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的衣服都由欧伦负责,欧伦有两个脸盆,一个专门用来装虞芙的衣服,一个用来装自己的衣服。
虞芙喊住了他:“你去干什么?”
“我发现上次帮你洗的衣服没洗干净,我再去洗一次。”欧伦停下脚步,闷闷不乐道。
虞芙:“哦,那你洗吧。”
他准备去公共澡堂洗澡。他室友都去洗澡了,并发了个消息,说这个点儿人不多,能抢到单独隔间。
欧伦坐不住了,他喊住虞芙:“你们昨天……待在一起?”
“嗯?”
“晚上也在一起吗?”
“是啊。”虞芙说,“有什么问题?”
欧伦纠结很久,还是哑声道:“你们在一起了?”
“别误会,裴西朗只是我的学长。”虞芙否认得很果断,他问,“你不开心了?”
欧伦的反应有些反常。
欧伦自嘲道:“我哪有资格不开心。”
他感到很烦躁。
欧伦从高中开始喜欢虞芙,自从他转到学校的第一天,看到虞芙的第一眼,他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虞芙。他主动接近虞芙,背地里找老师换座位,后来去学美术……他用尽一切办法靠近虞芙。
他也明里暗里表达过自己的心意,虞芙很聪明,不可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但毫无例外,虞芙都忽视了他的间接求爱,也从未向他表达过任何情感方面的回应。
一直在意这段关系、无法割舍的人,好像只有欧伦一个人。
欧伦说自己没有不开心,虞芙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神情有些困惑:“你到底在不开心什么呢?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以前是一个班,现在也是,以后说不定还能在同一个导师门下读研……我很喜欢这样的状态。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
欧伦猛地看向虞芙。虞芙表情认真又真诚道:“我们不是永远的好朋友吗?”
轻飘飘的反问,却极其拥有分量。
永远。
这个词语太过美好,像承诺一般让人感到无比踏实,触动了欧伦的内心。
心脏像被泡在温泉水中,温暖又充实的感觉传遍全身,欧伦情绪激动起来,看向虞芙的目光也变得火热。
“可是……”欧伦顿了顿,“可是你最近都不理我,也不和我一起上课。”
他有些委屈,像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苦楚,轻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我们最近都太忙了,刚入学事情很多。而且我不跟你一起上课,不是因为你没抢到这门课吗?你说你要翘课来陪我上课,但这真的没有必要。”虞芙说,“我也想跟你一起上课,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欧伦的注意力全部被“我也想跟你一起上课”吸引,他急切地问:“真的吗?你也想和我一起上课?”
“当然是真的。”虞芙朝欧伦走近一步,欧伦把脸盆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他伸手抱住欧伦的腰,侧过脑袋,脸蛋贴在胸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夏日衣料单薄,无法隔绝炽烈且强烈的心跳震动,虞芙听着欧伦的心跳,久久没有松开。
他的身躯柔软又小巧,抱住欧伦时,面颊与锁骨一块形成鲜明色差。
欧伦的胸腔随着这个举动变得充实,沉甸甸的满足感让他紧紧搂住了虞芙的腰。
这截腰身很细,大掌用力扣在后腰时,虞芙下意识向上抬了抬身,二人的拥抱也更近一步。
仅是一个拥抱,欧伦就已经很满足了。
欧伦终于想起来,为何他没有直白地和虞芙表白了。
他和虞芙的最初关系是朋友,不管怎么样,朋友总是会比爱情要长久。
爱情会无缘无故分手,友谊却能长存。他害怕和虞芙告白失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不在乎虞芙到底喜欢谁,又或者是和谁在一起,只要他和虞芙是朋友,就算虞芙以后结婚,二婚、三婚……又怎么样?
