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他们退让的,只有更强的权势。
一如同门锦衣卫,一如当今圣上。
长风领命疾走,他要赶在城门落锁前回来,尚有一段路要走。
信件到了苏嬷嬷手中,她眼眸闪烁,在室内来回走了两圈,最终目光灼灼看向长风,问道,“时府大房承袭何等职位?”
长风:“……!”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比较忙,走完签约流程后再补上这两天更新!
第15章 靠山
长风心中一悚,背后沁上冷汗,仿佛自己内心想法被人看透一般,他面上仍旧带着笑回答却谨慎,“小的听冬月姐姐提起过,老爷生前任南镇抚司四品千户。”
听起来毫无问题,逻辑成立。
苏嬷嬷轻飘飘扫过一眼,努力静心,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盖了盖浮沫。
轻声道,“既如此,便去问问北镇抚司的人。”
靠山不是好找的。心大的想吞吃生意自己独做的,胆小的不接橄榄枝,脑子不好使的白白送钱,太过精明的吃进去骨头都不吐的。
锦衣卫就很适合,这是当今圣上跟前正红的人物。
根据苏嬷嬷了解到的消息,南镇抚司的杨林海为人贪得无厌,心狠手辣。
以后时府大房就要和他打交道,很可能沾染上这等习惯。
那时柯的处境不免危险。
所以,最好是让时柯在大人物眼中更有价值一点——
他可以为大人物带来更多利益。
只要利益牵连的人够多,那就不怕船翻了。
时府现在还不好有大动作,因为他们尚且是白身,正是承袭职位的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而且老太婆不是好相与的,在意识到无法压制二爷后,一定会暗下毒手。
时柯能借助座师与庄子的能力躲过明枪,可,暗箭难防。
所以必然要有靠山,在暗中保护二爷。
苏嬷嬷像是冷静的执棋人,拼尽全力在劣势中厮杀出一条道来。
宅斗这种东西,在她这么多年庄上生活中褪去身影,可再次接触到时,植根于血脉中的本能涌动。
“那胡商找锦衣卫做靠山一事,苦于没有门路,这要借我家二爷的手搭上门道去,他定然更加死心塌地。”
外有胡商做掩盖,里面掺杂和时府大房不对付的北镇抚司锦衣卫,表面上他们二爷的同窗座师们护着。
关系网越乱,大房越加投鼠忌器,时柯的处境越安全。
“我会让胡商的人接触北镇抚司,让二爷不必忧心此事。”
苏嬷嬷当即写了封信递给长风带回去,“之前让二爷在时府受罪,是不得已而为之。自此之后,庄子上的人皆听从二爷调遣。”
听完这番话,长风脑回路转了几转,领命回去。
时柯拿到信后考虑一番最终决定在靠山定下来之前按兵不动,老老实实去给嫡母请安。
暗中却是又回到蓝星多买了许多调味品,十三香、烧烤料、孜然、胡椒等。
这些调料是个大杀器,大燕朝的调料并不多,还停留在简单的盐糖上。
这两种调味品更是贵的要死。
更别提其他调料的昂贵之处。
在胡商归来时,时柯和他私下接触一些,没说多少,但是话里话外暗示他自己有搭上锦衣卫的门路。
那胡商神情惊惧,复又狂喜,用没有口音的大燕官话说道:“公子妙计高超,小人阿勒汗愿效犬马之劳!”
时柯从他反应中得到一个答案,锦衣卫好像真的很牛气?
自后世经历过和平民主教育,他对皇权并不是很感冒。
穿越之后,时莘去世,嫡兄白身一介,尚且不敢给他拿官位压他,只能从孝道上找麻烦。
所以,时柯对大燕朝的锦衣卫缺乏一种正确的认知。
但是看这胡商的表现可想而知,锦衣卫绝对不好相与。
既然不好相处,那苏嬷嬷怎么联系上的?
时柯心下疑惑,一个普通的奶娘可以做到这些吗?
还有他娘亲,陪嫁时给的京都郊区的庄子。
京都郊区,虽然说是郊区,可这是京都,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内阁官员满地走的地方。
一个孤女,怎么有能力保住手中的东西?
