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可诛。
时柯补药,苦涩又带着青草气的药味在嘴里弥漫。
早在上一世,他吃的药打过的针早就让他练就面不改色本领。
但是,能不吃就不吃!
躺在床上那些日子总让他回想起上一世住院的情形,不能动不能下床,像是废人一样。
虽然他热衷睡懒觉,不想早起,钟爱和床待在一起,但这不代表他很喜欢生病之后躺在床上。
时柯盘算着以后怎么报复回来,他颇为小心眼,苏宁、杨林海、还有那个什么刑部尚书,一个都别跑。
回头找赵毅打听打听有用的消息,等他日后报复回去。
正巧,许青崖几人也正说着杨林海他们的情况。
“杨林海降职成总旗,又在诏狱过了鞭刑,现在要外出带兵做事。”
现在镇抚司官职最大的是指挥使段烽,往下会有两个指挥佥事,两个镇抚使,再往下是千户。但是现在问题在于指挥佥事在外做封疆大吏,一时半会回不来,两个镇抚使早就荣养去了,就等下面出个千户接替他们职位。
杨林海和赵毅就是这两个千户,现在杨林海被降职,赵毅拿下长生教的幕后主使,怎么着都能升职成镇抚使。
这下两人的差距更大,就算是杨家用家族势力弥补,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
而且总旗要外出带兵,冲锋在前,杨林海拉得下脸去干吗?
更何况,他当上千户之后很少外出做任务,更多的是做后勤工作,和赵毅这种实打实升上来的千户很是不同,两人实力确实不在一个区间。
最让赵毅满意的就是这点。
出任务是满大燕的跑,远离京都,危险性较大,所以有所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外出死个总旗也很正常。
只是这事儿要悄悄地做,不能急于一时。
若是燕文帝有心要办杨林海,未来处理江南长生教余孽时,杨林海也要跟着外出做事,一不小心卷入江南势力中,他由不得自己。
杨林海也明白这个事实,所以他现在心情很是不妙。
本来能把时柯拉下水的事情,不知为何,燕文帝的态度很是微妙,左右摇摆,导致最后把自己折进去。
最重要的是,刑部尚书被迫站在杨林海这方,和文臣集团正面交锋。
而他一站队,意味着身后的高家王家一同站在二皇子这边!
“三个阁老也不是一体,虽然都是老狐狸,但是三人早有间隙,时间未到,你我还不能放弃。”三个阁老,除了要致仕的楚渠外,其他两个根本油盐不进!
你递拜帖,人家也不端着架子,恭恭敬敬请进去,茶叶点心也不落下,很是客气友好。站队这事也不能公开说,不然就是上赶着送把柄,所以只能隐晦刺探。
可是人家就装听不懂,一问三不知,再问就摇头,端起茶碗喝一口,送客。
而且人家是阁老,从身份上就压他们一头,总不能拔刀威胁,利润诱惑,也不是这套啊。
“时柯这次算他走运,有文臣和陛下保他,侥幸躲过一劫。然而你我却遭受责罚,降职不说,还被皇帝厌弃。”这才是高鹏咽不下去的那口气。
杨林海被降职也就算了,他就说了两句话,而且那句话也没问题啊,既然没证据那就调查调查找证据,他没说错。
“你我筹划许久,反倒是给一个翰林侍讲铺路!”想想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高鹏虽然不像是杨林海那么惨,但他也被罚处俸禄一年。
东西不多,但是他的老脸丢尽了!
死对头指不定会怎么看他。
“这个时柯还真是好运。他的大哥倒了,他及时分家分宗出来。这次是他表家有问题,没想到成了受害者,得陛下垂青,科举作弊也成了无稽之谈。本官不信有人会做到这么精准避开所有祸事,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没发现的。”
高鹏想了想,突然想到之前和时柯发生冲突的工部侍郎,“有了!”
“什么?”
“那工部侍郎还有个远方表亲在吏部,正好把他加到外派的名单中去!”
作者有话说:
先更这些,晚十二点补一更
第77章 发展
所谓外派, 就是出去做官,当时彭文泽走的就是这条路子。
时柯身为探花郎,自然可以随意外派, 找个混乱贫穷的地方,不用等过了三五年回京述职,就他那身体能过一年就是奇迹!
