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原材料、订购模具石磨等前期投入,豆腐每天的盈利足有半陶罐盐果。
这些盐果能换的东西很多,林言没有贸然使用。
小祭司正在为成年礼做准备,其他城镇的交易队肯定会来凑这个热闹,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林言耐心等待时机,他要从这些远道而来的交易队口中,获取外界的消息,以及能用来保存的物资。
八点出摊,十点结束买卖。
林言准备下午出趟城,借着这会儿时间,他跑去中央大街跟两家食坊谈生意。
两家食坊早就眼馋他的豆腐配方,私底下已经开始根据他的行动轨迹偷偷研究,石磨也有了,黄豆也有了,模具更是有了,就是最关键的配方——卤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谁能想到那最上不得台面的盐湖水就是卤水。
林言个人的力量比不上食坊。他一天最多磨四斤豆子,出十斤左右的豆腐,豆浆和豆花另算。就这也供应不了全城几千户兽人人家。
城主府还养着几百守卫,祭司院除了五个祭祀,也有不少下人。
昨晚祭司院直接找到他头上,说明豆腐确实是出尽了风头,接下来只要他还攥着配方,日子就没法平静。
谁能想到这豆腐居然也能跟兽神扯上关系。
……还纯白无暇之物。
林言听的拳头都硬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不停的被这位‘兽神大人‘坑。
烦。
很烦!
林言干脆用技术入股的方式卖配方。
卖了配方,两家食坊都跟他二八分成。
他二,两家食坊八。
三天结一次分红。
从山羊胡老板那林言隐隐明白“交易之誓”“契约之誓”对商人的约束力有多大,在这片神明崇拜达到顶峰的大陆,以兽神的名义起誓,无疑是最公平公正的。
林言找来山羊胡老板做公证人,两家老板很严肃的跟他立誓。交易完毕,林言把豆腐配方和他们说清楚,再留下两个有关豆腐的菜谱,由他们琢磨。
忙完生意,日头已经高悬于头顶,温度回升,晒的人暖洋洋的。
城门口稀稀拉拉走进来几个亚兽人。
林言准备出城,他现在已经不再是贫困户,物资收拾的很齐全,随身携带骨刀、木刺,小狮子趴在大了一圈的木篓里,无声无息的咬毛球玩。
随着天气越来越好,亚兽人们也不一窝蜂的堵在上午出城。
羊秀做完午饭,见林言打算出城,连忙跟他一起。
“言,昨晚祭司院那些人找你有什么事?”走在路上,羊秀担心地问。
祭司院昨晚闹出的阵仗不小,这一片的兽人们都以为林言入了祭司院的眼,马上就能去祭司院享福。
兔溶气的又摔了两个木盆,在家里大哭一场。
林言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找我要豆腐的配方。”
“只是问你要配方吗?”羊秀问。
林言听出不对:“对。怎么了?发
生什么事了吗?”
“中央大街那里的羊季,就是兽皮坊老板的亚兽人儿子,还没有成年,据说被祭司院选中了,能去侍奉小祭司……说句不好听的,那祭司院好是好,但羊季家里也不缺钱,平白无故做了下人,多可惜。”
林言心跳漏了一拍,昨晚山羊胡老板的暗示终于在这一刻浮出水面。
“侍奉小祭司?小祭司不是要去中央神殿?”
“去了中央神殿也需要下人啊,”羊秀道:“听说最近城里不少亚兽人都被选中了,全是没伴侣的亚兽人。言,你还是尽快找个兽人吧。”
被选中的亚兽人全都容貌姣好、性情柔顺。
今早陆陆续续便被送进祭司院学规矩……学规矩啊,听着就不是简单的事。
羊秀看着陷入沉思的林言,忍不住开口:“其实我这里有几个兽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羊族人,身体健壮,一看就能生崽,而且吃苦耐劳——”
“嘶。”
她声音一顿,看着林言僵硬的抬起头,随便找了个借口,在兽神山脉外围溜了。
羊秀失笑,望着他逃也似地背影。
……言可真是个奇怪的亚兽人。
熟练的扒开灌木丛,留下记号。
林言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外人,才把木篓放下。
他提溜着小狮子的后脖颈,把它从木框里拎起来,又气又好笑的弹它脑瓜崩。
“抓我头发干什么?”
