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了老式的电波通讯仪。
通讯仪的结构和其他金属垃圾不同,其上有长长的天线,艾尔文上垃圾山时腿被回弹的天线打到了,只是那时曲夏离得近,他担忧这只雄虫察觉,不敢贸然去碰,只是默记下位置,下山时才找到了机会。
通讯器已经破损,不能发送通话,但能在固定的频道内产生杂音,一旦有军队靠近,便能捕捉这些杂音。
做完这些,他才俯身捡起铁疙瘩:“抱歉,绊了一下。”
曲夏凑上来,伸手敲了敲艾尔文手中的器械。
那是一个精神波段检测器的残件,锈蚀了大半,但由于金属外壳的封闭性,内部复杂的元器件保存良好,修修还能用。
曲夏心疼道:“你小心一点啊,这玩意很娇贵的!”
艾尔文一顿,熟练的屈膝:“抱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他做了惹人不快的事情,首先要道歉,才能争取后续的宽大处理。
曲夏被吓了一跳。
他知道主星是‘雌德圣地’,也知道那里的虫子有下跪的习惯,但他可是个三观正常的研究员,没见过着场面啊。
艾尔文平静的跪着,手指确认了一下通讯器的状况,老旧的机芯已经开始工作,听不见的电波以垃圾山为圆心向外扩散,他微微用力,在通讯器的破损处划伤手指,将血液留在了上面,这样只要救援队找到这里,就能在上面采集到上将的生物气息,从而搜索这个小镇。
做完这一切,他端正的跪好,心道:“只要接下来的惩罚不致命,都是划算的买卖。”
“没没没,没事。”
雄虫有点磕巴,接着,他将手伸了过去,抓住了艾尔文的手指:“你看不见,我让你这样走是我不对,我牵着你走吧?”
他说着,真的开始引着艾尔文向下,并提醒道:“小心,前面还有一个坡。”
艾尔文彻彻底底的顿住了。
那只手的皮肤触感细腻,养尊处优,指尖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骨架比艾尔文略小,手指轻轻的挨着皮肤,牵引的力道传来。
仿佛雄虫真的不在意他摔了金贵的宝贝,而是在担忧他再次绊倒。
“……抱歉。”艾尔文握紧了手中的器件,忽然感到了一丝愧疚。
他欺骗了这只雄虫,利用了这只雄虫,他期望得到雄虫施予的惩罚,但是雄虫没有。
“没关系,是我的错。”曲夏抱怨道:“你步履太轻健了,我老忘了你看不见。”
他们回到家,曲夏把那个大东西拖进了实验室,然后关上了门,叮叮咚咚一阵拆卸组装,艾尔文套上围裙做饭,他做好了两菜一汤,眼看着时间过了七点,雄虫还没出来。
照顾和保护雄虫是刻在主星雌虫骨子的东西,艾尔文向来严守规矩,心中再不屑,他也能将表面功夫做好,更何况这只雄虫军师和一般的雄虫不太一样,他略一思索,还是敲了实验室的门。
“阁下,请用餐,错过了餐饭时间,会影响您胃部的健康。”
实验室里的雄虫充耳不闻。
又过了半个小时,要死不活的曲夏才从实验室里出来。
小研究员动手做事的时候精神百倍,丝毫不会感觉疲惫,一旦事情做完,肾上腺素褪去,铺天盖地的疲倦涌上来。
他匆匆坐上餐桌,风卷残云的吃完饭,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艾尔文,道:“唔,明天进实验室吧,我看看你的精神海。”
艾尔文平静点头。
他没有忘记军师拍下他的最初目的,一天的和平过后,实验终于要来了。
曲夏把饭盆推向他:“所以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精蓄锐,懂吗?”
艾尔文诡异的沉默了。
昨天这只雄虫也说好好睡觉,养精蓄锐,结果是他们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捡了一下午的垃圾。
随后,曲夏梦游一样走上楼,匆匆洗了个澡,哗啦啦的水声传来,艾尔文在一楼盘膝打坐,闭目养神的同时,微微皱起了眉。
他也想洗澡。
帝国的上将随时维持着优雅的风度,艾尔文甚至有轻微的洁癖,他的衣服粘腻带血,今天又出了汗,风干后黏在身上,实在让虫难受。
片刻后,水声停了,雄虫在上面叫唤:“喂,你要不要洗澡?”
