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昙和过去的天昱帝君,似乎在这一刻看到了彼此。
李昙忽然捂住了脑袋, 一时间,似乎有很多声音流入了他的脑海, 周围那些怨魂的诅咒, 渐渐变得不再像是外头听到的声音,而像是直接钻进了他脑海中, 从他的大脑深处发出。
“昙昙你怎么了?”元溪赶忙扶住小伙伴,竟看到李昙的身体在变得透明,连忙有些着急地左顾右盼。
这时,元溪也忽然咦了一声, 仿佛看到了河底的那双眼睛。
这种感觉和之前他们用常尔哥的力量去检索的记忆不同,他们似乎真的和这记忆中应该已经属于过去的那个人有了视线交流, 而不再只是单纯地看到。
河底那双属于神明的眼睛,看到了变成两条小鱼,手拉着手在河流波浪里晃荡着的自己以及另一个小孩, 似乎在看到两人的同时, 也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某一种未来, 淡漠的眼神微微出现了一丝波动。
“哗啦——”
翻滚地水浪忽然当头打来,将元溪和李昙覆盖的一瞬间,这两条从时空之外游来的小鱼,就都消失在了河水中,好像被拉扯着,和周围这些恶念一起融入河底的神明禁区。
河流黑气翻腾,乌云漫天,如同怨魂汇聚于黄泉,哀嚎遍野。
这一切仿佛不是记忆,而是定格在历史中的一瞬间,它不是过去,亦不曾消失,它就是那个时间的那一瞬存在,并永远都在那里。
……
远在小青山的常尔一瞬间断掉了和元溪他们的联系,月华下好看的眉头微皱。
天昱帝君的力量太过强大,哪怕是记忆也封锁了一方时空,留下了独属于他的印记,果然不是能随意窥探的,还好去得是李昙和元溪两人,不然的话绝对是有去无回。
·
怨魂的哀嚎和诅咒,如有实质地将整片河水染黑,大量黑色的煞气,源源不断地涌入。
沉睡在河底的神明张开了眼睛。
眼睛中似乎在顷刻间闪过了时间流逝中的一幕幕,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人间改朝换代,战争连连,屠城埋尸,烧杀掠率,官匪不分,饿殍遍地,杀孽横行,民不聊生。
在飘零乱世中,不断有人挣扎着求生,痛苦的死去,一百年,两百年,时间的流逝却带不走人们不断堆积的怨恨。
【杀了他们!杀了那些强盗!杀杀杀——】
【上天,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们啊!】
【我要力量,终有一日我要成为人上人,将那些狗杂碎剥皮抽筋,生啖其肉。】
【神啊,显显灵吧,苍天无眼啊,畜生当道。】
……
大量的声音,仿佛杜鹃啼血,老猿哀鸣,化为诅咒,化为祈愿,不停地流入到河底神明的耳朵里。
神明看着这些在红尘乱世中挣扎着死去的亡魂,已经失去生命的他们还在哀嚎着生前最执着的欲望和怨恨。
真是可怜啊。
天昱帝君神情淡漠却悲悯地看着这些零碎的亡魂们。
这是他的副神们收集来人间恶念,妄图影响他,只一瞬间,天昱帝君似乎就看到了所有事的来龙去脉,可怜可笑。
只是这大量的声音入耳,天昱帝君不免想起了曾经。
这被收集来的上千万亡魂的怨念,有多少是曾经祭祀他的人类的后代,虽然已经遗忘了他的神名,遗忘了他的祭祀,但是他们的血脉中还流淌着曾经的熟悉感。
现在他们又唤醒了他。
只是,听着这太多亡魂的祈愿和诅咒,天昱帝君却也没有能实现他们每个人愿望的能力。
世界有极,人心无极,贪欲无极。
世间一切的供养都是有限的,而人的所求是无限的,人间的规则从来都是你多我少,你寡我众,所有人都需要去争夺。
你得到了我就失去,你失去了我就得到,所有人有了机会都会尽可能占有更多的资源,尽可能地往上爬,并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贪婪,世界有极限,一切的供养都是有限度的,最后多的是你生我死,你多我少,你欺我辱,在失去平衡中,一切都颠倒繁复,走向毁灭。
面对这样矛盾的世界,就是神明,亦有力所不及之处。
亡魂们的怨恨,似乎已经被固定在了死亡前的那一刻,只剩下对天地的诅咒,对世间的怨恨,除了这些他们什么都没有。