时柯只是思考一下,转瞬抛到脑后。
他只要确定苏嬷嬷可以用就行,其他问题,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于是,在双方有意无意配合下,一份大礼出现在赵毅手中。
彼时时柯正在练字,长风翻出书房的窗户,轻车熟路出城绕圈回到北镇抚司,而目标人物赵毅正在发呆。
赵毅上值的屋内,桌上放着包装朴实无华的木盒,是让人不会多看一眼的普普通通木盒。雕工粗糙、用料敷衍,按照以往,绝对不会出现在赵毅眼前。
身为圣上身边的得意干将,所穿所用的东西以内造居多。
放在后世无一不是博物馆级别。
现在听着长风的汇报,赵毅不由挑了挑眉,很是感兴趣,“你是说你也不知这里面有什么?”
长风摇摇头,“属下不知。”
他现在住在西院的耳房,只要时柯房间有什么大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那天与胡商的对话,他心知肚明。
但是那胡商进房之前身上没带这么大的盒子,最多有银票。
可这箱子是胡商走后,时柯亲自从房间内拿出来交给长风的。
再由长风偷渡出去交给苏嬷嬷,经过层层传递,最后才到赵毅手上。
事实上,赵毅得知这个箱子存在之后,一直关注箱子去处。
今天终于有时间处理。
听到长风说他也不知,赵毅食指指节扣了两下桌子。
自己的心腹,他是信的。
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木盒自进入锦衣卫手中,他当天就得到消息,里面放着香料。
量不少,种类也多,还有一点干银耳,干紫菜。
前面提到过,大燕朝的香料绝不算多。
一个是本土香料业没有大规模发展起来。
商队知晓香料的利润多,盗贼水匪也不是傻的,当然会盯着香料队伍抢。
交够保护费之后才让过,一层一层剥削下去,送到京都的少之又少。
即使商队背后有势力,也要遵守这时候的心照不宣的规则。
二是运输成本高,这个成本不仅包括投入的人力成本,还包括时间成本。
从西域到大燕,没遭遇特殊情况,一来一回起码半年。从黔西道到京都,陆路一来一回三个月打底,水路两个月。
期间跋山涉水,射杀匪徒或交保护费,困难重重。
这般抵达京都,香料身价蹭蹭蹭上涨也是对的。
在大燕,有的香料不论斤两,论颗。
足以说明它的稀少和珍贵。
现在,这个普普通通,在赵毅眼中可以称得上是破烂一样的木盒里,放的是比黄金还贵重的香料。
伸手捻了捻,“胡椒、孜然、小茴香?”
香料完整没有破损,品相上佳,散发出不可忽视的霸道香味。
赵毅放下颗粒饱满的胡椒,室内安静下来。
长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后背爬上冷汗。
时府果然深藏不露!
赵毅认为,时府的真面目才揭开一角。
晋南王府、时莘、时柯、死去的苏姨娘、愚不可及的大房……
一团乱麻,理不清思绪。
“继续探查,尤其是苏姨娘来历。”
一个小小的姨娘,还是时莘强行抬进府中的贵妾,却被晋南王盯上……
事情越乱,赵毅思绪越加清明。
一切事情有因有果,若是现在看到的是果,那就朝着果上的枝叶查起,迟早有一天能连根拔起。
长风如蒙大赦,小心退出去,换一身备用衣服急匆匆与盯梢的人对过口供,绕路回到时府。
他偷跑出门是遵循时柯吩咐,打听外面酒楼的菜单。
回去后学给时柯听。
因为时柯从调料品中得到启发,他有调料是一回事,做菜是另一回事。
这会儿大燕有红烧肉、锅包肉和卤肉吗?
没有的话,卤菜他也接受!
吃了大半年的清汤挂面与白豆腐,他只觉自己即将脱离人籍,化身白豆腐成精。
在长风回去背了清蒸水煮烤肉炝炒后,目光逐渐绝望。
长风一事搞不懂时府二爷什么毛病,难道是受不住孝期的白水白豆腐,想吃肉了?
