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觞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透了,小奶狗他可并非光打雷不下雨的假哭,那是实实在在的真哭,且泪腺十足发达,刘觞有一种错觉,如果不制止他,可能马上就要变成洗澡了……
“那个……”刘觞小心翼翼的道:“陛下,别哭了。”
“就哭!”李谌吸了吸鼻子,委屈的道:“朕是天子!朕没有兵权,还不能哭了!就哭就哭!朕就要哭!”
刘觞眼皮狂跳:“好好好,您哭您哭,随便哭!”
“刘觞……刘觞……”
刘觞神经一紧,天子认出自己来了?怎么哭着哭着酒醒了?
不过刘觞显然是多虑,仔细一看,李谌根本没有酒醒,只不过在说醉话。
“刘觞……”李谌歪头靠在刘觞的肩膀上,委屈的揪着刘觞的袖袍,喃喃的道:“你这个……大坏蛋!”
刘觞下意识捂着自己心口,好可爱!小奶狗骂我大坏蛋诶!
李谌拖着长声道:“大——大坏蛋!分明……分明是个太监!竟……竟然勾引宫妃!”
刘觞:“……”原来小奶狗并非撒娇,而是真的在骂我。
不不,刘觞心想,我从未勾引过宫妃,那是以前的刘觞干的,我的眼里只有钱!
李谌越说越委屈,又哭了起来,揪着刘觞的袖摆给自己擦眼泪,呜咽道:“朕……朕难道不比那个太监强么?为何宫妃愿意与一个太监淫狎,朕……真是不是太失败了?”
刘觞:“……”
李谌见刘觞不回答自己,抱着刘觞的胳膊,一边哭一边晃:“你说啊,说话,为何不回答朕?”
刘觞尴尬的道:“这个……如果这么说起来,陛下您真的挺失败的。”
一面是功能健全的皇帝,一面是无法人道的太监,郭芳仪最后却选择了太监,也不选皇帝,这皇帝是有多天怒人怨的不、争、气啊!
“你、你敢说朕失败!”
分明是李谌一定要刘觞说的,结果李谌突然生气起来。
李谌双手抱胸,眼眶挂着晶莹剔透的小珍珠,还“哼”了一声,气性很大:“你骂朕,你骂朕……你这个大坏蛋!坏胚!”
刘觞:“……”我冤枉啊!是你非要我说的。
李谌越哭越来劲,瘪着嘴巴,抿着唇角,好一副委屈又隐忍的模样,絮絮叨叨的呜咽:“刘觞……这个、这个坏胚阉党,抢走朕的小郭将军,郭郁臣分明、分明是朕提拔的人!还有刘长邑,他敢打刘长邑板子!”
刘觞擦了擦额头上滚下来的虚汗,赶紧哄着道:“陛下您误会了,这刘御史没被打板子,小臣只是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声,这不是为了搪塞老太太吗?”
“不管!不管!朕不管!”李谌挥着袖袍:“就是打了!朕听到了!刘长邑他……他皮开肉绽的,直喊疼……”
刘觞摸了摸自己鼻梁,道:“陛下,那是小臣喊的,真不是刘御史喊的。”
“朕不管!”
“好好好,陛下不管,陛下不管。”
刘觞虽觉得小奶狗哭起来真的很奶很可爱,但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还是需要哄一哄的。
刘觞拿出一方帕子,和蔼可亲的给李谌擦眼泪,放软了声音,一百二十分的温柔道:“陛下,咱别哭了,乖啊,哭坏了眼睛可怎么是好啊?就不好看了。”
“不好看?”李谌迷茫的看了一眼刘觞,还给了他一个歪头杀,刘觞仿佛看到了小奶狗天子头顶上的耳朵,还是好可爱!
李谌喃喃的道:“不行……朕要好看,朕若是不好看,还……还怎么腐蚀拉拢刘觞那个阉党?”
刘觞:“……”其实陛下你不必如此牺牲,用自己拉拢我的!
