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瞪圆眼回看李昙,用眼神说,不是啊。
“嘤?”元溪试着嘤了一声。
“嘤。”李昙陪着嘤了一声。
“嘤。”
终于,两人循着声音找到了刚刚嘤嘤的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是元溪怀里的那颗灵芝。
元溪顿时表示震惊,看向李昙,仿佛在问,这灵芝怎么会嘤,那它还能吃吗?会不会变得有毒啊?难道是听到我说要吃它吓出问题来了?
李昙倒是淡定,又敲了敲那灵芝,言简意赅道:“看来这只也成精了。”
啊这……
“那它还能给我妈炖汤吗?”元溪挠头。
元溪一说炖汤,灵芝又嘤了起来,仿佛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饱受恶霸欺凌一般,给元溪都整得不好意思了,望着李昙。
李昙也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吃,感觉他和元溪是能吃的,但是元溪他妈不好说。
最后,元溪拿出毫毛准备咨询一下黄黄。
黄黄那边似乎在忙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听到元溪说他带回来的灵芝也成精了,顿时表示了震惊,【这不可能!我吃了那么多个,我确定那都是没有灵智的草。】
元溪敲敲灵芝,顿时那灵芝大声嘤嘤了几下,毫毛那边的黄黄也听到了。
黄黄无语了,不停在那里说这不科学啊,明明看准了是普通草药才给你带回来的,这只想要成精,至少得再过个百八十年吧,怎么会。
黄黄可能太忙了,很快他放弃思考,直接省事道:【也没事,铁头你直接拿去炖了吧,管它嘤不嘤的,就当是它倒霉,活该遇到我们,命中度不过这一劫。灵芝比较补,且有保胎安胎、促进胎儿大脑发育的作用,孕妇能吃,怕药力太大你少炖点就行,一次切那么指甲盖大的一片和老母鸡什么的一起炖……】
黄黄话还没说完,那只灵芝顿时嘤嘤嘤个不停起来,还不停地掉粉,仿佛在哭似的,掉粉掉的元溪一呼吸都感觉周围全是粉,捂着口鼻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元溪赶忙把灵芝放下:“黄黄,它在哭,还掉了好多粉。”
黄黄闻言一顿:【那是灵芝孢子,这个似乎药效也不错,不然你就先收拾点,给你妈吃这个?千万不能吃多了,一次三五粒就好……这东西都成精了。】
元溪闻言,顿时忙活了起来,和李昙一起,用袋子盘子什么的从那嘤嘤个不停的灵芝下,接它掉的孢子粉。
黄黄那边还在忙,交待了元溪一些成精灵芝食用注意事项后,就要断开联系。
挂断通讯前黄黄想起来又重复提醒了元溪一句:“铁头,今晚入夜后开始,这一天你最好都别往外乱跑知道吗?到了子时,也就是夜间十一点之后,最好你们就关灯上床睡觉,你的家里一盏灯也不要留,并且在门窗附近,撒上一些盐,梦里也在家待着别出去乱跑。”
元溪点头记下。
黄黄那边挂断通讯,想起到了元溪手里那突然成精的灵芝,不禁又嘀咕了一声“奇怪。”
人参精就不说了,黄黄交到元溪手里时就已经是成精的了。
不过来似水河之前,那人参虽然成精但还是懵懵懂懂傻不愣登,来到这之后倒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灵智明显大增。
现在这个灵芝,黄黄确定它本来至少得再有个五十年才能开窍,怎么来了这边五天就这样式了!?
