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性别上,虽然没有女性,但依旧是被分割成两性。代表男性的被称为先生,代表女性的则被称为郎君,当然郎君只是当中最为尊敬的称呼,一般面向于身份尊贵的贵族。也有一些诸如男小娘、背儿郎等不入流的名称。
而这座名为红楼的地方,不管在地理上还是物理上甚至心理上都是这个世界极为重要的地方。
先看地理上。红楼位处于地图中心,也就是东南西北中的交汇处,与四方接洽。
那么红楼是个什么地方呢?
说白了相当于华国古代的青楼,只是里面的姑娘全换成了男儿郎。
红楼只在夜间开放。现在已是日暮时分,护城河的河岸停泊着各色船只。已经陆续有客人登上船只,船夫摇桨离岸,朝着纸醉金迷之地而去。
这条河,将城市割裂成东南西北,而红楼就建造在这片水域的最中央。四方而至的人群,无论是贫穷是富有,是低贱或者尊贵,只要你拿的出沉甸甸的金银,红楼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孔梦踏上了停靠在岸边的一条乌篷船。正在打盹的船叟睁开眼,快速扫视着少年的穿着,脸上立即堆起笑容,“这位先生,上红楼吗?”
孔梦点了点头。大爷的声音从后传来,“好嘞,您坐稳了。”
小船离岸,朝着那灯火辉煌的繁华处驶去。
远远眺望着那恢弘的建筑,孔梦在刹那间有穿越到古代宫殿的错觉。尽管占地面积广阔,但比起华国的宫殿建筑,红楼显然更多了几分轻佻的色彩,恐怕更像是曾经的秦淮河畔。
巍峨的金顶下青瓦朱栏,红楼仿佛神秘昳丽的海上古都,投影在水面之上就这夜色好不美轮美奂。
到岸后,船叟双手接住抛来的碎银,眉开眼笑:“祝您玩得尽兴。”
孔梦将钱袋揣进衣兜,转过头,穿着花枝招展的青年男人迎了上来,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先生您来了,快请进~”他热络地勾上了孔梦的肩膀,“今天先要哪位阿郎陪您啊?”他冲孔梦抛了个媚眼,看到对方目光茫然,脸颊两边竟还隐隐生出了红晕……心下一愣。这小少爷莫不是个雏儿吧,这可太好了,今儿给我捡到宝贝了。脑中念头闪过,他嘴上立即变了调,“小先生,您来的真是时候,今儿选花魁,是红楼最最热闹的时候,不过——”他语气一转,叹了口气,“今儿的好阿郎们都不得空……”
“那你陪我行吗?”
男人心里雀跃,面上还是迟疑之色:“奴家怕服侍不当,扫了先生的雅兴。”
男人扭捏作态的样子看得孔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恐怕他口中的阿郎们也都是和他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真是太吓人。孔梦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孩子。虽然他迄今为止都没谈过恋爱,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对这种“男人”有感觉。
不过他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狎/妓。逢场作戏,谁陪都一样。他低着头装作羞赧地道了声:“那有劳郎君了。”余光捕捉到男人放着绿光的双眸。耳边传来了男人带着回音的心声:
这块多金又鲜美的小鲜肉老娘就笑纳了。
孔梦扣了扣耳朵。进入这个副本后,天赋时灵时不灵,恐怕和命物有关,如果找到命物,天赋应该完全施展了吧。
“郎君怎敢当啊,先生折煞奴家了。”男人掩着嘴,唇边是遮不住的笑意,“红楼里能值得上郎君二字的也只有那位了。”
“那位?”
男人轻搡孔梦,“就是那位嘛~”
孔梦:…………
言语间,两人到了花厅。富丽堂皇的大堂中央有一方朱红色高台。台侧有乐师演奏着舞曲,台上舞姬们随曲翩然起舞。
花厅中几乎座无虚席,每桌的客人身边都至少坐着一位披着薄纱浓妆艳抹的男小娘。
“不知郎君您怎么称呼?”