他们完全可以熬死时柯,只是这样一来, 牵连不上赵毅,只能解决时柯一个人。
“如果去更南的地方,路上就要走一个多月, 能不能撑住还要两说。”
“外派……”杨林海琢磨事情的可能性, “彭文泽外派是做县令, 时柯身为天子侍讲,莫非要当个知府?”
高鹏嫌弃地看他一眼,这都什么算法!
“就算他是天子侍讲, 那也得乖乖从县令做起!”还想当知府,多大的脸?
“一个县令外放,那个工部侍郎的表亲还是做得到的。”外放的官员名单要在开年之后公示,正好他们需要蛰伏, 好好算计一番, 确定计划无所失,否则再像这般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不白搭。
六月很快过去,时柯的伤还没好全, 不用去翰林院报道, 闲的没事儿干, 睡又睡不着——因为底子虚, 不能太热也不能太过贪凉,导致时柯翻来覆去睡不好。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赵毅直接点了几个锦衣卫护送他回山庄,山上比山底下的温度低,正好距离小瀑布不远,开几扇窗户,在窗下放两盆凉水或者冰水,送到屋中的就是凉风。
时柯回去正好赶上学院竣工,有一说一,时柯画的图纸很好看,正是因为过于好看,考虑到实用性的问题,可是难为工程队的人兼顾两个问题,最终献祭了半数人的头发获得成功。
学院占地面积最大的是操场,时柯在这里规划了军训区演练区,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兵器问题,时柯只好让人弄了木质冷兵器。
回去之后,顾易管家老泪纵横,时柯不得不花时间安慰了一下即将心律不齐的管家,“我这不是没事儿,还白得几个月的假期嘛。”
燕文帝一开始说一个月假期,结果后来时柯病到差点挂掉,以至于燕文帝直接让他休到身体好了再去上值。
只是要给他放长假的意思,当然,有没有其他意思在里面……嗯,不要细究就对了。
反正时柯只当做自己休假养生来了,闲暇时间开始整理书籍,还和隔壁的张成合伙弄了一个菜谱。
“你说,我在学院加一个厨艺培训怎么样?”时柯看着笔下的菜谱对张成道。
张成:“噗!”
他一口茶水喷出去,脑子还回荡着那句话“在学院加一个厨艺培训”。
“不怎么样!”张成一抹嘴,叉腰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顿,“这是学院!教导学生的地方!你你你你、你这是要气死山长啊!”
学院,教导圣人之言,为臣之道的地方,这教一个厨子?
信不信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拆了你这山门,再去燕文帝那儿弹劾!
时柯倒是有不同意见,“我这儿又不是教科举的地方,你看这教材,像是教科举的样吗?”
张成一番话堵在肚子里,吭哧吭哧说不出来。
这确实不是教科举的模样,那书他也看过,什么方面都有,就是不走科举正路。
要说和科举不沾边,那还真不是,四书五经都在里头,哪本都没少。但要说是,那还有药理、数算、矿石、制图等等稀奇古怪的读物。
怎么都不像是正经学院。
“你看,我这儿又不培养什么大学士,就是教一些能糊口的知识。”时柯和他算了一笔账,“打个比方,掌柜找伙计学徒,是想要会识文断字的还是大字不通的。”
那这还用说,当然是会识文断字的。
“我这教的就是最基础的识文断字,还有算学,就算出去做个账房,会打算盘,会做账,那肯定有人要。”时柯说道,“教做菜也是一样,都是能养家糊口的技能而已。大家都是为了一口饭吃,哪儿来的那么多条条框框规规矩矩。”
教四书五经是教,教做菜就不是教了?
“更何况,到时候开了学,学生一来,为了他们的学业考虑,肯定是要招人做菜的。为什么不能把这些东西扔给学生去做?还能省钱呢。”
不是说全部扔给学生去做,就是提供一些工作机会,当做实习,给钱还不行嘛!
