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有点累……”凌璟也犹豫着看向自己的裙摆, 但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但是放下来的话这些号码牌就没地方放了,我可没办法变出个包来……”
“噢。”变出了包的安臣一挑眉, 亲切地伸过手来, “那我来帮你拿着吧?”
“休想!你离我远点!这么乐于助人不如把你的包给我啊!”
凌璟提着裙摆丁零当啷地敏捷蹿到庄迟身后,对安臣威吓地瞪大了眼,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安臣轻哼一声收回手去,把自己的包抱的更紧了。
……从凌璟出现后就一直是这种局面。这两个人明显都对彼此手里的号码牌虎视眈眈, 盘算着怎么把对方的牌子搞到手。而被无辜卷入的庄迟在想着,她的原剧情里可没写过这种发展啊, 怎么会这样。
或者该说是完全没有描写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原书里就直接跳到了安臣被抽选为顾溪眠的舞伴的环节, 然后两个人就去跳舞了……所以其实是因为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才会导致那个结果吗?安臣根本就不是凑巧、而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把自己中标的概率提到了接近百分之百吗……
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一句努力。庄迟默默叹了口气, 为了缓解眼下剑拔弩张的氛围, 打着圆场向凌璟搭话岔开话题:“你……你这些牌子是怎么得来的?也是买的吗?”
“嗯?不是啊。”凌璟一口否认, 堂堂回应道,“我跟那些人说,不给我的话我就在他们脸上画王八。”
“……”
是威胁!而且手段超级幼稚的!
庄迟大为震惊, 而安臣好笑地哈了一声,冷嘲热讽道:“真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手段, 你做出这种事之前真的有好好思考过吗?很快就会传到你母亲耳朵里了吧。”
“唔……”凌璟稍瑟缩了一下,但又很快以一种痛下决心的表情缓缓呼了口气,“我、我也是做好了思想觉悟才这么做的,我就是有这么想要和顾溪眠跳舞啦!所以……”
她说着唰的看向安臣,毫不掩饰眼中的挑衅,扬声道:“把你的号码牌给我!安臣!不然我就在你脸上画王八!”
……不仅没在反省而且还想再用同一招!庄迟目瞪口呆,听到安臣冷笑道:“想拿这种低劣的手段来威胁我吗?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真要动起手来,是你的脸上会被画上王八啊,凌璟。不想被画的话就把你的号码牌给我吧。”
“真好笑,就凭你这毫无准备的人也想给我画王八吗,你拿什么画?”
“……哼,难道你还特意准备了笔吗?真是幼稚。”
“我有口红啊!傻了吧哈哈!”
小学生的对话都不可能比这更没有意义了!
被她们此起彼伏的“王八”声搅得头昏脑涨,庄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而事已至此她也已经没有什么能力挽狂澜的手段,由于她现在满心都是“我创造出来的角色都是这个德行吗”的自我怀疑,她决定赶紧脱身离开这种事故现场,于是打算趁着这两人吵架的时候偷偷溜走。
“等一下,庄迟,你要去哪里。”
但她刚挪动一步就被安臣喊住了,庄迟非常不情愿地停下脚步,而安臣正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你的号码……还在你自己手里,对吧?”
“……”不祥的预感瞬间涨破了顶,庄迟梗了好半晌,才在二人的注视下干干应道,“……是啊。”
“这么说来、我都差点忘了!”凌璟惊呼一声,眼睛都亮起来,“庄迟,那——”
“怎么,凌璟,难道你还想拿你那套办法来抢庄迟的号码牌吗?”
她话还没说完,安臣先插进话来:“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还是庄迟的‘仆人’吧?你有什么立场来找她要?”
凌璟一时语塞,落了下风,而安臣乘胜追击,走到庄迟身后,像是身为她的后盾似的沉声道:“不如说,就算是庄迟现在反过来向你要号码牌,你也没办法拒绝她,别搞错了你们之间的立场关系——对吧,庄迟,把她的号码牌拿过来让她长长记性吧?”
“……不,我没有这个打算——”
“少说些诱导庄迟的话!她和你不一样、她才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呢!”
