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忽然想到最近横滨的一个小传闻,据说有人在濒死的时候看到了白发的小天使。
森鸥外又问:“那其他人教了你什么话呢?”
白发男孩笑了一下,然后顶着那张甜美可爱的表情,开始吐出一串要被消音的芬芳之语,问候了森鸥外全家。
森鸥外足足呆了两秒。
啊,他热爱的横滨,如此的民风淳朴。
他忍不住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呀,”白发男孩甜甜地笑着,“所以他们都死了。”
森鸥外忽然感到一股寒意。
到底是那些人本来就快死了,还是……
“你要教我说什么话呢?”白发男孩托着腮,天真无邪地询问。
经过深思熟虑,森鸥外说出一个词。
“爸爸。”
这次换成白发男孩愣了两秒。
白发男孩犹豫了一下,应声道:“诶。”
第17章 打篮球第十七天
在白发男孩一声清脆的应答后,森鸥外失去了表情。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比周围的尸体更像一具尸体。
忽然,他的视野里出现一张可爱但又有几分可气的脸。
白发男孩凑过来,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发出不知是遗憾还是恍然的声音:“还没死啊。”
森鸥外的脚抽动一下。
“我不太懂你们的习惯、习俗?”白发男孩依旧说着拼凑起来的日语,“但如果你肯赡养我,给我礼物,我可以勉强认下你这个儿子,当你爸爸。”
赡养,这个词倒是说得精准。
爸爸,这个词也说得字正腔圆。
他到底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森鸥外没有回复,他还是躺在那里,身体的剧痛都无法让他皱一下眉头。
正值事业的上升期,年纪轻轻的港口Mafia首领,在需要担忧自己的发际线之前,已经要开始考虑赡养他的小爸爸了。
他的小爸爸一头白发,身材小巧,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对如今的社会知之甚少,话都说不利索,却还是不惧危险,辛苦地扒拉尸体上的钱币,又把名贵的手表和银行卡留给他的好大儿。
可怜见的。
森鸥外正在思考。
他当然感受到了白发男孩身上若有若无的非人感,但还是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不是被某一方势力派过来的。
无论是作为一个扒手还是杀手,白发男孩都太不专业了,贸贸然凑过来,刚才他好几次能割断那纤细的喉咙,或者直接把刀扎进男孩的心脏。
他相信其他濒死的人也能做到这一步,尤其是教了他脏话的那些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但眼前的白发男孩还是毫发无伤,依旧无所畏惧。
他拥有让他在危险中安然无恙的特殊能力,金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对一切事物的好奇与陌生,他不谙世事,像个初生的幼崽。
森鸥外无视刚才的对话,若无其事地问:“你从哪里来?”
方才还悠然的白发男孩一下子警惕起来,摇摇头。
显然,他的来历有问题。
森鸥外又问:“你喜欢什么礼物?”
白发男孩眼睛一亮,又放松警惕:“什么都可以!”
“你打算赡养我了吗?那你先别死呀。”白发男孩担忧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咽气。
又是赡养。
森鸥外一噎,正准备纠正他的用词,就看到白发男孩双手交叠地撑到他胸膛上。
白发男孩嘀咕着:“我可没救过人,看别人好像是这么做的。”
这姿势是心肺复苏术?不!他不需要!
森鸥外大感不妙,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只见白发男孩向下一按!
多么有力的一个心肺复苏!
那一刻,森鸥外清晰地听到,自己那在爆炸中都幸存下来的肋骨,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终于不堪重负,“咔”的一声断了。
森鸥外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弓起又下落。
他憔悴,他奄奄一息。
而白发男孩还惊喜道:“动了动了,原来救人这么简单啊!我再来一次。”
那一刻,曾做过医生的森鸥外眼前一黑。
还要以这样可怕的力道再来一次?
