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湿漉漉的黑色眸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像是生怕被抛弃。也害怕由于自己横插一脚,导致在意的人和朋友闹矛盾。
懂事得让人心疼了啊,小野。
看到眼前小心翼翼的孩子,果戈里就会想到以后对方那娇气张扬的模样,最是炽热直白,就跟个小太阳一样发光,撒个娇就让人心软。
他绝对会把这孩子养回开朗活泼的性格。
“没关系,哥哥的朋友就是这样的性格。绝对没有不欢迎小野的意思,所以小野可以不用害怕。”
关于这个人为什么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姓名,还了解他的能力。应该是提前做好了调查,他现在也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没关系啦,只要愿意一直用友好的名义欺骗他,做什么都可以。
小孩牵着对方的手指,乖软地笑了下,是果戈里最喜欢的甜甜笑容了。
“好~”
费奥多尔以为对方多半是为了利益,图谋甚大才把人带了回来,那孩子在他眼中就是人形武器一类的角色。
没想到果戈里真给了他一个“惊喜”,那么精细小心对待小孩的行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利用的心态能说得清的,说是把人当做一个祖宗也不为过了吧。
小孩一开始被他抱过来的时候脏兮兮的,还又瘦又小,一副营养不良的病弱儿童状态。
情绪敏感卑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瑟缩着脖子找果戈里抱抱。
孱弱得费奥多尔都不知道对方存在的价值在哪里。
唯一例外的就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明亮又漂亮,即便是面黄肌瘦的时候都非常引人注目。
直到现如今他被果戈里细细地养着,食不厌细脍不厌精,变得白白嫩嫩玉雪可爱,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的粉腮。睫毛密匝匝的长,像是一把会扇到人心里头的小扇子。
他抱过一次那小孩,当然不可能是果戈里主动让他贴贴,那家伙小气到了极点,有外人稍微靠近一下那孩子就跟得了狂躁症似的凶狠可怕,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他能搂着那孩子也是一次意外, 于莫斯科这座城市, 他们属于初来乍到,招惹到一些恶心的家伙也就不怎么意外了。
再强大的人也存在力有不逮的时候,果戈里受了伤还得护住那孩子。
所以幼崽摔在了他的身上,软软的,就跟一团棉花一样,他生怕自己稍微用力重了就会把人给捏碎了。
弄坏的话,果戈里不找他发癫他是不信的,为了避免麻烦,他就用了毕生最精细的力道。
垃圾的人渣们步步逼近,就在费奥多尔以为他们会命丧于此的时候,那个拥有异能力的高大强壮男人在他们面前毙了命。
瞳孔涣散,逐渐失去高光,变得无比灰暗。
如同一座高大不可翻越的巨山,在这一刻崩塌。
费奥多尔的心脏也在这一刻失控,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慢动作一样低头、凝神。
从幼崽手指尖衍伸出的透明丝线比钢筋还要坚硬可怕,轻而易举就透穿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心脏,即便对方是异能者。
丝线呈半透明色泽,在阳光下还反射着明亮的光,看起来温和无害。谁能想到,它能有那么大的威力,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强悍。
怀里出现了不容忽视的小小挣扎,费奥多尔及时松了手,看着小孩从他怀里快速跳下来,然后跑到果戈里身边蹲下,摸摸对方的头发。
豆大的透明泪珠无声落下,小孩哽咽又软糯的声音响起:“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果戈里咳出几口血,却坚定不移地伸出手握住小孩的手。
“当然。”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互动了,费奥多尔心里却无端地生出几分窒息般的怅然。
似乎是喜欢的珍宝落到了别人手中的痛苦,真难受啊。
……
一般来说,小孩子是长得最快的,几乎一眨眼的时间就蹿高了。
“一米七了,哥哥,我长高了三公分!”
欢呼雀跃的声音从公寓一头响到了另外一头,渐渐弱下去。
“怎么了,长高了还不高兴吗?”白发金瞳的男人一手插兜,弯腰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木木野嘟囔:“可是哥哥都已经184了,我才不要矮你太多。”
果戈里敷衍地嗯了两声,“没关系,你才十六岁,一定还会继续长高的。”
少年很不满:“哥哥就是这么对你的大宝贝的吗?!”