天昱帝君垂下了眼,听着一声声入耳的哀嚎,似乎至死还在向不知是何方的神明祈求着、哀鸣着,将他们相互矛盾怨恨执着的愿望送入到神明的耳朵里。
大量的黑色旋涡在河底汇聚,水中黑色和青色交汇,却两相分明,这些被收集而来,试图污染神明的恶念终归不能靠近天昱帝君半分,仿佛落叶想要涂染风,终究是自不量力,但是……
天昱帝君阖上了眼睛。
【既然那么痛苦,既然那么想要力量,那就拿去吧。】
【我给你们力量,你们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实现不了他们所有人的愿望,索性给他们力量,让他们自己去解脱自己内心的不甘。
“哗啦啦啦——”
似水河水流似乎翻涌到极限,原本清浊分明的河水,忽然像是完全被黑暗浸透,一时间,整条河竟像是活过来一般,仿佛一条水龙冲天而起。
一时间,似水河附近的人们,似乎都看到了一道黑气冲天,长长如河流般的黑色巨龙冲天。
黑色的怨气在成功融入河水之后,如同凝结的鳞甲,咔擦咔擦一片片地附着在游动的河流外,如同黑龙披上战鳞。
“吼——”
黑色的怒龙咆哮,朝天空大吼。
报仇,泄愤,毁灭。
一时间天地如塌陷,大雨如洪注,大坝决堤,江河泛滥。
水淹千万里。
黑色恶龙在无数雷电下一举冲出,上天入地,一口咬断了新王朝龙脉,所到之处,云雨相随,洪水泛滥,伏尸百万。
对世界的怨恨,让这条恶龙一出世,脑海里就充斥着报仇。
杀杀杀,如今存活于世的有多少是踩着他们尸骨掠夺的仇人;杀杀杀,乱世如狗,普通草芥百姓活着作甚,不如灵魂与我等融为一体。
这一幕,直接导致了一个新建立的偌大王国破灭,也导致千万人离乡背井,万万人丧生河底。
……
死了这么多人。
此念一动,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念头升起的瞬间,李昙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就见那离开神躯的元神一顿,消失的李昙蓦地从天昱帝君的元神中分离出来,变回他自己的模样。
李昙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手脚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甚至脑海里浮现的想法,似乎都是第一世的自己的回忆?
李昙还在似水河底,一个水底的水晶宫殿,却又仿佛在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另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他似乎能够看到黑龙肆虐,行云布雨,水淹千里的画面,也似乎看到了黑龙咬断龙脉,生杀无数的一幕幕。
最后怨魂组成的黑龙万千雷霆加身,吞下大量被它杀害的普通无辜百姓的亡魂,又开始试图破天飞升。
九天雷落,这条快要成魔的恶龙,最终差点死在自己成神的执念下。
正邪不两立,仙魔本是两种能量,化魔成仙,对于这几乎完全由恶念怨念为中心组成的黑龙,就仿佛要将自己浑身的骨肉剥离,浸泡在硫酸里。
几乎是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
李昙看完了这些记忆,大概明白了恶念原来不是他自己的恶念,是外来的?
从刚刚那些一闪而逝的念头来看,这些应该是天昱帝君手下收集来的恶念,用来对付他?甚至那一瞬间,李昙仿佛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当初三生石上看到过的一张张黑掉的脸。
就刚刚李昙看到的记忆来看,这些熟面孔虽然没有冒头,但在天昱帝君一念之下,这些发现不妙的神似乎来不及跪地忏悔,就已经消失在了天地间。
解惑的李昙了然之后,立刻对周围这些不感兴趣了,左右看看,开始寻找起元溪的身影来,“铁头?铁头你在哪——”
【你在找谁?】
嗯?
有人在记忆里和他说话!?
