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巧妙的是,对于除他们俩以外的其他人来说,这些又确确实实是他们第一次做出的举动。
身处其中,便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命运”二字。
一切都是规划好了的,既然所有的未来都是他们已知的过去,那么他们的未来是否也已成定局?
这就是重生会带给他的紊乱与思索,但是松田心中的想法却因此而变得更加清晰。
既然他们是一切不变事物之中的变数,那么他们在这一世的不同选择也一定会带来不一样的未来。
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哪怕是对他们而言的过去,他们也能亲手改变。
不过当然,有些事情就没必要变了。
松田再一次跟萩原一同申请了在外租房,熟悉的场所、熟悉的地点,曾经在脑海中不断回忆的那段时间慢慢逆流,重新将思念变幻为现实。
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回归原本他们更为熟悉的轨道。
松田阵平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在纸上凭着记忆写下这段时间他们上辈子曾经接到过的炸弹处理案件,由于他们还是刚进部门的新人,所以前一个月真正接手的任务倒是并不多,直到之后上司觉得资历随便敷衍两三个月就够了,便直接提拔他们到队长的位置。
不过仅仅就是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他好像记得有几处危险的地方需要注意。
既然他打算以后将整个爆处班都归成他自己的东西,他也不允许有人提前离队。
唯一的问题就是棒棒糖太腻了。
松田一脸嫌弃地将剩下没吃完棒棒糖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摸了摸口袋,掏出了烟盒,准备提前去吸烟室缓解一下糖果的甜腻。
“没收——”手里的烟盒被人从上面突然抽走。
萩原居高临下地看向自家幼驯染,一脸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小阵平,之前就说好了,抽烟从一开始就要禁止哦。”
“你抽得比我还狠吧,”松田抬手迅速将烟盒夺回来,站起身,“我去抽一根解解腻。”
萩原瞥到了垃圾桶里还剩小半个的棒棒糖,一脸可惜。
“明明是打算拿棒棒糖给小阵平先习惯习惯的。”
“我觉得没用。”
“那可能是口味的问题,”萩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本子,一本正经地开始记录,“看来小阵平不喜欢草莓口味,下次还是给小阵平试试橘子口味好了。”
松田决定直接绕过身边的幼驯染。
萩原倒也毫不在意,收起本子继续跟了上去。
“对了,今晚回去之后还要布置屋子,小阵平待会儿下班后一起去趟超市?”
“没问题。”
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办公场所内后,爆处班办公场所内原本紧张肃穆的氛围一变,顿时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总觉得,”同样是今年刚进的某个新人神色复杂道,“总觉得我们在他们两人的眼里好像完全不存在啊。”
“是啊,”另一个新人默默抬起头,“听说他们俩是幼驯染,看出来了,关系确实好……”
“是好过头了吧,”一个资质稍长的人吐槽道,“除了不得不分队工作的时候,我就没见过他们俩分开过。”
“不过关于萩原,我听说隔壁部门的女警好像邀请了他几次联谊,但是好像都被委婉拒绝了,难不成这个家伙已经有对象了?!”
“应该没有,我上次路过的时候正好听到松田也问了他这个问题,问他为什么不去联谊,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之类的。”
“然后呢?”
“然后萩原果断否认了,”陈述这件事情的新人脸上全是复杂,“然后跟那个松田说他的注意力暂时不想放到除松田以外的人身上。”
“……”
“……”
房间内一片寂静。
“然后松田君有什么反应吗?”某个新人再次颤巍巍地问道。
“没什么反应,他就‘哦’了一声。”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可能这就是幼驯染吧,”有人尴尬地笑了几声,“就是不小心涉及到了我们不了解的领域。”
“…可能是吧。”
“是吧。”
“……但是我也有幼驯染,每天打架的那种啊?”
“每人不一样吧?”
“不过松田君看上去虽然好凶,但是实力真的好强,处理事情极其迅速,之前还耐心指导了我好多东西,意外是个好前辈诶——!”
“什么好前辈,”某个前辈吐槽道,“明明你们都是一起刚进来的新人吧?”
“松田君在我心里就已经是前辈了!而且在刚到的第一天他就能准确无误地喊出所有人的名字,前辈您行吗?”
“……”
话题开始歪了。
由于这几天的工作对于松田来说,在某种程度算得上是“重复性劳动”,所以在确认上辈子的处理方式不会产生任何差池后,松田便果断地直接照搬了上去。
在处理完所有工作后,提前下班。
然后就被同样提前下班的萩原抓到了超市。
超市离他们现在租房的位置并不远,仅仅一两百米就能到,今天正好是周五的傍晚,所以超市里的顾客比工作日里要多上许多,熙熙攘攘中又夹杂着欢声笑语。
就是这样的场景,松田感到了一种安逸平和的生活氛围。
松田手臂撑在购物车上,看着一脸兴致勃勃在前方货架上挑选牙刷杯就挑了十分钟的自家幼驯染。
“不用太麻烦吧?”松田简单道,“选不出来的话,直接买跟之前一样的就行。”
“那怎么行?”萩原从架子上取下两个款式相同的牙刷杯,小心放进松田身前的购物车里,语重心长道,“毕竟是跟小阵平的新家,哪怕是再来一次,也要精心准备——这种的小阵平喜欢吗?”
