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一声,加入争宠行列,大脑袋硬生生挤到林言腿上,黑色竖瞳盯着他,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幼小的、只有他胳膊长短的小狮叽那样,“嗷”“嗷”的撒娇叫唤。
林言怔怔看着它,也弯唇笑了。
“不能给你钱,”他揉着大狮子的脑袋,很温柔地说:“你是我捡到的,是我养大的,你就是我的小狮子,不是别人。”
大狮子一愣,冷戾的竖瞳渐渐变得溜圆。
这头从小酷到大的狮子,很久没有再发出这样柔软的叫声了,低沉的声线使它褪去了幼崽期的奶声奶气,它静静趴在林言怀里,像很多年前,被林言装在背篓里一样,安静又乖巧。
“……嗷呜。”它小声的叫,像在无人的野外,藏在背篓里故意引起林言注意那样,断断续续的叫:“嗷呜嗷呜。”
它是如此的清楚,林言有多么疼爱它。
哪怕是当初‘四族之城‘严查住所,最弱小无助的时刻,也不曾将它放逐到城外,而是与它一同奔逃。
草原那五年,它在沉眠中无数次回忆。
那是林言真真正正,只属于它的五年。
它从林言怀里,悄悄露出一只眼睛。
得意
又傲慢的看着神情不变的男人,感受着男人心底的翻江倒海,故意挤着嗓子,继续小声“嗷嗷”。
哪怕不能取代神明,不能化为人形。
它用这样的代价,换得永远陪伴在林言身边,也足够了。
它可是很清楚,这个神有多嫉妒自己的。
……
“不过你们两个好像本来就是一体的。”忽然响起的声音,令大狮子和男人同时一僵。
林言若有所思:“我算是养了你们两个一起长大。”
“你们金贝没了,自己想办法吧。”
又是几个月后。
交代完一切后事的初代神子——言神子,于中央神殿病逝。
兽神想念祂忠诚的信徒了,于是祂召唤了言神子。
中央神殿内笼罩着一层悲伤的色彩。
鹿宁坚决替言神子办完祭典,方才继承行政官一职。
他终其一生没有结婚生子,如言神子一般,选择贤能接替自己的位置,并在临终之时,对接任者如此道:“我这一生,做的怎么样?”
接任者强忍泪水:“您很伟大。”
“……不,”临终之际,眼神渐渐涣散的亚兽人,容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秀,他微笑着,笑容包容而和煦,像一个宽恕所有过往的智者:“我不伟大,我见过真正伟大的人。”
“你一定要记得,权力不能掌握在一个人手里,那会带来灭顶之灾……”他虚弱的、缓慢的说着,干枯的手抬起,搭在接任者手中,温和道:“未来交给你们了。现在,我要去见我的朋友了。”
【完】
第84章 人鱼位面
这是一片风雨交加的海域。
海水呈现不祥的深黑色, 波涛汹涌,乌云垂缀, 远处依稀可见即将成型的飓风云团, 儿臂粗的闪电如扩散蔓延的蛛丝,刹那间亮出狰狞的模样。
“轰隆——!”
暴雨哗啦啦下了起来。
海水疯狂翻涌,巨浪一阵高过一阵。
整片海域渐渐飘起黑色雾气, 一艘巨大奢华的轮船上,轮船足有七十米高, 一百多米长, 表面涂有最新纳米材料,白金相间,贵重而沉敛,船帆附近则绘着如今的皇室图腾——紫荆花。
深紫色的紫荆花花瓣盛开到荼蘼, 缠有长长的荆棘藤蔓。此时此刻, 船舱剧烈的颠簸晃动, 甲板上列阵以待的骑士们握紧了佩剑。
“陛下!”
“陛下!”