李昙赫然转身回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脱离出来时的那道仿佛人影的光,似乎还站在原地,那应该是记忆的身影,此时竟转过头来看向了李昙。
李昙一愣,这张脸,赫然是当初三生石上,隔时空和他对视过一眼的那张脸。
他是我,我是他。
李昙脑子嗡了一声,一种自己在和过去的自己说话的感觉般道,“我在找我朋友。”
天昱帝君神情淡漠地看着他,眼神未动,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你竟也有朋友?】
哼!
瞧不起谁呢。
李昙瞬间拉下脸来,没啥表情地回道:“我当然有朋友了,铁头和我第一好!”
天昱帝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不点李昙,这个未来的自己。
朋友……
李昙看着另一个他,想起之前元溪想要问的问题,没看到元溪在哪里,李昙索性问道:“你是记忆,还是什么?你为什么能和我说话?还有你为什么让那些恶念污染你?”
李昙心道等他问明了答案,等会儿可以去告诉铁头。
天昱帝君没有直接回到李昙的话,只是道:【之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活得太久了。新生,就代表着死亡,你生,我死。】
嗯?
之前看到他?
注意到这个用词的李昙,第一时间想起了他用三生石在梦中窥探他第一世仇人时的场景,所以三生石那次他真的看到他了?
李昙有些惊讶,又不能完全明白天昱帝君话的意思,刚想让他把话说清楚点,这样他都不知道和元溪怎么解说,然而就在这时,周围黑色河流里的无数恶念,这一次像是直接携裹到眼前这人周身来,仿佛大量黑色的旋涡将他卷在起来,李昙被隔离开来。
【终结,亦是新的开始。】
【也许……】
被逼退的李昙隐约听到了两句话,只是也许什么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黑气赫然如龙卷一样直接从水底卷上天空。
“哗哗哗——”黑色的水流在周围流动,大量的黑色环绕。
怨魂的恶念在占据了天昱帝君神躯之后,肆虐一番就试图飞升,然而在几乎天敌般的天劫轰击之下,那些怨恶之念几乎如雪落艳阳地,最后是有念头全都缩到神躯之下,蜷缩起来,不敢再染指躯体和力量的主控权。
那被恶念污染的神躯渐渐失去了意念控制,本能地就开始去寻找自己真正的主人。
大量的恶念融在神躯之中,开始污染天昱帝君的元神。
就在这时,天昱帝君似是终于升起了一道恶念,李昙看到了一道念头被周围的大量恶念捕获,层层依附而来,渐渐的,神的恶念渐渐成型。
那是死亡之念。
李昙看到了一排三个轿子在眼前一闪而过,落在最后的第三个轿子,抬着仿佛泥瓷塑造的神像,仿佛旧日的神明端坐在祭祀的高台;第二个轿子,抬着一副巨大的红色棺材,似乎代表着死亡和终结,李昙每次看到这个棺材,就老想往里头躺,之前已经不知不觉躺过两次;最前头的第一个轿子,似乎是一片混沌,李昙仍然没有看清楚那个轿子抬得是什么。
所有的恶念都依附到天昱帝君升起的一道死念上,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化作红衣的小人,化作血色的绸带,甚至化作锣化作鼓,落在轿子四周,给这三个神龛大轿填上属于他们的色彩。
只是此时,神像无神,棺材空棺,看不清的第一个轿子仍然看不清,这些恶念在成型的一瞬一闪而逝。
如果不是李昙对三轿鬼比较熟悉,估计都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然而一注意到那棺材,李昙就发现自己犯困了起来,蓦然打了个哈欠,再睁眼的时候,他好像就躺在了某个红色的棺材里,李昙隐约想起铁头似乎说过让他不要在棺材里睡,但是身体让他有些张不开眼睛,他此时似乎已经不是他,而是又和过去的自己融合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昙感觉自己已经在梦中睡了一轮,做了一个被无数天劫之类从天空中劈落下来,被大量正邪两道人士围剿,甚至掌控雷霆的神仙偷袭围困镇压在似水河下,然后镇压自己的下凡神仙在那里很是啰嗦的碎碎念起来。
什么你这样不行,你对这个世界的爱在消散,你要成魔霍乱世间了,到时候你若重新醒来,会伤心的……
李昙隐隐觉得很是熟悉,睁眼间,隔着水流似乎看到了外头桥上一张脸正在向下看,似乎发现了他,还在朝他挥手,再看看周围,他似乎被大量的锁链围困,还有大量的似乎符文刻在锁链上,贴满了一张张似乎不溶于水的黄符。
李昙顿时对这个梦感觉到不满。
刚一不满,心中顿时闪过一念,似是想要诅咒对方,李昙下意识压下了心中恶念,不过还是没有压制完,溜出来一道带着诅咒的恶念,【好大的胆子,把我镇压在似水河下,还敢让我转世重生,哼,你下凡历劫,我一日不脱困,你就一日休想飞升!】
心中大量的恶念仿佛沸水里的泡泡似的,盖着锅盖也层出不穷,按下这个出来那个。
累了,毁灭吧。
李昙本就犯困,感觉到梦境终于要安静下来时,闭上眼就想要继续睡的时候,忽然发现“噗通”一声,外头本该走的人似乎跳下了水一样,仿佛游向了他。
李昙好像能看到那个虚幻模糊的身影在靠近他,那是谁呢?