前面引路的男子回眸:“叫奴家文郎就好。”
如此书生气的名字……真是和样子半点不搭呢。孔梦在心中默默吐槽。
两人穿越了整个大厅,在最角落的圆桌旁落了座,“您来晚了,下次得空了您提早跟我说,我给您留位。”
还能预约。贵族人家恐怕就是打发小厮来知会一声。虽然孔梦身边没带侍从,但文郎已经默认他是贵族少爷。毕竟孔梦在来之前已经换上了贵族男人们穿的直袖。梳洗之后,孔梦发现这个身体皮肤白皙细腻,之前脸上像是刻意涂了一层不易清洗的灰泥。
而现在,就算他不穿贵族衣服,光看脸也绝没有人会觉得他是贱民。当然出于方便,孔梦还是买了些脂粉把耳后的印记遮了起来。
“你说的花魁选拔几时开始?”孔梦端起侍者新填的茶水咪了一小口。
文郎拿起盘中的一只橘子剥了起来:“应该快了吧。啊~”他捏着手中的橘瓣就要往孔梦口中塞。
孔梦轻轻推开了他的手,随口问道,“这里约莫有多少阿郎?”
文郎将剥了一半的橘子放回果盘中,“唔,约莫百来人。”
这人数着实惊到了孔梦,看看这大厅中,不过也就四五十的人。
似乎是猜到了孔梦的想法,文郎:“这里只是花厅,二楼到五楼是厢房。”
孔梦抬起头。花厅的吊顶是挑高的,二三四楼都是中空的,坐在底下向上望可见回字形的围栏。
文郎起身为孔梦的杯盏中倒水,他手臂一抖,一小撮水洒到了孔梦的袖口……他立即抽出胸前帕巾去擦,动作看似慌乱,当薄薄帕巾裹着的手指触到少年细嫩的皮肤时,速度又放得及其缓慢,像是情人般的爱抚,又若即若离带上了逗弄的轻佻。
男子的手远没有少年细嫩,手指关节上反而有薄薄的细茧,所到之处,在少年的皮肤上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第95章 画皮(四)
在文郎的挑/逗之下,少年的脸色却未见丝毫变化。
文郎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反应,一面震惊于少年面对如此赤裸裸地调情居然能坐怀不乱,一面未免开始担忧这个小少爷似乎并不好糊弄。
好在少年虽然没有被撩拨的春心荡漾也没有恼怒的拂袖而去,只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仿佛无事发生。
孔梦的目光再次看向那金黄的吊顶。上面雕绘着一副百鸟凤凰的图案,竟是十分眼熟,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文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百鸟朝凤印记,是红楼中最为神圣崇高的象征。”
这花柳之地最为至高的象征吗?
未免有些玷污凤凰的图腾了。
这脑中突然产生的想法让孔梦一怔……不过是一个图案而已,花柳之地在这儿也是开门做生意,凭本事吃饭,自己怎么产生了古代迂腐书生的思想。
不过这凤凰图腾很是眼熟,进副本前在那个选命物的六角亭,孔梦用镜子看古琴时出现的凤凰图案似乎就长这样。
孔梦对文郎笑了笑:“这图案很漂亮。还有哪里能看到吗?”
文郎想了想,正要开口——
“哐当”杯盏掉落在地的声音,一个男人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怒斥:“毛手毛脚的,会不会伺候人。兰郎呢!让兰郎陪我。”
他醉眼惺忪,一看就喝多了。旁边的陪坐着的人儿此时也站了起来。他看上去年纪很小,与孔梦差不多,此时正不住地向男人鞠躬道歉。
随着动静渐大,一个穿的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将醉酒男人扶到了一边安抚着。
另一个阿郎走到犯错的少年郎身边,小声道:“他难伺候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那么粗心。”
少年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是兰郎,不想陪他甩给了我。”少年郎用余光看向一边的醉汉,眼神中露出一丝恶毒,“兰郎说他就是个赌鬼,前几日把夫人的陪嫁都输完了,还问他借钱……”
“什么?”
“他刚才对我搂搂抱抱的时候我摸了他的荷包,里面一文钱都没有。”似乎拿到证据有了胆气,少年郎恨恨的声音愈发响了起来,旁边的人都看向了角落中的醉汉,目光鄙夷。
孔梦也看向了那醉酒男人,只不过,目光与他人不同,疑惑中带着一丝好奇。
“看什么看?!”似乎是发现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他,男人仰着下巴嚣张,“没见过阔先生?”