“这似水河还真是妖精的洞天福地,一个两个的这么容易成精。”黄黄感慨了一句。
黄黄不知道的是,元溪和李昙最近常去似水河的水晶宫,沾染上的李昙本体的气息有点多,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黄黄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全神贯注。
压胜城此时张灯结彩,城墙内外挂满了红色的布幔,地上铺上了红色的地毯,城内的商铺挨家挨户地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只是原本该是喜庆的颜色,此时在压胜城里,却显得有些阴森。
城内的妖精们都噤若寒蝉,连以往喜欢趾高气昂地指挥打扫卫生的城管老鼠们,也都缩起脑袋安静起来。
灏社君的城主府外,似乎摆开了戏台,空空挂在竹竿上的戏服,时不时咿呀冒出几句喜结良辰的唱词来,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喜事排练。
那边,元溪和李昙按照黄黄所说的注意事项,在灵芝下接了好一段时间的孢子,嘤了好一会儿,那深紫色的大灵芝在出卖了一堆自己的崽后,似乎终于是哭累了有些嘤不动了,又安安静静杵在那里不吭声了。
元溪也没有继续为难它,将灵芝孢子收集起来后,用黄黄说的方法给它们压制成粉,说是震荡破壁什么的。
好几个小时元溪都和李昙一起在忙这个,一转眼天都黑透了,元溪远远听到姥姥喊他回家睡觉,才意识到都晚上九点多了。
元溪拿起一些磨好的灵芝孢子粉,和不太高兴的李昙告别,“昙昙我先回去啦,你好好睡觉我们梦里,咦不对,黄黄说今晚梦里最好别乱跑。”
今晚元溪得回家睡呢,不能在李昙家过夜了。
李昙不以为意,元溪不能乱跑,又不是他不能乱跑,李昙表示,“我晚上去找你。”
元溪顿时觉得这主意很棒。
从李昙家出来,很快,元溪拿着用纸包成硬币大小的一点点孢子粉,兴高采烈的回到家中,正要去找他妈妈献宝,然而远远地就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声。
元溪被惊得手一抖,听出来那是他妈妈的声音,忙小跑进屋里去。
姥姥李翠月和小姨假爸爸都挤在这里,元溪远远就看到他妈脸色惨白,额头不停地冒冷汗,手紧紧攥着旁边人,骨节发白,显然是非常痛了。
“这是怎么了?动了胎气?”
“赶紧上村里的卫生室去看看。”
“村医不是我们这的,他过年回家了。”李丽云急声道。
听闻没有医生,顿时在场所有人都有点慌了,这可怎么办。
李丽葵的肚子才五六个月,总不会是要生,而且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在家睡一觉就动了胎气。
蚂蚁元辰皱眉将手放在李丽葵的肚子上,虽然这似乎让李丽葵的痛苦减弱了一些,但是很快她又恢复原状,蚂蚁元辰往上虚看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
蚂蚁元辰转向丈母娘李翠月:“妈,我现在得送丽葵去城里的医院,我们这就走,这一走过年这段时间可能没法回来了。”
“看病要紧,不然我和你们去,也好帮衬一点。”李丽葵说着就要动身一起。
元溪在旁着急转悠了半响,插不上话,直到人快要走了,元溪拉住假爸爸的袖子,把刚刚那包灵芝孢子粉递给假爸爸,“这是灵芝孢子粉,这个妈妈吃有用吗?”
蚂蚁元辰接过闻了一下,诧异地看了元溪一眼,见元溪着急的样子,他下意识地点头道,“有用。”
趁着李丽葵她们都没有注意,蚂蚁元辰蹲下来和元溪小声解释,安抚他道:“你妈妈没事,主要是今日这似水村附近的阴气煞气太重,她肚子里的那个之前就受惊了,害怕这个地方不想来,现在有些被阴气伤到,就使劲在折腾。我带她们离开这地方就好,很快会没事,等会儿我把你的灵芝孢子粉也给她用一些。”
元溪听到这话才渐渐放下心来。
可能是知道要走了,李丽葵肚子的难受劲还真的渐渐弱了下来,在蚂蚁元辰似是动用了什么法力的安抚下,李丽葵头上苍白的脸色好了很多。
蚂蚁元辰问了元溪一句:“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元溪下意识地想说要跟去,但是随即想起不对,黄黄交待他今晚不能到处乱跑的,尤其他还是灏社君的女婿,黄黄说的什么接煞之人,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的样子,可别给妈妈他们带去什么麻烦才好。
元溪只能又摇了摇头。
蚂蚁元辰没有勉强,只说他会照顾好元溪妈妈的。
“谢谢你。”元溪仰头看着眼前的蚂蚁元辰,这熟悉的他爸爸的脸,以及那有别于往日充满忧愁和逃避感的睿智而淡定的眼神,元溪说道,“以后你别害我爸爸妈妈,我也不害你,好不好啊?”