骑士们声音陡然变得恭敬畏惧, 一个高大的军装男人踱步走了出来。
他面容英俊, 眼窝深邃,眸色黑沉沉的,肤色却极为苍白,冷青色的血管暴起, 阴戾的不像一个国家的君主,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路易一世·西塞。
帝国如今的继承人, 执剑杀出来的政。权。
“……发生什么事了?”路易的嗓音冰冷、低沉,透着丝丝缕缕的哑。
他穿着深黑色君主制服, 身形优越, 肌肉劲悍且富有爆发力, 流利的线条勾勒出窄瘦的腰腹、结实厚重的胸膛,鎏金链条斜挂在他右肩至左胸处,随着走动的步伐微微摇晃。
侍卫官皱着眉,苍老的脸上有些担忧,“陛下,暴风雨要来了。”
这趟回帝国,事故发生频率激增。先是帝国舰队因磁场紊乱,被迫在人鱼星球降落,再是离开人鱼星球,前往登舰港口的途中遇见暴风雨。
人鱼星球与西塞帝国的联系并不紧密。
整个星球全部都是海洋,陆地占据的面积很小,从卫星上看,一片蔚蓝里只有零星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陆地。
若不是路易的精神海暴动,无法召唤机甲,他们绝不会选择人鱼星球降落。
身为西塞帝国的君主,路易患有精神海躁郁症,发病期间情绪极为不正常,或极其渴血嗜杀;或低落阴沉。
君主的病全星际都有所耳闻。
也是因此,路易身为君主,却常年征战在外,手染无数鲜血、罪孽,被誉为帝国唯一的执剑君主。
——或者说,暴君。
暴君路易的名字,据说能止小儿夜啼。
现在情况很不妙,侍卫官看得出来君主如今正处于躁郁症发作期,情绪起伏不定,易怒、易躁。
这也让这次的事故变得更不可测。
只有等君主冷静下来,恢复成平日里的状态,才能与他正常交流。
暴风雨更大了。
头顶的天空变成一片浓稠恐怖的黑,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乌云层沉甸甸的,其间掺杂着惊雷闪电,如同不祥的预兆。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轮船在大海中剧烈颠簸,海浪如发了狂,拼命卷起浪潮冲撞轮船。
……
“船舱进水了!”
“保护陛下!”
“不好,侍卫官掉下海了,救生圈!救生圈!”
乱糟糟的声音与暴雨融为一体,混乱而嘈杂。
到处都是尖叫、呐喊。
这趟带出来的除了骑士们,还有不少侍者、女佣。
轮船越发颠簸倾斜,几乎到了一个恐怖的极限,黑色海水忽地荡起阵阵涟漪,一圈又一圈,巨大的浪花突然席卷而来,比七十多米高的轮船还要庞大,那是海啸般的灾难与画面,奢华的轮船在这场海啸面前,也不过一片树叶,令人肝胆欲颤、惊骇至极。
“啊——!!!”
“是海啸——!!!”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哭喊、求救声刺破耳膜,路易头痛欲裂,躁郁症在此时发作得更加厉害。
他没有任何力气召唤机甲,剧痛像千万根银针,攻击着他脆弱的大脑,他脸色阴戾难看,兜头而来的海啸吞噬了轮船,他立刻抓紧船帆,却还是在瞬息间被卷入海底。
……
冰冷的潮水漫过全身,视线尽头是幽深的海水。
整片海水在海啸的侵袭下剧烈的翻腾、沸腾。
他渐渐感到缺氧窒息。
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那幽邃无边的海水深处,似有人破水而来。
……
最先看见的,是海藻般美丽卷曲的长发,缠绕着清瘦玉白的身体,浮光似乎自祂身边漂浮晃动,祂游到近处,露出一张动人心魄的脸。
白肤、墨发,柔软的唇。
像蛊惑水手的海妖,一颦一笑,皆是诱惑的情意。
越发游得近了,那藤蔓般雪白温软的手臂伸来,于冰凉的海水中,触到他的指尖。路易怔怔地睁着眼,躁动的精神海使他暴躁而阴沉,海水渗入眼睛,涩痛干裂,他却死死睁着眼,忽地反手,抓住那条手臂。
海水仍在剧烈的翻腾起伏。
咆哮声阵阵。
“轰——”
