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栖谷听后深吸了口气,抓起枕头旁的扇子指着他说:“我发现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不光会顶嘴,还敢打听些有的没的,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洛向阳抬眼,就这么眼神幽幽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说:“您睡吧,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说完后也不离开,坐在榻边扣着自己的指甲,不停地弄出细微的声响。
柳栖谷躺在榻上捂着自己的脸,无奈地叹息,告诉他说:“我就随便用言语激了他几句,毕竟他是佛子,我总不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他脸皮薄,听不了那种话,就放我走了。”
洛向阳愤愤地说:“随意说几句,他就能记一百年,我才不信。”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呢?”柳栖谷微微一笑,单手撑着头,侧起身子,用扇子碰了碰他的脸,“嗯?”
洛向阳抬头,就见他被子只盖到腰间,松松散散地穿着里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衬得他肤如白玉。一双薄唇似笑非笑,眼神中尽是戏谑地看着自己。
“总之,您以后对别人,不准那么……”他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轻浮。”
柳栖谷诧异:“轻浮?我哪有……”说着他就想到了前几天的事,渐渐闭上了嘴,重新平躺回榻上。
洛向阳起身,替他把被子提到肩上,小声嘀咕:“这么大人了,也不会好好盖被子。”
“我……”柳栖谷一时语塞。
他又急忙说:“您睡吧,我要去打坐了。”
他离开后,柳栖谷无声地拉开扇子,盖在了自己脸上。
第40章 怎么办呢
翌日, 柳栖谷睡到晌午才悠悠醒转。
洛向阳抱着膝盖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听见声音后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客栈的人刚才来问, 您要不要食早, 他们好安排人送来。”
“算了,让那劫匪带咱们去城里逛逛, 遇到感兴趣的食物,就买来尝尝。”
柳栖谷换回了一身青衣, 带着洛向阳下楼。
“师尊, 它呢?”洛向阳问。
柳栖谷感受了一下:“还在不思归风流着呢。”
劫匪已脱去了他的夜行衣,站在马车前等着他们,一见他们出现就点头哈腰地问好, 俨然已成了一个职业车夫。他们上车后,车夫询问:“敢问二位尊者想去哪里?”
“别一直叫尊者, 我们要隐藏身份,”柳栖谷对他说:“附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带我们去看看。”
“那小的就称二位公子吧,若说到这好玩的地方, 当属那不思归……”
他刚说到这儿,洛向阳就打断他:“青楼赌坊都不去。”
“那这……最近城外的花儿开得不错, 二位有兴趣去看看吗?”
“花有什么好看的,就在城里随便转转,”柳栖谷告诉他说。
“好的,二位公子坐稳了。”
马车缓缓走动起来,洛向阳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大街, 柳栖谷看向另一边。
没走多远, 柳栖谷忽然看见路边有两个精壮的汉子拉着一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姑娘, 不知道想把人带去哪里。旁边的人私下看着,却一个前去帮忙的人都没有。
柳栖谷敲了敲车厢,问车夫:“怎么回事,这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没人管?”
“嗐!”车夫叹道:“二位公子刚来天墟有所不知,咱们城主近日选妃,要求所及笄的姑娘都必须参加。这丫头多半是不愿意去,才闹成这样。你们说这要是被城主选上了,那今后的日子得有多风光。可惜我家那赔钱货去年嫁出去了,没赶上好时候。”
柳栖保懒得搭理他,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车夫突然勒住马,将马车停下说:“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挡在路上不走呢?”
柳栖谷挑起车帘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放下帘子,拉住洛向阳说:“这家伙怎么也追来了,快跑!”
洛向阳刚看见那人穿了身蓝衣,还没来得及看清长相,就被柳栖谷带着从窗口跳了出去,然后飞上屋顶,不直不停地往前跑。洛向阳边被他拉着狂奔边大声问:“师尊,他是谁呀?”