庄迟的反驳被凌璟激烈的声音盖了过去,凌璟看起来比庄迟自己还要更生气,怒气冲冲地反驳安臣道:“而且我也根本没打算威胁庄迟!我只是……只是想和她公平竞争而已!”
……公平竞争?
对这个新出现的名词只有不安的感觉,庄迟这样想着,果然听到凌璟果断地说道:“——就用石头剪子布!”
“……”
庄迟陷入沉默。而安臣沉吟了半晌,意外以赞同的语气开口道:“……嗯,石头剪子布吗,虽然还是很幼稚……但也不失为是一种简单的决胜方式。”
“那也算我一个吧。”他这样说着,看向茫然与惊恐并存的庄迟,扬起燃着斗志的笑容,“庄迟,就赌上我们彼此拥有的号码牌,来一场比试吧!”
*
……虽然已经是梅开二度了,但说真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现在安臣(资产73)、凌璟(资产11)和庄迟(资产1)正呈三足鼎立状围成一圈,在接下来的石头剪子布里赢了的人就能拿走输家的全部资产——为什么安臣会参与这种毫不讲理的胜负啊?他真的不觉得对他来说不公平吗?
反而是资产为1看起来最占便宜的庄迟比他要更不乐意一些,还在为被强行拉进这场突然定下的比试而抗议着:“……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想要你们那些号码牌的意思,你们不然就两个人石头剪子布决胜负好了,能不能放我走?”
“还在犹豫吗,看来你是真的很不想输掉你的号码啊。”擅自曲解了她的话,安臣宽容地点了点头,“那你先做做心理准备,我和凌璟先开始好了,胜者再来找你。”
能不能听人说话啊这个学生会长!庄迟气得不行,但安臣说完就自顾自地转过身去闭上了眼,一副正在沉思策略的样子——也不知道石头剪子布这种游戏有什么好思考策略的。让庄迟的火蹭蹭往上冒,开始认真思考现在去把他举报上去的可行性。
“放心吧,庄迟!”而旁边终于放下了裙摆——她的号码牌暂时也放到安臣的包里了,反正现在是胜者通吃的规则,谁赢了谁就能把包拎走——的凌璟正在活动着手腕,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赢下他来见你的!”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要去玩石头剪子布,更像是要上战场。而且最后这句话听起来也很不祥,总觉得在她说出来的瞬间就已经能猜到结局了。
跟这两个人交流实在太费劲了,庄迟觉得心灵上非常疲惫,她无言地走到一旁去,实在是不想掺和这桩事,她于是盘算着还是趁着她俩“交战”的时候溜掉吧,等开始跳舞的时候再溜回来就好了——
“你在这里啊。”
……熟悉的女声出现的时机简直恰到好处。庄迟呼吸一滞,慢慢回过头去,看着顾溪眠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从宴会开始之后一直都没说上话呢,礼服很适合你。”
虽然脑中有千言万语,但庄迟最终也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应道:“……你才是,很漂亮。”
今晚一定听过许多这样的赞美了吧,但顾溪眠还是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开心,如同有月光淡淡地洒在她的眼角眉梢,让她看起来美得惊人。她向庄迟靠近了一步,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欲语还休地含在她清澈的眼睛里。
在分化成Alpha之后,嗅觉好像变得更灵敏了,庄迟想,不然怎么会觉得顾溪眠身上淡雅的香水气息争先恐后地涌过来,莫名让她的心跳变快了一些。
“——这就是你在找的朋友吗?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这可不好,姐姐,她们两个人明显还没有说完话呢。”
“啊、是这样吗,对不起……”
正在庄迟屏气凝神等待着顾溪眠开口的时候,却先从旁听到了另外两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正擎着略带歉意的笑容的奥莉薇娅,莉莉站在她旁边。
“嗯。她是庄迟,和我一样是圣布莱斯顿的大一新生。”顾溪眠很快接上话,又转向庄迟解释道,“……我之前和奥莉薇娅说想要来找你,但她在听说你也是圣布莱斯顿的学生之后就也说想来认识你……她人还不错,你们应该会合得来。”
……这样吗?她和奥莉薇娅?说起来、顾溪眠和公主殿下已经是可以直呼名字的关系了吗?脑中诸多思绪混成一团,但庄迟还是表现出了友好的态度,向两位公主打了招呼。而奥莉薇娅笑眯眯地回应着,看起来因交到了新朋友而非常开心:“顾溪眠找了你很久哦,你们一定关系很好吧?真好啊。”
“其实我在之前就有注意到你们这边,但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她要找的人,所以……”她有点抱歉地向顾溪眠看去,在得到对方“不用介意”的眼神安抚后又高兴起来,指了指那边因顾溪眠和公主们的到来而暂时停下动作的凌璟和安臣,“他们是你的朋友吗?看起来好像正在做什么准备的样子。”
“……”稍微有点难以说明他们在准备什么,为了在公主面前提这二人掩盖他们大肆收集号码牌还拿来赌的行为,庄迟只能含糊其辞道,“……嗯,他们两个……正在准备、准备做游戏。”
“游戏!”奥莉薇娅蔚蓝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充满希冀地转过头去,“我很喜欢游戏!我也可以加入吗?”
