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不知触到了什么逆鳞,白神突然更用力地抓紧他,一言不发,偏不让他过去大少爷那边。
“你…你放开我。”
苏亦小声地说,他被白神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人怪死了!又不说话又不放他走。
刚刚他指尖摸到了白神手心里奇怪的凸瘢,好像真的是伤口,刚才疼痛的嘶——确实不是装的,现在白神不放手他也不敢再乱动,怕动到了伤口。
呲呲,轮椅滚过地面,大少爷皱着眉头过来了……
魔术师见大少爷也过来了,自己在一旁看着不过瘾,直接凑上来阴阳怪气:
“三少爷你怎么了?不会是刚继承完家产…就想抢你大哥老婆吧?不是吧,好那个啊。”
他故意转头接着问苏亦:“说起来,你也是为了钱才要嫁给大少爷的,现在家产分了,不如改选三少爷?反正也还没结婚宣誓。”
苏亦被他说的羞臊难堪,恨不得找个洞进去,这些人…怎么没有一点伦理道德!
他低垂着头,微红的脸颊隐在雪白的新娘头纱中,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大少爷的轮椅滑到苏亦身旁,盯着三少爷,白金面具遮着脸,透出贵气的威严:
“三弟,你这是想做什么?”
林女仆拉着彭策划蹲在不远处的宣誓台,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期待白家人打起来、打起来!
苏亦被夹在中间,极难做人,一边是步步逼人的白大少,一边是死不放手的白三少。他猜,白神可能是想对他说什么,可是又怎么都拉不下脸,于是就一直这样抓住自己,不肯说话也不肯放他去结婚。
过了一小会,苏亦忽然听到了三个字,声音如同冷冷的气泡,噗地在耳边破开:
“对…不起。”
苏亦惊讶地抬起头,白神别开脸,眼神中透着些微的不自然,像是从来没有这样向人低头过:
“之前…抱歉,不是针对你。”
苏亦怔了怔,他的小电视当场就炸了:
[救命救命,一进来就看傻眼了,白神在跟人道歉??]
[白神你的字典里居然也会有对不起三个字吗?!]
[事实证明人只要活的够久什么都看得到,白神都能有张嘴跟人道歉的一天,载入史册啊!]
[笑死,说声对不起怎么了,本来对新娘就一直态度不好,就白神的嘴是镶了钻特金贵是吧,道个歉还要载入史册?老婆别理他!!!不会说话的臭男人就该回炉重造!]
……
在场的几个玩家也全都愣住了,大名鼎鼎的白神以杀鬼闻名,不靠玩家不靠观众,所以有资本对谁都爱理不理拽到天上去,就算真的做错了,也跟锯嘴葫芦似的绝不认错,现在这样小小声低头跟人道歉的模样……谁见过啊,想都没敢想过!
苏亦没见识过白神以前在副本里的拽样,只觉得他有点不太好相处,现在听到他道歉,心中有些微惊讶,但本质上也没太大反应,他礼貌而疏离地笑一笑:
“…没关系,我也没往心里去。”
苏亦看见白神还低着头,便多说了一句话宽慰他:
“虽然是买一送一的鞋,但谢谢你当时还能想到我。”
“……”
白神咬牙,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现在也没法再跟苏亦解释那根本不是买一送一的鞋,解释了反倒越描越黑,自己打自己脸。
他把话忍在心里,可苏亦这种对待陌生人一样的礼貌态度让他简直难以忍受,像是完全不在乎他。
苏亦默默看向白神抓握的手,潜意思是他不计较了、接受道歉、这事翻篇了,所以能不能放手了?
白神在这道目光下,松开了一点力道,但没有完全放开。苏亦见他头低得更低,声音有些哑,低哑的像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呢喃:
“不想看你结婚。”
苏亦:…??
白神彻底松开了他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目光有股怨,像是要在他身上烫出一个洞:
“你就真的不明白?”
苏亦被问的更懵,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是真像那些弹幕说的…要攻略什么嫂子线吧?
“苏亦,婚礼要开始了。”
大少爷适时地打断了白三少要继续纠缠的意图,他绅士地朝苏亦伸出手:
“走吧。”
苏亦点点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白神,想再确认一下他手上的伤有没有事……
本来苏亦并没有多想什么,如果白神大大方方亮出来给他看了,也就好了,可他回头看过去的瞬间,白神故意把左手背到身后去,不肯给他看。
苏亦被白神这个动作激起了好奇心,乌溜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小猫一样,越是不给他看,他反而越想弄清楚。
*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彻在教堂中。
四处弥漫着黄昏似的灯火,洁白的蕾丝花带染上蜂蜜般的色泽,新娘手捧鲜红的玫瑰捧花,安静地垂睫,彩绘玻璃窗的光辉落在雪白的婚纱裙上,无比圣洁美丽。
新娘身旁的新郎一身白西装挺廓有型,但年龄比新娘还大一轮,坐在轮椅上,重大的残疾将他身上任何完美之处都打碎了。这样一对新人立在牧师前,透着一股不相配的怪异。
满堂的宾客却鼓起掌,欢迎他们走进婚姻的殿堂。
这些宾客都是系统生成的凑数npc,组成热闹场合的背景人物。白三少随意坐在宾客之中,正从背包里挑选趁手的杀鬼武器,魔术师无聊地自己玩扑克牌,两人谁也没有鼓掌,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往牧师那里瞧。
老牧师在台上做了一个宗教祷告的姿势,将手放在圣经上,庄严肃穆地发问:
“新郎,你是否愿意娶这位新娘为妻,依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爱他,甚至超过你爱自己,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富贵贫穷,永远忠于他、守护他、直到你离开这个世界?”
