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绥心想这有什么不敢的,他拉着白兰德快步走到操控室,出声催促道:“我们快点走,那群星盗很厉害,万一不小心被他们抓起来怎么办。”
那他们两个就都成了俘虏。
白兰德在心里回复了一句,并没有出声。他一边操控星舰起飞,一边思考自己要不要趁乱逃脱,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黑鹰联盟火力迅猛,卡洛斯和黑牙直接带着自己的舰队飞走逃命了,只剩下一群用来吸引火力的老弱病残,根本没办法脱身。
“砰——!”
又是一声剧烈的炸响,这次攻击范围直接波及到了他们的这艘星舰,整个内舱都跟着震了一瞬。白兰德操控星舰灵活避开后方的火力攻击,同时透过显示屏发现地面下方还有许多没来得及逃走的小兵,其中就有那个胖厨子。
他一定很热爱自己的职业,否则不会一边拼命狂追舰队求卡洛斯带上自己,一边还不忘拖着自己的锅碗瓢盆。四周炮火连天,他就和其他的小兵一起顶着锅盖狼狈逃窜,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头顶子弹密集,他们根本无法展开翅翼逃脱,宽阔的翅翼只会增加他们中弹的几率。
黑鹰联盟为了节省弹药,派出了几艘星舰从空中缓缓降落,停稳之后舱门里就涌出了一大群持枪戴帽的星盗,对着战场一阵拼命扫射。
白兰德见状无意识皱起了眉头,在军雌的认知里,他们宁愿死亡也绝不会抛弃战友,但在星盗的认知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卡洛斯留下的那十艘星舰已经陷入了黑鹰联盟的包围圈,他们还在拼死抵抗,试图挣出一线生机。
白兰德忽然出声询问阿绥:“你想逃命吗?”
对方如果想逃命,他操控着星舰逃离这里倒也不难。
阿绥一直趴在舷窗边看着被炮火炸得千疮百孔的地面发呆,他闻言慢半拍回过神来,却是忽然转身走到了舱门旁边,直接按下了红色的开启按钮。
星舰舱门缓缓打开,数不清的风雪瞬间灌入,寒意遍袭四肢百骸。
白兰德见状下意识站起了身:“你做什么?”
阿绥半蹲在舱门边,头发被吹得翻飞不止。他抱着自己的宝贝剑,对白兰德挥了挥手,那是一个告别的姿势:
“我下去一趟,他们还在底下没上来。”
许岑风还有一艘星舰,他可以带着胖厨子他们上隔壁那艘星舰。自己以后还要吃饭的,胖厨子万一被炸死了怎么办。
白兰德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下去,面色微变了一瞬:“你不怕死吗?”
阿绥摇头:“我很厉害,我不会死的。”
外面的风雪灌入,吹乱了白兰德的发丝,他浅蓝色的眼眸紧盯着阿绥,不明白这只雄虫为什么要为了几只无关紧要的老弱病残拿性命去赌。
对方是星盗,不是吗?
白兰德皱眉:“你不怕我逃走吗?”
谁料阿绥看了他一眼,却道:“你趁这个机会赶紧逃走吧,等卡洛斯他们回来,你想逃都逃不了了。”
他语罢用剑柄敲了敲地面,相当大方:“这艘星舰送给你了。”
刚才为了躲避炮火,星舰飞得并不算高。阿绥看了眼下方数十丈的高空,穿上急救背心直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身后的降落伞嗖一声打开,带着他慢悠悠朝地面落去。
阿绥在距离地面仅有几米的时候就直接抽出长剑,反手斩断了身后的绳伞,他落在雪堆里一个就地翻滚卸去力道,然后朝着胖厨子他们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许岑风驾驶的那艘星舰也调转回来,在空中放下了一条急救绳梯,舱门打开,只见海姆他们正扒着门口对阿绥拼命招手:
“阿绥!危险!快点上来!”
阿绥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身形一个起伏纵跃,立刻冲进了包围圈。他拔剑出鞘,剑影翻飞间以最快的速度收割着黑鹰联盟那些星盗的性命,把胖厨子他们挨个从里面救了出来。
白兰德握住操控杆,力道松了紧,紧了松,最后终是狠不下心离开。他调整操控杆,直接调转方向冲进了上空的包围圈。
算了……
白兰德心想,反正也不一定能从黑鹰联盟的追捕下逃离,倒不如拼一把。
他从衣领下方找出铁皮细丝,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镣铐,同时利用操控端向其余十艘星舰发去连接请求,而那些星盗误以为是同伴,纷纷同意了主控连接。
白兰德很快获得了另外十艘星舰的操控权。他是指挥系出身,而且曾经清剿过黑鹰联盟,对他们的作战方式最为熟悉。
白兰德重新调整星舰队形,找到了那些星盗战阵防护最为薄弱的地方发起猛攻,终于撕开一个小口突破了包围圈。他看了眼下方的战场,往星盗堆里准确无误投放了几颗光能弹,然后操控其余的几艘星舰飞远吸引火力,好替阿绥争取逃离时间。
然而敌我双方数量相差巨大,再怎么拖延时间也只是垂死挣扎。
就在白兰德这边弹药耗尽,只能单方面躲避时,只听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气流声,克莱特联盟的那些星盗竟是有大半都去而复返重新飞了回来。
就在半小时前,卡洛斯和黑牙直接带领剩下的星舰撤退了,部下没想到卡洛斯居然不顾同伴死活,脸色万分难看:“三首领,我们不用掩护他们撤退吗?!”
