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珩进宫以后,除了那日宫宴一同出席,母子两人便没有见过面。
前燕胡太后进殿时,高珩正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嘴唇少有血色,早已没了往日那艳丽惑人模样。双目呆滞,视线也不知道落向了何方,整个人恍若行尸走肉。
“珩儿……你怎成了这个样子……”胡氏看他如此颓丧,心中不由悲痛万分。
高珩听见声音,回过神来:“母后……”
“珩儿……”胡氏上前去拥住自己的小儿子,眼泪都将脂粉冲花了。
与她的激动全然不同,高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回应。半晌,他木然地推开母亲。
胡氏诧异地看着他,发现小儿子望向自己的眼神冰冷至极。
高珩直视着母亲:“母后……是您和皇兄,将我送进宫的……是不是?”
胡氏瞬间慌乱了几分,却立即否认道:“不是!母后和你皇兄,怎么可能将你推进火坑……”
高珩惨然一笑:“是么?”
“都是元熙那厮……”胡氏眸中含泪,哭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你皇兄本想从皇室中选一女子送入后宫,可元熙却点名要你!是母后无能,没有护好你……”
“那母后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呢?”高珩仿佛完全没被打动,“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劝我认命,委身于他?”
胡氏戚容一僵:“你……珩儿……”
“我不会认命……”高珩咬牙道,“若要我认命,做他的深宫禁脔,我不如死了!”
“珩儿!万不可如此想!”胡氏大惊,紧紧握住他的手,“珩儿,高氏一族的命都在你手上,你知道么?”
高珩浑身一震,突然间如坠冰窟,他怔了怔,无比震惊地望向胡氏,颤声道:“母后……你这是何意?”
胡氏长长舒口气,道:“珩儿,母后便与你直说了。高氏定要与元氏联姻,方能得以保全。元熙当年杀兄囚父,而今便对名声极为看重,他要留个仁义之名,便不会轻易对与他联姻的高氏下手。而他只要了你……点名要了你!”
高珩攥紧双拳,指甲几乎要深陷入皮肉之中。
“珩儿,高琅与高氏仇怨颇深,又得元熙宠信,你可知……若是他向元熙进谗报复,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元熙身边必须有一个人能为高氏一族说话。”胡氏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你若有本事让元熙信任你……兵强者,攻其将;兵智者,伐其情。珩儿,西施一介女流所能做的事,你难道做不得么?”
高珩终于忍耐不住,崩溃道:“母后!您怎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曾经众星捧月受尽宠爱,原来到了国破家亡时,自己也会是他们利用的棋子。他们竟要自己去取悦亡国仇敌!
“你不想报仇么?”胡氏死死盯着他,“要报仇,却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么?”
“母后……”
“珩儿,你能想明白么?”胡氏哽咽道,“母后又怎么舍得呢……可是……”
“母后……”高珩心中一沉,闭上了双眼,“儿臣明白了……”
……
御书房,元熙看着从庆丰宫传来的这份手记,差点笑出声来。
原文里高珩在得知的确是高家为了自保把他卖了之后,心如死灰,终于放弃了抵抗。
虽未迎合,但他也已经不在乎元熙对他的侵犯了。每天乖乖在庆丰宫里待着,温顺了许多,甚至开始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勾引元熙去达成目的。
元熙又看了一遍这母子俩上演的受自己所迫无可奈何的戏码,终于还是非常没良心地笑了。
没办法,他渣攻,他哪儿能忍得住不笑啊。
高珩吧,的确是小小年纪被家里一群废物丢出来讨好自己,挺可怜的。
但也实在是脑子有病,虽然也不能完全怪他。高家那群废物,一直告诉他高怀瑜如何叛国,他们跟魏国之间多么血海深仇,他只会相信。
元熙是很想好好教育他的,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叛逆难教。
人各有命,他尽力就是了。或许勾搭上南陈太子,借南陈的力量起兵,在高珩自己心里反而是最好的结局呢?在大魏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对高珩而言反而是屈辱呢?