蚂蚁元辰听闻这话,愣了一下后很快面露喜色,知道自己这是得到了元溪的一些认可。
蚂蚁元辰似乎从这认可中,感受到了一丝真正的做人感觉,压下心中异样的收获,他很快对元溪点头承诺,“好。”
元溪闻言笑了,赶忙伸手和元辰的大手用力握了握,一副说好了,我们就这么达成约定了的样子。
……
李翠月她们忙碌着帮元辰两人收拾了一番,搞定行李后,元辰他们就去村中富户,也就是元溪的小伙伴李昙家里借了车。
知道元溪妈妈要回城去医院检查,李昙立刻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元溪爸妈到进城,李翠月也硬是跟着一起上了车。
等到一切忙完时,元溪看着车子从村口离开,抬头一看,天空中的月亮几乎快要月上中天。
只是今晚的月亮,竟是血红色的,带着不明的晦暗,让天地蒙上一层红光。
“几点了啊昙昙?”元溪想起来问了一声。
李昙也抬头一看月亮,随即下意识道:“十一点半多了。”
“呀——”元溪呲牙,想起黄黄交待他的话,他可不是那种不听劝的小孩子,于是赶忙拉着李昙快步往回小跑起来,“快快昙昙,我们快回去,关门关灯,然后去厨房找点盐来。”
李昙任由元溪拉着跑。
助理小王见两人小跑起来,还念念有词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习惯了,打着哈欠跟着小跑追上。
·
血红的月亮高挂。
“隆隆——”张灯结彩的压胜城中,巨大的城门在子时过半的一刻訇然中开。
伴随着唢呐拉拉扯扯的凄厉响声,两排穿着戏服的高跷鬼怪支棱着出现,举着“压胜”“送嫁”的牌子在前头开路,间或有的吹锣,有的大鼓,后面才是一顶顶红色小轿。
这些红色的小轿从打开的城门中鳞次栉比般飘出,长长的队伍连成一排,不断向前,仿佛一条红色游龙。
红色小轿没有人抬,仿佛凭空飘着,却都没有掉队。
轿子前挂着的殷红灯笼,在夜风中一摇一晃,一飘一荡,在开路队伍的引领下,不断离开压胜城。
压胜城中的戏台上开始唱起了良辰美景,喜结良缘,咿咿呀呀的唱腔声中,送着几乎多到数不过来的红色小轿。
天空中,一股股黑色的煞气,不断地朝送嫁的队伍而来,在上空凝聚盘旋。
腊月二十七。
黄历,宜无,忌结婚,忌出行,大事勿用。
第182章 社君嫁女
红月当空。
一路沿着似水河追踪三轿鬼的痕迹, 到了半夜,宁予道人忽然抬头,发现不知何时, 原本皎白的月亮蒙了层血色。
惨红的月光洒在幽黑的夜,仿佛凝固在阴影下的血浆。
应智行环顾四周:“师父, 有些不对, 煞气好重。”
宁予道人忽然“嘘”了一声, 应智行立刻闭嘴, 就在这时,两人发现有亮光倒映在似水河中,远远的像是一点点红色萤火, 串成一排,向光源来处看去, 赫然见山林中一条刚刚还不存在的道路出现, 一行队伍远远地从山上而下,点着在夜风中摇曳的红灯笼, 像一条巨大红色莽蛇,张开蛇口,蜿蜒地下山来。
这……
应智行瞪大了双眼。
“嘀——”刺耳的唢呐声划破夜的寂静,一声声随着那摇曳的红光步步而来, 晃晃悠悠入耳,飘飘忽忽入神, 声音初一听是喜庆,再一听却仿佛在招魂一般,吹拉间让人神魂震荡, 越发把这黑夜趁得阴森了三分。
那长长的队伍, 仔细一看, 竟似是一个送嫁队,只是古怪的送嫁队中,竟抬了上百顶深红大轿缓缓而来,仿佛一次要送上百个新娘出嫁一般。
半夜有人娶亲?
这阵势,谁家有这么多新娘一次出嫁的?