小狮子奶声奶气的“嗷呜”叫,黑溜溜的眼珠子清澈可爱,跳下草地,撒娇似的在林言怀里轻蹭。
好久没带它出来玩,狮子是野生动物,野性难驯。
林言不想把小狮子养成家养狮,因此今天出来,不光存了采集野菜野果的心思,还想让它跑一跑,跳一跳,最好去抓个野兔什么的。
林言依稀记得现代社会公狮子会在一岁左右,开始从头顶、脸颊处长鬃毛,留成个莫西干发型,又尴尬又好笑,渐渐的才会变得威风雄壮。
但原始种小狮子现在还是幼狮,皮毛绒绒的、短短的,有点圆头圆脑,身上除了诅咒的黑纹,还有棕褐色的小斑点,可爱得很。
仔细看看小狮子的牙齿和爪子,长得都很不错,许是基因与背景不同,因此看起来格外凶悍尖利,不难想到成年后会有怎样危险的变化。
林言就像摸石头过河的老父亲,原始种小狮子怎么长大、什么特性,幼崽期多长时间,成熟期又是几岁,他一概不知,勉强依靠原主的记忆,才得知狮子这种原始种寿命长、威胁性强。
一般与兽人互不搭理,两者各活各的。
现在的小狮子还能团一团,塞进大木框,再长大一点,木框就彻底装不下了,到时候还得想新的办法。
林言发愁的看着木框,揉揉肩膀,被小狮子这一身膘肉压得肩膀酸胳膊也酸。
……真沉啊。
‘小秤砣‘喜欢跟他玩,难得能出来透风,喉咙里发出小呼噜,绕着林言走了好几圈,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缠他的腰或者手腕,粘人又可爱。
时间还早,林言也陪着它玩,故意去抓它的尾巴。
又随手揪了根草逗它,小草叶片尖尖,挠着鼻尖很痒。小狮子伸爪子去挠,眼睛黑圆圆的,很专注,忽然伏下身,趁林言不备,身体拉伸成弓弦一般的形状,猛地弹起来,压住小草叶,到底年岁小,压住草叶便不管了,神气的仰着小脑袋,“嗷呜嗷呜”的冲林言叫。
这是让林言夸夸它。
林言立刻揉它的小脑袋瓜:“真棒!”
“嗷呜~”
一人一狮玩的开心,小狮子好奇心很强,没一会儿又被飞来的蝴蝶、绿色的螳螂吸引了注意。
它悠闲地趴在林言身边,尾巴轻甩,眼珠子随着蝴蝶移动,却没有离开。
蝴蝶落在花蕊上。
这是一片盛开的花丛,红的、粉的、白的,娇艳欲滴,开的旺盛。
并非一株一株的小花,这些花长着长长的根茎,有很多复叶,聚拢的花冠盛开在根茎顶部,
直觉告诉林言这花有问题,他掏出铲子,无情的开始挖土。
果然,这些花底下有果子。
果子外皮厚实,为防虫蛀,呈棕褐色,与泥土颜色相衬,掰开以后里面是一层桂圆般的白色隔膜,戳破隔膜,流出来金黄的果蜜。
粘稠、清澈,泛着浓郁的甜香。
甫一挖出来,那‘黑雾‘便凭空飘起,小狮子顿时机警的竖起脑袋,牢牢盯着‘黑雾‘,不等林言开砸,小狮子突然伸出爪子,伴随着奶声奶气、威风凛凛的一声“嗷呜”。
‘黑雾‘被它挥散,林言:“?”
你小子爪子痒了是吧?
他大惊失色,顿时丢下铲子看小狮子的爪子。
小狮子这会儿空前膨胀,眦着牙,喉咙里发出很具威胁性的呼噜,看着果皮上的‘黑虫‘,一边被林言抓着爪子,一边竟是想扑上去咬。
林言一把捏住它的嘴,翻来覆去检查它的爪子,确定没问题,才打了下它的屁股,警告它不能随便碰这玩意。
抓野兔子可以,黑雾不行!