曲夏想要长期的住家保姆,保姆的身体清洁也必不可少,他可不想自己聘用的厨师一身汗味的炒菜。
艾尔文自然答应。
他摸索着楼梯走上楼,掩上浴室门,曲夏给他递了一件衣服,是衣柜里最宽松的,但饶是如此,艾尔文清洗过后,衣衫还是崩在了身上。
他打开房门走出来,曲夏悄悄移开书,做贼似的偷瞄,他视线在艾尔文的胸肌上巡视一圈,又低头掂量了下自己白斩鸡似的身材,嫉妒的脸都扭曲了。
这个肌肉真的好棒啊!要是长在我身上就更棒了!QAQ。
曲夏身上空空荡荡的袍子被艾尔文的胸襟撑的快裂开了,依稀可从领口看见白皙的皮肉,袍尾堪堪盖过大腿,露出紧实漂亮的小腿,这只雌虫将‘修长健美’和‘优雅矜贵’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穿好衣服就是优雅矜贵,不穿好就是修长健美。
他悻悻收回视线,将目光收回到手中的《虫族高等级水平考试必备86首长诗》。
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帕米尔星系一年一度的虫族高等级水平考试了。
即使是处在帝国的边陲,帕米尔星系的未成年崽子们也有参加高等级考试的资格,如果能录取主星的大学,或许就能摆脱这个贫穷的星系。
曲夏从没想过一直呆在帕米尔星,他是雄虫,身份太敏感了,在帕米尔星就是被瓜分的份,虽然现在他混到了帮派的军师,但帮派里不少头目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一旦身份暴露,曲夏不敢想象他的下场。
当务之急,他要通过高等水平考试。
数学物理什么的不难,曲夏从小成绩好到大,当惯了学霸,看两遍书他就会了,难得是文学鉴赏和诗词。
他本来共情能力差,语文能力不好,加上不是本土虫,对历史典故一无所知,就好比一个从不知道南宋北宋,不关心王朝更替的人,是必然是读不懂‘笑谈渴饮匈奴血’‘家祭勿忘告乃翁’的,曲夏也处于完全抓瞎的状态。
于是他背着背着,就开始看旁边的艾尔文。
雌虫跪坐着闭目养神,姿态闲适自然,哪怕袍子短了一节,也丝毫不影响他镇定自若的状态,而曲夏看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像摸……”
柔弱的文职人员总是觊觎着不属于他的东西,比如胸肌,比如腹肌,曲夏悄悄捏着自己柔软的小腹,心想:“肌肉是个什么手感呀?也是软的吗?”
艾尔文不知道雄虫在惦记什么,但他敏锐的察觉了曲夏的视线,于是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阁下的吗?”
“——!”曲夏心虚的收回视线,胡乱指着书页上的一句诗:“那啥,你能帮我解析下这首诗吗?”
他举起书盖过头,将脑袋藏在后面,读了一遍诗词。
艾尔文点头,而后缓缓叙述。
诗词歌赋同样是贵族雌虫的必修课,那有助于培养他们优雅的气质,艾尔文每门功课都出类拔萃,这门也不例外,他看不见任何参考资料,单凭记忆,将诗人的生平纪事,诗句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听完过后,诗中的情景便理解了大半。
曲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道:“真是捡到宝了。”
本来只想要厨师和保姆,现在附赠一个苦力和家庭教师?
曲夏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其他科目都没问题,就差这一门了,语文考好了,他不但能上主星最好的大学,还能额外领取一笔奖学金,甚至刚进入大学,他就有找导师进实验室的可能。
天赋型的研究员总是有种无端的狂热,曲夏也不例外,和很多人痛苦科研不同,他是真的享受实验室的时光。
曲夏前世就是研究脑科学的一把好手,只是受限于仪器等限制,一直没能彻底研究清楚其中的秘密,现在穿越虫族,科技陡然进步那么多,不加入最高端的实验室探寻一番,简直对不起他前世熬夜掉的头发。
这也是他不愿意暴露雄虫身份,而选择高考途径回到主星的原因之一,承认了雄虫身份,就没有实验室敢要他了。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胸肌也不香了,腹肌也不重要了,他扑到艾尔文面前,读了另外一首:“那这个呢?”
