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知道他在问什么,哑声道:“你在走廊发病那一次,我打电话问过一次医生。”
他问有没有那种一被人碰到就身体发抖呼吸困难的病。
医生说有。
亲密接触障碍,一般是心理疾病,患者过去应该遭受过非常重大的打击,或者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而产生阴影,才会导致ptsd反应。
可是裴灼也让方倾查了,陈漾家庭幸福生活美满,父母哥哥爱护,不应该会遭受过什么伤害。
所以裴灼只是怀疑,并且将陈漾的这个情况记在了心里,爬山的时候还用“洁癖”当借口瞒过了粉丝。
陈漾听完他的回答就不说话了。
静了两秒,裴灼问:“怎么了?”
陈漾吸了下鼻子:“我今天差点以为我会好了。”
裴灼神色一顿:“没关系的,慢慢来。”
“有关系。”陈漾拽了下被角,擦擦眼泪,忽然就情绪失控,委屈道:“我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生病后没再跳过双人舞台,曾经报名的双人舞蹈比赛也被迫取消,连平时练舞,老师也不能直接给他调整,要用小木棍才行。
他不能正常社交,更没办法恋爱,谁会和他这样碰都不能碰一下的人谈恋爱,谁会真的喜欢?谁能真的接受?
如果他没有生病,今天一定可以直接推开余曜离开,可他试过了,最后却只能软软弱弱地晕倒。
“还有我呢。”裴灼听到陈漾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简直心疼死了,轻轻扯了下被子,“陈漾,你转过来。”
陈漾没动。
裴灼就起身绕到了另外一侧,坐在床边,陈漾又要翻身,却被裴灼隔着厚被子按住,颇有压迫性地说:“别动。”
“你干嘛?”陈漾不敢动了,嗓音有点哭腔。
“说点事儿。”裴灼收回手,眼底翻涌情绪都被黑夜掩盖住了,陈漾并没有注意到。
陈漾动了动腿,脑袋露出来:“什么啊?”
“我喜欢你。”裴灼毫不犹豫地开口。
“啊?”
猝不及防的,陈漾彻底愣住。
“就是我喜欢你。”裴灼重复了一遍:“陈漾,我喜欢你。”
裴大少爷生平第一次跟人表白,面上不显,手心却紧张出了一层薄汗。他这还是深更半夜趁人之危,耳根子有点止不住地泛红。
陈漾抿了下唇边:“可是我、我还没——”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裴灼说:“所以我只是表达我的心意,你随便拒绝我,怎么拒绝都行,千万别有压力。”
他白天听谢述尘的那番话还觉得有道理,真想着要慢慢来。
但是今天晚上陈漾发病昏倒,他难受。
陈漾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更心疼。
裴灼听到陈漾无助的哭腔,更是什么都忍不了,沉默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在刚刚那一瞬间达到顶峰。
慢慢来什么?
慢慢来又不影响他表白,他表白了也可以慢慢来。
喜欢一个人根本就控制不了,那些心跳加速和血液沸腾的瞬间如果能控制住,就压根儿不够喜欢。
一次两次三次……被陈漾拒绝多少次都无所谓,反正他没脸皮。
裴灼今晚既然忍不住说了就会说的透彻,直接摊牌:“你把我踢出去我就再滚回来,反正我喜欢你。”
“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你想治病?你别找谢述尘牵手,你跟我牵,我也可以,我什么都能做好,只要你给我机会。”
陈漾听完这一番真诚又强势霸道的表白发言,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瞪圆,眼眶还有泪水在打转,心乱如麻。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闷声道:“我和谢医生是握手……”
裴灼:“……”这是重点吗?
但他还是点头更正:“那就请陈漾老师和我握手。”
陈漾脸红:“…你怎么什么话都能说的这么直接?”
“别管。”裴灼下颌紧绷,骄傲的脑袋微微低垂,隔着被子找到陈漾的手轻轻放上去,哑声道:“陈漾,是你笑我写信不好,让我有话可以当面跟你说的。”
“这事你认不认?”
陈漾想到那封信上面写的“我会当面跟你说”,又想到裴灼刚才表白的话,脸又红又热,心乱如麻地点头:“认的。”
“但是你、你得让我想想……”
“想什么?”裴灼说:“我又没说让你答应我,你可以等我多跟你表白几次。”
“不是说这个,你不是说要陪我治病吗?”陈漾耳尖儿动了动,小声说:“我想想。”
裴灼眸光一亮,手心裤子上轻轻磨了一下:“那你现在想,我等着。”
陈漾没声音了。
夜色无边蔓延,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陈漾还是没声音。
裴灼忍不住低声开口:“陈漾,你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
“我得提醒你,你要是把话放在心里说,我是听不见的。”
陈漾:“…我没有。”
裴灼“嗯”了声,“那你继续,我不打扰。”
他这回说不打扰就是真的闭嘴,每一分每一秒内心都在苦苦煎熬,仿佛在等一纸判决,只要下来他就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裴灼忽然觉得房间实在太黑了,于是摸黑过去拉开了窗帘,让月色蔓延进来。
也是这时,陈漾才调节好情绪,缓缓开口:“裴灼。”
“嗯?”裴灼转身,坐回床边,“想好了?你说。”
“我觉得感情的事很复杂,我们认识时间太短了,都不了解,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表白,但你说想陪我治病……”
“可以。”陈漾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轻声补充:“我也不会躲着你的。”
“好。”裴灼松了口气。
陈漾这样说就代表着他进入了考察期,他没被踢到墙外,他有机会。
那就慢慢看了,来日方长。
他挑眉问:“那就是以后都和我牵手了?”