刘觞顺着他话道:“是啊陛下,您看看,眼睛都哭红了,小臣给您擦擦,别再哭了。”
“嗯,擦擦。”李谌乖巧的欠身过去,仰着头,示意刘觞擦脸。
刘觞一愣,拿着帕子的手都顿住了,天子这个动作,好像……好像邀吻啊。
两个人也不是没吻过,不过都是假奶狗刻意的故意的,此时此刻,刘觞凝视着李谌微红的眼眸,殷红小鹿一般的鼻尖,还有薄而有型的嘴唇,心窍突然开始梆梆猛跳,好像在敲鼓。
这小奶狗天子……刘觞心想,长得真是很好看呢,而且这颜值,绝对男女通吃!
可能是紫宸殿中的酒气太浓了,刘觞一时间有些头晕脑胀,紧紧的盯着李谌的嘴唇,挪不开眼睛。
李谌方才一直咬着嘴唇哭,现在他的下唇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齿痕,无比旖旎惹人遐想。
刘觞突然探头过去,快极的在李谌的嘴唇上轻轻一啄。
“嗯?”李谌发出一声轻微的单音,因为酒醉,还有点迷糊。
刘觞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比思维快,已经非礼完了小奶狗天子,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亲了一口天子?
没关系没关系,刘觞安慰自己,以前也不是没亲过,再者说了,自己只是犯了一个……每个太监都会犯的错误!
李谌被啃了一口,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还对着刘觞嘿嘿一笑,那笑容比往日里真诚许多,还带着一股鲜嫩的傻气。
李谌饮多了酒,有点坐不住,干脆靠在刘觞身上,把脑袋靠在他的肩窝上,嘟囔的道:“你安慰朕,还给……朕擦眼泪,你对朕真好。”
刘觞心说,明日你酒醒过来,也觉得我好才是真的!
李谌还有后话,喃喃的道:“你……真好,不像刘觞那个死太监!”
刘觞:“……”实不相瞒,我就是那个死太监。
要不是小奶狗醉得厉害,刘觞都怀疑他指桑骂槐。
李谌不解恨,絮絮叨叨的道:“那个死……死太监,哼,他欺负朕,勾引朕的女人,还抢走朕的……男人……”
“天地良心!”刘觞道:“我怎么抢你男人了?”
就算是正主刘觞,也没和皇上抢男人吧?
李谌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头,醉醺醺的道:“郭……郁臣不是男人么?刘长邑不、不是男人么?”
刘觞:“……”还真是,竟无法反驳。
刘觞不与他争执这种无聊且没有营养的话题,干脆道:“陛下,您醉了,先就寝吧,有什么话,明儿个醒来再说。”
“嗯嗯!”李谌乖巧的点头,摽着刘觞站起来,往内室的软榻去,一下子滚上软榻,还嘿嘿的道:“你真是好人……”
别看李谌只有十七岁,身材却异常高大,他摽着刘觞滚上塌去,把刘觞一拽,刘觞下盘不稳也跟着倒上去。
刘觞想要爬起来,李谌却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让李谌离开,撒娇道:“别走,陪陪朕,朕怕黑,也……也不喜欢一个人。”
刘觞:“……”小奶狗爱哭,怕黑,还怕孤单,这什么萌死人的设定?
刘觞无奈,道:“好好,我不走。”
李谌这么一通闹腾,刘觞也累了,干脆躺下来,两个人并排躺在榻上。
刘觞见他醉得厉害,突然来了点坏点子,翻了个身,面对着李谌,笑眯眯的托着腮帮子道:“陛下,陛下?”
“嗯?”李谌都要睡着了,被晃了两下,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
刘觞笑道:“既然我这么好,陛下是不是应该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哥哥?”李谌歪了歪头,哭红的眼睛还氤氲着一层淡粉。
果然,好可爱!
刘觞循循诱导的道:“对啊,我本就比陛下年长,陛下叫一声阿觞哥哥,不过分吧?”
李谌鼓着腮帮子想了想,点点头,嗓子哭得有些沙哑,鼻子哭得有些闷声闷气,乖巧的道:“阿觞哥哥。”
刘觞捂着心口,重磅一击,真的超可爱!天子知道他自己有多可爱吗?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
刘觞笑道:“再叫一声。”
“阿觞哥哥。”
“再叫一声!”
