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第一次会很疼,他这样有病的尤其疼。
伊西斯并不在乎,比起疼痛,他更害怕别的东西,雄虫没有允许他使用药物,他害怕那些身体反应,比如颤抖,比如干呕,但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了,伊西斯披上浴巾,伸手推开了浴室门。
楚修坐在床上看书。
他看也不看伊西斯,视线黏在书页上,仿佛上头有什么黄金屋颜如玉似的,然而翻书的动作迟缓,好半天才翻一页。
伊西斯坐在他身边,只披了一件浴巾,神色犹疑。
群星的掌权人从未在他人面前穿的这样不‘庄重’,他微凉的手指搭上雄虫的肩膀,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
下一秒,视线天旋地转,雄虫扣着他的肩膀推到床上,双手撑在两边支起身子,将他整个人扣在了身下,从伊西斯的角度,只能看见雄虫微动的喉结和锁骨。
他嗓音微哑:“楚修……”
楚修的霸道只维持了两秒的时间,他的视线从伊西斯脸上往下移动,扫过他漂亮的眸子和鼻梁,又在接着往下的时候欲盖弥彰的移开了视线,然后他抱着被子滚到伊西斯旁边,哼哼唧唧:“伊西斯。”
伊西斯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急促的呼吸一声,问:“开始吗?”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被什么抑在了喉咙中,只留下模糊的气音。
他全身的肌肉都崩紧了。
信息素的排斥是身体天然的反应,幼时的阴影让他本能的厌恶雄虫,光是想想读书时教导老师曾放过的那些画面,他的脊背就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连带着四肢都轻微的颤抖起来。
“……嗯。”楚修蹭到他身边,抬头看他,很小声很小声的问:“伊西斯,你也是第一次吗?”
伊西斯陡然抓紧了床单。
热水给皮肤带来的红晕飞快的褪去,他垂下眸子,眸色沉沉,嘴唇颤抖,好看的眉毛揪在一起,像是不敢相信雄虫说了什么。
询问雌君是不是第一次,便是质疑他的不忠,这是极为严厉的指控。
伊西斯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定定看着雄虫:“我虽然被绑架过,但并未发生不好的事情,如果您仍有疑虑,不如……”
不如废我重立。
这天下有那么多雌虫想要嫁给楚修,废立而已,不是多大的事情。
他已经用上了‘您’这样疏远客套的社交辞令。
“不是不是。”楚修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像是吸猫薄荷那样吸了一口,沐浴露是白桃味的,被皮肤的暖意一烘,升起清淡的甜香。
他仰头看伊西斯,面带哀求:“那怎么办,我不会。”
楚修抓着伊西斯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小小声的说:“我不会。”
“教教我,伊西斯。”
他像个好学的学生那样恳求:“教教我……”
伊西斯怔愣住。
楚修头顶的呆毛一翘一翘的,伏在他的胸口,好声好气的请求,漂亮的眼睛里纯然一片,仿佛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伊西斯别无他法,他勉强回忆起二十年前学校里教的那些东西,执起雄虫的手,一寸寸的抚摸过颤抖的皮肤,教他如何品鉴把玩。
他的鸡皮疙瘩一丛一丛的炸起来,却没有干呕想吐的感觉,雄虫的手指炽热温暖,但下手很轻,像商人在抚摸待售的古玉,藏家在擦拭心爱的藏品,楚修将被子推到了一边,将喜爱的东西尽收眼底,他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捏捏碰碰爱不释手,伊西斯被他炽热的眼神灼伤,低声请求:“进入正题吧。”
下一秒,他急促的呼吸了一声。