随着送亲的队伍已经渐渐从山上下来,轻飘飘如同被风推着走到了这人间的柏油马路大道上。
一瞬间,这人间的大道看着也显得不真实起来,林间和大路上似乎都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鬼魅莫测,如入阴曹。
应智行正听得认真,却听啪地一声响,原来是他们一行的一位师弟差点被那送嫁队的唢呐声勾了魂去,被他师父一巴掌拍向天灵盖,把魂儿给震了回去。
应智行回头的时候,就见师父宁予拍完小师弟手还朝着自己伸来,忙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可是下一刻,应智行忽然心中一跳,就发现那柏油马路上的送嫁队伍,好像正冲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一般,连忙提醒师父他们注意。
宁予道人和一位道兄立刻空手结印,很快一道淡淡波纹在周围荡开,仿佛将他们的气息和周围的空间隔绝了开来。
宁予道人:“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正心静气,我们先看看情况。”
宁予道人尤其提醒了几个修为较低的弟子,别多去注视,小心被那送嫁队勾得掉了魂魄。
……
柏油马路上,司机老陈载着李丽葵两人离开了似水村,一路往上城的方向而去,夜间犯困正絮絮叨叨地和元辰李丽葵夫妻俩说着话提神呢,忽然老陈咦了一声,“这路怎么看不清了。”
走在大路上,车越开前路越暗,到老陈注意时,微弱灯光之外俨然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车灯根本照不亮前方的道路,离灯三米之外,道路仿佛拦腰切断,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老陈打开了远光灯,道路也照样幽暗,那种幽暗,仿佛身处在茫茫无一物的大海上,邪了门了。
“啊。”李丽葵的肚子忽然又痛起来,不禁痛呼出声,抓着元辰的手用力的都有些泛白,“肚子好痛。”
本就心中犯嘀咕的老陈,这下更是被李丽葵叫得浑身一激灵,心生退意道:“这,这路不太能走了,不然我们还是调头回去吧,离村还没有多远。”
“不能回头。这不是来找我们的,你把车灯关了,继续往前开。”元辰安抚李丽葵的同时,对老陈说道。
“开灯都看不见路,关灯更看不见了啊。”
“没事,关灯。”
司机老陈心中慌得一匹,虽然不能理解,但是被元辰声音中的镇定所引,慌忙中还是把车灯给关上了。
这一关灯,除开最开始眼睛的不适应后,而后片刻功夫,老陈发现这道路竟显得比开灯时更清晰了,天上的月亮仿佛一下子出来了,细细的月牙亮度却不低,将道路和路边的花草树木都一一清晰标出,甚至,远处的路面上,隐隐还泛起一道道红光。
真是奇怪,老陈心中嘀咕,不敢拖延,赶忙发动车子继续往前进。
李丽葵疼痛减轻之际抬眸看了元辰一眼,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好像非常陌生,这还是她那个遇事比她还容易慌乱的丈夫吗?
这时元辰回过头来,冲狐疑的李丽葵安抚一笑,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人。
轿车黑灯瞎火地走在大马路上,在关掉车灯后,车子反而和周围的幽暗就分割开来,仿佛那些冲着光源而去的无边际的黑影,就失去了目标,扑向了别的地方。
嘀——
元辰突然捂住了李丽葵的耳朵。
黑暗中隐约传来失真的唢呐声,伴随着黑暗中摇曳的红光,和这辆黑夜中的轿车渐渐擦肩而过。
·
夜里起风了,阴嗖嗖呜呼呼地四处刮着,错耳间就好像能从风中听到黄泉彼岸传来的哭声。
元溪拉着李昙顶风噔噔跑回家,赶紧和李昙一起去厨房拿盐,刚撒了大门口和两扇窗户,元溪就听到李昙叫,“铁头,快12点了。”
元溪嘶地一声,抱着盐罐子赶忙关门跑回去,砰砰砰地趁着最后几分钟把所有门窗关上,又东奔西跑地去关灯。
“啪。”
屋里的最后一盏灯终于在12点前关上,当当当地晚点报时声响起,助理小王已经被两人赶回房去睡觉了,元溪赶忙拉着李昙蹲在他们房间的窗户下,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去。
李昙探头问:“铁头,外面好像还没什么动静?”
元溪立刻“嘘”了一声,示意小伙伴压低声音,然后做贼似的小声道,“我感觉已经有动静了,似乎有什么正朝我们这来,我们要小小声,别被发现了。”
李昙歪头,配合地压低声音交头接耳:“铁头你看到什么了吗?”
