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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在沈听肆在医院陪伴了他和沈一一的一周后,韩知怀,出事了。
按照剧情的走向,原本是应当沈听肆和韩知怀为了宣传电视剧而一同去参加综艺的,这个综艺是真人秀野外生存节目,和他们先前出去外国旅行的不一样,这个节目的危险性还是存在的,但这个节目即使有危险性,艺人们还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去参加这个节目。
不为别的,这个节目是没有剧本的,曝光量极大,收视率一直位于第一。
而原本的剧情,是沈听肆为了救韩知怀,跌下山崖,受了重伤,那段时间一直是韩知怀在医院照顾沈听肆,成了他们感情升温的催化剂。
但现在沈听肆没有去那个综艺,韩知怀也是有意的要受伤,剧情变成了韩知怀自己跌下山崖,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了。
这种伤,平常人肯定是熬不过去了,大出血。
但韩知怀是主角受,有主角光环在身上,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去了普通病房,意识也已经逐渐清醒。
就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沈听肆便拿着行李走了,说是去看望同事,其实是去照顾韩知怀了。
沈一一坐在病床上,看着爸爸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道:“这个同事和他关系很好吗?”小孩拱拱鼻子,“爸爸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跟天塌了一样,一一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爸爸,噢有一次,那是爹地高烧不退,爸爸得到了消息之后,也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可是爹地和爸爸是合法夫夫,这个同事又是谁?”
难道他救过爸爸的命?看着爸爸匆匆离去的背影,步伐紊乱,沈一一歪了歪头,非常的不理解。
正在给沈一一削苹果的宋卿余手微微一顿,这一周,他和沈听肆仿佛是陷入了冷战一般,除了晚上,沈听肆会抱着他入睡以外,他们再也没有过多的交集,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宝贝。”宋卿余给沈一一切好了苹果,捏了捏自家儿子软嘟嘟的脸蛋,“有个节目想要宝贝和爹地一起上,那里有很多小朋友,你愿意吗?”
以前他是则避就避开,但现在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再努力挣扎一下,同时也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他有些忐忑。
小孩咬着苹果,听到有很多小朋友,小孩的眼睛唰的一下子亮了起来,“有欢儿妹妹吗?我去我去!”
欢儿妹妹,女星杨亦雪的女儿,杨亦雪和宋卿余出自于一个经纪公司,算是师兄妹的关系,关系很要好,杨亦雪在张晶的手下拿了影后之后,便隐退了娱乐圈,但两家还是有合作的。
欢儿,大名方若欢,影帝方向的女儿。
“有,那你可得乖一点。”宋卿余亲了亲小孩的面颊,眼眸底部却全是苦涩,他怕这回剧情会再做什么,如若他再失去沈一一,那么他在世界上是真的没有了任何留恋了。
“好!”
他再拼搏一把,已经可悲的要用孩子来挽回沈听肆了么……
因为沈一一出了事情,导致现在宋卿余对于兰溪岛的阴影过大,即使这里风景宜人,是度蜜月好去处的第一候选,他想,除非工作需要,否则他应该是不会再来兰溪岛了。
甘翠琳原本想和宋卿余回到国内的,但沈一一害怕剧情又会对甘翠琳做什么,恰巧沈一一放寒假,他现在是很想和沈一一黏在一起。
但在回去的路上,小孩像是后怕,怎么哭着闹着都不肯坐车,在公共场合小孩哭闹着,让很多人侧目看着宋卿余,宋卿余这回自己回去,没有带任何的助理,自己提着大包小包,身后跟着两个行李箱,怀里抱着一个苦恼的小孩。