只听时柯痛心疾首道,“红烧醋溜爆炒锅贴……怪不得……”
怪不得他只能天天吃豆腐喝菜汤。
因为,没有别的菜,没有别的做菜方法。
时柯回忆原主平常吃什么,主食馒头花卷,米饭偶尔吃一顿,最多的还是面汤。
这里的面汤指的是面条,浇头没有西红柿炒鸡蛋。
春天有竹笋炒肉,夏天是藕丝炒肉,秋天是萝卜炒肉,冬天是腌萝卜腌酸菜。
这是老爷子在世时暗中补贴的。
老爷子一走,现在的厨房给的是豆腐、一点青菜叶子,蔫巴巴的不成样子,最多的还是腌酸菜。
主食给的倒是不少,饭后点心和水果就没指望了。
这一点厨房绝对不会给他做,大房全揽在怀里。
时柯一时半会儿没关注这个,他在现代不习惯这个用餐方式,饭后一般是喝水吃药。
穿越后有金手指在身,更是没考虑这个问题。
长风见他没提,以为时柯还有后手,自然没和厨房说要点心。
而厨房呢,虽然管家打过招呼,不能亏待二房,要好好伺候。但少不得有人耍滑头,还以为二房像以前一样好欺负,自然是没给。
府里的主子少一点,他们厨房的就能多拿一点。
阴差阳错之下,时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平常的例分少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长风,神色怏怏,“厨房有豆豉吗?”
他想吃红烧豆腐!
绝对素菜!
第16章 新摊位
厨房没有豆豉,只有白豆腐。
时柯一直这样吃到三月开春,因为他找到了锦衣卫做靠山。
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来回倒腾干货实在太过费神,导致他吃饭都在赶时间。
东院似乎在憋大招,居然没蹦出来恶心人。
时柯忙碌同时不由更加警惕东院大房。
有句话他记得很清楚,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虽然使用对象不那么正确,但是意思很对。
时柯将自己关在西院里,寝室和书房两点一线活动。长风兼职信使,在府中与庄子上频繁来往。
当然,中间还穿插着跑去锦衣卫地盘的事情。
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大事需要禀告到赵毅面前,可时府不太一样。
这不仅仅是藩王异动意图谋反之事,更是锦衣卫一次内部清查,是皇帝本人在清除内患。
谋定而后动。
时莘突然去世,对他背后的人来说绝对不算好事。
这枚钉子在锦衣卫、或者说在皇帝眼下扎根许久,一旦失去这个眼线,幕后之人更加无法详细判断京都形式。
他们锦衣卫要做的,就是钓鱼。
用时莘的死引出更大的鱼或者足够多的异心之人。
目前看来,时府两房反应像做戏,但又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谁也不知道时莘的打算。
尤其是,在时府二房主动递上利润之后。
赵毅收下投名状,没有派人插手时柯的打算,只是派人应聘茶馆伙计。
时柯暗中瞧了瞧,羡慕地看着别人的肌肉与健壮的体格,最终吸气捏了捏没有一点肉的骨骼,失魂落魄走了。
回去后立刻制定了一个挣钱方案,他要最大化利用金手指赚钱!
赚钱养厨师!!!
他受够了白豆腐与炒青菜,红烧都没有的世界,他累了!
对了,还有糖。
他问长风,“厨房点心呢?”
长风想到同僚最近丰满的腰包与不得不加大训练力度才能减下去的赘肉,对时府二房赚钱能力发出真情实感的赞叹。
于是越加对他百般维护,生怕这个送金子的财神爷累到饿到渴到。
每天想法设法从有夫人的同僚家中蹭一些难得一见的点心偷偷带进府来。
听到时柯问话,他生出“终于要去算账”的想法。
不由跃跃欲试,“爷,大厨房克扣您几月的点心,从正月以来,共三个月未见到一丝一毫的点心盒子。”
时柯正在算账的脑子停下,他有点处理不来信息,木楞地重复一遍,“克扣点心?”
他着实不清楚还有点心这回事。
弄清楚月例被克扣一事,起因是他缺钱。
极度缺钱。
但这种点心份例他第一次听说。
在长风略微震惊带着茫然的神色中,他请教道,“什么是点心份例?”
长风:“……”
长风略显虚弱地喊了一声,“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