安稳地在灭国仇人眼皮子底下过一辈子,那也太不像一位性情刚烈的绝世美人受了。
上辈子他可就是这样做的,对高家他予以优待,高氏子弟能像其他勋贵子弟一样入皇家学院学习,什么都没亏待他们,高珩不也照样在他病重的时候起兵反了么?
所以出于仁心,该做的他会做,但他并不指望高珩真能被掰回来。他不强求,他又不是专门来拯救失足少年的。
为元熙参谋剧情的玉珠皱眉道:“可是您对他并没有做任何事,之后的剧情走向……那不就会有很大变动么?难不成他还会对您投怀送抱?”
“谁知道呢……朕才懒得管他。”元熙轻轻叩着桌案,“朕又不是正牌攻,朕跟不跟他有关系,似乎也没多重要?”
他不还有另外几个情人么……嗯,除了高怀瑜不能离开自己,其他随便。
要不是他在灵州闹事,自己会派高怀瑜出去平乱,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吗?
“咳咳……”元熙想到此处,突然间心口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陛下!”玉珠惊呆了,药刚刚喝过,又犯病?
元熙捂着胸口一阵急喘,许久才缓和些,低声骂道:“究竟什么鬼东西……以前朕哪儿那么容易犯病。”
他是遗传了母亲的气疾不假,小时候是个病秧子,去世前两年也天天病得要死要活,偏偏这中间二十多岁的时光,是他身体最健壮的时候。
他没有这样容易犯病,那就该是作者写的了……
“玉珠……你之前说,是高怀瑜给朕下了毒,害得朕病重?”元熙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作者这般写,有何根据么?”
玉珠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爱拿一件事开始疯狂编造谣言的营销号内容,道:“因为您的尸骨上的确检测出了一些毒性物质。”
这是真的,但营销号猜测的那堆原因就是假的了,有猜测被仇家下毒的,有猜测这位才刚刚年过而立的皇帝也是求仙问道吃仙丹中毒死的。作者由此安排了高怀瑜给元熙下毒的戏份,在现实里多半不是真的,但在书里就是真的。
“……尸骨?”元熙愣了一下,注意转到这两个字上,瞬间炸毛了,“朕的尸骨怎么会?朕的陵寝……谁刨了朕的陵寝!”
虽然他不怎么在意身后之事,但是……他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连座坟都被人刨了?而且陵寝里那些随葬的东西……哪个狗东西敢偷他的东西!
“您冷静!没有人盗过您的陵寝,您的陵寝封土很高,当地人一直都有去祭奠的。”玉珠忙道,“但是之前地震震塌了,所以我们的学者抢救性发掘!不是故意刨的!”
元熙怒道:“那还不是把朕坟刨了?朕随葬的守心佩呢?”
玉珠小心翼翼地道:“在博物馆里,您放心,有专门好好保存着的,就是专门建了座叫博物馆的大宫殿放着。”
元熙冷静了许多:“朕的守心佩你们都拿走了,为什么还能写出朕逼迫高珩当男宠后来又深爱他的这种情节?”
守心佩,那是高怀瑜送给他的!