旁边管事模样的中年郎阅人无数,目中满是精光,他面上是八风不动的笑容,“向南先生,今日是玉小郎的不是,我替他向您赔罪,”说着他微微欠了欠身,“我一会儿就唤您的兰郎来陪您……不过有一件事,”中年郎眉头一挑,“您方才摔碎的那支青盏虽不说价值连城却也斐然。我知道您这钱您肯定是拿出的,外面传的流言蜚语定然是空穴来风。”说着,他狠狠地盯了少年郎一眼,后者吓的整个人一缩。
在看那醉汉,脸中刚露出的笑容停下来,他冷哼道,“钱老子有的是……”他揣到怀里的手僵住了。
“你找的是这个吗,”一道脆生生的少年声音响起,“刚才我看在掉在脚边了。”
醉汉看过去,一个模样生的极为好看的少年正朝他伸出了手,少年手上是一个针脚细密的荷包,根本不属于他。鬼使神差的,他接过了荷包,从中掏出了几块银子,甩给了管事。
管事接住了前,看了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少年。穿着和气质模样都是贵族的样子,再看这醉汉,最稀松平常的粗布褂衫,普通平民罢了,怎么会结交到少年贵族?
但是,客人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红楼利益,就不归他管,中年男人朝着贵族少年和醉汉欠了欠身,准备离开。身后的贵族少年却再次开口,“请问,还有空余厢房吗?”
管事回过头,脸上笑容得体:“小先生有何吩咐?”
“替我和这位——先生”孔梦抬手指了指身边的醉汉,“备一间厢房。”
“好,您稍等。”管事扫了眼醉汉,不知这赌鬼身上有什么吸引到了这个少年。
孔梦和男人面对面地坐在了三楼的雅间。
他特意嘱咐要一间静谧的屋子,也屏退了想要陪同的阿郎们。只要了坛酒点了几个小菜。
所有菜色和美酒上齐后,诺大的包厢只剩下两人男人。
醉汉看着面前丰盛的小菜,刚才他为了省钱只点了酒没有配菜,现下还真的有几分饥饿。他咽下口水艰难地从桌上抬起目光:“这位贵人,您这是。”
孔梦摊开手:“请你吃饭。”
“您别开玩笑了,刚才在楼下还没多谢您给我解围呢,哪还敢再让您破费。”
孔梦笑眯眯地看着他。
“您真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啊?嘿嘿嘿……”醉汉不好意思的挠着脸。
孔梦笑着摇头:“没有,就是看你有些上脸,怕你喝多了。”
“不会不会。”醉汉清醒着,不过他想不明白这位贵人为什么会出手相助。但只要对方不提报答,他是绝对不会说的。也许人家就是钱太多没处洒,乐于助人呢。想到这儿他给对方和自己的杯子上斟满酒:“恩人,我先敬您一杯。”
醉汉仰头一饮而尽。
孔梦看着他。男人脸上确实是有东西。他的脸被一层黑雾笼罩着,黑雾很淡,若有似无的。
孔梦慢慢悠悠地举杯,杯子凑到鼻前,他却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
孔梦好看的眉头皱起,杯中酒色纯正,而且看醉汉大饮特饮的样子,也完全不似有问题。
看着少年将酒放下,醉汉:“是不是这酒不和您口味,要不要叫人换一坛?”
孔梦摆了摆手,示意让他继续喝。
醉汉心道,这种粗劣的酒贵公子恐怕确实喝不惯,但他不能浪费,便又给自己满上。
再饮尽后,醉汉:“在下薛向南,不知先生您如何称呼。”
“孔梦。”
“原来是梦先生。”
孔梦:…………
“梦先生年纪轻轻,侠肝义胆,在下佩服,再敬您一杯。”
孔梦点点头:“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
受宠若惊地接过孔梦手上的筷子,薛向南小菜就酒,转眼一坛酒就空了,而孔梦的杯盏前的那杯酒始终没有动过。
薛向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到少年就这么端端正正所在面前,连筷子都没动过,嘿嘿一笑:“梦先生,您不饿吗?”
“不饿,”孔梦对这一桌菜全无胃口,见薛向南兴致极高,便又叫了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