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该说正相反, 标记的完成好像才彰显着庄迟的易感期正式开始,好像灼热的火一瞬间烧的更盛,燎原似的越过防线、越过她辛苦维持的理智, 仿佛摧拉枯朽地连整个世界都点燃,一路烧到海岸线的尽头。
庄迟原本的眼泪还没干, 就被这把火烧的眼睛又红起来, 她哭起来就有些止不住, 觉得眼眶里蓄着的泪水都像是滚烫的落日熔金, 她逃不开这把自身体深处烧灼着她的火,只有呜咽着靠顾溪眠近一点, 才能得到一丝清凉的安慰。
顾溪眠也不好受, 作为被标记的一方,就像是被庄迟的热度波及, 新生的标记在腺体乃至整个身体深处缓缓成型,酥麻入骨, 她难耐地绷紧身体,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指节因用力而突出的清晰漂亮, 在庄迟的背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又落到床单上揪出凌乱的褶皱。
庄迟靠近过来, 在她的颈上落下细碎的吻, 似乎还是在担心她刚刚被咬了的腺体, 不安地在咬痕上一遍遍舔吻过去,温柔又磨人。顾溪眠被磨得有些受不住,撑着脱力的身子在她怀里拧了半圈过来, 捧着她的脸去磨蹭着她的鼻尖,软声说:“我没有受伤……就算是真的有、那光是舔舔也不会好……”
她的Alpha有时候真的像是带着点温顺的犬系本能, 含混地应了一声就将脸颊贪恋地蹭到她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很烫,侧着头看她的眼神深而黑,内里除了浓的化不开的眷恋之外,似乎还燃着不可名状的火,是在过去都不曾看到过的眼神,光是看着就会让顾溪眠忍不住心跳加速。
对于在标记后该如何去安抚自己的Alpha全无经验,顾溪眠只能凭着本能去做,所幸庄迟的信息素即使在标记之后也依然一如既往,没有突然狂暴起来,也没有变成会让人喘不过气的枷锁,只是仿佛多了一点玄妙的联系,顾溪眠能在信息素中感受到庄迟的心情,关于对她的渴求。
体力其实已经有点消耗,但顾溪眠此时却觉得没什么关系,都不重要。她向庄迟靠的更近,无言地释放出默许的信号。庄迟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因被允许而犹豫起来,她看向顾溪眠,眼底潮湿一片,声音也哑,说的话却规矩:“顾溪眠、现在好像已经很晚了,你平时这个时间是不是已经睡觉了……而且……”
……而且她们毕竟已经纠缠过几次,庄迟有些担心顾溪眠的身体,怕自己食髓知味,一旦做起来就不知轻重。
顾溪眠该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的,但却只是安静地继续贴近过来,在身体紧密地相贴时发出轻缓的叹息。
“没关系,”她说着,咬上庄迟的耳廓,轻轻厮磨一下再松开,轻声道,“可以……继续。”
顾溪眠总是会给她全部的许可。
庄迟在脑子变得混沌起来之前模糊地想,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纵容自己了,感觉真的会……
易感期的Alpha精力充沛,但Omega可不是这样,庄迟明明白白地知道顾溪眠是该被小心对待着的,但有些想法又实在很难忍得住。这样脆弱又柔软的顾溪眠,她想要好好地护着,可是心底又有个角落生出些很坏的、说不出口的念头,脑中在混乱地交战一般,矛盾的要命。
庄迟觉得这样不对,但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喉咙的干渴根本停不下来,或许根本不是喉咙。再温顺的小狗也会在某些时候生出顽劣的心思,庄迟在短暂的回神期间看到顾溪眠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她有点心虚,安抚的亲吻里带上点示好的意味,却没料到被顾溪眠揽住脖颈不许退开,她的恋人略略失神的眼中还盛着朦胧的水雾,无意识一般喃喃着:“……咬我。”
“哪里都可以。”
留下痕迹也没关系。不如说她发觉自己喜欢这样,喜欢被庄迟留下印记。和标记相似又不同的,被爱着的证明。
顾溪眠以前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娇的不像样,软的没有力气,好像有复杂到难以言说的诸多情绪涌上来,请求,爱意,和恍惚的幻觉。她突然觉得她在这个世界活过的那么多年或许就是为了和庄迟相遇也说不定,好像心灵的空隙终于能够被完完整整地填满,在抱住眼前这个人的时候。
原来被爱是这样的吗。
她们紧紧相拥。好像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再和她们无关,只要有彼此在这里,那么任由外界地动山摇也好,也全都无关紧要了。
*
易感期的持续时间大概在两到三天。