教堂的彩绘玻璃投下神圣的光辉,白西装沐浴在绚烂的光彩中,大少爷认真地回答:
“我愿意。”
老牧师又将同样的话问了一遍新娘,苏亦依照剧情也回答愿意。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宾客们欢呼,甚至还有在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苏亦有点慌地看向白大少,见大少爷充耳不闻的模样,稍稍有点放心,剧本杀毕竟是剧本,他可以演新娘演夫妻,但假戏真做的话就有点……
“看我干嘛?”白大少察觉到苏亦的目光,温柔地取笑他:
“真想我亲你呀?”
苏亦害羞地摇摇头,雪白的头纱随之轻轻晃起来,飘飘悠悠的,看得人忍不住想去伸手拨弄两下。
拨弄的时候手指会似有似无地蹭过脸颊,光嫩的皮肤会羞的更红,更惹人疼。
大少爷手指动了动,忍下了这种欲望。
一无所觉的苏亦不知道白大少的想法,他在仔细观察婚礼现场,之前老牧师提议过让大家分组,免得到时候现场来凑数的宾客npc太多,冲散了大家,让凶手或鬼趁虚而入。
这局一共13个玩家,第13号玩家死了,刘歌手说想回家想离开被系统电椅电死了,白老爷呕出头发死了,现在正好剩下10个人,两两分组行动。
作为新娘,苏亦自然跟白大少一组;白三少、魔术师一组;老牧师、陈律师一组;林女仆、彭策划一组;格蕾丝、方邮差一组。
每一组都发放了一个特制的三色手电筒,如果受到生命威胁就打红光,如果发现同组人不见了就打黄光,其他情况打白光。
这样两人作伴,互相有照应,即使凶手想杀人,同组人也能盯住ta的动向,万一同组人被刀了,剩下的一个却说不出所以然,那自然会被大家怀疑是凶手。
这样的话,凶手会更谨慎选择要不要刀同组人,刀了的话会被怀疑,如果不刀,要越过同组人的耳目去刀别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除了凶手这一麻烦之外,还有一个鬼。
苏亦在脑中思考,之前从弹幕还有老玩家的口中了解到婚礼现场是会变得血腥恐怖,这些宾客npc中不知道是不是就藏着那个[鬼]?
“现在,请新郎为新娘戴上戒指。”老牧师和蔼地念祝词:
“恭喜二位成为夫妻,祝福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白大少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红丝绒戒指盒,苏亦适时地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戴着白蕾丝手套,显得无比优雅。
大少爷温柔地握住这只手,他取出盒里的婚戒,坚定地戴上苏亦的无名指,轻轻叮嘱道:
“不要摘下来。”
苏亦点点头。
大少爷又严肃地加了一句: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摘。”
“…好。”
苏亦没有多问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想到了大少爷之前总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来握他的手,提醒他别多想,那时候大少爷跟他说了一句话:
[现在不是想的时机]
——也就是说,其实存在可以想的时机。
苏亦注视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按常人的想法,豪门应当都会把婚戒做的很大,镶嵌上闪亮亮的硕大钻石,但白大少给他的这一枚做的很低调,一圈素色银戒,中间一小粒宝石。
苏亦不确定是不是宝石,因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宝石发亮的光泽,有些黯淡,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不会发现那里有一粒石,还以为整个戒指都是一圈银戒。
——戴着这枚戒指,就可以等到那个时机吗?
苏亦和大少爷相视一眼,在不言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
“奇怪。”
彭策划环视着婚礼现场:“新郎新娘都宣誓完了,怎么什么都没发生?”
林女仆:“是有点奇怪。我当时玩的时候剧本里还有伴郎这个角色,结婚宣誓时伴郎突然冲上来捅死了新娘,但过后他坚决不认,说是鬼操控了他,他失去了理智。”
彭策划:“我新人时也差不多,新娘在说我愿意的愿字时,就毒发倒下了,好在命大竟然没死透,救回来了。反倒是新郎后来被鬼肢解了,超血腥。这次竟然这么平安……怎么说,我反而有种毛毛的感觉。”
林女仆笑一笑:“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好好享受吧。”
她端起桌子上的香槟酒一饮而尽。
“你还真是心大,这里的酒水也敢喝?我前面才刚说的毒发身亡。”彭小姐道。
“哈哈没事,万一真中招了,大不了花一千金币赎身呗。”林女仆边品酒,边警觉地猎视周围,她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
*
老牧师似乎也对这样的平静感觉到蹊跷,通常在[牧师]这个角色念婚礼誓词的时候就会出事,最多到交换戒指时,也会有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