只要他还是虞芙的好朋友,他就永远拥有留在虞芙身边的资格。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能留在虞芙身边。
以前是,现在也是。
……
周三,虞芙需要和同学一起写生。
段跃收到教室地点后,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打开衣柜挑选衣服,一个小时过去,也没找到满意的穿搭。
他去冲了个澡,喷了香水,去理发店做了头发造型,又去专柜买了一套新衣裳,更新行头后,才勉勉强强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能够入眼。
段跃到美术学院时,还是自卑了一把,艺术学院果然和他们寻常学院的人不同,一条路能看见十种不同的发色,穿衣风格十分前卫,搭配也很新潮。
显得他像个小土鳖。
段跃揣着一颗自卑的心来到写生教室,教室里人不多,也就十来个人。
他第一时间捕捉虞芙的身影,结果虞芙不在,有人看出他的失落,笑着打趣道:“芙芙去上厕所了,你等等,他马上来。”
有这么明显吗?段跃忙收拾了下表情,尽可能端着道:“等会我需要做什么?我没有当过模特,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你们直接说,一切按你们的习惯走。”
“也不用做什么,就坐在那儿尽可能保持别动就行。中途可以休息一下,但也不能休息多久。”学生拿来一本杂志,“你要是无聊可以翻下杂志,实在不舒服可以稍微动一下,这些都不要紧的,不用太拘束,放松就好。”
段跃接过杂志,想了想:“不需要脱衣服?”
学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想脱给芙芙看吧?”
这位女同学一眼就看穿段跃的想法,她乐得不行:“今天不用脱,就这样吧,挺好。”
虞芙踩着上课铃声来到教室,段跃已经摆好姿势了,他看了一眼段跃,段跃高兴地想要打招呼,结果他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同学之间也没有交流,各自调整画板角度。
一边的同学告诉段跃:“芙芙画画时不喜欢说话,一般情况下谁都不会搭理。我们也差不多吧。”
毕竟说话意味着走神,只有绝对专注才能进行更细致地观察。
虞芙画画时果然投入,透过画板一旁观察段跃的肢体动态与面部神情。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认真专注时的模样极其迷人,黑眸灿若繁星,只是这么对视着,便让段跃不由心跳加快。
段跃忘了看手中的杂志,保持注视虞芙的姿态很久,直到虞芙身边围绕一圈人,才猛地回过神。
而这时他的腿脚酸麻,小腿都开始抽。
一群人将虞芙周围围着,眼中满是惊艳与赞叹,虞芙的形很准,但又有自己的风格,不论上色还是什么。
“又是被天赋秒杀的一天。”
“原本还觉得我画得蛮不错,这么一对比,笑死,我画的什么玩意。”
一群人开着玩笑,虞芙也跟着笑,他们平时都是这么开玩笑过来的。
他们画完了,段跃总算可以动弹。他过来瞧了瞧虞芙的画作,一时间竟震在原地。
段跃坐在窗边,天蓝色的窗帘后绿荫浓重,天气晴朗。而窗内的人姿态随意,手中捧着杂志,目光却专注落在前方。
不论是肢体的放松程度,还是神情的刻画,又或是背景的氛围描写,主次分明、色彩饱满,虞芙将每一处细节都做得很到位。
“我可以拍一张吗?”段跃说,“我想拍一张发朋友圈纪念。”
虞芙在收东西:“你拍吧。”
段跃打开相机,拍画时不小心拍到了虞芙的手,纤白细长的手指染上点颜料,在雪肤的底色下,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他发朋友圈时,将意外入镜的手翻来覆去放大看,最后还是不想便宜朋友圈的人,特地将图截了截,只给朋友圈的人看虞芙的指甲盖。
本来段跃不想配文,但他忽然想到昨天裴西朗的朋友圈,那是裴西朗与人十指相扣的照片,配文:美好的一天。