庄迟以前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重欲的人,但这个易感期过的实在荒唐而绮丽,在标记了顾溪眠之后,好像反而是她对顾溪眠的抵抗力要更差一些,每每总是能在自以为正处于热潮波谷的时候轻易地被顾溪眠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撩起热度,然后昏头昏脑地奔赴一场旖旎的地网天罗。
管家买来了方便吃的食物放在门口,大多是面包饼干这种吃得快又容易饱腹的东西。这确实是正确的做法,因为庄迟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去吃东西,顾溪眠也一样——水倒是在相比较之下喝的比较多,或许也是因为身体本就消耗的很多的关系。
尽管普遍的说法是要二十一天才会养成习惯,但在三天过后,庄迟清晨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是和前几天一样抱紧怀里的顾溪眠,怀里的人昨晚该是累坏了,还没有醒过来,但在被抱紧时还是迷迷糊糊地轻嗯了一声,温良地贴紧庄迟,然后空气中就渐渐泛起属于顾溪眠的信息素气味。
放在前三天里,这就是热潮涌起的前兆。而庄迟花了一点时间回过神来,猛地意识到易感期的热度已经降下去,顾溪眠这样下意识地放出信息素反而会将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神志又拽回去,一下子吓得赶紧把顾溪眠唤醒:“顾、顾溪眠,我的易感期已经过去了,你先……控制一下。”
顾溪眠迷蒙着睁开眼睛,抬手去摸庄迟的侧颈,声音还有点软绵绵的,跟着重复道:“已经过去了……?”
度过易感期后的腺体正处于精神饱满的平和时期,但被恋人碰到时还是会让庄迟下意识屏住呼吸,过往几天在被触碰后会发生什么事的记忆非常清晰,庄迟面上羞的发烫,忍着羞赧轻声地应。顾溪眠迟迟地眨着眼清醒过来,在看到庄迟的神情后了然地收回手去,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她想要坐起身来,却因为腰上有点酸软而一下子失了力气,被慌慌张张的庄迟重新揽进怀里。
……看来真的是有点做过头了。庄迟心虚又心疼地看着顾溪眠,顾溪眠显然也觉得害羞,不自在地低下头去,还要撑着去解释:“……只是刚睡醒,有点没力气,不是其他原因。”
只是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庄迟有点想继续问问她的身体状况,但被顾溪眠先一步察觉到,默不作声地在她腰上拧了一下。庄迟吃痛地眨眨眼,可怜兮兮地不敢说话了。
过往那几天疯的太过,眼下两个人都恢复清醒之后反而有些赧然的难以面对。而眼下庄迟还把顾溪眠揽在怀里,是熟悉的软玉温香,她却不知道是该松手还是该抱紧一些,最终只低下头轻轻蹭了蹭顾溪眠的发顶,说道:“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餐,好不好?”
顾溪眠手上无意识地捉住她的衣角,在指尖揉搓了一阵后才松开,轻声问:“你……不睡了吗?”
不能再睡了,别的不提,庄迟眼下的状况非常好,简直是精神焕发,再继续跟顾溪眠躺在一张床上反而容易出问题。她忙不迭地摇头,应道:“不用、我不怎么累的。”
“……”
被顾溪眠瞪了一眼。
自知失言,庄迟想改口,又被顾溪眠用目光喝住,只好讷讷松开手,往床边挪了挪:“那我先去洗漱了……”
顾溪眠这次没拦她,放这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没有开窗,房间里的气味还有些暧昧,两个人的信息素气味交织在一起,显出奇异的和谐,顾溪眠这几天已经闻惯了,但眼下闻着却突然觉得害羞,想起床去把窗户打开换换气,动作却与思想相反,重新躺回了被子里。
身侧还有庄迟残留的温度,顾溪眠将手覆上去,一点点收紧手掌。
庄迟。她在心底默念。心底在唤到这个名字时生出难以言喻的依恋和欣喜。
——她们真的完全属于彼此了。
*
庄迟的厨艺也没有比顾溪眠强到哪去。端上来的早餐样式和顾溪眠当初做过的如出一辙,只是煎蛋的卖相稍微好上一点而已——还是她特意注意过之后的成果。
好在两个人在这方面都不挑剔,安静地坐到桌旁准备吃早餐。暂时没有人说话,但并不尴尬,而是像有了种微妙的默契,仿佛时间流淌过她们之间时都会变得慢一些,有种奇异的安宁——
直到庄迟看到自己拿起面包后不受控地微微颤着的手,默默陷入沉思。
顾溪眠当然也看到了,她吃饭的动作一顿,非常明显地错开了眼,白皙的面上显出淡淡的粉。
……这时就真的感到些尴尬了。庄迟很努力地控制住颤抖,颤颤巍巍地吃着面包,结果没吃两口就听到顾溪眠问道:“……你的标记,为什么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一下子有点被噎到,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就忙着去看顾溪眠,脸颊鼓鼓的。而顾溪眠抿了抿唇,将手边的牛奶推过去,示意她喝掉,庄迟就乖乖喝了牛奶把面包咽下去,这才听到顾溪眠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有些事瞒着我没说?”