他点名要随葬的东西就三件,一样是他小时候戴的项圈,他阿爹阿娘给的,一样是五哥的手钏,最后一样就是高怀瑜送的守心佩。
带着项圈走是感念父母之恩,留着手钏则是惦记着兄弟之情,唯有那枚守心佩,是他的私心。都这样了!他对高怀瑜的感情别人难道还不明白吗!要传不也应该传他和高怀瑜的吗?这实在让人费解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元熙:(假哭)老婆呜呜呜呜呜——朕的坟被刨了,他们还拿走了你送朕的东西——
怀瑜:臣再去寺里求一个就是啦……
第17章 彻底坐实了跟皇帝有一腿的传闻。
“其实我也觉得这里写得很不合理……”玉珠突然间很是尴尬,“主角是高珩,大家都喜欢他,所以就把很多东西都往他身上掰了。”
小说里写高怀瑜在元熙生病时求了一枚守心佩相赠,以获取元熙信任,暗地里却在为高珩报复这个曾经逼迫高珩的渣攻。
在原文里高怀瑜是个极其会玩弄感情的腹黑攻,跟元熙一直保持着暧昧。元熙在把高珩放出玉京后,其实也是想着从高怀瑜身上找找高珩的影子。高怀瑜就是利用元熙的感情报仇,所以送东西获取信任这事编得还能圆上,也算合理。
然而后来她看评论里说送守心佩这事是真的,而非作者杜撰,并且这东西还随葬皇陵。
当时她就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了,臣子送皇帝礼物正常,可一国之君把一个臣子赠的礼物带到棺材里,就值得品味了。
反正真正的历史上,元熙对高怀瑜不可能是假情假意假温柔。
也是因为这个,元熙和高怀瑜这对炮灰攻和正牌攻的邪教cp有了一些人嗑。只不过会被铁血主角受粉怒骂嗑血糖。
看评论区她还没什么感觉,听元熙亲口说,她就开始替作者觉得尴尬。
多少人夸作者虽然只是写个同人小说,却结合史料想象合理……可这写的东西,完完全全没跟现实沾边,哪里合理了!她要是作者,听完元熙亲自辟谣已经可以销号走人了。
“真有人给朕下毒么……”元熙揉了揉还是有些闷痛的心口。因为自己随葬的东西被人动过气了这会儿,他终于发现自己跑偏了。
玉珠说后世的人从他的尸骨上发现了有毒物质。
那谁敢,谁能给他下毒呢?
“这只是个推测……也没个定论。”玉珠顿了顿,“在小说里,就是安阳侯下的毒。所以我才让您防着他啊。”
“但怀瑜若是没有喜欢上高珩,便没有杀朕的理由。”元熙只觉自己越来越难受了,不光胸口闷痛,头也疼。
他防谁去?若他的死不是因为病重,那他当年就是不明不白被人毒死?这个害他的人当然不可能是高怀瑜……
那在这篇小说里,高怀瑜要是不对他下手,那就不用担心这个了?还是说会有别人来谋害他?
变化太大,走一步看一步吧。
……
与此同时,福安宫内,杨贵太妃正对着太上皇元裕哭哭啼啼。
兄长杨涛刚被元熙骂了一通,侄子杨西又因为清河王册封礼的事丢了朝职。谁都知道皇帝是故意整人,可又没几个人敢为杨家打抱不平。
杨贵太妃只能冲进福安宫朝着元裕哭——陛下,皇帝斥责完我哥,又贬了我哥儿子,他是想灭了我家啊!
“就是为了封这个清河王,六郎斥责杨西办事不力,让他回家……杨西这么多年主持礼部事务,何时出过差错?六郎非要将册礼规格翻一倍,还说是杨西办事不力……这……我那侄儿冤枉啊!”
元裕大怒:“这个逆子!为了对付朕,竟然封一个燕国余孽为王?”
“何止呢!分明是六郎逾制,全然不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杨贵太妃拭泪道,“妾也非是为侄儿一人抱不平,六郎本就不是陛下心选之人……他甫一登基,便将陛下几位老友全部贬斥,把一半的官员都赶回家去。如今连臣妾兄长都不放过了……臣妾兄长委屈倒是其次,他如此行事,得罪的可是各大世家,若世家离心,日后该如何?”
她瞧见太上皇已然动怒,哭得愈发伤心,开始细数元熙罪状:“六郎如今登基不过两年,朝堂上下将近一半的人都被他赶回家去。这倒也罢了,连宫中宫女都被他遣散数千。陛下如今所居福安宫上下宫人不过百,难道不是故意苛待?陛下,他这是不孝啊……杨家当年是您的心腹,他这不是要毁了杨家,是想对您动手啊!”
