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包眨巴着眼睛,试探的伸手去抓刘觞的面点,刘觞不松手,小豆包怯生生的道:“谢、蟹蟹咯咯……”
虽然“口音”重了一点,但奶声奶气,说起话来软绵绵糯叽叽,莫名可爱。
刘觞把面点递给他,道:“慢慢吃。”
小包子两只小手抱着面点,这次不同刚才,不是狼吞虎咽,而是一点点的啃,仿佛一辈子没吃过东西,实在舍不得吃一般。
刘觞看的直心酸,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杨四娘从哪里淘换来的,如今又在风口浪尖上,一个人在宫里头逛,可见杨四娘不心疼,绝对不是她的孩子。
刘觞摸了摸他软软的小头发:“乖,哥哥这里还有,都给你吃。”
小豆包睁大了眼睛,张着小嘴巴目瞪口呆好一阵,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磕磕绊绊的道:“蟹蟹咯咯!”
“真乖。”
刘觞见他总是噎着,知道这吃食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过粗糙了,便道:“你在这里乖乖吃,哥哥马上回来,不要走开好不好?”
小包子点点头,十足乖巧。
刘觞大步跑开,直奔膳房,李涵正在膳房里检查酒水,看到刘觞火急火燎冲进来,刚想与他闲话两句。
哪知道刘觞仿佛打劫一样,冲进膳房,这边抓一把,那面抓一把,将吃食全都抓进食合中,又端了一碗鸡汤,一碗甜汤,一碗清水,合着食合盖子,拔腿便跑。
李涵:“你……”去哪儿啊……
刘觞抱着食合,呼哧带喘的冲回来,小豆包果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没有走,他怀里抱着已经吃空的食合,晃着小脚丫,嘴上画挂着面渣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可爱爆棚。
刘觞走过去,将刚“打劫”来的食合递给小豆包,道:“这是你晚上吃的,不要现在都吃光,饿的时候就吃,记住了吗?”
小豆包的眼睛又变成了心心形状,使劲点头:“嗯嗯!蟹蟹咯咯!”
刘觞投喂了小豆包,一转眼午休已然结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未用膳,但时辰来不及了,便匆匆回到中书门下的政事堂。
刘觞在政事堂忙了一下午,起初并不觉得饥饿,但是到了下午渐渐饥饿起来,户部忙起来像陀螺,因着各地节度使入京述职的事情,户部也跟着忙碌,根本没时间给刘觞吃加餐。
刘觞便这样又饿又累的忙到散班,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几乎是爬回紫宸殿的。
李谌惊讶道:“阿觞?怎么了?”
刘觞吧唧一声倒在席上,四仰八叉:“饿、饿死我了……动不了……”
李谌狠狠松了一口气,无奈道:“午膳没食?不合口味?”
刘觞摆摆手:“别提了,都投喂了。”
李谌将案几上的点心承槃托过来,道:“便算现在让人准备晚膳,也还要有一会子,你先吃吃这些,垫垫肚子。”
“点心!”刘觞眼睛雪亮,徒手抓过一块点心:“你这里怎么还存着点心?”
李谌道:“母亲下午送来的,朕太忙了便没有用。”
刘觞将点心大口塞在嘴里,喷香四溢,甜度正合适,外皮又酥又脆,实在美味,他一连吃了三块,这才觉得肚子里有点底儿,不雅的拍了拍肚子,准备一会儿再吃晚膳。
李谌奇怪道:“还没说呢,你饿着肚子回来,难不成政事堂不发午膳的?”
“也不是,我……”刘觞刚想把小豆包的事情和李谌说一说,哪知道腹中突然一紧,绞痛异常,胃部仿佛拧在了一起似的。
“嘶——”刘觞死死捂着自己的胃部。
“阿觞?”李谌连忙扶住他:“怎么了?阿觞?”
“咳——咳……”刘觞肚子疼,额角冷汗瞬间流淌下来,还伴随着咳嗽气喘,头晕乏力,咳着咳着,竟还咳嗽出了血丝,整个人昏昏沉沉。
“阿觞!”李谌一把将刘觞打横抱起来,放在龙榻上,立刻对鱼之舟道:“快,去找御医!”
