城。
卢薇婷简单补了个妆,她晚上还有个朋友小聚要去参加。她踩着高跟鞋,拎着包,刚一出来,就撞上了沈楼。
卢薇婷看了眼沈楼,再看一眼身后的卧室,两者距离很近。
卢薇婷啊了声,她问沈楼,“你...你刚都听见了?”
沈楼点头。
“那啥,不好意思啊。”卢薇婷将耳边碎发拨到耳后。她忘了她刚才发疯时,都说了什么荤话,但肯定不用想,肯定是脏得没耳听的。当着沈楼那巴掌大点的孩子面前撒泼骂人,卢薇婷怎么着面上都有点挂不住,可她又没有给小孩道歉的经历,以至于她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刚我说话,就...就...就...”
沈楼打断他,“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突然转换话题,卢薇婷嘴巴磕绊了一下,“啊?不...行,你不是说要两天内走吗?明天我再找人安排你走。”
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距离沈楼答应阮沅的日子,只剩一天了。
沈楼不想耽误,“我今天可以走吗?”
“啊?”卢薇婷皱眉,这么着急走是为什么,她觉得面前这小孩越来越奇怪了,“你非要今天走?”
沈楼点头。
行吧,卢薇婷直接给苏秘书打了电话,要求苏秘书今晚就把沈楼打包扔回安城去。说话期间,卢薇婷神色未改分毫,但语气用词却是典型的泼妇模样,一副绝对容忍不下沈楼模样,势必今晚就必须让沈楼扫地出门。
苏秘书连夜赶到沈家,接走沈楼。卢薇婷突然在两人身后开了口,她一开口就是暴躁老姐的风格,“苏秘,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滚蛋啊?”
苏秘书来的路上看了机票,如果非要晚上就走的话,凌晨三点有一趟红眼航班,商务舱没位置了,但普通舱还有舱位,累是累了点,不过明早就能将沈楼送到安城。
“沈明危现在都混成这样了吗?”卢薇婷阴阳怪气地嗤一声,转身进了房间,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去了,“真是不嫌穷酸。”
没一会儿,卢薇婷从楼上探出头,“等下你俩去前台报身份证号,我朋友给你们在商务舱留了票。”
苏秘书:?
他不明白太太搞这么一出是在做什么,太太不是很讨厌沈楼么,为什么又要给沈楼升舱。
卢薇婷从包里摸出爱马仕钱夹,她原本在钱夹里摸了几张钞票出来。可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把钞票塞进了钱夹里,她把整个钱夹劈头盖脸地往沈楼身上一砸,一脸嫌弃,“你拿好钱就赶紧滚。”
这话说得挺侮辱人的,苏秘书微微蹙眉,他以为沈楼不会收这个钱的。
但转头沈楼已经将钱夹里的钞票整齐叠好,他把钱夹放进书包里,他背好书包,看向苏秘书,“走吧。”
苏秘书:?
他怎么觉得这俩人今天都怪怪的。
莫名其妙。
沈楼要乘坐的是凌晨三点的航班,他和苏秘书到机场时,差不多两点多,还没到登机的时间。VIP候机室里静悄悄地,苏秘书有点困,靠在椅子上小憩。沈楼拿着钱夹,走到机场外,找到还在营业的商店,他进去选购了两包进口的糖果,一瓶老年人的补钙产品,一条男士皮带,以及一款女士耳钉,他去收银处付款。
商店是卖进口货品的东西,价格不便宜,比外面要贵好几倍。收银小姐姐再三和沈楼确定了价格,确定要买后,她才收了沈楼的钱。
沈楼回到候机室,把东西装进包里。他平静地靠在鼓囊囊的书包上,侧头看向外面昏暗一片的停机坪。
马上就能回家了。
他答应阮沅十天之内回去,就一定会回去。
不知道阮沅怎么样了,会不会还在哭,眼睛肿成一只核桃包,尾巴也不会摇了。
沈楼把身后的书包抽出来,改为紧紧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阮沅:呜呜呜,沈楼,我可想死你了!(冯巩老师语气
下章最后一章小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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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自从沈楼被带走后, 阮沅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他和爸爸妈妈说了沈楼的话,说沈楼答应了他,沈楼十天内一定会回来, 他相信沈楼会回来的。
阮沅可以对此深信不疑,但大人们却都知道,沈楼是回不来了。
陷入到那样复杂的家庭中, 加上沈明危的绝对权威,沈楼又还是个孩子,沈楼哪里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不都是被大人们牵着鼻子吗?