……当然就是关于顾溪眠那份力量的事瞒着她没说。庄迟颇为心虚,但这又确实是个说出来反而会添麻烦的事,于是有些为难地眨眨眼,尝试岔开话题地小声嘟囔道:“……怎么一起来就兴师问罪呢……”
顾溪眠被她逗笑了,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捧着庄迟的脸晃一晃,正色道:“我就是要兴师问罪,不可以吗?”
确实也没什么不可以。庄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干脆大着胆子把身前的顾溪眠抱住,仰头看她,软着声音喊:“顾溪眠……”
这人有意甜着嗓子唤她,撒娇似的尾音被拖得绵长,眼见的竟然是想耍赖把这个话题跳过去。顾溪眠又好气又好笑,是想小小教训下驳回庄迟这种行为的,但心思却不受控地先被贴近的温度吸引过去,原本放在庄迟脸侧的手也在这番动作下被带着向后挪了一点,指尖似触非触地挨着庄迟的耳廓,感到微微的烫。
经过这样一个易感期,彼此的身体好像迅速的熟悉起来——即使思维还没怎么跟上。顾溪眠心神一颤,就真的被分去了心思,年轻的爱侣一个对视就是天雷勾动地火的不可收拾,可现在还是清晨,薄薄的阳光罩着她们,这样静谧的早上……她却在想些怪事。
但庄迟显然确实有事瞒着她。顾溪眠想。之前庄迟说的那些话一听就是瞎编的,她本也只当做是庄迟为了安慰她才会那样说,出于信任而选择去相信,却没料到结果还真的如她所说。
属于庄迟的标记早已在她的身体里成型,温和而乖巧的,没有半点暴戾的气息,也没有任何对她的压制。就算顾溪眠没有其他的实际经验,也能意识到这在这个世界上是很不合常理的,其他Alpha对Omega的标记绝不会仅是这样而已。
只是庄迟明显在为难,比起说是不愿意说、倒更像是没办法说。现在也是,看顾溪眠没回应就乘胜追击地央她:“先让我想想该怎么对你说,好不好?今天你应该是要先好好休息的……”
说到“好好休息”这四个字时语气稍微有些飘忽,顾溪眠听了就知道庄迟在想些什么,她又想起刚才这人手抖的样子,只觉得脸红。她最终还是决定先放庄迟一马了——而且她的身体也确实有些酸软,是贪欢过头的结果。
顾溪眠干脆坐到庄迟腿上,身体对这样的亲密已经非常熟稔,她靠近庄迟,不客气地咬了咬她的耳垂,低声道:“那你也要陪着我一起休息。”
庄迟现在的自制力非常贫瘠,自觉经不起什么撩拨,规规矩矩地把人抱住点头应:“嗯。本来今天也是周末嘛。我不会出门的。”
但顾溪眠不怎么规矩,手上不成心似的在她身后虚虚画圈,害得庄迟觉得痒又躲不开,又听到她轻声道:“以后也是,不管你瞒着我什么,都要一直陪着我才行。”
心里微微软下去,庄迟安抚地拍拍顾溪眠的背,软声道:“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影响的,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溪眠轻轻应了一声,搭在庄迟后背的手收紧又放开,垂着眼道:“戒指……如果是你的话,给我个易拉罐的拉环我也会戴上的。”
“不用突然做这么大的让步啦!”庄迟哭笑不得,没料到顾溪眠眼下会在戒指这件事上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只是她这个易感期来的突然,在之前确实还没有准备好戒指,她想了想,提议道,“不然我们之后找个时间一起去挑吧?”
