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能带着面具去见委托人。
再说，这个世界上能杀死他的人目前还不存在。
……
后来赫尔克里想，我还是大意了。
他从没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希比达的全套洗护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三个小时的无所事事再加上没吃午饭让赫尔克里饥困交加，他边思考着曼哈顿这块土地究竟在哪能买到10美元以下的热狗，边心不在焉地和美容师聊天顺带暗示对方快点把返现的钱打到银行卡上，这决定了他有没有机会把晚餐的预算提高到20美元。
刚梳好毛的希比达油光发亮、像个新鲜出炉的巧克力面包，每一根毛发都流露出昂贵的味道，活像是出席重要酒宴的布鲁斯·韦恩。赫尔克里谨慎地戳了下它的脑袋，又很快伸手把凹进去的地方捋平——他得让这份花钱买来的精致美貌维持得更久一些。
侦探虔诚地把尸体似的干净猫抱在怀里，打算回家先洗洗衣服再把它放回原始座位。
再说一遍，他真的花了很多钱，希比达醒来后必须看到成果，否则就白费了。
美容师拍了几张希比达的照片，还与赫尔克里和希比达一起合了张影。他对这只从头睡到尾的猫啧啧不已，而且从几条直播的评论中察觉到赫尔克里兴许是个大人物。这改变了他原本的想法，很热情地将侦探送到宠物店门前。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个矗立在门前的透明募捐箱。
赫尔克里以为它是宠物店的东西，由于没有多余的金钱来表达爱心而打算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去。陪同的美容师奇怪地连连看向箱子，问道：“这是谁放的？我怎么不知道？”
店员说：“还没来得及检查，刚才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把它扔在这就跑了，我差点以为又是炸弹犯。”
好吧，生活在大都市总是少不了这种担忧。
赫尔克里这回职业癖发作后退几步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是个老旧的塑料募捐箱，表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贴纸也没有标志，里面是叠成摞的一堆信件，箱口的锁头上有个很简单的文字谜题，解开之后谜底是：“送给纽约侦探赫尔克里·雨果。”
“……”
他在饥饿感的干扰下没什么耐心地板着脸将手塞进箱口，想看看这是哪里来的不自量力的挑衅。一般来说只有哥谭人喜欢玩类似的套路，没想到有朝一日纽约也堕落了。
他严肃的表情感染了美容师和店员，两人在旁边紧张又忧心地望着他拆开信封，时刻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结果信封里散落出几张美元。
赫尔克里捡起钱币，发现它们是货真价实的印着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钞票，即使走进银行验证也不会出差错。
信封里还有一张信纸，写着寥寥几句话，前面表达了对赫尔克里解决连环纵火案的感谢之情，后面说她的亲人死在了火灾中，她想报答赫尔克里又没有途径，只能用区区一点金钱来展示自己的诚意。
赫尔克里：“……”
他无言地看着这封没有落款，拿电脑打印出来的信，又弯腰扒拉一下募捐箱里的其他信封，发现它们居然大部分都夹了点钱，是网友听说他最近因为在忙正义联盟的相关工作不接委托（委托邮箱有自动回复）、联盟又不发工资（众所周知超级英雄是做慈善的）后进行的自发行为，额度倒是不高，零零碎碎，有点中学生捐款的味道。
少数没放钱的说他们在纽约开了店铺，欢迎赫尔克里过去买东西或用餐，能够免单。
救命！
赫尔克里沉默地看向美容师，正好美容师和店员也在看他。双方面面相觑，然后美容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说道：“不然我们给你退全款？”