男孩天籁般的稚嫩音色在他耳中就是来自地狱的宣召。
所有的谋算先放到一旁,此时的森鸥外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
他颤颤巍巍想说出抗拒的话,却被呛了一口血,只发出含糊的声音。
“首领!”
幸好,他命不该绝!
森鸥外一边咳血,一边用前所未有的热切目光,注视着奔袭而来的中原中也和一干下属。
中原中也警惕地看着出现在首领身边的陌生男孩,质问道:“你是谁?”
白发男孩眨了眨眼,指着地上的森鸥外说:“我是他爸爸。”
“哈?”中原中也傻了,其他人也俱是一愣。
怕他们不信,白发男孩还补充道:“他说好要赡养我了。”一脸你们不许说话不算话的表情。
森鸥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咳完血的他死死抓住白鸟弥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喊出:“他语法不好,我才是他爸爸!”
这一刻,新鲜出炉的老父亲心底有一个无限膨胀的念头!
这个念头十分朴素,饱含他作为一名父亲对孩子的殷切期盼。
他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学会常识!起码要让他知道不要随便救人!
下一秒,他昏死过去。
属下们连忙把他抬去秘密据点治疗,而因为他昏迷之前的话语,再加上他的手牢牢地抓着白发男孩不放,属下们不得不把这位新鲜出炉的港口Mafia少主也带回去。
当森鸥外再次苏醒,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心里没有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想到了同样一头白发的男孩,逃命似的挪开目光。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正牢牢抓着一个人。
想到昏迷前的事,他沉默片刻,抬眼直面现实,另一端正是让他此刻感到胸口窒息、喉头泛起腥甜,肋骨隐隐作痛的白发男孩。
有人为男孩擦洗过,现在那张白净可爱的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正一脸幸福地吃着下属们为他准备的零食。
啊,多么可爱的小天使!
就是可爱到他的肋骨有点疼。
注意到身旁的动静,男孩转过头来,太阳般璀璨的眼里充斥着浓浓的喜悦,是在为他的苏醒而庆幸。
“太好了,你还活着!”白发男孩的语气欢快,如果不是被自己拉着,森鸥外觉得他能高兴地蹦起来。
森鸥外从没想过会有人为他活着这件事而高兴。
那些紧张他担忧他的下属,为他活着高兴也只是出于“首领不能死,组织会乱”之类的想法。
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
他是单纯为“森鸥外”能活下来而高兴。
为什么呢?
就算自己死了,以他的特殊能力和这张可爱的脸,也不会缺少想要收养他的人。他的生命没有和自己的生命联系到一起,他的利益也并不一定要依附于自己。
森鸥外陷入深深的思索。
白发男孩见他半天不回话,又担忧起来:“该不会笨了吧?”
他是想说“傻”,但他不会说,只能随便找个词替代。
森鸥外回过神来,说出苏醒以来第一句话。
“救得很好,下次不要救了。”
这大概也是他说过的最情真意切的话语。
白发男孩歪着头,似乎打算追问原因,森鸥外先一步转移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字。
“弥(Mi)。”男孩回答。
这猫叫般过于简单的名字更显得他身世非同寻常。
森鸥外问:“你没有姓氏吗?我叫森鸥外,姓森,名鸥外,曾用名林太郎。”
他说了一串名字,对男孩来说就是一串陌生词。
白发男孩缓慢复述他的名字,记牢之后才回复说:“我姓白鸟,白鸟弥。”
森鸥外诧异:“你有姓氏?”
白鸟弥点点头:“猫给我取的。”
但是猫怎么会说话呢?
森鸥外疑惑,难道他的异能是和猫说话?又或者是某个能变成猫的异能者……
“是三花猫?就是身上有三种颜色的猫给你取的姓氏?”