……不行啊!庄迟一惊,看看那边两个已经明显为奥莉薇娅的加入意愿而胆大包天地盘算起公主的号码牌的人,为了维护奥莉薇娅在这个国家的第一场宴会的良好体验,庄迟不得不出面干涉:“……只是普通的石头剪子布而已,你如果想玩也不用特意加入他们——”
“石头剪子布!听起来是很新鲜的游戏!是怎么玩的呢?”
“……嗯,那我之后向你讲讲规则,然后我再陪你玩吧。这次就先观战好了。”
是说A国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连石头剪子布这种世界性的游戏都没能传进去吗,但这样也好,至少成功地拦下了奥莉薇娅,替她保住了号码牌。庄迟默默避开安臣和凌璟那颇觉可惜的眼神,却又撞进顾溪眠若有所思的视线里。
“……”顾溪眠和她对视了半晌,又看了看安臣那边,开口问道,“……庄迟,你没有参与她们这个游戏吗?”
……总觉得这问题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如果是顾溪眠的话,就算她已经知道那两个人收集号码牌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庄迟拿不准是不是要向她多说一点,在犹豫中先应道:“……嗯,我没有……”
“为什么?”
冷不丁地被抛来了这样的问题,庄迟一梗,听到顾溪眠继续道:“应该不是那两个人不愿意吧?我看他们都时不时看你呢,感觉很在意你的样子。”
“石头剪子布玩起来也很快吧,就当是给奥莉薇娅做个示范不也挺好的吗。”神态自若地说完这些官话,顾溪眠眸光微动,放轻了声音道,“不用在意我这边也没关系,我会等着你的。本来也只是刚刚才看到你发给我的消息,想着直接过来找你……但看来好像也没关系,你这边碰到了很有趣的事啊。”
“你……已经下定决心不想去参与了吗?”
疑问句的尾音很轻缓,语气并不强硬,给她留出了拒绝的余地。而庄迟却没能立刻作答,只是看着顾溪眠那双漂亮眼睛,原本确定的思绪被简单几句话搅乱,让她的唇线不知所措地绷紧一点。
顾溪眠对她轻缓地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某种只有她们彼此才能看懂的暗号,她轻声说:“……你知道的,我会为你祈祷胜利。”
第30章 [VIP] 第三十章
……真是很容易让人误解的一句话。
如果换成是凌璟或者安臣听到顾溪眠对她们说这句话, 那一定会很开心。庄迟想。但顾溪眠对她说这话……其实应该是指“因为你是我的官配,所以一定会赢”这方面的隐意吧——多么无根据的信心……!
变得麻烦起来了啊,即使能意识到顾溪眠有故意诱导她参加的意思, 但是……
……哎,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她难道还能——
“——嗯, 是我赢了。”
“怎、怎么会这样……”
思绪被不远处传来的对话打断了, 庄迟心头咯噔一下, 和顾溪眠一起向安臣他们那边看过去,结果看到了志得意满昂起头的安臣和正痛苦地握住自己手腕颤抖着的凌璟——被握住的右手还保持着布的姿势。
“……诶?已经结束了吗?”