“您报警吧。”赫尔克里果断地回答。
纽约警方也以为是炸弹犯。
接线员反复询问了好几遍，才确认赫尔克里真的只捡到了一堆无人认领的美元。当事人完全不知道网友们是通过什么渠道组织起来的，还是闻讯赶来的纽约好邻居蜘蛛侠提醒他说：
“你还记得你有个粉丝论坛吗？”
“……原来它没倒闭呢？”
倒闭什么！
新一代网络达人蜘蛛侠闭口不谈自己已经打入‘敌方’内部，只给赫尔克里展示了论坛的活跃程度，并提出他能以蜘蛛侠的身份帮侦探发表个半官方的声名，让大家去警局把这些钱领回去，以后感谢可以、但别再做类似的事情了。
赫尔克里问：“你能发帖吗？如果很麻烦就不用了。”
他会挨个找出这群没有距离感的网友，让警察上门去做防诈骗宣传。
“完全不麻烦！”穿着新制服的蜘蛛侠轻快地说道，“我十分钟内就能搞定。”
而且以后他就是第一个在粉丝论坛和侦探联动的超级英雄了，好耶！！
不过讲道理，全世界的超级英雄都会收到礼物，当这礼物是金钱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蜘蛛侠发完贴，将募捐箱交给最近变得熟悉起来的纽约警员，又转过头犹豫地问：“你当真……我是说，嗯……正义联盟的资助人不是布鲁斯·韦恩吗？”他挡着嘴小声说，“我知道你为了帮我制作这身制服欠他一大笔钱，这笔钱我正在攒。但你不管怎么说是正联临时成员，他真的像论坛里说的那样从来没想过要给蝙蝠侠以外的人发工资？”
**
布鲁斯·韦恩的确没想过。他这几天除了常规夜巡以外精力全放在研究罐罗上面，下次再遇到这种危机超级英雄们必然要有反制手段。这就导致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侦探在曼哈顿宠物店堂堂亮相的新闻，还是超人给他发了封邮件：
“我认为你应该再考虑赫尔克里‘人类至上主义’的事。”
下面附带直播录像的链接。
一夜没睡的蝙蝠侠打着哈欠满头雾水地点开。
他越看越“……”，倒是困倦的大脑变得清醒了些，当代网络上闲着没事干的人真是堪比列文虎克，能依靠猫的外表与赫尔克里透露的只言片语猜出侦探的身份。关于超人的驳斥，他很不以为然：希比达从一只要挂在飞机上跟着侦探到处跑的噬元兽变成有机会一年去一次澡堂的普通猫，在整个过程中付出了多少？其他非人类做得到吗？
倒是超人可以试试，他擅长这个。
蝙蝠侠完全没在乎这条视频，但等他睡到当天下午从床上睁开眼睛，就看见迪克举着平板电脑递到他眼前，用一种不知该说是同情还是忍笑地语气说：“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布鲁斯，侦探进了纽约警局。”
多大点事。
布鲁斯波澜不惊、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迪克没得到想要的反应，颇感失望，继续说道：“是侦探的粉丝为了防止他给正联打工的时候饿死街头举办了募捐活动。侦探想把钱还回去，自己靠着推理点出匿名捐款人的身份又不合适，只能借助警局的帮助。”
布鲁斯的眼神终于动了动。他掀开被子披上睡衣走下床，问道：“怎么回事？”
迪克跟在他身后讲解前因后果。
布鲁斯起初想强调说赫尔克里能出入曼哈顿的网红宠物店就说明他不至于没钱，那些热血上头以为能帮上忙的网友完全是想多了。
但当他走进蝙蝠洞顺手查了下赫尔克里手机收到的银行卡消费记录短信后，竟然觉得论坛的粉丝还有些深谋远虑，而且很了解赫尔克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本性。
这个习惯似乎可以追溯到异闻宇宙时期。赫尔克里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无法获得令他产生归属和认同感的身体，于是养成了随性到堪称得过且过的生存模式，并且对陌生人的看法有种超乎寻常的容忍。
说到底，21世纪人们看待一个贫穷流浪汉的怪异眼神，难道会比异闻宇宙里大家打量十字架头人形生物的态度更严重？
另一方面，异闻宇宙时赫尔克里本来能说服阿耳戈斯替他制造一个更‘人类’的身体。阿耳戈斯在21世纪中期就有着无懈可击的人类青年形象，可见技术水平不是限制缘由。