小狮子“嗷呜嗷呜”不满的跟他吵架,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叛逆的风采,被林言挠挠肚子,圆眼睛顿时眯缝成一条,窝进林言怀里开始撒娇,打哈欠,要抱抱。
……那就明天再锻炼它吧。
林言眼也不眨,任由小狮子打哈欠、睡懒觉,还挠了挠它的小下巴。
这片花田的蜜果很多,蜜果果实小,皮厚,石铲也在关键时刻出岔子,砸这些明显大了一圈的‘黑虫‘,竟然碎成齑粉。
太阳逐渐西沉。
林言忙活一下午,勉强采了五株蜜果。
‘黑虫‘越大,威力也越大。石铲似乎无法对付大‘黑虫‘,林言冷静的审视着这片花田,打算明天早点来,换个更大的木篓,更硬的其他工具。
回城的时间不早了,队伍排的长长的,一直延伸到泥路上。
林言准备好盐果,排在队尾,背篓里装着刚睡醒的小狮子。
小狮子正在咬花球——林言刚薅的花,团成球给它做的。
队伍移动的缓慢,林言心里还在想花田的事,忽然,他听到一阵巨响,地面被震的颤动。
一轮夕阳逐渐没入山峰,天空黯淡灰蒙。
无数穿着铁甲的守卫们齐声冲出城门,气势汹汹,一字排开。
“哐——”
木棍重击地面。
入城队伍顿时变得嘈杂,无数火把接连点亮,这方天地同时变得混乱。
“……什么情况?”
“这是要做什么?”
“有敌袭吗?”
人群如煮沸了的水,林言挤在其中,不祥的预感蒙上心头,感受到背篓里焦躁的小狮子,他迅速晃晃背篓,让它不发出动静。
“城主有令!”
领头的守卫高举火把,神情严肃冰冷,扫视混乱的人群,一字一顿道——
“所有人打开背篓,检查进城工具!!”
“如有趁乱离开、浑水摸鱼者,全部捆入城主府,等候发令!”
第68章 小狮子7
检查进城的守卫们动作很快, 眨眼间分成五人一组,在城门前拉起长长的战线。其他守卫们则跑到后方队伍,粗暴的推搡着所有兽人, 让他们分开排队。
骑在马上的守卫们看起来面目狰狞, 火把幽光闪烁,遇到不听话的兽人直接便上鞭子。几个趁乱想跑的兽人也被抓回来, 扯开木框一看, 里面有大大小小很多鸟蛋。
“果然——”守卫阴沉一笑:“城主大人说得对,你们这些兽人就是会偷运东西进城!把这些鸟蛋带走,全部收缴,上交城主府!”
那兽人涕泪横流的祈求饶命, 掏出两颗盐果,嘴里不停说着求饶的话, 却被无情的捆起来抓走。
林言站在拥挤的人群间,竭尽全力逼自己保持冷静。他闻到了危险的气味, 许久不曾疼过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祸不单行, ‘诅咒之力‘竟也在这时发作。
疼痛使他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周围其他亚兽人们同样面色惨白, 混在其中,林言显得并不特殊。
小狮子聪明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它似乎察觉到林言有些不对劲, 又开始燥动,甚至想顶开笊篱!
林言立刻阻止它。
城外的情况变得无比复杂,兽人们被严防死守, 瑟瑟发抖的亚兽人们被围成圈, 只安排几个守卫过来看守, 不让他们乱跑。
即便头昏脑胀,林言还是第一时间找出守卫们的漏洞。
他不能不进城,今晚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守卫们检查了城外,必然会再检查一波城内。如果发现他不在家,最好的可能是认为他在山脉里出意外了,最坏的可能,便是出来搜寻。
无论是草原还是山脉,没有五成把握能存活的情况下,林言绝不会贸然冒险。
他脸色煞白,神经紧绷,原本细密微弱的头疼也变得越来越严重——绝对不能让小狮子被发现!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小狮子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林言悄无声息的摘下木框,死死抓在掌心,踉跄着随着人群后退,来不及跟小狮子说一句话,借着天边黑白交替的最后一丝光亮,狠心将小狮子抛进灌木丛。
长长的鬃毛划过他的手腕,甚至没来得及缠紧。
小狮子喉中溢出一声低低的“呜”。
黑色阴影划过。
“哗啦”
灌木丛微晃,没有引起关注。
远处不停的传来兽人们被抽打、被厉斥的声音,幽暗的傍晚,天色一点点彻底黑下,这凄厉的痛呼与山间风声交互相应,听的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