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冬藏听了。
现在他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过来,问:“怎么了?”
贺关:“到哪里了?”
楼冬藏原话问了一遍司机。
今天贺关下班之后直接来了这边,让杜俊彦去接楼冬藏和岳叔,他去家具厂买完东西,就在这里等人。
“刚到成河桥,还要一会儿。”
“嗯,岳叔在你旁边吗?”
“岳叔不来了,他说要留在那里照顾花鸟。”
贺关:“嗯?”
贺关坐起身,把毯子扯回来重新抱进怀里,眯了眯眼:“楼冬藏,你是不是给岳叔什么好处了?不然他怎么连来都不来?岳叔不来我们谁做饭?老婆,你会吗?”
楼冬藏:“唔……”
他这样的态度,基本是默认了贺关的话。
贺关:“啧,我说呢,怪不得之前追我这么顺利,岳叔帮你了?”
楼冬藏:“算是吧。”
贺关:“什么叫算是,怎么,岳叔没帮到你的忙吗?”
楼冬藏声音带笑:“帮到了。”
贺关肘着手:“他怎么教你的,让我听听。”
楼冬藏:“嗯……”
贺关:“开始编了是吧,又打算糊弄我了是不是?”
楼冬藏轻声说:“你污蔑我。”
贺关揪着毯子上的绒毛,和他胡搅蛮缠:“我哪污蔑你,楼冬藏,你连追人都不全是靠自己追的,我说你两句还不行了?”
楼冬藏:“不是这句。是‘又’糊弄你。我之前糊弄过你?”
贺关:“那倒没有……不是,别和我扯有的没的,照这么说,你现在情节更严重了啊?之前都不糊弄我,现在都打算开始糊弄我了。”
“楼老四,你是何居心?从实招来,不会你已经开始喜新厌旧了吧?这才刚追到几天?你竟然……”
最近楼冬藏也发现了,贺关除了紧张时话很多,他找事儿的时候,话也特别多,思维跳跃得能去申请跳伞世界纪录,还特别难哄。
但贺关说完这话,其实也没想要楼冬藏会怎么答。
楼冬藏即使真的糊弄过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就算都是岳叔教的,但岳叔最多能知道他多少呢?
追人的时候,楼冬藏步步紧逼,靠的明明都是这些天他们的相处,这可不是能教来的。
所以就算是教了,教的地方……可能也很少。
贺关没想要他的回答,可是嘴上忍不住为难他,越说越乐:“怎么不说话了,楼冬藏,今天我还真要找你要个说法。”
他最近有了个新爱好,为难他老婆。
楼冬藏和他讲话很专注,通常贺关说什么他都会回应,答不上来的时候很少。
因此贺关就贱兮兮的瘾上来,总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答不上来。
贺关是故意的。
楼冬藏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但他还是要想办法回答这个“故意”的问题。
贺关听到他那边进停车场,栏杆自动升起的机械提示音,说:“完了,楼冬藏先生,我宣布你现在已经抵达地下车库,离我的位置……最多只剩十分钟路程。”
他悠哉悠哉地笑,语气却又很正经:“在这十分钟里,麻烦你想好一个可以让我不会接着为难你的说辞……”
楼冬藏在接着几分钟里一直没有接话。
贺关通过电话听他的脚步声,和杜俊彦带着人时不时提醒的声音,突然问:“你今天穿的什么?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换,中午又没回家,晚上等你来了。”
楼冬藏:“马上就见到了。”
贺关:“学会卖关子了是吧。”
楼冬藏:“不会卖你,多少都不卖。”
贺关被他逗乐。
他乖乖闭嘴,一想到这人出来穿了一身新衣服来见他——可能颜色搭配还是个迷——想想就很高兴。
一楼其实有些吵闹,因为窗外经常过车,还有同一层的住户总会经过一楼,但这里却完全没有这种担忧。
这栋楼一梯一户,电梯离贺关家门很远,连电梯声音都不怎么能听见。
因此贺关坐在地板上等人时其实很着急,但还是按耐住了。
他知道楼冬藏会回答,就是不知道会回答什么。
会说什么呢。
贺关正冲着门坐,门锁声音响起来时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难得的紧张。
他等了好一会儿的人打开门,按住门框,往屋内跨了一步,关上了门。
贺关:“司机呢?”
楼冬藏:“回去了。”
贺关:“哦……”
自从他进来,贺关的眼神就放在他身上没移开。
夏季能穿的衣服不多,楼冬藏即使不怕热,也不会找虐去穿厚外套,因此穿了件薄风衣,搭的简单的同色T恤长裤。
他即使看不见,走路的步伐也相当稳当,带着一股别人没有的味道。
一步一步,步伐精准,不多走一寸,很有目的性地逼过来。
但他又确实看不见,再加上不常见光,皮肤白得像吸血鬼,显得神秘,宛如上位的捕食者。
贺关不自觉抱紧了毯子。
楼冬藏在离他一步左右的距离单膝跪下来,说:“在我面前吗?”
贺关:“在。”
楼冬藏:“声音怎么在抖?怎么了。”
贺关下意识说:“被你帅的,你目中无人直朝我走过来的样子真的很帅,好像很爱我。”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轻轻给了自己嘴角一下。
楼冬藏听见,一下笑了。
贺关和他一起乐了,想把这事揭过去,说:“看我被你迷的,晚上吃什么?”