只能是侦探本人不愿意。他与阿耳戈斯虚与委蛇，到后来连自己都觉得比起人，他更像个被时代催生出的怪物。
布鲁斯瞬息间产生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原因在于夜晚蝙蝠侠望着哥谭河里面的倒影时，也时常会有类似的想法。
迪克注意到导师的表情变得重视起来，就问道：“所以你打算给正联发工资吗？”
刚才还在与侦探惺惺相惜的资本家立时否决说：“不。”
第180章 国籍不用卡得太死……
这世上只有笑话的传播速度能超过光速。
一夜之间，好像全世界认识赫尔克里的人都知道有群粉丝为了防止自己喜欢的侦探饿死街头集资了一千多美元，而正主宁可不吃饭也不愿受这笔嗟来之食，大有一直坐在纽约警局里面等到捐款人把钱认领走的意思。
然而网友和侦探一样固执：“你不把钱拿走，就让它们烂在失物招领中心吧！”
蜘蛛侠被迫成为赫尔克里的传话人，在论坛里开了个新帖：“你们别这样！他说他会挨个把你们揪出来拎到警局门前！”
网友：“让他来啊！能从匿名信里找到线索算他本事！”
蜘蛛侠：……
你们真的喜欢他吗？
连纽约警局都下场了，戴维斯警官专门注册了号回复说：“赫尔克里·雨果要是这么干了，那就犯法。”
但是这回网友们又有不同看法：“不，警官，我认为这算我们之间的情趣。”
……
好吧，你们真的喜欢他。
说到底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赫尔克里只在纽约警局待了一个晚上就告辞离开了。募捐箱里的钱他确实没收，听说后来陆续有人到警局把钱要了回去，也有人强硬得言行一致，任由价值不菲的纸币在箱子里积灰。
为了防止出现冒领的情况，赫尔克里在每封信上面做了批注方便工作人员参考，诸如：
“这是个年纪轻轻却谢顶的可怜人，不过他余下的毛发有种坚韧的气质。”
“这位比戴维斯警官高了一个头，感觉说不定能帮你们的办公室换灯泡。”
“这是位气质柔和的女士。替我向和她一起来的中年女人问好，方便的话请向妈妈声明女儿并不是拿钱去吸毒和赌博了，赫尔克里·雨果也不是高利贷公司联络人的化名。”
“这位女士在信件里谎话连篇，前后矛盾，只为了蒙蔽我的认知。她差点就成功了，可惜她父亲有在每个信封上写邮政编码的习惯，而她又喜欢将送信工作交给她父亲，他们是背叛者联盟。”
“这是混进来的饭店广告，该餐厅价格昂贵又不够好吃，个人不推荐。”
……
绝大多数留言信都被前来拿钱的网友顺便带走了。
赫尔克里则回到Aria公寓中，他一进门摩根就从投影器中跳出来，难以置信愤愤不平地骂道：“你16小时没有回我的消息！”
难以想象她是怎么用老年人的身体做出这么矫健的动作的。赫尔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像是要把之前的憋闷一齐发泄出来。但他没有理会，先是抖开床上那件定期有人清洗和整理的被子把希比达端端正正地放在上面，然后才说道：
“对不起，我给忘了。”
这16小时过得太魔幻了。
摩根拼命把笑声憋了回去以免赫尔克里恼羞成怒和她翻脸。她安慰说：“没关系，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很怀疑您的说法。”
赫尔克里萎靡地靠在椅背上检查了下邮箱，几乎能肯定此时此刻至少有三个以上的超级英雄或中立组织对他的银行卡余额了如指掌。说不定他们都能开个赌盘，就看赫尔克里今天能忍到几点才接委托出门干活。
幸运的是这世上从来不乏案件。
赫尔克里翻出一封来头不小的邮件反复阅读两遍，感兴趣地说道：“过来看看这个，摩根，竟然是英国人——MI6问我要不要与他们合作，新上任的007特工詹姆斯·邦德要在美国东海岸执行一个任务，需要找熟悉情况的本地人带领。”
MI6，也即军情六处是英国的情报机构之一，主要任务是秘密收集和分析海外情报，但他们的高级行动官员、大名鼎鼎的特工詹姆斯·邦德在未来可说不上‘秘密’。他于知情人群体眼中以优秀的杀人技巧、超人的魅力、时常更换的女伴、豪华跑车阿斯顿马丁以及酒吧必点的马提尼鸡尾酒而闻名。
另一方面，MI6真的很舍得在特工身上花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