他说着,目光瞥斜到案几上的点心,那是太后令人下午送来的,不由蹙了蹙眉,改口道:“不要惊动任何人,去找崔岑过来。”
鱼之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道:“是,陛下。”
崔岑提着药囊火速赶来,刘觞疼得已然没了意识,衣裳都被汗水湿透,崔岑赶紧把脉,写了一个药方递给鱼之舟,道:“照方抓药,需要催吐。”
“是,小臣这就去!”鱼之舟麻利的离开紫宸殿。
李谌频频给刘觞擦着额角滚落下来的汗水,沉声道:“阿觞到底如何?为何会突然咳血?”
崔岑沉声道:“陛下,侍郎大人是……中毒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啦~
第142章 出去浪
中毒……
崔岑道:“这毒药下在吃食之中, 本不会令人产生痛苦,但侍郎大人患有胃疾,且身子骨弱, 毒药的分量又大, 因此才显现出来。”
李谌眯眼道:“阿觞身子如何,可有解法?”
崔岑道:“陛下不必担心,幸而是早些显露出来, 催吐之后, 卑臣开一些解毒的汤药,只需要侍郎大人每日按时服用。”
李谌这才放心下来,鱼之舟已经端着催吐的汤水回来, 刘觞疼的昏昏沉沉,吐得满头大汗,整个人因着脱水都蔫儿了, 可怜兮兮的歪在龙榻上。
“阿觞, 没事儿了, 没事了。”李谌安抚着刘觞,端了温水来与他喝,刘觞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张开嘴都费劲,喝了两口,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刘觞醒过来, 已然是第二日的事情,他的力气稍微回笼了一些, 一睁眼便看到李谌, 李谌握着他的手, 趴在榻头上, 激动的道:“阿觞,你醒了?好点没有?还有哪里难受?”
“唔……”刘觞一动,感觉头晕目眩,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胃里隐隐约约还有些不舒服。
“别动别动。”李谌扶着他,给他掖了掖被子:“好好歇息。”
刘觞虽然很疲累,但还是努力开口道:“昨日的事情,我虽然昏昏沉沉,但都听到了……”
李谌沉默下来,眯着眼睛没有出声。
刘觞道:“糕点是太后送来的?”
李谌点点头。
刘觞又道:“谌儿,你去找太后了吗?”
李谌摇摇头。
刘觞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你没有冲动。”
昨日刘觞中毒,竟然是王太后送来的糕点有问题,李谌当即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刘觞反应很大,谁能想到,亲生母亲会给儿子下毒呢?
到时候毒素淤积,死的就是李谌了!
李谌当时的确很冲动,他想要找王太后问个明白,但如今的李谌,已然不是当年堪堪即位的年轻天子了,他也有自己的承算。
刘觞拍了拍他的头顶道:“谌儿,做得很好,真乖。”
李胜苦笑一声,握住刘觞的手:“朕想不明白,母亲竟要对朕下如此狠手。”
刘觞也想不明白,但刘觞又很明白,李谌的大刀阔斧,已经触碰到了王太后的利益,加之杨四娘突然带着一个“小皇子”出现,所以王太后似乎想走一条极端的路线。
刘觞蹙眉道:“陛下,前些日子合血的事情,并不能完全证明孩子的身份,太后却突然一意孤行给陛下下毒,所以我觉得……太后肯定还有后招。”
李谌点点头:“朕也是如此想的,因此才按兵不动。”
刘觞道:“为了让太后不起疑心,陛下这些日子,要打扮的憔悴一些。”
李谌道:“朕知道了,阿觞哥哥该担心自己个儿,你看看自己虚弱的,快再歇息一会子,闭上眼睛。”
刘觞笑道:“看来谌儿真的长大了,做事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冲动。”
李谌挑眉:“那阿觞哥哥是喜欢长大的谌儿,还是喜欢以前的谌儿?”
刘觞做出思考的表情,李谌道:“还要想?”
刘觞露出一口白牙,笑容贱兮兮的,飙着虎狼之辞:“阿觞哥哥自然喜欢长大的谌儿,因为……越大越舒服嘛!”