元裕哪里听不出她是在撺掇自己去教训那个逆子,可是一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便气急败坏:“可朕还能如何?如今难道是朕说了算吗?你还当是从前,来朕这里哭两下朕就能为你做主吗?”
从前杨贵太妃一与元熙有什么冲突,便来求着元裕做主,彼时元裕自然能好好斥责元熙一番,让他跪下认错。而今非同往昔,他连想出个皇宫都没办法,哪里还能为她做主?她这样来求他向他哭诉,除了让他想起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多悲惨而便得更烦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杨贵太妃感觉到他的怒气有一部分是冲着自己来的,更觉委屈:“陛下……您是君父啊!难道陛下和臣妾便要一直如此么?臣妾……这两年委屈,陛下更加委屈!”
她这下是真的伤心了,哭得十分有感情。
准确来说,她是魏国公续弦,是正妻,是魏国夫人。元裕登基后,她就应该是皇后。
可元裕登基的时候已经被儿子造了反,一切都被儿子拿捏着。
元熙的脾气说好听点是以直报怨,说难听点就是有点小心眼爱记仇,有机会就必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向来与继母关系不好,当然不可能理会杨氏,上来先给自己母亲追封了昭徳皇后。至于杨氏?先放着吧。
之后元熙一通操作,三个月内把杨氏先照例封后又找理由挑刺将她贬为贵妃。好好的正妻,丈夫成了皇帝自己反倒只是个妃了,这谁受得了?哪家皇帝上来立了后就把人家给降成妃的,简直让天下看笑话。
可是元熙才不是管那些破事的主,他疯起来才不管合不合规矩,就是要报复,就是不想让杨氏染指后位。
加上杨氏本来就不聪明,随随便便就落套,他找的废后理由还让人无法反驳。
阿娘死了那么多年,父亲不是不可以再娶。若杨氏当初没与元熙作对,元熙也不至于如此刻薄,谁让杨氏偏要去帮他的哥哥,成天往元裕耳朵里灌闲话呢,那元熙就只能一心一意怀念亲妈,苛待这位后妈了。
而后杨家还没来得及抱怨,元裕也成太上皇了。
这朝堂上,至今都还有许多人没看明白局势,当年前朝皇帝刚刚禅位时就更是如此了。
元熙弄死自己哥哥的时候,对父亲元裕还十分客气,刚杀完人,就跑到被自己手下围困住的父亲那里痛哭流涕,演了好一出大戏。
因此杨家人以为这闹得满城风雨的一场政变,只是元裕的儿子们不合在闹罢了。几个儿子在跟父亲争宠,动静闹得大了点,这就只是元裕的家事。闹完了儿子还是儿子,父亲还是父亲,闹得再厉害还不是元裕说了算。
他们没想到元熙根本不是冲着继承权去的,而是直接从元裕手里把所有东西都抢了。他们也没能及时看出来这一点,直到元裕登基没多久就说要禅位给元熙,自己去当太上皇,他们才察觉这味道不对劲——元裕竟然连接受禅让登基称帝,都是这个好儿子一手安排的。
这个好儿子从杀了自己兄弟之后就在装,装了那么久!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想要个魏国公世子之位,想在父亲登基后当太子罢了。
元熙背后是军功武将,原本备受元裕打压,如今却直接上位。而如杨家这般跟着元裕的勋贵,好不容易等到元裕做了皇帝,甜头还没尝到多少,就被元熙给了几拳,连嫁给元裕做了妻子的杨氏都没能混上个皇后。
这些勋贵做梦都想能迎元裕回紫极宫,废了元熙。而元熙再强势,也不可能一下子把这么多世家勋贵铲除,于是元熙登基之后,两边都很默契地没有动作。
现在元熙却因为一个册封礼的事要让杨西回家待着去,勋贵集团自然会警觉起来。不反抗,那不就只有等死么?