沈楼和阮沅说十天会回来,只是找个借口在安慰阮沅。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直没有沈楼要回来的消息。
日历上的倒计时被划得只剩下了两天。
阮沅窝在阳台飘窗上,目光呆愣愣地看着远方。
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他似乎渐渐走出了童年时的魔法世界观。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 遇上了生离死别, 谁都无法阻拦。
相比三年前阮沅被父母告知沈楼不是大黑, 他不能再骚扰沈楼,阮沅当时表现得歇斯底里, 不可置信。
阮沅这次在面对沈楼和椰子狗的离去时,他则变得更沉稳了些。他每天按时上下学,好好写作业,很乖很乖地吃饭, 只是他没以前那么爱叽叽喳喳了。
沈楼离开安城后,阮沅没有了同桌, 一个人坐着两个人的位置。
没有人会再给阮沅投喂好吃的糖果和零食, 下课后阮沅也不能再挂在其他人身上玩。去上学的路上, 阮沅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晚上谢道玉去接他放学时, 一下少了椰子狗,又少了沈楼,一老一小也总是沉默着,两人牵着手慢慢融进夕阳里。
阮沅半个月没去舞团了,他的舞鞋和练功服放在阳台,上面积起薄薄一层灰。
白心是个仪式感很强的人,自阮沅学跳舞以来,穿废、或者穿不上的舞鞋,白心都会仔细收起来,放在阳台的储物柜里,当做收藏纪念。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别有一番怀念滋味。
从阮沅幼儿园到小学三年级,家里不知不觉也攒下了十来双大小不一的舞鞋。
阮沅喜欢跳舞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阮沅自己也不知道。
他记得他当初答应学跳舞时,是因为沈楼夸他跳舞好看,沈楼的随口一夸,不知不觉竟让他坚持了三四年。阮沅从儿童舞蹈苗苗班,一路跳到了现在的青少年班,熬走了不少同期同学。舞蹈班上还在坚持跳舞的男生,就只剩下了阮沅一人。
阮沅不想去舞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以前每次他下舞蹈课,沈楼都会去接他,会帮他整理好乱糟糟的书包,听他喋喋不休地讲一路的话。
沈楼不太爱回话,有时候阮沅以为沈楼是跑神了,是在敷衍他。
阮沅停下脚,气呼呼地叉着腰,凶巴巴的,“沈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沈楼平静地复述出阮沅生气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喔。”阮沅顿时喜笑颜开,他得意地扭扭身子,哼哼两声,然后像个小猴子一样地跳到沈楼后背,双手搂住沈楼的脖子,“我今天好累哦,你背我回家,好不好?”
沈楼任凭阮沅骑在他背上,他背着阮沅慢慢往前走。
白心在两人身后嗔道,“沅沅,你又在欺负你哥了?你这样压着他,你会把他压坏的,你还让不让你哥长个子了?”