原本张晶过来查看他的情况,确认没有事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一通电话打过来后,张晶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看着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走前只是安慰他说不要太在意网上的言论。
宋卿余近段时间一直在照顾着沈一一,已经很久没有上网了,但张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的,他心头萦绕着一股不好的预感。
看着周围人不耐烦和带着责备的眼神,宋卿余抱着哭闹的沈一一,步伐急促,瘦削的背影孤零零的抱着小孩站在车站外,不断的低声哄着小孩。
小孩也知道自己不懂事,小脸哭的通红,止不住的抽噎,他怯怯的拽着宋卿余的衣领,道:“爹地……一一……一一害怕。”
想到那段监控,小孩仿佛是没有看到来往车辆似的,一个人跑的飞快,不远处的大卡车的司机打着盹,没看到小孩,小孩只是定定站在那里,直到大卡车的灯光照在小孩的脸上,在那灯照在小孩脸上的一瞬间,小孩脸上带着一抹诡异得逞的笑容,他抬头,看着摄像头,说了什么,随即小孩仿佛清醒过来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卡车,无声的在尖叫。
在宋卿余看到那口型,虽然模糊,但他却能看清楚口型在讲什么。
是剧情俯身到了沈一一身上,对他说:“你斗不过我。”
奇怪的是后面警察不论怎么查看监控,也没有看到他说的这段,以为是他惊吓过度自己臆想出来的,又看他惨兮兮的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面,失魂落魄,我见犹怜,警察坐在他身边安慰了好久,宋卿余才止住哭泣。
他害怕剧情又会对甘翠琳下手,甘翠琳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在他的再三请求下,甘翠琳才长叹一口气,只是对他说如果沈听肆对他不好,或者是有了出轨的念想,那么就和她说,她会按照之前那么说的做。
宋卿余只是长久的沉默,他们之间会不会变成那样,他现在心下也没底,低低的,近似气音的说:“好。”
小孩哭累了,精疲力尽的软在宋卿余的怀中,以前沈一一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着汽车,停在高铁的外头,看着疾驰而过的高铁,都会开心的咿咿呀呀,挥舞着双手,刚学会说话就迫不及待地对宋卿余喊道:“车,车车。”
沈听肆俯下身,把一岁多的儿子抱起来,在怀里举高高,他笑道:“那你长大以后去做高铁的列车长好了,每天都在高铁上。”
清风微熏,那是他们美好的时光之一。
只可惜这些美好的时光,最后卷入了时空的碎片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只徒留宋卿余孤身一人,捂着已经冰冷的碎片。
以前最喜欢坐车的沈一一,虽然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不哭不闹,还对他撒娇卖萌,但其实在心底还是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以至于沈一一现在靠近车辆,身子就止不住的颤抖,把脑袋埋在宋卿余的怀中。
小孩哭累了,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宋卿余眼底淡淡的乌青,他现在打车去机场的路上,看到路边的大屏幕上回放着先前沈听肆和韩知怀在兰溪岛做宣传的现场直播。
两个人坐的椅子很近,问到某个问题的时候还非常有默契的相视一笑,眼中只有对方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宋卿余,后来还有人扒出来他们那时候穿的衣服是情侣装,只是颜色不同。
之后韩知怀在那天戴的胸针,成了他每次出席重要场合必须带的物品,有人好奇的问他这个胸针的来历,他只是对着镜头腼腆一笑,说是他最重要的人送给他的礼物。
如果按日子往回推,刚入剧组不久便是韩知怀的生日礼物,那枚胸针则是沈听肆亲手设计,送给韩知怀的礼物。
深知剧情的宋卿余,定定的看着韩知怀胸口上的胸针,当初在他大学生日的时候,他们那时候没有钱,但沈听肆省吃俭用了一个月,早出晚归,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便是自己亲手设计打造的胸针。
那枚胸针被他小心的保存起来,现如今好好呆在他的保险柜中。
原来,那是沈听肆一贯追人的手段吗?