艾尔文一顿,继续解释。
他们一问一答,复习了将近两个小时,曲夏记好笔记,满意的合上了书。
nice。
艾尔文机械的讲着书,则从不解,到困惑,最终有些迷茫。
这只垃圾星上捣鼓破烂的雄虫如此风雅,还对诗词歌赋感兴趣?
此时已到了午夜,学习的劲头一退,曲夏又累又困,险些一头栽倒在艾尔文身上,艾尔文连忙扶住他:“阁下,可要我抱你上去?”
“不用。”曲夏迷迷糊糊站好,拍了拍艾尔文的肩膀:“晚安,今夜养精蓄锐,做个好梦。”
他梦游一样上楼了。
艾尔文神色复杂。
这是雄虫第二次说‘养精蓄锐’了。
他并不知道明天的实验要干什么,本来镇定的心情也不由波动稍许,毕竟精神海如此精密,稍微的刺激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艾尔文无法预料将要遭受的痛苦,于是闭上眼,争分夺秒的进入睡眠。
曲夏则想着:“我得给他治一治精神海。”
曲夏从艾尔文呵斥他开窗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精神海有问题了,闻到雄虫信息素后难耐暴躁甚至崩溃,都是精神海有问题的雌虫的典型症状,唯一的问题是,那点信息素极为浅淡,除非艾尔文等级极高,不然是察觉不到的。
但是从帮派的资料里,他只是个C级雌虫。
排除掉不可能,剩下的再荒谬也是事实,这只雌虫是高阶军雌,甚至是S。
但曲夏不打算告诉帮派,他本就是寄居于此,和帮众离心离德,再过半个月他就要走了,况且,他确实对艾尔文有点愧疚。
让一个受伤的瞎子搬东西,害的人家摔跤跌倒,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于是走之前,他打算给这只雌虫治一治精神海,当作艾尔文住家保姆兼厨师兼家庭教师的工资。
——外面做一次精神海治疗可贵了,艾尔文绝对赚了!
但是等他去高考了,这只雌虫要这么办呢,回到那些变态帮众手中吗?
曲夏想着,从杂物间翻出一台通讯器,录制了一条定时音频,发送时间设为半个月后。
“主星的军部阁下们,你们好,我在帕米尔星系的a-754垃圾星上,坐标为本通讯器发送坐标,有位S级军雌不幸坠落,目前目盲,身体状态良好,如果是你们的同僚,希望你们予以救援。”
不出意外,高考当天,军队就会降临这座垃圾星,以绝对的火力覆盖地面,扣押垃圾星上的帮派,并将这只生病的雌虫救回去。
曲夏放下通讯器,默念道:“住家保姆,厨师,家庭教师阁下,祝你好运。”
第91章 检查
第二天, 昨日的离谱事件再一次重复了。
艾尔文又睡了两个自然醒,他这两天的睡眠甚至比在军部还要充足, 雄虫又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 而他在楼下踌躇良久,不知道是否要上去叫人。
再不起来,雄虫就要错过午饭了。
好在正午之前, 曲夏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顶着稻草一样的头发, 嘀嘀咕咕:“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得调下生物钟。”
高等级考试近在咫尺, 要还这样晚睡晚起,到时候睡死在了考场上, 就非常不妙了。
他草草吃完午饭,再次感叹艾尔文优秀的手艺,在沙发上摊了半个小时消食后,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曲夏示意:“请近来吧。”
艾尔文站起来, 面色平静,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位军师到底有什么磨人的手段,今日一试便知。
实验室是地下室改装的, 昏暗阴沉,有股子霉味, 中间是把金属质地的束缚椅,曲夏示意艾尔文坐上去, 然后拿起了两边的绑带。
他说:“我要开始绑了哦。”
雌虫的精神海很不稳定, 如果出现波动,他们可能暴怒, 崩溃,或者失常, 曲夏是个半路出家的赤脚医生,还是个身娇体弱的雄虫,雌虫发起颠来他按都按不住,所以每次治疗前都会把他们绑起来。
艾尔文淡然点头。
本该如此。
军部受罚也需要拘束犯人,防止挣扎抗刑,他早做好了被拘束的准备。
于是曲夏低头去系那些绑带。
椅背的绑带要绕过肩胛,在胸前交叉,然后向后收束,扶手上的则要缠绕大腿,逼迫椅子上的人呈现挺胸收腹,双腿紧绷的姿势,曲夏绑着绑着,微微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