“DuangDuangDuang”
似乎有谁在敲他的棺材板。
【有人吗?】
李昙下意识觉得是铁头来叫自己,但是心中似乎有另一个自己升起了念头,嫌弃这声音吵,妨碍他睡觉,还有一堆恶念似乎汹涌着想要冒出来,被李昙强行按下。
【有人吗?”声音再次想起,只是说话间,这声音似乎变了,好像一下子变得幼齿起来,“昙昙在不在啊?”
李昙顿时惊醒过来,一下睁开眼睛,“铁头?”
“昙昙!你真的在里面啊?终于找到你了。”元溪在外头更加用力地敲起了棺材板,哐哐猛敲,又帮忙推开。
李昙这下是真的醒了,也不再躺,也从里头用力推开棺材板,棺材板刚一推开,“哗啦啦”大量的水似乎涌入了进来,同时还有一只手伸来,那是元溪的手。
李昙下意识握住了伸来的手。
下一刻,哗啦一声,重聚的元溪和李昙手拉着手,仿佛在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十分钟,被这些记忆卷出来一样,天旋地转后哐当一下落地,竟已回到了小青山的常尔府里。
元溪和李昙都回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体里,年糕的效果似乎已经消失,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之前正常的状态,只是他们两人明明没有接触水,此时却是两个落汤鸡一般,莫名地都淋了一身水,似乎真的去哪个地方的河里,游了一个来回。
元溪的头上,甚至还带了两根水草。
常尔伸手在元溪眼前晃了晃,看着两人道:“怎么样?你们俩还好吗?”
第166章 兔子讲古
常尔的声音将刚从记忆中回来的元溪和李昙唤回神。
元溪和李昙看看彼此, 两人都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不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元溪顿时呲牙冲小伙伴李昙笑了笑, 李昙也微扬了下嘴角。
“常尔哥我们没事。”
元溪顺手给李昙拍掉背上的一块青苔,李昙也伸手将元溪脑袋上粘着的两根水草拿了下来。
常尔看他们湿淋淋的样子, 冲他们轻吹了口气, 顿时两人身上的水珠都圆头圆脑地一路滚了出来。
常尔掩饰好奇, 仿佛自己只是略加关心般道:“你们最后看到什么了?疑惑都解决了吗?”
“没有。”元溪摇头, 他和李昙被卷进旋涡就散开了,就感觉自己从高处不停往下坠,同时看到了很多其他的记忆, 走马观花的,其他就没看到。
“我看到了。”李昙闻言看向了元溪, 明明一脸快来问我啊的表情, 却还强自沉着道,“我还问了他几个问题, 铁头你想知道什么?”
元溪眼睛一亮:“昙昙,你知道那些恶念是怎么来的了?”