元溪闻言一拍脑门,顿时反应过来,是啊,他还可以试试用天眼看一看情况。
元溪立刻集中精神,望向窗外那片黑暗。
黑暗像是被搅拌的混沌,没一会儿就在元溪的眼中晕开,远远的,元溪似乎看到黑暗深处摇晃着几率红光,喜庆的唢呐声在夜的阴影里不断清晰。
很快,熟悉的高跷鬼映入元溪的眼中,正是元溪当初在庙前街看到过的那些,它们穿着戏服,带着面具,踩在高跷上往前走,一个个看起来都得有四五米高,或者举牌在前头开路,或者用长长的水袖拿着铜锣当当敲响。
高跷鬼们面具上抠出的人脸,都是一张张喜庆又可怕的笑脸。
高跷鬼身后紧跟着就是上百顶深红色喜轿,一个接着一个排成长长一列,在道路上蜿蜒前行。
每个喜轿前都挂着一盏红灯笼,照亮轿帘前三尺光处,喜轿像是被看不见的人抬着,吱呀呀一晃一晃地往前荡悠着,轿帘随之摇晃,元溪时不时就能瞥见轿帘后露出的一双双红色绣花鞋。
大量的黑气盘旋在这送嫁队伍上方,仿佛还有远远不断的黑气在从四面拉扯出来,汇聚到这里,天空中的云图和周围的黑暗,似乎混沌成了一个巨大的灰黑太极图。
元溪看到它们的时候,这送嫁队伍刚从山路上走下,来到大马路上,长长一排,将似水河附近的一条大道完全占据。
李昙仔细观察着元溪,似乎从元溪眼底的倒影中,看到了一片黑暗中混着几点红光,好奇地戳戳入神的元溪,“铁头,你看到什么了?”
元溪回了下神,正想要和李昙直播下自己看到的情景,忽然他耳中那尖锐的唢呐声声调骤然一转。
【嘀——】
元溪捂了下耳朵,再去看时,那行到大路中央的数百喜轿忽然停了下来。
咚咚咚,喜轿纷纷落地。
轿帘掀开,一个个身披大红嫁衣,头盖红盖头的新娘同时下轿走了出来。
【嘀啦——】唢呐声再次奏响,铜锣声当当当当。
百余红衣新娘捧着轿前飘来的红灯笼前行,她们步履一致,整齐宛若一体,元溪从高空远远看去,就仿佛看到密密的梳齿被拨动,这些人每走一步,元溪就发现天上的黑气就重一分,大量的黑气仿佛旋涡一样被席卷而来。
黑气填充着空荡荡的红嫁衣,填充上她的手,让原本空荡荡的衣袖伸出白腻如尸体的手,长出尖长的指甲,填充上她的脚,让原本空荡荡的绣花鞋里,长出尖细如削藕般的脚,踮着脚尖在红嫁衣的裙摆下。
夜中忽然亮起了灯,捧着红色灯笼的新嫁娘一顿,随着突然激昂,宛如进入洞房的唢呐催促声,新嫁娘们朝着灯光的方向缓步前行。
这些灯像是从地面上升起,排成两排出现在新娘们的左右,似是一道道路引,引其转向。
元溪看到这里,心中陡然一凉,连忙捂着脑壳蹲下来,仿佛自己要被看见了一般。
……
压胜城附近的磐石谷,这是个和小青山般的一处妖怪聚集地,只是地方明显比小青山大,妖口也比小青山要多很多。
妖精的世界并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很多集市和娱乐都是晚上才热闹,然而今日,一扇扇的大门却早早关闭,庙前街,小青山,大烟街,甚至冰雪城,靥纸街,以压胜城为中心向外的妖精居所,到处都已经关门闭户,仿佛一处空城。
只有几家妖精的门口,却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上还贴着个红双喜字。
刺猬精小慧半夜偷偷爬起来,蹲在窗户处往隔壁观望。
这次他们家也算幸运,没有抽中成为社君女婿,但是它们隔壁的野猪精家就倒霉了,本来一开始也没抽到野猪精家,谁知道后来灏社君竟然会扩收呢,就选中了它。
小慧虽然得了家长的警告早早睡觉,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家里妖说了,这次灏社君的动静不太一般,小慧就有些好奇,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嘀——】
一声喜庆的唢呐声,忽然响彻幽冷黑夜,刺地小慧猛一机灵,浑身软刺都要炸起来了。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