路易恍惚听到了吟唱……飘渺的、空灵的,像云间氤氲而起的薄雾,又如情人在耳边喃喃絮语,慢慢浸透他的精神海,疲惫感袭来,他浑身无力,苍白瘦削的右手却猛地加大力道,丝毫未曾放松。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眼下的青黑使他看起来英俊异常,也阴冷异常,张开口,海水汹涌的涌进肺腔,窒息感堵塞住喉腔,他想说话,想问眼前人的名字,最终却在一阵不甘的眩晕中,看见了那张游近的脸。
那是一个青年。
美丽到近乎妖冶。
五官仿佛上苍精心捏造,鸦羽般细密的眼睫轻颤颤的,如一条墨线,勾画出眼尾狭长潋滟的弧度,他的唇瓣如若玫瑰花瓣,含着清浅的笑,笑意动人,一点点俯下身,压低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救赎般的吻。
路易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下意识蛮横无力的汲取。
他亲的很重,粘稠贪婪的,像掠夺最后一口空气,又像彰显占有欲一般,狠狠的,在这双柔软的唇瓣上咬下一个伤口。
“嘶……”
青年眼尾洇着湿红,温柔的垂首,捧着他的脸,继续亲他,亲的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嫣红柔软的舌尖只在唇瓣上作怪,绝不越过雷区一步。
‘啧’
‘啧’
路易开始觉得身体很热。
他耳边幻觉般的听到水声,身体在急速下降,四周的海水变得混沌幽黑,深海的环境像一个巨大的囚笼,他浑浑噩噩的,被青年拖入一个山洞。
潮湿阴暗的洞穴并不干燥。
四处都是水,这水却是温暖的,轻薄的。
洞穴深处有一座凹陷的平台,嵌在洞体中,茂密的水草幽幽挡住平台,红珊瑚点缀四周,钟乳石怪异的分布着,山洞内石头尾部滴答滴答,缀落浑浊的水。
青年在这洞穴里,主动窝进他怀里,长臂胡乱的缠住他的脖颈,跪在他身前,低头深深的跟他接吻。
他雪白的脸颊浮着绯红的颜色,长发黏着汗,披散在纤瘦的背,眼睫被粗暴粘稠的吻亲出水汽,睫毛颤颤的,声音细弱动听,唇色撩人,哀哀的叫着。
路易陷入了癫狂。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冰冷,英俊阴沉的面容像在进行一场战争——头一次毫无准备的战争,只会蛮横的、狠厉的、无礼的,冷着一张青筋暴起的脸,发起进攻。
隐约间,他觉得哪里不对。
混沌的大脑却像被外力屏蔽了这种感觉,鬼使神差的,他低了下头,看见青年的双腿。
雪白笔直。
丰腴的肤肉能从指缝中溢出。
他喉结缓缓滚动,眸色幽深而专注,盯着怀里脸泛红潮、唇瓣嗡合,无力的抱着他一条精悍结实的臂膀,不住的吐气呼吸的青年。
青年柔弱无骨的依靠着他。
粗糙的大手抚过缠在自己身上的长发,他面色深沉,冷肃着一张脸,两只手掐着青年的腰,将他抱高了一些,听着耳边可怜的呜咽,跟他接吻。
混沌的大脑稍稍分神,开始计划这之后恋爱、结婚、度假、度假、度假、度假以及生子的事。
这很正常。
他如此认为。
西塞帝国的后位空缺已久,是时候听那些老家伙们的话,立后了。
在这之前,他难得真诚的祈祷着,帝国巡洋舰晚点来救人。
……因为青年实在太缠人了。
一旦被他松开,便会红着眼尾,轻轻撩起眼皮,泪眼迷蒙的看着他,更深的朝他依来,攀着他的胸膛,央求着他。
路易可无可不无的颔首。
然后把青年欺负得哭晕过去,再醒过来。
躁郁症无穷的精力似乎找到除了上战场之外的发泄渠道,他沉迷于这种方式,深邃的眼中溢出浓郁的痴缠、渴求。
苍白沉郁的面容不知何时挂起了笑,他深深望着青年的脸,在沉睡前,吻住青年的眼睛,力度柔和的像在触碰易碎品,怜爱又谨慎。
真是个不好满足的伴侣。
他餍足的想着,拥着怀里睡着的人,在某种第六感的驱使下,抵抗着睡意,却还是睡了过去。
……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舒适。
精神海仿佛泡在温暖的泉水中。
意识渐渐从泉水深处向上漂浮,难得舒适惬意的懒觉,在路易收拢胳膊,却没感觉到熟悉的触感后陡然消失。
他倏地睁开眼,眼神毫无刚睡醒的迟钝,入目是星河战舰内奢华宽大的卧房。
高高挂起的浅金色床幔、猩红柔软的羊毛地毯,空气中清浅飘荡的花香,以及各类贵重无二的帝王摆饰。
脑海中飞速褪色的记忆像流动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