还是这样张扬嚣张的模样看着更可爱啊,果戈里举双手投降:“我错了,但我说的绝对是实话。”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日常,却是他们这么多年的温馨相处。
“哥哥在之后也要霓虹和俄罗斯两头跑吗?”
很容易就从少年眼中捕捉到依依不舍的情绪,果戈里嗯哼了一下,“没错,不过鉴于你已经长大了。所以哥哥批准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哦~”
“好耶,哥哥万岁!”
木木野一欢喜,就扑到对方的身上,笑出几颗亮眼的小白牙。
果戈里轻轻摸摸他的眼皮,软软的睫毛蹭到手心,带来几分痒意。
他不敢看少年干净清澈的眼睛,因为说不出的丑陋阴暗心思被那里一照就会暴露无遗。
不知道变了质的感情会在什么时候被戳穿,但他就想珍惜好现在。
果戈里同样不知道,他的少年绝不会辜负他。
第197章 费佳
熟悉的世界,陌生的时空。
以及,一个完全不熟悉的枕边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是费奥多尔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场面,古怪又新奇,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才好。
但是青年的动作代替了他现在迫切需要解答的迷惑——
眉眼昳丽,肤色雪白的青年钻进他的怀中,拱了拱,跟奶猫发声似的哼哼唧唧两下,似乎是一根羽毛直直挠在心尖。
发痒。
“费佳,想喝水。”没有睁眼。
对方半天没有动作,青年有点不耐烦,还有些委屈。他酸涩的眼睛睁不大开,只微微掀开一条看不清晰的缝。
“你怎么了呀,为什么不帮帮我?”
似乎是带了点哭腔的可怜,像是快要染上些许怒意。
费奥多尔刚才的失神属实不应该,他现在将房间的布局全部收入眼中,很快做出反应。
伸长手从床头柜那儿拿了杯水,手背贴了下,好像是凉的。
他下意识就掀开身上的被子,准备去倒一杯温水。
等到他做完了以上一系列动作,站在床边站着时,才蓦然回神:动作太娴熟了,完全都不像他自己。
看周围的布局,以及房间内那面巨大等身镜里跟他模样身高都一模一样的男人,大概可以判断出一件事——他应该是穿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体里当中。
这个世界的自己似乎过于玩物丧志了,没有朝着自己希望的理想而奋斗,反而沉迷于温柔乡内,竟是早早地结婚,还那么惯着自己的老婆。
看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态度,绝对是娇气的角色没跑了。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一个大麻烦在身上?
“你在做什么啊?”木木野彻底睡不着了,今天费奥多尔做出来的事都很奇怪,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男人反射性地把水杯低了过去,看那架势,还是打算把水喂到青年的嘴里。
小废物狐疑,没让他喂,自己劈手夺过了水杯,一连喝了几口才润舒服了干渴冒烟的喉咙。
青年唇瓣沾湿,比那被雨打湿的花瓣还要柔软叫人怜爱。
还是木木野再度抢先开口:“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他龇牙咧嘴地坐起身来,都怪费奥多尔,昨天说了再一再一不再三,他居然还有四!