白鸟弥再次点头。
森鸥外突然笑起来,神色间有几分嘚瑟。
看来他是抢在夏目老师之前把这个孩子带走了。
他对这个孩子的异能力和身世越来越好奇,暂且养着也无所谓。
“我教你一个词。”说到这里,森鸥外想起之前的记忆,突然停顿片刻,谨慎地加上前后内容,“你叫我父亲大人就好。”
“父亲大人?”
听白鸟弥用软软的声音念着这样濡慕的词,森鸥外可算是摆脱了之前的阴影。
“这个词和‘爸爸’的意思是一样的。”
白鸟弥却嘴一撇,同一种看不孝子的控诉目光看着他:“你不打算赡养我了吗?”
森鸥外听到那个词,呛住了,不妙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连忙和白鸟弥解释,人类没有那种奇怪的习俗,不会认他这样小的孩子当爸爸。
“哦……”白鸟弥失望极了,森鸥外假装没看到。
“那你还会养我,给我送礼物吗?”白鸟弥偷偷抓住自己还没吃掉的礼物,一旦森鸥外拒绝,他立马就能带着这一波收获跑了。
森鸥外看到他的小动作,哭笑不得地答应下来,当即就让人准备了一份巧克力小蛋糕,亲手送给他。
原本兴冲冲吃礼物补充魔力的白鸟弥,在吃下他蛋糕的第一口,顿住了。
心意好少!
刚刚吃过森鸥外下属充满诚意的进贡,白鸟弥对这点魔力实在看不上眼,甚至不准备让这东西占肚子,一会儿他还要吃漂亮的红发大姐姐送的饼干呢。
但是蛋糕要怎么处理呢……
白鸟弥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垃圾桶,想了想,他叉起一大块蛋糕,扬着甜美的笑容对森鸥外说:“父亲大人,我喂你!”
多么父慈子孝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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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完自己捡孩子的全过程,森鸥外等着白鸟弥的回复。
真正的小弥绝对不会回复“父亲大人”。
“爸爸?”白鸟弥疑惑地说出这个密词。
森鸥外感觉肋骨又隐隐作痛,果然是他熟悉的小弥。
小弥居然为了打篮球而推迟收礼物,学校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森鸥外开始怀疑让白鸟弥去上帝光中学的正确性了。
虽然是夏目老师的要求,但要如果他想毁约,也不是做不到。
看着古古怪怪的父亲大人,白鸟弥想起下午从前辈们那里听来的消息,真诚地慰问道:“父亲大人,请好好做人,遵纪守法,不要被抓进去了。”
外面的普通人类可危险了!异能者也得和他这个小恶魔一样当心!
森鸥外震惊。
他对比那个连什么情况需要心肺复苏术都不明白的白鸟弥,再看看面前这个已经明白要遵纪守法的白鸟弥,不仅没觉得扎心,反而无比欣慰。
森鸥外立刻决定给帝光中学投一笔赞助。
他的小弥有常识了!还学会正确关爱老父亲了!
第18章 打篮球第十八天
身为首领,出面赞助这种事当然用不着自己操作。
于是,这样的重任就随着一封电子邮件的发出,落到了年纪轻轻就为组织挣得巨额财富,年仅17岁的准干部太宰治身上。
他身旁的的织田作之助放下酒杯,问道:“是有工作来了吗?”
坂口安吾也看过来,如果是有工作,那今天的相聚只能到此为止了。
“不。”太宰治嫌弃地说道,“是个小鬼头的事,不急。”
组织里可没谁能让他这么称呼,大多数人都恐惧这位太宰准干部,对他避之不及。
而且太宰治自己就很年轻,要被他称为小鬼头,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坂口安吾猜测:“首领的儿子?
织田作之助恍然:“原来如此,太宰的工作还要帮上司带孩子吗?真辛苦啊。”
坂口安吾笑起来:“听说织田作先生去年在龙头战争收养了几个孩子,对养孩子应该很有心得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真诚地说:“养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如果太宰需要,我可以推荐一本不错的育儿书。不过首领的孩子几岁了?”
太宰治眼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