“阿觞哥哥,阿觞哥哥。”
“再叫一声!”
“阿觞哥哥阿觞哥哥阿觞哥哥。”
刘觞被叫得晕头转向,笑容却渐渐凝固,震惊的一点点低下头来,瞪着面前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奶狗天子。
“你……”刘觞惊呆,只是让你叫几声哥哥,怎么突然有反应了?
李谌抓住刘觞的袖摆,仰起头来,后脑紧紧的抵着软榻,嗓音沙哑无助:“阿觞哥哥,帮我,帮帮谌儿。”
刘觞:“……”这谁扛得住啊!
大明宫第一缕朝阳,从紫宸殿的户牖倾泻而入,一点点的爬上紫宸殿内室的软榻上。
“嗯?”李谌头疼欲裂,宿醉的痛苦纠缠着他,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晃,缓解了好一阵,这才看清楚。
朕这是……在紫宸殿寝宫?
“嘶……”
李谌从榻上撑坐起来,是了,昨日在兴庆宫受了老太太和羣臣的气,朕回来之后便独自饮闷酒,后来便醉倒了。
独自……
李谌想到此处,掌心突然摸到一个软绵绵,还有些温度的东西。
他警觉的低头一看,软榻上竟然还有一人——刘觞!
李谌压到了刘觞的胳膊,刘觞自然醒了过来,他虽没有饮酒,但劝慰了小奶狗大半夜,小奶狗嗓子哭哑了,刘觞则是安慰的嗓子也哑了。
还有,小奶狗哭着哭着,突然兴致高昂,也不知喝了这么多酒怎么还如此有精神头,非要阿觞哥哥帮忙,如果不帮忙便又哭又闹,恨不能嚷得紫宸殿外的宫人都听到。
小奶狗不怕丢人,阿觞哥哥怕丢人,只好硬着头皮帮忙,这一帮忙后半夜也过去了,此时此刻刘觞还觉得手心火辣辣,退了一层皮似的!
刘觞被吵醒,撩起眼皮看了眼震惊状的天子,他实在太困了,也懒得装模作样的作礼,嘴皮子恨不能都不张开:“天子醒了?”
“你?”李谌显然宿醉断片儿了,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试探的道:“你怎会在这里?”
刘觞不雅的打了一个哈欠,从榻上爬起来,道:“小臣一直在这里,昨夜就在这里,陛下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
李谌皱眉,难道……朕又与这个奸佞发生了什么亲密的干系?
刘觞见他眸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不由得咂咂嘴,果然还是醉酒可爱,喝醉才是真的小奶狗,醒过来就是假的小奶狗了。
李谌不确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了,脑袋还疼,便想打发了刘觞,道:“阿觞你先退下罢,朕要梳洗了。”
刘觞却不走,笑眯眯的道:“陛下,昨日小臣谒见陛下,其实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相商?”李谌狐疑。
刘觞点点头,道:“小臣想与陛下……结盟。”
李谌更是听不懂了,眯了眯眼目,道:“阿觞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觞开门见山,打直球的道:“陛下初登大宝,太皇太后掌管朝政,手握兵权,也不怪羣臣见人下菜碟,做了随风倒的墙头草……想要扭转这样的局面,遏制外戚郭氏的势力,将天下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陛下不防考虑与小臣结盟,联手对抗太皇太后。”
李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确想要对抗太皇太后,从老太太手里把权利抢回来,但这样的话大逆不道,不遵孝道,是绝对不可以摆在明面上的。
李谌装作糊涂,道:“阿觞你在说什么?怕是也饮醉了,酒气还未醒来,太皇太后是朕的亲奶奶,朕为何要对付自己的亲奶奶呢?”
刘觞却不给打太极的机会,道:“陛下,小臣并未饮酒,独酌闷酒的,是陛下才对。”
“刘觞!”李谌再也伪装不住,冷冷的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觞并不惧怕他发火,拱手道:“小臣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清楚明了,小臣想与陛下结盟,利用宣徽、枢密二院的势力,助陛下一臂之力,打压郭氏,从太皇太后的手中,夺回朝政、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