庄迟禁不住脱口而出, 得到了奥莉薇娅活力满满的回应:“是的!这两位刚才像是武士一样对视了一眼, 然后就同时出了手——男生摆出了这样的姿势,女生摆出了这样的姿势,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感觉有一些心灵上的交流,真是复杂的胜负呢……”
看着奥莉薇娅双手摆出的剪刀和布的手势, 完全复盘了战况的庄迟总之先纠正她道“也没有那么复杂”,但在准备向她继续讲解规则时被向她走来的安臣打断:“接下来到你了, 庄迟。”
“失礼了, 奥莉薇娅公主, 我需要先向您借走庄迟一小段时间, ”他彬彬有礼地向奥莉薇娅微微躬身, 在她点了头后又朝向庄迟, 俊朗的面上满是斗志,“我们来好好地比试一番吧。”
……在耍什么帅啊,只是石头剪子布而已诶。安臣没什么感觉, 庄迟反而要被羞耻心压垮了,她举起一只手试图制止事态的发展:“等、等一下, 在这么多人面前,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
“就是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嘴上说着“这么多人”,安臣的视线却明确地只向站在旁边的顾溪眠瞥去,收回眼神时表情变得更加坚决了,“所以我才……必须要打败你。”
啊、真是受不了这种台词了,至少小声一点好不好……!庄迟觉得自己快要被击沉,一时连反对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而安臣已经自顾自地抬起手来,眼中凝着坚定的意志,说道:“我会出石头。”
……啊?还有事前宣言的吗?庄迟稍稍陷入混乱,但安臣完全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已经干脆地高声道:“那就、石头剪子——”
就说不要喊这么大声啦!庄迟一激灵,几乎是下意识跟着抬起了手,在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根本没来得及去想清楚,只能本能地奔着她最想要达成的结果挥下手去。
“——布!”
随着安臣的声音落下,二人同时出手,尘埃落定。
*
“……”
“…………”
“……你不是说你会出石头的吗?”
本能地想要先打个平局来获得思考和对话的喘息时间,庄迟下意识也跟着出了石头,然后——
“……哼,是我输了吗,看来是你技高一筹。”
——然后出了剪刀的安臣这样说着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莫名带着种释怀的洒脱。
不不不、你在洒脱个什么劲儿啊?庄迟莫名其妙,攥着拳头的手都颤抖起来,而安臣完全没注意到她惊恐的心情,以一种“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的感慨语气说道:“这招我之前一直百试百灵的,只要在游戏开始前一刻宣称了自己会出石头,那么对方都会因为想赢而下意识出布……没想到你竟然能在那么短的瞬间里反应过来我的陷阱,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只是因为她想要平局而已啊……!
庄迟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不知该从何说起,而那边原本输了之后失魂落魄的凌璟欢呼着扑了过来,那么大个人往她身上一贴把她带的一晃,神气活现的比庄迟还更像是胜利者:“你好棒啊庄迟!他刚才就是用同样的手段赢了我!没想到吧安臣、你这招对庄迟可没用!”
“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们两个不都是失败者吗。”安臣瞥了凌璟一眼,也没多搭理她,自己径直去将放在角落的包拎了起来,塞进庄迟怀里,“这是你的了,好好使用它吧。”
尚还没有完全接受眼前事态的庄迟呆滞地被迫抱住了那个包,凌璟艳羡地看了几眼,嘟嘟囔囔地说着“反正庄迟赢了总比是你赢了来得好”来反驳着安臣刚才的话,而安臣已经走到一边去,对好奇地问着“那个包是什么?游戏的奖品吗?”的奥莉薇娅严肃地回答道:“是的,在圣布莱斯顿,为游戏的胜负付出赌注是很正常的事。”
不要教坏人家啊——虽然想这么说,但庄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怀里正抱着个烫手山芋的事实,现在可不是有余裕去管奥莉薇娅那边的时候,她脑中暴风思考着现在把这些号码牌都一一退回原主还可不可行,结果甫一抬眼就和顾溪眠对上了视线。
“……”似乎是一直在看着她,顾溪眠对她露出清浅的笑意,“赢了啊。祝贺你,还有奖品呢。”
这……这个人果然是已经知道这个包里是什么了吧。庄迟急的不行,想着既然这样干脆向顾溪眠坦白好了,却在这时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