“…是握手。”陈漾纠正:“牵手不是那样的。”
“行。”裴灼在微弱的月光中对陈漾伸出手:“试试?”
“现在就要?”陈漾眨了下眼。
裴灼“嗯”了声,“确认一下,现在就要。”
陈漾犹犹豫豫。
“陈漾,答应了不许反悔。”
“那好吧。”
陈漾舔了下嘴唇,坐起来靠着床头,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靠近过去,在裴灼手边一寸左右的距离停下,“那我开始了?”
裴灼没答,手腕一翻,反手牵住了陈漾,几根手指强势地插/进陈漾的指缝里。
陈漾没想到是这么个试法,呼吸一乱,心跳加速,挣了下却没挣开,睫毛轻颤,抬眼看过去。
“你……”
“你说的对,这样才是牵手。”裴灼勾唇,稍微用了点力气按了按陈漾的手,笑着道:“受不住了就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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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天一早, 陈述和谢述尘带了两份早餐来医院,他们刚走到病房外,就听到了里面这样一段对话。
“我错了, 真的, 真不是欺负你。”
“可是你那样就是在欺负我。”
“那样也算?”
“算。”陈漾坐在床边,抬头看向在他面前站得跟罚站似的裴灼,脸有点红:“我都说不要了,你还继续。”
昨晚明明是裴灼让他受不住就说的,他说了, 裴灼却还是牵着他不撒手。
硬是牵了他一分钟还多, 陈漾当时手心全都是汗,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裴灼的。
裴灼话音一顿,刚刚那句话让他脑子里那根弦歪了一下又被他立刻掰正回来, 轻咳一声道:“但你确实能坚持住, 而且没有很难受, 对吗?”
“对是对, 但这是两码事,你说话不算数。”陈漾别开脸不看他:“反正下次我说停就要停。”
“行。”裴灼爽快点头,笑得甚至有点欠揍:“听你的。”
“嗯。”
“那不生气了?”
陈漾轻哼一声。
裴灼还要说什么,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陈漾脑袋歪回来朝外看去, 裴灼也转过身。
“哥, 谢医生,你们来这么早啊?”陈漾才刚起床没一会儿,刚洗漱完就一直在和裴灼争论昨晚的初次治疗。
“是啊。”陈述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 力度很大。
“我幸亏来得早。”陈述指着裴灼, 咬牙切齿道:“你跟我出来!”
“怎么了啊?”陈漾没意识到刚才那段对话让人误会,有点不明所以:“哥你怎么生气了?裴灼怎么了?”
陈述对他笑:“你吃饭啊,听话。谢医生,麻烦你陪漾漾。”
谢述尘无奈叹气。
裴灼猜到陈述应该是听到他们对话想歪了,低声对陈漾道:“没事,马上回来。”
“哦……”陈漾看了看两人,迟疑点头。
裴灼跟着陈述出去了,陈漾有点不放心地站了起来,谢述尘边打开包装边叹道:“放心,不会有事的,吃饭吧。”
“好吧。”陈漾只好点头。
谢述尘等他咽下一口粥,才问:“裴灼昨晚做什么‘欺负’你的事了?”
“什么?”陈漾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他哥叫裴灼出去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答应裴灼让他帮我治疗,昨晚我们牵…我们握手来着,你们误会了。”
谢述尘若有所思地笑了下,又想到那几句对话:“很难不误会。”
不过幸好,他不用私下里多嘴劝陈漾什么了,裴灼进度的还挺快。
陈漾险些哑口无言,满脸无奈道:“但是我的病情你和我哥都知道,他怎么还会、那么想啊?不合道理嘛。”
谢述尘:“关心则乱吧,反正也不会出事,你哥现在应该也反应过来了。”
正说着,陈述和裴灼就回来了,肩并着肩,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陈漾边吃包子边观察两个人。
脸上没伤,神色正常,还行。
衣服没乱,裤子没脏,可以。
看样子应该没打架,陈漾满意点头,他哥没有以前上学的时候做事那么冲动了。
“来吃饭。”陈漾对裴灼招招手。
“好。”裴灼说完,腹部就一阵抽痛。
妈的,陈述下拳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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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的意思是让陈漾出院后直接回家,不去那破恋综了,违约金他付,但是陈漾却要去。
“不要,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就算是走也应该是余曜走,我为什么要走?”陈漾很认真地说:“我要回去录完节目。”
而且钱他才拿到一半,节目组还有一半没付呢。
陈述被噎了一下,“好吧。”
反正那姓余的昨晚已经滚蛋了。
至于另一个危险……他转身警告裴灼:“你,不许欺负我弟。”
裴灼昨儿休息好了,单手插兜,懒洋洋道:“述哥放心,我会照顾好陈漾老师的。”
欺负?那他肯定舍不得。
“谁是你哥,滚蛋。”陈述没好气儿地骂了一句。
“走了走了。”陈漾感觉他俩像小学生打架,边上车边催促。
裴灼:“来了。”
谢述尘作为陈漾的随诊心理医生,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陈述开车把三个人送回了海边别墅。
陈漾本想着,如果回来还看到余曜,他就站在裴灼和谢述尘中间身边,狠狠指责他一顿。
但没想到尤枫兴致冲冲地告诉他:“余曜连夜滚啦!”
谢述尘听到后觉得没自己的事,跟陈漾打了个招呼就上楼了,但是裴灼肯定不走,他都快成陈漾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