蜜月海滩的烟花,在生日那天送了自己亲手制作的胸针。
“沈听肆……”看着屏幕上韩知怀对着沈听肆娇俏的模样,他低低吐出这三个字,想要伸出手去触摸那个在屏幕上鲜活的沈听肆。
“诶,这位顾客,您也是沈听肆和韩知怀的cp粉吗?”那司机从后视镜瞧他从上车开始一直望着那块大屏幕的模样,好奇的问出了声。
“……cp粉?”宋卿余瞳孔微缩,像是触及了什么雷区,先前伸出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他面上空白,问道:“可是沈听肆不是结婚十年了吗,小孩听说都会打酱油了。”
那司机显然是回答过很多这样的问题,他瞥了一眼前方,打了个方向盘:“是这么说没错,沈听肆结婚早,现在才28岁,而且听说他和他伴侣出了些问题,在冷战,离婚也许就是迟早的事情。”
他倏然感受到身后那位顾客低落到谷底的情绪,也许是看一个人出来旅游带孩子的不易吧,他的语气不由得软了许多,“诶,他粉丝很多,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看着自己爱豆幸福就好了。”
“那块屏幕下面很多粉丝来打卡呢,这不是到了韩知怀生日么,兰溪岛可真是热闹啊,这小年轻人气可真高。”
那司机上了兴致,多说了几句:“我女儿就是他俩的cp粉,上回我还接了他俩呢,就坐你这个位置,他俩靠的可真近啊,像一对真正的小情侣似的。”回想起那个画面,司机啧啧称赞:“沈听肆把韩知怀捂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认出他来似的,明眼人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珍藏很久的宝贝呢。”
司机后面说了什么,宋卿余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垂着眸子,眼神无法焦距,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仿若世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下了车,司机都担忧的问他没事吧,他脚步虚浮,踉跄着说没事。
脑海中是他和沈听肆在车里耳鬓厮磨,外头下着大雨的深夜,还有刚才司机描述的那一幕,两者交错在一起,他的大脑剧烈的疼痛,仿佛要炸裂开。
他就在这么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下了飞机。
奇怪的是,以往按照他的人气,即使没有行程暴露出来,但在路上他也没有很严格的掩盖自己的面容,倒是路上认出他的人,都是以奇异的眼光盯着他,欲言又止。
但宋卿余一心在沈一一身上,对此也没有多想,只是一种巨大的恐慌要将他吞没,还有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如同浪潮般要将他拽入绝望的深渊,他莫名的心慌,眉头骤然紧跳。
他按住了眉头,促着眉头看着窗外。
倒是一下了飞机,刚开机,他的手机就不断的振动,是小陈。
“喂——哥,你在哪里?”小陈的语气中满是焦急,那边像是在大街上,非常吵闹。
宋卿余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我在出机口这边,”他顿了顿,四处环绕,刚醒的沈一一揉着惺忪的睡眼,甚是可爱,“你们在哪里?”
“哥,走VIP通道,现在媒体都在门口等你,”小陈焦急道:“我们在地下车库这里,快来。”
媒体?什么媒体?他不在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来不及等他多想,厮混进来的媒体就找到了他,他身材修长,姿态如玉,站在人群中都是瞩目的存在,更别提他还抱着一个小孩,很容易成为目标。
“宋先生,请问您怎么看待与沈先生感情破裂一事?”
什么?感情破裂?
“宋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不赡养将您从福利院领回来的长辈呢?”
赡养?什么长辈?
“宋先生,您挤兑韩先生,带头抹黑他,只是怕他抢走您丈夫吗?对于此事,您有什么想说的?”
“宋先生——”
“宋先生……”
长枪大炮对着他,黑乎乎的镜头犹如枪口,对着他,随时随地要开枪一般。
闪光灯照的他眼睛受到刺激,流下泪来,但记者以为他是心虚抑或是悲伤过度,人群如潮,身边的路人都好奇的拿着手机录像。
沈一一哪见过这个画面,他一向被保护的很好,此时紧紧拽着宋卿余的衣角,圆圆的眼睛泪眼婆娑,有记者注意到他了,转而把目标对着沈一一,“小朋友,你怎么看待你爸爸爹地离婚这事儿?”
小孩被吓到了,瞧着那一副副看好戏的面孔,仿佛下一秒就能他拐走,去到荒无人烟的山林自生自灭。
小孩小声的呜咽和颤抖的身子唤醒了呆滞的宋卿余。
宋卿余压低了沈一一的帽子,把他抱起来侧过身子,厉声道:“这些事情我一概不知!要问去问沈听肆。”
声线还是能察觉到的颤抖,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苍白的肌肤,泛红的眼尾,氤氲的雾气在眸中打转,因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似天边的晚霞,美得惊心动魄,浑身却又透露着脆弱感,整个人仿若是一个易碎的娃娃,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怀中的沈一一兴许是感受到了爹地的不安,小手轻轻拍着宋卿余的肩膀。
宋卿余心生绝望,又下意识想起了那个一直站在他前方,为他抵挡所有流言蜚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