楚修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他的天真单纯都是装的,前菜吃够了,正餐当然不会错过,伊西斯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他双手环住楚修的脖子,低声叫他的名字。
“楚修。”
“Cointreau。”
“雄主……”
很奇怪的,他并不感觉疼痛。
星网上那么多血淋淋的案例,无数前辈的经验告诫,这就是应该疼的,应该好几天无法正常行走,呼吸吃饭都感觉疼,可是伊西斯的大脑被很多奇异的情绪填满了,有酸,有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唯独没有疼痛。
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伊西斯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的肌肉酸软,提不起劲儿,只能将一切交给雄虫,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时候停,只知道等他昏昏欲睡,雄虫叫来四四收拾狼藉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雄虫俯下身,爱怜的亲了亲伊西斯的面颊。
他伸手绕过伊西斯的腿,在伊西斯讶异的声音里将他抱了起来,然后踢开浴室的门,重新洗了个澡。
伊西斯在浴缸里就睡着了,他倦怠的不行,整个人挂在楚修身上,楚修将他抱回床上,用被子好好的裹起来,然后抬起光脑。
才不到四点,正是工作的时间,交易所每一点微小的跳动都会决定上亿资金的来去,群星的掌权人荒废了一整个下午,陪他的小朋友在家里胡闹。
接下来他还要荒废好些天。
楚修点开星网,找到他收藏的视频:“如何度过倦怠期。”
雌虫在被梳理精神海后都会有倦怠期,短则三天,长则半个月,他们会懒懒散散不想动作,昏昏沉沉只想睡觉,个别还会非常黏着雄虫。
楚修还有点小期待。
伊西斯这种禁欲的精英应该是时间准到秒钟,从小严于律己,私欲淡薄,楚修从没看他赖过床,每次他清醒过来,伊西斯都已经走了。
于是他心情颇好的往下滑,这个视频是某位雌虫的经验之谈,旨在给新婚的雌虫科普倦怠期的情况和应对方法,雌虫在黑板上列出了一二三四,说到不能受凉不能吃刺激食物不能熬夜不能受累要多睡觉等等等等。
楚修高中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他仔细的记下所有要点,然后下滑评论区。
评论区有不少雌虫诉苦,说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多,倦怠期有个喘息的机会就不错了。
楚修微微叹气,看完了帖子中的干货,大概记下了需要讲究的东西,然后退出了视频,接着去扒可用的食谱了。
在他完全没注意的情况下,给这个视频点了个赞。
‘伊西斯家今天的饭’是个全网粉丝破百万的超级账户,他一动,就有不少粉丝接到了提醒。
“您关注的账号‘伊西斯家今天的饭’点赞了‘如何度过倦怠期’。”
倦怠期?
众网友:“???”
不是,这什么展开啊,上午还在为伊西斯捏了把汗,各种心疼大佬,怎么下午就倦怠期了?
第78章 爱意
第二天中午, ‘伊西斯家的饭’准时开播。
但背景并不是他们熟悉的群星饭堂,而是换成了个精致的小厨房, 宽阔的西厨岛台配上纯白的大理石饰面, 雄虫系着棕熊小围裙,悠哉游哉的哼着歌。
伊西斯不在,楚修的速度快了几倍不止, 切菜下锅一气呵成, 菜刀嗒嗒嗒的碾过砧板,把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救命, 为什么楚修阁下一只雄虫用刀这么熟练啊,比我还熟练啊!”
“……我好怕阁下切到自己。”
楚修心情好, 做菜也随意许多,明火往上一爆,素菜断生,再浇上耗油, 口味清淡营养均衡,他翻锅的动作随意潇洒,一看就是个中好手。
一开始的弹幕都在夸赞他的厨艺, 但随着楚修炒到后来,另外一种弹幕占据了主流。
“真奇怪, 为什么阁下做的这么好啊?他在楚家是不是遭受了虐待?”
“楚滇不会不给阁下吃饭吧?”