按实习生工资给钱。
张成不说话,开始考虑能省多少钱。
时柯:“……”果然,提钱才是最重要的。
算完账,张成一脸赞同,语气赞赏,“咱家果然还是修行不够。算下来,可是省了一大笔银子。果然论做生意,咱家还有的学。”
时柯:“……”到也不必。
据他所知,张公公的青菜都是论棵卖的,一棵青菜多少银子,西瓜论块,几家拼一个西瓜。
再学下去,难道青菜要论叶子,西瓜论片卖?
盖好地方,山长楚渠来了一趟,时柯作陪,两人走在平整的大路上,两边是今年栽种的杏树和柿子树,寓意是杏榜高中、事事顺意。北方的橘子树很难找,所以这里面没有橘子树。
往里面走,绿化环境做的不错,而且时柯参考了现代风格,和大燕传统的建筑区别很大。
楚渠站在山长办公房间往远处看时,还能看到隐约一条白练,“这儿还有瀑布?小潭可是有鱼?”
时柯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答道,“的确是有,不过很少过去。那边山路没开发好,看着很近,实际上走过去起码要两三个时辰。”
但是说到鱼,时柯笑笑,“上面有没有鱼学生不清楚,但是学生家中可是有鱼!”
楚渠想了想来时看到的地方,猜测道,“那条河中有鱼?”
时柯摇摇头,“并非如此,学生先卖个关子。先生这边请,这会正是吃饭时辰,先生既然来了庄子,学生自然要请您尝一尝庄子上的特产。”
“不是学生自夸,上次老亲王来了,还拿了学生两个烤红薯回家!”
楚渠大笑,这事儿他知道,那老家伙时候还和他说下次来蹭饭,没想到自己先吃上了。
“好,老夫也尝尝所谓的特产。”
桌上,两人边吃边讨论如何发展学院,时柯是这么想的,“学院教人,教的不仅是读书人,更教的是立身之本。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光是接天不行还得接地气。”
不光要识文断字,也要认识五谷杂粮,知道一丝一饭如何来之不易。不至于以后上朝为官,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
“倒是可行。”楚渠说道。
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大燕讲究的是士农工商,读书人社会地位高,种地的百姓次之,之后是工匠,地位最低的是商人。
事实上,在真正的生活当中,排名应该是读书人、商人、农民和工匠。
时柯要教导的厨艺、木匠这些手艺属于工匠,全家登记为匠籍,大燕不少匠人不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职业,就是不得不以此谋生。
然而能过来上学的,家中出得起钱的人家,求的难道还是一个社会地位比较低的匠人吗?
自是不可能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从不是一句空话。
时柯也是叹口气,从一开始的岔路中走出来,“学生受教。”
还说别人没接地气,他的想法其实也没融入大燕,更加不符合现实。
这就像建议燕文帝不当皇帝,把权利分给宰相一样离谱。
要说教导术数还算勉强擦边,毕竟君子六艺和考核中也涉及一些,但就像是木匠、泥瓦匠、铁匠、石匠这些匠人,打出来名声的日子过得还好,底层的匠人也不过是拿着微薄工钱糊口饭吃。
所以想要在大燕开设这样的学院,有的是路走。
楚渠看着时柯身上的那点跳脱和浮躁缓缓下沉,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或许有一天,学校可以开设这些课程,但,不是现在。
等到楚渠走的时候,时柯特意分出一马车的东西送他,“今年的鱼可以吃了,不管是煎炸煮烹,肉质都很适合。今年掐的红薯苗,就是地瓜苗能腌制成小菜吃,菜谱也放在里面了。您慢慢吃。”
送走楚渠,时柯回了房间打开任贰送来的信。
南方形势多变,阿勒汗等人送不出消息,也接不到时柯的情况。五月苏宁被抓,这才撕开一个口子,江南道情况才呈现在人前。
等到江南稳定些,能送信了,时间已经六月,经过一个月紧赶慢赶,这封信终于到了时柯手上。
信中任贰告诉时柯,阿勒汗等人已经按照原计划进行,下一步就该北上寻亲 ,和时柯相认,陆路商队和海上商队两方航线汇合。可是赵毅让他们在江南按兵不动,等之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