顾溪眠抱紧她,轻声应:“……嗯。那就说定了。”
即使到了现在,顾溪眠也偶尔会感到恍惚。原本潜意识惧怕的终身标记竟然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没有疼痛,没有受制于人,只有满涨的爱意和被安抚下来的心。这样的状况比顾溪眠能想到的最好结果都还要更胜一筹,而顾溪眠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她的恋人,她的庄迟,她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Alpha。
庄迟好像总有办法抚平她的不安,是源于对她的了解亦或是对她的爱意,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一遍遍地抓住她的手,再好好地把她抱进怀里。有庄迟在身边,顾溪眠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糟,就像萨冈给萨特的情书里很出名的那句话那样。
【这个世界疯狂、没人性、腐败透顶,而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第122章 [VIP]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休息过一个不那么平静的周末, 到了该去学校上课的时候。
上周几乎就跟没去学校差不了多少,在房子里待了这么些天,庄迟在走到门口时竟然还生出些不适应感, 好像差了点什么似的空落落的,在出门前才突然恍然地脱口而出:“抑制环!”
她说着倏地转头看向顾溪眠, 果然见对方颈上也没再戴着那条看惯了的choker——不如说在当初顾溪眠把它们随手扔开之后她们俩就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谁也没再想起来要去找回来, 或许主要也是因为没那个多余的时间。顾溪眠也是到现在才在庄迟的提醒下想到这一茬, 她抬手摸了摸颈间,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好像确实是不用戴了。”
“医生当初说的话竟然还挺对的, 在被你标记之后、我还真的能控制住我的信息素了。”她如是说着, 看向表情还有些不放心的庄迟,眸光微动, 突然仰起头示意道,“不然你来闻闻看好了。我现在应该是没有信息素外溢的, 你试试看这样闻得到吗?”
……总觉得这份工作的危险性稍微有点高。庄迟皱了皱鼻子,到底还是在顾溪眠无声的注视催促下微微俯下身去, 谨慎地隔着一点距离小小嗅了嗅。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她好像不太适合做这份工作——因为顾溪眠的香水气味隐隐飘过来, 而她有点难以分辨这是顾溪眠信息素里的味道还是真的只是顾溪眠早上喷在领口的香水而已。
好在她的腺体还能在这时帮上点儿忙, 庄迟从还算比较安分的腺体反应中判断只是香水, 于是很快站直了身子, 含糊道:“……嗯。应该是没有信息素外溢的。”
“应该?”但顾溪眠却注意到她的模糊用词, 一挑眉向她靠近一些,“怎么了,闻得不清楚吗?”
她话语中带着些担忧, 庄迟听着就明白顾溪眠大概是误解成她的嗅觉出了什么问题,赶紧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只是……”
“……说起来,这件事好像是还没跟你说过。”当初察觉到的时机有点不合时宜,后面就没再找到机会特意去说,庄迟想想觉得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直率地解释道,“你早上喷了香水的对吧?我在你的信息素里会嗅到和它一样的气味。”
“我只是因为稍微有点难以分清那个气味是不是来自于你的信息素,所以才说的不那么确定的。但仔细想想,我也只嗅到了那个香水的味道,所以应该不属于你的信息素——”
“等一下,”话头被顾溪眠打断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庄迟,“我的信息素……你当初不是说、你最喜欢的是花香吗……”
“……”其实那时候也是随口瞎编的,只是后来发觉好像歪打正着擦了个边。庄迟想了想,言简意赅道,“在我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气味里就混进你的香水味了。”
顾溪眠怔了半晌,旋即突然在她腰上掐了一记,语气有些气恼似的:“那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吗!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
本以为又要被兴师问罪了。庄迟理亏地等着被数落,但顾溪眠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她却对听了半句的话在意起来:“那时候……?”
顾溪眠梗了半晌,最终一扭头闭口不言。而庄迟心头一动,福至心灵地追过去看她:“顾溪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
顾溪眠露骨地再次躲开了庄迟的注视,转身就要去开门走出去,但被庄迟眼疾手快地挡在门前而没能得逞,气得直瞪庄迟,但眼风没什么力道,实在只有恼羞成怒的意味在,让庄迟半点威慑力都没感觉到,硬是不肯挪开要追着顾溪眠问,顾溪眠被问的心烦意乱,逃又逃不掉,最终自暴自弃地往庄迟身前逼近一步,气势汹汹地说道:“反正比你早!”
好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庄迟被震住,而顾溪眠在话说出口后显然就有些后悔,很快泄了气,气哼哼地靠进庄迟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