李昙见状也不再矜持,弯腰凑近示意元溪附耳过来,然后又看了似乎在瞄他们的常尔一眼, 说道,“你不要偷听。”
“……我不听。”常尔微笑, 捻指拿起一块糕点,一副你们请,我不听的模样, 还侧过身去不看他们。
元溪耳朵凑了过去, 李昙遮着手小声将最后竟然是天昱帝君自己将自己的神躯扔了, 让给了想要侵蚀他的各种怨念的事,给元溪说了一遍。
元溪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旁边的常尔也瞳孔微张,似乎也非常震惊,虽然没有回身还是背对着元溪他们,但是他的耳朵悄悄动了动,微不可见地变长了一点点。
这时李昙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因为他懒。”
“啊!?”元溪懵圈地看着李昙。
常尔手中的糕点掉下了盘子,好像被什么没偷听的话给镇住了。
李昙想想当时至少八百万道怨念同时在耳边喳喳喳喳的一幕,现在还觉得脑仁疼。
李昙吐槽道:“恶念一下涌入太多,这些人死前含有太多求而不得的愿望,吵得要命,又自相矛盾,实在是太麻烦了。”
“要实现这些人的愿望,比如其中一百一十几万魂魄都不全了还想复活的,想和失散的亲人爱人团聚的,好像在很久之前他只需要一声令下,现在他要先去地府打地府鬼神,把魂魄要回来,然后要去天庭打天庭的神,还得……反正得打一圈,就很麻烦。”
李昙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麻烦的,仿佛一股力气无法施展,但是他又觉得这些人太可怜,太惨了,不想不管他们,所以索性把自己的神体扔给了怨魂们,随他们去,仿佛想要自杀。
李昙最后总结地吐槽着自己:“所以可不就是懒嘛,最后那些人好像也没实现自己的愿望,还遭雷劈了,就挺没用。”
元溪听完却很是感动:“昙昙你好善良啊,怎么会没用,那些人一定很高兴。”
旁边捏着糕点吃不下去,几度想张口反驳李昙的常尔,听到元溪这句总算是气顺了点。
李昙一顿:“真的吗?”
见元溪认真点头,李昙顿时用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不再嫌弃过去懒惰又多事的自己。
李昙心道,其实如果是他,他就把那些人杀了,吵得烦人。
但是铁头觉得他善良啊,李昙摸摸脸想了想,曾经的他似乎比现在的他脾气好了很多,那么他如今这种恶毒想法一定是恶念的影响,恶念真是可恶!扰我善心。
李昙正要再次对三轿鬼诅咒一二,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啊,第一世的仇人死得比他之后二十世的仇人都干脆、干净,对方也就是比他多了那么一点对信徒的同情心而已。
可他还比对方多了朋友呢。
元溪想起李昙刚刚说的话,又好奇问道:“那最后他为什么想死啊。”
李昙想也没想道:“他活腻了。他自己过得特无聊,然后我们去记忆里窥探他发现我了,可能觉得我的生活更有趣些,他死了我就出现了,所以他就顺便死一死了。”
嗞。
常尔手中的糕点被他不小心用力捏碎。
元溪震惊地看着自己小伙伴,好半天才凑近问:“真的假的???”
李昙信誓旦旦地点头:“真的,那可是我自己,我还能理解错吗?”
李昙一副反正都是我自己,我解读的没有十成对应该也有个九成,就是这样没错了,放心听保真!
简直是胡扯。
天昱帝君如果想要朋友,漫天神佛都可以是他的朋友,连现在的天帝都可以和他称兄道弟,谁也没听说他想要朋友啊。
常尔捂头表示,至少他就没听说过。
这三界,他不知道的秘密已经不多了!
众所周知,天昱帝君宅,不喜被打扰,性喜静,对下慈悲但性子孤拐,一念弑神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喜怒无常,力量强大,所以各种传闻中都是说他多么凶残的。
见李昙越说越离谱,败坏前世名声起来毫不留情,元溪都要被忽悠住了时,‘没有偷听’的常尔终于咳了两声,实在看不下去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帝君慈悲,你们的理解并不完全。”
李昙顿时不满地扭头看向常尔:“你偷听。”
元溪拉住李昙:“昙昙,常尔哥听也没什么啦,我们能知道这些可都是常尔哥想的办法。”
李昙闻言觉得铁头说得很对,于是决定大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