柳栖谷带着他跳下屋顶,躲进一条小巷子说:“鲲鹏,青凤的哥哥。快把魔气全部收起来,伪装成普通人,不能让他觉察出咱们位置。”
洛向阳皱眉问:“您当初又把这鲲鹏怎么了?”
“这是什么话?”柳栖谷拉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巷子口走去,告诉他说:“当初青凤听说了我跟你爹的事,觉得我非常酷,就整天跟在我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后来甚至还想跟着我一起杀上了仙门。
“他哥知道这事后非常生气,觉得是我拐走了他妹妹,发誓要杀了我。青凤虽说是妖皇,但妖宗真正管事的是他哥。唉……总之我好冤枉啊。”
“弟子之前以为这天底下,起码还有妖宗是您的朋友。现在看来,还是太乐观。”
“可以呀,都学会奚落人了。”柳深青转头赞扬道,可刚一回头,就见那和尚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巷子里,正一脸平静地徐徐朝他们走来。
他紧握洛向阳的手,低声说:“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冲出去,越快越,咝——”还没说完,就见长着一双蓝色眼眸,耳朵上带着蓝色羽翎,身穿蓝色羽衣的鲲鹏出现在巷口。
洛向阳站在他身后,紧张地问:“师尊,咱们还跑吗?”
“跑?”鲲鹏低头轻笑了一声,然后突然抬起头,立刻收笑容,阴恻恻地盯着柳栖谷。手轻轻一挥,几根羽毛飞到他们周围,羽根正指着他们,“看你往哪儿跑。”
柳栖谷突然一把将洛向阳推到自己身前,对佛子说:豫屣“和尚,你帮我把这疯子赶走,我把我徒弟免费送你。”
洛向阳瞪着他:“师尊您……”
佛子问:“施主此话当真?”
鲲鹏目光阴冷地盯着柳栖谷说:“他这话要能当真,我都可以跟你去佛宗当和尚。”
柳栖谷拉着洛向阳缓缓地靠近佛子,对鲲鹏说:“我佛不渡你这种妖孽。”
佛子向前跨了一步,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我佛什么妖孽都能渡。”
“那你快渡了这只大鸟儿!”柳栖谷大喝了一声,拉起洛向阳就飞。
洛向阳大声说:“师尊,不用跑,有佛子帮着咱们,咱们打得赢那只鸟儿!”
“打什么打,我跟你说,这鲲鹏就是彻头彻尾的妹控,疯子!总之咱们能离多远离多远。”
“疯子又怎么了,您不是才说了要战!要狂吗!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柳栖谷拉着他飞了几条街才停下,叹息道:“徒弟呀,为师告诉你,什么战呀狂呀的,在苟命面前都不堪一击。诶!这里有家武器铺子,咱们进去看看。”
洛向阳紧握着他的手,着急地说:“不对呀师尊,您上次不是这样说的!”
铁匠见有客人来,放下手中的锤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询问:“二位客官要买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我这儿都有,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定制。”
柳栖谷对洛向说:“把你的刀拿出来。”
“这个时候拿出来干什么?”洛向阳召出他的刀递过去。
柳栖谷拿着他的刀,对铁匠说:“给这把刀,配一个刀鞘。”
铁匠看着那把散发魔气的、锋利无比的刀,也不敢去接,讪讪地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刀啊。”
柳栖谷:“没关系。”
铁匠去给他们找合适的刀鞘,洛向阳疑惑地说:“师尊,我不需要什么刀鞘呀。”
“有了刀鞘,你就可以一直把刀握在手里,别人不会再主动挑衅你,”柳栖谷说:“而且你每次拔刀前,还有时间思考,要不要出手。”
“有那闲工夫想那么多,对手都被我有砍死了。”
“也有可能是,你被对手砍死了,”柳栖谷说。
铁匠从一把打好的普通长刀上取下一个颜色漆黑的,最普通不过的刀鞘来柳栖谷:“您看这行吗,尺寸刚好合适。”
柳栖谷接过去,将那把魔刀插进了普通的刀鞘,尺寸的确非常合适,可以说是严丝合缝。“就是它了,”他把刀放到洛向阳面前,“拿着,给钱。”
洛向阳掏出一颗金珠给铁匠。铁匠连连摆手,“要不了那么多。”
洛向阳把金珠扔到空中,“接好吧你!”