段跃牙根泛起了酸,羡慕地看了一眼虞芙的手,不知道和虞芙牵手是什么感觉……但裴西朗那臭小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就是这样一双完美的手,刚刚画了他。
于是段跃也配文:美好的一天。
……
段跃没有要虞芙给他转的工资,可虞芙执意要他收下,二人互相推让了一会儿,段跃换了个说法。
“那这样,我请你去吃火锅吧,你喜欢吃火锅对吧?”段跃怕虞芙不愿意,忙道,“我们可以aa。”
到了火锅店,段跃殷勤地帮虞芙捞食物,不经意地问:“你上周末怎么安排的?我每天都好无聊,不知道去做什么,只能和室友打打游戏。”
“上周末我也在吃火锅。”虞芙低头认真吃东西。
段跃并不是一个多浪漫的人,也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他想方设法给他们制造共同话题。
“对了,你玩不玩游戏?就这款游戏,挺好玩的,你要是玩的话,我可以带你。”段跃说,“我别的不行,游戏很厉害。”
虞芙瞥了过来,摇摇头:“我不会。”
“没事儿啊,我教你。”段跃打开游戏页面,和虞芙讲着游戏操作,“手游不难的,这儿控制方向,这里是技能。技能你随便丢就好了,打中人就行,打不中也不要紧。”
虞芙只是意思操作一下,没想到真的玩上瘾了。
当天晚上,一向早睡早起的虞芙在宿舍床帘内开着小灯儿,戴着耳机,不断摁着手机屏幕。
看着画面人物惨死,他不开心地把手机丢开,小脸蛋气得凝出一层霜。
耳机内传来段跃的笑声:“不生气啊芙芙,我帮你报仇了,我打死他了。”
虞芙还是不吭声。段跃又哄他,“你还有十秒复活,我来接你了芙芙。”
“等会儿你跟着我,谁动你我就弄死他。”
虞芙室友都睡了,他基本不说话,生怕把室友吵醒。听段跃哄了半天,他才很轻地“哦”了一声。
但就这一声“哦”,足够段跃美一个晚上了。
段跃宿舍里的人一直在打趣:“你这是谈恋爱了啊?不会是搞网恋吧?”
“哟哟哟,段哥还开始哄人了。我以前跟你玩游戏的时候,我一直挨你臭骂,怎么变脸这么快啊。”
“你懂个屁。段哥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懂吧,真男人从不凶老婆,哄还来不及呢。”
室友们一口一个老婆,美得段跃飘飘欲仙,他暂时断开耳机,笑着骂了他们一句:“你们差不多得了啊,别起哄,别把人给我撵走了。”
“他脸皮很薄。”
说完这句话,室友们也就不说话了,他们可不会做破坏他人姻缘的事,这太没道德了。
以段跃的段位,带虞芙这菜鸟打游戏简直乱杀。
虞芙刚接触这游戏,虽然明白了规则,但操作意识有时候跟不上,落单就会死。
很快虞芙也不敢一个人瞎跑了,乖乖跟在段跃屁股后面走,每当有人打他一下,段跃就逮着那人揍,直到把人杀回泉水,才屁颠颠跑到虞芙跟前,给虞芙比了个送花的动作,又送上一堆好装备。
把虞芙逗得不行。
大概打到凌晨一点,虞芙实在撑不住了,他打了个哈欠,段跃忙道:“困了?”
“嗯。”
“那你先睡。刚刚那狗……那混蛋把你杀回泉水了都,你怕不怕?今晚会不会做噩梦?”
虞芙:“……”
谁会因为游戏被杀就做噩梦啊。
段跃现在满脑子都是虞芙刚刚带着睡意的哼声,软绵绵的,在耳机作用下像附耳吐出,他耳朵都要酥麻了。
他有点腼腆,又特别着急地表现自己,“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我给你讲故事听,你别把电话挂断,我们就这么连着睡觉。万一你半夜做噩梦醒来,我还能哄哄你。”
段跃窝在被窝里,听着下方室友的键盘声,他揪着背角,幸福又黏糊糊道:“好不好呀芙芙?”
但虞芙感觉还挺新奇的,游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玩,段跃也很厉害,他得把握住这个机会让段跃以后再带带他。
虞芙也窝进被窝里,生怕自己的声音吵到室友,把唇贴在耳机边上,很小声地说:“那好吧。但你不准打呼噜。”
“你放心,我从来不打呼噜。”段跃心脏怦怦跳,又忍不住低声喊,“芙芙,你的声音好好听。”
“好喜欢听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