阮家这几年没少照顾沈楼,说句沈楼是阮家的编外儿子,一点也不过分。几年相处下来,白心把沈楼当成了自家小孩,沈楼比阮沅大了快两岁,白心之前觉得叫沈楼小楼太生分。她慢慢改了口,叫沈楼是阮沅的哥哥。
听到妈妈这么说,阮沅回头冲她吐吐舌头,他悄悄放下盘在沈楼腰间的腿,改为把腿撑在地上,以此减少沈楼沈楼肩膀处的受力程度。但他仍未从沈楼背上跳下来,他非要沈楼拖着他往前走。
回家的路上,阮沅凑近闻闻沈楼身上的味道。
这是阮沅从小养成的习惯,他没事儿就喜欢嗅嗅沈楼身上的味道。
今天沈楼身上的味道很淡,一些阳光的味道,混合着舒肤佳经典款的香皂味,像是春雨过后,阳光普照的竹林。阮沅埋头深嗅一口,凑在沈楼耳边问道,“沈楼,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背了很多的英语单词呀?”
这话说得不假,沈楼侧眸看他,想知道为什么。
阮沅脸上荡起小酒窝,那个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了,但他就是不开口告诉沈楼是为什么,一副非要沈楼求他,他才勉强肯说的表情。
沈楼转过眼去,他在心里默数321,故意不搭理阮沅。
果然不出所料,3秒不到,阮沅就憋不住了,他气势汹汹地戳戳沈楼后背,“你快点问我,快点快点!”
他都要憋不住答案了,沈楼居然还不来问他。
沈楼心底发出一声浅笑,他依了阮沅的意,问阮沅是怎么发现的。
阮沅解释,因为沈楼背英语单词时,会去阳台背书,身上多少就会有更明显的阳光味道。而且,背英语单词,不太会脏手,学习结束后,不需要用洗手液洗很多遍手,所以沈楼身上会保留舒肤佳香皂的味道。但写数学题就不一样了,要有大量的演算过程,写完以后,手难免会沾上笔墨,手会很脏。这个时候,沈楼就会用洗手液洗很多遍手,谢奶奶家的洗手液是薄荷味的,沈楼身上就会有更明显的薄荷香。
整个推理逻辑严丝合缝,不太像是以阮沅的智商能推理出来的事。
沈楼闻闻自己手上的味道,薄荷味的洗手液味道很淡,他回头看一眼阮沅。
阮沅一脸的得意求夸的表情,沈楼从兜里摸出一个可乐糖,塞进阮沅嘴里。
沈楼没想到阮沅的观察会这么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
现在,面对阮沅的性格转变,阮家父母心疼到无以复加。
她们曾经有多么希望阮沅快点长大懂事,现在就有多么希望阮沅不要长大。
就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傻乎乎的多好。
可阮沅总得接受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人这一辈子控制不住的事儿太多了。
阮沅已经足够幸运了。
他本该在幼儿园大班就明白的道理,因为有沈楼的出现,所以他硬是晚了好几年,才开始触摸到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
谢道玉推测阮沅的心理也许出了问题,也许需要专业机构的介入,刚好她有个学生经营着本市最大的心理辅导机构,权威又专业,谢道玉想带阮沅去看看。
对此白心和阮恒当然没什么意见,决定本周末就带阮沅去看医生。
距离沈楼答应阮沅回来的日子,还有一天。晚上睡觉前,阮沅将倒计时又往后划掉一天,倒计时上只剩下一个大大的零。阮沅盯着倒计时看了几秒后,他放下笔,关掉灯,躺上床。
以前阮沅都是和沈楼一起睡的,单人儿童床上,不仅要睡两个小朋友,还要放一个沈楼的狗窝,拥挤得不像话。而那个太阳花狗窝,阮沅说是给沈楼睡的,但那个狗窝实在是太软和了,平时都被阮沅给霸占了,沈楼压根没睡过。以前阮沅年龄小,可以整个人窝在太阳花狗窝里。现在阮沅年龄大了,加上学跳舞后,他长高了不少,狗窝睡不进去了,他便把狗窝当枕头,每天枕着狗窝睡觉。
曾经拥挤的床榻,现在变得空荡荡,阮沅枕在太阳花的狗窝枕头上。
白心敲开房门,“沅沅,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