走出铁匠铺子时,洛向阳一直看着那刀鞘,非常不满意地说:“真是又重又丑……”
刚走出去,就看见佛子在门口等着他们。
洛向阳一把抽出刀,指着他,“我警告你,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柳栖谷对佛子说:“你看,不是我不愿意把徒弟给你,是他自己不愿意跟你走。这总不能算是我言而无信吧。”
“的确不算,”佛子说:“但贫僧可以自己将他带走。”
洛向阳躲到柳栖谷身后,依旧用刀指着他:“你不要乱来啊,你要敢逼我,我就自尽变鬼,然后回来找你好好聊聊!”
“呵——”柳栖谷突然笑出声来,对他说:“变了鬼你还敢去找和尚,你胆子比我还大啊。”
“阿弥陀佛,”佛子合在一起的双手分开,右手缓缓地伸向洛向阳。
洛向阳只觉得自己丝毫动弹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在他快要抓到自己时,柳栖谷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对他沉声说道:“和尚,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带走他。”
三人就这对静静地对峙了片刻,忽又听到青凤的声音从柳栖谷身后传来,“阿堂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自她声音响起,柳栖谷和佛子都松了手。
洛向阳猛地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浑身瘫软,不知不觉间额头已冷汗汵汵,需要靠柳栖谷用力扶住他,才不至于跌到地上。
青凤来到他们跟前,柳栖谷问她:“你找我做什么?”
“我哥要来杀你!”她急忙说:“我害怕你出事所以四处找你,还好你没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柳栖谷看着佛子说:“他要把我徒弟抓走。”
青凤看向佛子,恍然道:“是为了当年佛骨的事吧。”
柳栖谷说:“对,但你知道的,佛骨一旦取出来,向阳此生就废了。”
青凤指着佛子鼻子骂道:“好你个秃驴!你趁我阿堂哥哥修为不济就来欺负他弟子,你要不要脸!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用你一根骨头怎么了,你居然还要取出来,你这不是相当于杀人吗!好残忍的和尚,本姑娘看你修行修到狗肚子里你去了!本姑娘警告你,有我在,你休想再欺负他们!”
洛向阳拉了下柳栖谷的袖子,小声问:“师尊,她打得赢佛子吗?”
柳栖谷用扇子挡住他们脸,低声回道:“她哥都打不赢,你说呢?”
洛向阳:“那该怎么办?”
柳栖谷:“要不……你就跟着他当几天和尚去?”
洛向阳愤然地瞪看向他,柳栖谷微微一笑,“我开玩笑的。”
洛向阳咬牙:“您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佛子对青凤说:“女施主,贫僧只是想带他走,从未想要犯下杀戒,您莫要凭空冤枉贫僧。”
柳栖谷对他说:“和尚,咱们三个打你一个,你觉得你胜算几何?”
“凤儿!”鲲鹏突然在天上喊了一声,然后从天而降,眼神阴沉地盯着柳栖谷,对她说:“你又跑出来找他!赶紧跟哥哥回去。”
青凤见他捂着自己的肩膀,脸色苍白,惊讶道:“哥哥你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柳栖谷用扇子指向佛子,“就是他。”
“秃驴看招!”青凤大喝了一声,招式凶猛地朝佛子攻了过去。
柳栖谷拉着洛向阳转身就跑,一直飞回他们之前休息的客栈。
两人一同倒在榻上,呼呼地喘了几口,然后转头,相视一笑。柳栖谷才这发现两人靠得很近,他还倒在自己的手臂上。
那佛子的修为实在太高,直接打在他身上,他根本承受不了。这么一阵过去了,脸色依然很苍白,额头上碎发也还有点湿润,眼睛倒是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