每天忍受可怕的x能力就算了,今天居然还给他摆脸色。
明明对方还是养父的时候,营造的全是疯批贵公子人设,结了婚上了床就暴露本性成了色批。
腰好酸,但他今天必须给这家伙掰扯清楚,好让对方知道这个家谁最大。
“你……”
青年起身的时候被子从身体上往下滑,一大片白的反光的肤肉在面前格外惹眼,更别提上面还布满了艳红的痕迹。
似乎是被嘬了又咬,下了狠手才弄出来的。
本来身为绅士的礼仪就不该看的,但他的目光就是挪不开,就像黏在上面了一样。
费奥多尔把这归结于身体的本能反应,与他自己无关。
在对方先一步开口说些什么时,他为了避免自己暴露出不对劲来,决定先伏低做小:“刚才做了一个噩梦,还有些回不过神,抱歉。”
青年恍然大悟,嗔怪道:“怎么一开始不说清楚,我还以为是你突然腻了我,要跟我分开了。先准备试探一下我的反应呢,哼。”
现在想来,费奥多尔刚才该干的事都有好好在干,只不是动作迟缓了些而已。
木木野多多少少沾了些愧疚在心头,低头:“果咩纳塞,我错怪你了。”
他动一下,身上的被子就往下滑,暴露的颜色更多,费奥多尔瞥了一眼就匆匆避开。
……
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也不可能仗着就是自己的身体肆意妄为。
费奥多尔谨慎惯了,还是个走五十步看一百步的心黑的主,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房间的布局装潢和他在横滨的落脚点有些像,原本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公寓,在这时候却布置得非常温馨柔和。
地上铺满了色彩艳丽、图纹繁复的羊毛毯,多半还是因为青年老是喜欢赤脚踩在地上,所以才特地铺的吧。
费奥多尔不奇怪自己能分析出来这些,他只是惊奇于自己居然半点都不意外,还想着这是身为恋爱脑的他能做出来的事。
床上到处都是毛绒玩偶,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过于荒唐胡闹,那些毛绒熊毛绒兔全都被扫落在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你现在不去做饭吗?”青年打了个呵欠,嘟哝了一句。
生理盐水从他眼睛里冒出,最后困倦地躺到了床上,想要睡个回笼觉。
费奥多尔前面几缕黑色头发落在了鼻梁上,他葡萄红色的眼瞳划过一抹幽深暗沉。
很好,对自己的恋爱脑进一步加深,原来平时做饭都是他来干。
看对方理直气壮的态度,再摸上自己看对方睡觉时饱胀甜蜜的胸口,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算了,只希望他如果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里,不要遇见对方,不要让自己变成恋爱脑就好。
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只好挽起了袖子,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肌肉记忆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娴熟,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的食材之后就罗列出了许多种菜色,他还有一种预感。
这些菜多半还是他老婆喜欢吃的。
当真是恋爱脑到了这种地步吗?
费奥多尔捂住脸,笑容阴沉。
被一个人影响到这种地步,该说好还是不好呢。
男人心里蹿起一把火,他觉得还是尽量能改变现状就改变,毕竟这个恋爱脑是自己。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想着下毒,别说他们夫妻一场,而且回想起刚才青年软绵绵依赖自己的模样,怎么也下不了手。
所以改变必须是从他自己做起。
男人表情冷酷,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如果忽视他手里熟练摆盘的手法,可能还以为他是去杀鱼十年心比刀硬的大润发。
可能是太久没怎么做过菜,即便是有肌肉记忆,速度也比较慢,比平常时间慢了一倍。
等他端着菜出来时,却发现自己老婆坐在桌子上,和另外一个男人相谈正欢。
白发金瞳的男人很会说话,总是能逗得青年哈哈大笑,眼睛弯弯翘着,灯光从睫毛缝里透出些光亮,照得眼睛更漂亮了。
男人看着挺眼熟,不是认识,而是很熟悉。
不正是他的老伙计——果戈里。
这是我家,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最关键的是,你为什么会和我老婆那么熟悉?!
仿佛头上顶了片绿油油的大草原,费奥多尔扶都扶不住,还任由着一匹野马在上面奔腾。
刚开始信誓旦旦要跟老婆拉开距离分居两地,让原来的自己认识到,即便是离开了老婆也不会活不下去,治一治恋爱脑,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痕,也会忘记所有的不堪和烦恼。
但是那些在现在都统统被抛弃忘却,去他妈的恋爱脑,男人的尊严在这一刻理应被捍卫,誓死不能退让半步。
费奥多尔最会的就是宣誓主权了,菜放下来后,就去亲了亲青年红润的唇瓣。
“都做好了,你不是早就饿了吗,先来吃吧。昨天晚上折腾那么久,今天还在跟我置气。”
木木野脸刷地一下涨红了,就跟春日嫩桃似的,看着特别诱人。
费奥多尔今天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会说出这些话,还是当着果戈里的面直言不讳,那种事情、明明是私底下的事……怎么可以摆在明面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