而且元熙逾制在先,怎么说都是他不占理。
杨贵太妃这次来,本来就是替勋贵集团探口风的。
“六郎封一个外人为王。这不就是说他在忌惮您的势力,想扶持新人么?”杨贵太妃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他还在怕陛下您呢,您何必妄自菲薄呢?”
只要元裕肯,勋贵集团直接跟元熙这个刚登基两年,根基算不上多稳的小畜生撕破脸也不是不可以。
……
当天便有人就清河王册封礼一事向皇帝上书,一通痛骂。动静不小,连刚直的老丞相秦禹得知元熙如此逾制,都要进宫求见,准备当面骂元熙一顿。
元熙当然是没理,不见。
杨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然不敢多话,只夹着尾巴做人,什么话都让同党去说。又是一群人把元熙骂了个狗血淋头,元熙这回理了——老丞相秦禹那种人是真的你逾制就跟你急,没别的意思。其他的人么,当然谁骂他他就打谁。
只不过无辜的高怀瑜,在皇帝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下,彻彻底底坐实了跟皇帝有一腿的传闻。
*
作者有话要说:
怀瑜: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呀……
元熙:没错,他跟我有一腿。(狗头叼玫瑰)
第18章 当忠犬影卫攻找错了人
即将封王的安阳侯,正是近来京中最受瞩目之人。
一大堆人上书反对册封高怀瑜,另一部分人又是听到风声立马示好,礼物跟雪花似的往安阳侯府飞。
安阳侯府一直冷冷清清,所有仆从加起来不过二十人,其中还包括了侯府的大管家高长乐。
高怀瑜是孤身一人逃出燕国,以前清河王府上的亲信仆从一个都没能活下来。被元熙带回玉京封了安阳侯之后,他也没往侯府里招什么人干活。
他并不习惯家里一大堆人伺候,当年在建平,他有皇室之尊,府上也照样是只有几个人在照顾。其次就是,他很难给别人信任,即便只是几个照顾起居的仆从。
长乐是他刚到玉京时救下的女孩子,知根知底的,不然他也不敢用。
长乐跑进高怀瑜居住的院落,正巧见他挽弓搭箭,羽箭“咻”一声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高怀瑜在院子里立了几个靶,没事就喜欢射几箭玩玩。反正长乐是看不出乐趣何在,毕竟每次高怀瑜都是射到同一个地方。对他而言,要射中这种靶子太容易了,连旁人看着都觉得无趣。
“侯爷,京中好些人送了贺礼来,您要去看看么?”长乐不欲打扰他,站得远远的。
“收下便放到仓库里去。”高怀瑜头也没回,从箭筒里又取出一支箭,“再安排回点礼便是了。”
“是……”长乐应了声,有些忧虑道,“侯爷,我听说好些人不服陛下封您为王,上了好多折子呢……不会有事吧?”
高怀瑜轻垂眼眸:“陛下已经下了决心,旁人言语陛下不会在意的。”
“这样……其实陛下要封赏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在陛下那里碰一鼻子灰,就来针对您,一副要逼着您拒绝不受的样子。”长乐忿忿不平地说了几句,又有些忧心,“侯爷……他们要是真的要逼您拒绝封王的话……是不是您表示一下,就要轻松些?反正您已经推辞过了,是陛下执意如此,他们还能怪到您头上么?”
“就这样吧,我不打算再拒绝。”高怀瑜道,“陛下有他的考量,我们就不必操心了。”
瞄准箭靶,一箭飞出。
他放下弓,似乎也觉得无趣了。
其实他一早就猜到元熙想利用封王一事做点什么,这几日皇帝陛下突然对他如此偏爱宠信,怎么想都不对劲……虽然以前元熙待他也很好,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元熙想找借口对一些人动手,所以后边他也没有坚决推辞封王。若元熙只是单纯要给他封王,那他自然是要辞却不受,可元熙还有别的目的,他就没必要给元熙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