楼冬藏:“不着急。”
贺关:“嗯?还有什么事。”
楼冬藏:“前面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完。”
贺关立刻知道他要说什么。
楼冬藏:“叔和我说……”
“你很会藏,很会躲。”
“所以我一开始那样的方式不对,只会让你躲得更远,躲到我们关系慢慢变淡。”
贺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他想听楼冬藏说完,毕竟他说的没错。
贺关太知道自己什么样了。
楼冬藏:“我自己也觉得不对,但是我问他怎么办,他却不告诉我了。”
楼冬藏稍微靠近一些,风衣衣摆拖在地上,带出一些稀碎的声响。
贺关笑着说:“那你怎么想的?”
楼冬藏伸手去摸他。
贺关不躲不避,被他摸到脸,拿脸蹭蹭他的手,催促他:“说话,老婆?”
楼冬藏垂眸看他。
“所以我……就去把你揪出来。”
“觉得我说的话只是哄你,就把我的心拿给你看,让你看我不是开玩笑,不是随便说说。”
“我不是好像很爱你。”
“我就是很爱你。”
“贺关,我已经想了很久用什么方式说我爱你了,但是最后感觉……”
“多说就好。”
“我真的很爱你,比爱任何其他东西都爱你。”
他把贺关怀里还抱着的毯子抽走,低声问。
“这样,你会不再躲,出来看我一眼吗?”
他声音细听也有点抖,还哑了,明显很紧张。
但仍有余力去逗贺关。
“我摸到什么了……”
“怎么越来越烫?”
贺关踢他一脚,意思是你就逗我吧,接着一刻不停,抓住他的风衣领边,亲了上去。
双唇接触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久违。
这几天忙,他们甚至没怎么亲近。
贺关从内心深处渴望这样……亲密得唇齿交融,呼吸和话语都好像一起传递的感觉。
像深海里看不见的温和波动,看似难以观测,毫无声息。
实际上一旦碰到哪里,就会骤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冲撞得海底震动,让他一颗死火山一般的心一边震如擂鼓,一边滚烫得像要融化。
让他没有抵抗,甘愿说。
可以,好。
我看着你。
只看着你。
贺关再怎么骗自己,都不能说这是普通反应。
他确实如岳叔所说,喜欢躲,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他喜欢楼冬藏。
他知道的。
他知道的。
第63章 换衣服 你太让我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这个吻有些失控。
感觉太好了, 以至于贺关连毯子被楼冬藏拿到哪里都没注意。
他被人压在地板上时,想的是地板好凉,对方的舌头太烫了,接着就被人咬了一口。
“嘶……你干嘛啊……”
“在想什么别的?”
贺关没得反驳, 只好勾住他脖子, 重新吻回去。
亲得呼吸混乱, 头脑昏沉, 唇瓣稍微被轻咬一下, 都带着一股战栗。
楼冬藏手往下的时候贺关甚至配合地抬了一下腰, 他反应过来,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
不行。
还没……
贺关仓促地想推开他,被人立刻察觉,埋在他颈侧, 搂住他的腰与他贴近, 笑问:“躲什么?你准备躲到哪?”
贺关当然知道自己躲不到哪,毕竟他身后就是地板,总不能钻进地板里去。
可他什么都没有……
“就摸摸你。”
贺关被他蛊惑得头昏脑胀, 抱紧他, 和楼冬藏贴得更近, 低声喊他的名字。
楼冬藏突然松开了手。
贺关就像即将游上海面的人, 猛然抽筋, 卡在濒临海面极近的地方,重新落回深不见底的海里。
他一时间憋得脸都要红了, 猛地向后, 仰躺在地板上。
被楼冬藏挡住。
楼冬藏:“别动, 不是说好的让我摸吗。”
几秒过后, 贺关仅剩的意识里, 听到了一点声音。
他立刻从这声音里清醒,一头湿汗,起身去看楼冬藏。
楼冬藏动作悠然地撑起身体,像条从地上抬起身体的蛇。
贺关愣愣地掩住自己下半张脸,问:“吞……吞了?”
楼冬藏声调上扬:“嗯。”
贺关摸着他的嘴角,感觉自己话都要说不好了:“别、以后别这样了……又不好吃……”
楼冬藏伸舌头舔他手指一口,把他敞开的衬衫扣回去。
贺关又心疼又内疚地想亲他,被他撤开,躲掉了。
楼冬藏问:“你在心疼我吗?”
贺关:“喜欢你。”
楼冬藏怔住了。
贺关又说了一遍:“不是心疼你,是喜欢你,不想你这样,没必要。”
楼冬藏后退一步,笑说:“那更不能亲我了。”
贺关:“?”
楼冬藏穿一身黑色,即使有什么也不明显,贺关这才看到。
想说帮他,他却已经站起来,把风衣的系带束好,借褶皱掩饰。
他问:“卫生间在哪?”
贺关:“我……”
楼冬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要来帮我,今天就没法收场了。难道你买了吗?”
贺关磕磕巴巴,对他们突飞猛进的进程不太适应:“什、什么?”
楼冬藏:“润滑。”
贺关:“……卫生间往前大概十步,你左手边。”
意思是没有买。
等楼冬藏进了卫生间,打开花洒,贺关才支起腿,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怎么这么……怎么这么顺畅就……
他在感情上反射弧总要比别人长一些,现在脸才滚烫得像个烧水壶,咕噜咕噜要冒热气一般,小声自言自语。
浴室水声越来越大。
浴室门打开是在好几分钟之后。
贺关还没来得及回头,头顶一重,被带着一身湿气的人弯腰压住头顶。
他脸侧一阵冰凉,是那个人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
水明明是凉的,衬衫湿掉的那一点却像烫起来一样,烫得贺关想从地上窜起来。
贺关被他从身后抱过来,摸到他冰凉的手臂:“怎么不穿上衣?”
楼冬藏洗了个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