李谌恶狠狠的瞪着刘觞:“快闭眼,等你身子好一些,朕不会放过你的。”
刘觞将养了一段日子,这期间王太后总是隔三差五的送点心来紫宸殿,李谌照单全收,表现的毫无芥蒂的模样,但其实这些点心他一口也没吃。
刘觞还特意从乐坊拿来了一些妆粉过来,给李谌的脸上打上一些,让李谌这“牛犊子”看起来虚弱一些,免得被王太后看出端倪。
刘觞身体里的毒素清干净,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正巧,各地节度使已经陆陆续续入京。
刘觞十分想念当年的小作精,如今的沧景节度使程怀瑾,便想去驿馆看看程怀瑾,奈何李谌不让他去。
李谌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然不是宣徽使,程怀瑾根本不认识你,你去看什么?”
李谌才不会说,其实是因着自己吃味儿。那个程怀瑾,嘴巴又甜,又会做事儿,长得还不错,若是阿觞哥哥出去玩,把心玩野了怎么办?
正说话间,鱼之舟走进来道:“陛下,这是沧景节度使从驿馆送来的请帖。”
“请帖?”李谌道。
鱼之舟看了一眼刘觞,道:“是送给侍郎大人的。”
刘觞立刻来了精神,蹦蹦跳跳走过去,拿过请柬拆开来看,道:“程怀瑾和程轻裘请我去喝酒哎!”
李谌黑着脸道:“请你?”
刘觞如今的身份是户部侍郎,可不是三年前的宣徽使,按理来说程怀瑾和程轻裘应当不认识他才对,却突然请他去驿馆喝酒,这听起来十足的奇怪。
刘觞跃跃欲试:“谌儿,我要去喝酒了,你乖乖在家里等着。”
李谌否定道:“你身子才好。”
刘觞道:“正是因着身子好了,才要出去浪呢!”
“嗯?”李谌发出一个单音。
刘觞立刻改口:“出去玩!”
李谌没法子,知道刘觞这几天养病,憋得太狠了,又是心疼刘觞,又是心酸自己,最后只好松口道:“快去快回,不许喝太多酒,宫门下钥之前一定要回来。”
“嗯嗯!”刘觞欢快的答应,一溜烟儿跑走了。
李谌看着刘觞跑出去的背影,挑了挑眉。
刘觞到了公车署,刚要选一批车马出宫,公车署的小太监殷勤的走过来,道:“侍郎大人,陛下恩典,请侍郎大人坐这辆金辂车出宫。”
刘觞一看,这不就是自己以前的金辂车吗?三年前宣徽使死于大火,金辂车又被李谌收了回去,如今是李谌的御驾。
刘觞很是怀念自己的小金辂,当即不疑有他,登上车子,刚一上去,竟看到车子里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谌儿!?”刘觞瞪着眼睛去看对方。
无错,是李谌!
李谌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简练的劲装,包裹着肌肉流畅的身躯,挺拔而禁欲。
刘觞震惊的道:“你这是……”
李谌一笑,道:“小人驾士,伏侍侍郎大人。”
刘觞仔细一看,李谌穿的还真是驾士的衣裳。
李谌朗声道:“出宫。”
金辂车的驾士立刻发车,往大明宫丹凤门而去。
刘觞道:“你不是驾士吗?为什么不去赶车?”
李谌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道:“朕……不会赶车。”
刘觞:“……”那你打扮成驾士干什么!
二人到了驿馆门口,李谌这般打扮,根本没人注意他,更没人会想到这个年轻的驾士就是当今天子。
刘觞带着李谌大摇大摆的走进驿馆,来到沧景节度使下榻的院落,宴席已经摆好了,有人引着刘觞二人进入屋舍。
程怀瑾没有穿介胄,也没有穿官袍,毕竟是私人聚会,一身淡紫色的宽袍,衬托的程怀瑾温柔而明媚,高挑清冷的气质,让人一看便心生向往。
程轻裘负手侍立在程怀瑾身侧,看到他们进来,拱手道:“卑将拜见陛下。”
程怀瑾一笑:“看罢,我就说陛下会来的。”
刘觞恍然大悟,原来程怀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请自己来饮酒,结果目的其实是当今天子李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