“有可能,毕竟阁下之前被误判为F, 听说阁下之前一直不讨家人喜欢。”
楚修都快把楚滇一家人给忘了, 他现在春风得意,心心念念的伊西斯就躺在他的床上, 半个小时前就在他的怀里,以至于楚修满脑子都是自家老婆, 根本想不起来他还有个便宜的爹在医院吊水。
他不知道弹幕已经刷了一片的‘心疼’,按部就班的做好了今天的菜,将盘子放在四四的脑门上,让他托着运进卧室。
伊西斯的倦怠期比楚修想的还要剧烈。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昏昏沉沉的,维持了二十几年的生物钟彻底失去了作用,到楚修下来做饭为止,他都没有醒。
楚修爬上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他不知道睡这么久是不是正常的,但一直不吃饭肯定是不行的,于是炒了两个青素的菜,配了一碗粥,轻手轻脚的拉开门。
伊西斯醒了。
他靠坐在床上,没带眼镜,视线空茫的注视着门的方向,看见楚修,他的唇角绽放了一个很轻很轻的笑意。
楚修将饭食放到桌面:“什么时候醒的。”
伊西斯拿起筷子,轻声道:“你走的时候。”
他答的很快,而且十分的坦诚,楚修颇为意外的看着他,伊西斯的情绪向来是内敛含蓄的,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时候。
伊西斯在楚修的注视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下意识一推镜架,而后发现眼镜并没有架在鼻梁上,便只是笑笑:“抱歉……”
伊西斯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抱歉,只是楚修用那种灼灼的目光看着他,他就控制不住撇开脸,然后专注眼前的汤。
楚修是根据那个倦怠期的帖子配的食谱,讲究一个温和滋补,伊西斯的胃倦倦的难受,却被这碗汤膳很好的安抚了,米粒软烂莲子清苦,一看雄虫就是用了心的。
两人用完餐饭,楚修叫四四来收拾,问伊西斯:“你还想睡觉吗?”
伊西斯点头。
于是他又躺回了温暖的床上,雄虫替他掖好被子,空调的调到了最合适的温度,空气中还有昨晚来不及消散的橙花香气。
楚修忧虑的看着他:“你的脸色好差,很难受吗?”
伊西斯先是摇摇头,顿了片刻,又点点头。
他是有点难受,但并非难以忍受。
很多雌虫都说,第一晚并不是最难熬的,后面的倦怠期才是。
这个时候,激素水平急速变化,长久暴动的精神海第一次得到梳理,雌虫会从骨子里感到困倦,他们比以往更脆弱,更怕疼,更需要休息,但雄虫往往不会怜悯他们,倦怠期的时候,他们依旧需要解决繁杂的家务,应对雄虫的种种刁难,甚至面临惩戒,无数的雌虫在他们最难受的时期几宿几宿的不能睡觉,跪在花园,地下室,或者人来人往的大门外。
伊西斯也觉得很难受,他精神困倦,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酸软发疼,但是没有人叫他去跪花园或者地下室,他被软软的被子完全包裹着,楚修的信息素簇拥着他,雄虫为他准备了饭菜,端来了水,帮他掖好被子,然后面带担忧,轻声细语的问他难不难受。
楚修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有轻微的发烧,但是从我对倦怠期的了解来看,应该是正常的现象。”
雄虫还为他去查了倦怠期的资料。
伊西斯懒洋洋的躺着,有种久违的安心,像在沙滩上晒太阳,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了,无论等级,地位,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只想要睡在这里,注视着他的雄虫。
倦怠期的高温也会使得雌虫容易缺水,床边的这一壶已经空了,楚修起身接水,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伊西斯在后面叫了一句:“Cointreau……”
这声音和伊西斯以往温和平静的声音不同,带了点鼻音,有种偏柔软的粘连感,楚修回头,伊西斯半坐起来,看着他的方向:“你要走吗?”
“不走。”楚修提了提水壶:“我去倒水。”
伊西斯道:“让四四去。”
他往旁边腾出位子,想要让他过来:“Cointreau……”
于是楚修坐回了床上。
伊西斯仰视着他的雄虫,将手递了过去,楚修连忙拉住他,皮肤相贴的瞬间,伊西斯轻轻叹谓了一声。
楚修问:“你想要我一起睡吗?”
“……”伊西斯揉了揉额角,似乎觉得这个要求有点难以启齿,虽然倦怠期依赖雄虫是常事,但像他这样的还是少见。
顿了片刻,伊西斯才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楚修喜上眉梢。
倦怠期的雌虫极度缺乏安全感,个别甚至有远古虫族‘筑巢’的习惯,也就是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除非决定信任的虫,不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们。现代的雌虫也是一样,一方面他们的身体依赖雄虫的信息素,但精神又极度排斥雄虫的靠近,如果不需要信息素,他们是不会想和雄虫呆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