“我都行。”
“好敷衍啊,小阵平——”
“你选就行,”松田懒洋洋道,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催促,“快,下一项。”
“让我看看,”萩原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划了划,“刚刚牙刷牙膏买过了,接下来还有毛巾,冰箱里基本什么都没有,还要买一些牛奶、米、牛肉、水果蔬菜备着还有明天的早餐。”
“早餐什么的话,随便买点面包对付过去就行了吧?”
“小阵平竟然不想再次尝尝hagi的豪华煎蛋卷吗!”
“你还会做煎蛋卷?!”
“小阵平难道忘了以前经常吃hagi做的早餐吗!”萩原一脸痛心疾首。
“你什么时候做过啊?”松田一脸迷茫。
两人双目相对,同时在心里啧了一声。
萩原:小阵平真健忘。
松田:萩原真会吹。
还好毛巾的区域正好就在隔壁,及时止住了两人继续下去的争论,萩原顺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拿毛绒绒的那一面突然袭击贴到了松田的侧脸上几秒。
“?”
萩原又换了一条不同触感稍硬的毛巾:“小阵平的话,喜欢哪种的?”
松田思考了片刻:“前一个?”
“小阵平似乎一直都很喜欢软一点的东西呢,”萩原若有所思,“那颜色呢?”
“黑的就行。”
萩原取下了两条同款同色的毛巾放进购物车内。
“不过我记得小阵平以前似乎更喜欢其他颜色的吧?”萩原看着备忘录继续往下个地点走,“怎么突然喜欢黑色了?”
“也不是喜欢,”松田推着购物车随口道,“就是习惯了。”
“习惯了?”萩原有点疑惑。
松田沉默了下来。
萩原敏感地感觉到松田的心情突然变得不太对劲,疑惑看过去:“怎么了,小阵平?”
“就是你的那件事情,”松田尽量简略含糊解释道,“对我影响确实蛮大的,后来就习惯穿黑的了。”
这么说起来,小阵平这段时间的衣服确实是深色系的比较多。
萩原陷入沉思,但是小阵平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
“不过你不用担心,”松田看着萩原一脸思索的模样,也不想让对方想起上辈子死亡前的痛苦回忆,便开口安慰道,“只是单纯习惯了而已,而且黑色也蛮酷的。”
“小阵平一直都很酷啦,”萩原下意识接道,“但是你说的——”
“重来一次的话,我也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松田开口打断,安抚道,“没事,交给我就行。”
“小阵平……”萩原被松田眸中不经意显现的认真吓了一跳,同时心里莫名有些慌。
他好像没明白小阵平在说什么。
松田打了个哈欠,目光移向其他区域,转移话题:“下一个是牛奶水果吧?”
“嗯?嗯嗯。”萩原应声道,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对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难道,上辈子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让小阵平担心的事情吗?
而且,在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人习惯黑色?
第49章 第四十九个贴贴
萩原研二的心中抱着这丝疑惑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印象中,上辈子自己唯一真正牵扯到“危险”的事情,就是在为松田报仇的过程中不小心加入了某个反派组织。
他并非自愿,但是在那种险恶的环境下,他根本无法凭借一己之力脱身,更别说他当时的状态正处于最黑暗最糟糕的时刻。
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对生活继续踩下油门的动力。
唯一执念便是报仇。
在组织里的那段时间,他认识搭档过在各个领域都位于尖端的精英,也亲眼目睹过审讯杀人的各种血腥凶残手段,他自己有些时候为了完成任务,也不得不亲自执行,他的双手早就已经沾染上鲜血……
他不怕死亡,却害怕自己会成为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人。
伪装得多了,就容易变为真实。
一个人身处看不见的悬崖峭壁踽踽独行,如走钢丝般危险,一不小心,便极有可能从上方狠狠跌落,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依旧是松田救了他。
哪怕对方已经不在,但关于松田的那些过往记忆依旧被他保护地完完整整,就像是黑暗迷雾永远无法侵入的禁地,同时也是心中仅剩的光明,支撑着他继续走下去的救赎。
他紧紧抓着,不肯放手。
只要一想到小阵平可能会对他露出的失望神色……这对他来说,比死亡还无法忍受。
他硬撑着,直到再次见到如今同样重活一世的松田。
他有时候会想,或许他们是幸运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至少他们还有再见到对方的机会。
不过上辈子的那些黑暗过往都发生在小阵平……之后的事情,按理来说对方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
萩原心里也非常清楚,如果小阵平知道他上辈子在组织里做过的那些事情,那么当他们在摩天轮上相互确认的那一瞬间,自己的脸上就肯定会干脆利落地遭到对方的重拳出击。
更不可能像刚刚心平气和的那样跟他说“交给我就行”之类的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小阵平的语气更像是出自愧疚自责后对他的承诺……
而就是关于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稍微问问的话,或许能从小阵平的反应之中找到一些提示?
其实相比较于自己死亡的痛苦,松田阵平觉得,让他更无法接受的是萩原的死亡。
“带着对方的记忆活下去”,听上去很简单,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这句话的沉重与悲痛。
松田阵平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心思却依旧挂在一旁自家幼驯染的身上。
余光触及萩原严肃沉重的表情,松田心里明白对方思索的事情应该跟他一样。
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最后一刻爆炸发生的疼痛与阴影,他感同身受。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自从几个月前他彻底拆除摩天轮上的炸弹并带着萩原一同活下来之后,原本一想到上辈子死亡时便会不断收到大脑神经刺激的剧痛突然大大减缓了许多,虽然不能说彻底迈过了这个坎,但是至少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件事情带给自己的影响在不断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