卡洛斯却冷冷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蠢话!我们和帝国军队作战的时候损失了将近二分之一的兵力,现在冲上去不是找死吗?黑鹰联盟和我们在郊外火拼,很快就会引起军方的注意,现在不逃,到时候我们都得进监狱吃牢饭!”
部下气得双目通红,忍不住怒吼出声:“二首领,我弟弟还在战场没撤回来!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吗?!”
卡洛斯无亲无故,最在意的就是他积攒多年的财富,但别的星盗未必是这样,战场上不乏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
其余的几名首领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事,纷纷调转星舰方向回去营救,任由卡洛斯在对讲机里气得跳脚。
援兵的到来减缓了相当一部分压力。
彼时阿绥已经把胖厨子他们安全护送上了星舰,他站在最下方,正准备攀住升降梯上去,却见另外一艘星舰忽然飞到自己头顶上方,落下了一条升降梯。
白兰德站在舱门口,衣角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皱眉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阿绥,声音低沉的催促道:“快上来!”
阿绥在大美人的梯子和岑风哥的梯子之间犹豫了一瞬,最后果断选择了大美人的梯子。他一个借力飞身而起,攀住梯子重新回到了星舰内舱,终于和大部队一起撤离了这片危险的战场。
黑鹰联盟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天黑的时候阿绥他们才终于甩脱追踪,选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山谷野地暂时扎营休息。
经过一场混战,克莱特联盟有一大半成员都负了伤,就连阿绥也被流弹炸伤了腿。晚上的时候营地哀嚎声一片,实在凄惨。
白兰德坐在星舰里,思考着是否要趁着这个时候逃走。
阿绥则坐在地上,低头挨个辨认药箱里的药物,然后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他的小腿被不小心被流弹炸伤,有巴掌大一片区域都血肉模糊,看起来好不骇人。
白兰德总觉得阿绥会哭,没有别的原因,可能因为那名少年看起来就像一团白色的棉花糖,单纯懵懂,而这样的虫是禁受不住任何伤害的。
阿绥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不哭也不喊,只是低头研究着药瓶上面奇奇怪怪的字,最后发现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白兰德原本没打算插手,他正为自己今天错失了一个逃跑的好机会而感到后悔,忽然看见阿绥把一罐凝胶往腿上倒,未等大脑反应,身体就先一步冲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这是涂在纱布上防水的!”
这只雄虫是不是傻?!
阿绥闻言一惊,连忙把药罐收了回来,低头嘀嘀咕咕道:“我还以为是消肿的。”
白兰德静静盯着他,浅蓝色的眼眸闪过了一丝疑惑:“你不识字吗?”
阿绥:“……”
阿绥虽然没吭声,但躲闪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兰德垂眸看向阿绥血淋淋的小腿,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倾身蹲下,一言不发地替他清理着伤口,动作熟练且利落,一看就是军伍出身。
阿绥莫名安静了下来,他看见有一缕金发从白兰德耳畔滑落,犹豫一瞬,抬手替对方挽了上去。
白兰德察觉到阿绥的动作,顿了顿,他本能想偏头躲过,但侧脸酥酥麻麻一片痒,就连脖子也跟着僵硬了起来。
白兰德看了眼阿绥,见他脸上还有灰扑扑的灰痕,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绥伸手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温绥之,我叫温绥之,你可以叫我阿绥。”
白兰德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姓氏十分怪异:“你为什么要当星盗?不怕雌父和雄父伤心吗?”
还是说对方家里祖传当星盗?
阿绥却道:“我是孤儿,没有……”
他犹豫一瞬才吐出那两个稍显怪异的字眼:“没有雌父和雄父。”
白兰德闻言静默了下来,他心想自己是不是戳中了对方的伤心事,但阿绥却抱着怀里的剑补充道:“我有爷爷,等我找到三爷爷,我就不当星盗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提起身世的原因,面前少年的神情破天荒带了几分正经。他垂眸看向白兰德手腕上被镣铐锁出的痕迹,然后伸手碰了碰,低低出声:“你放心吧,我已经和岑风哥说好了,等找到机会就放你走。”
白兰德冷不丁出声问道:“你难道不想要我的翅翼吗?”
阿绥闻言一愣,心想对啊,这个世界的人类好像都有翅膀,不过他只见过黑牙的翅膀,灰扑扑的一点也不好看:“你的翅膀很漂亮吗?”
白兰德沉默。
阿绥又好奇问道:“你的翅膀长什么样子,能不能给我看看?”
白兰德还是沉默。
阿绥已经踩爆了白兰德的两个雷区,却犹不自知,并且成功踩爆了第三个最大的雷区:“我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你的翅膀也是亮晶晶的吗?”
白兰德本来就没打算给阿绥看翅膀,闻言就更不可能了。他面无表情关上药箱,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径直去浴室洗澡了,徒留阿绥一个人坐在地上发愣。
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阿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收拾了一下地面的狼藉,正准备把垃圾丢掉,忽然发现座椅下方有一条银色的锁链,拖出来一看,这才发现是之前锁住白兰德的那条镣铐。
阿绥呆了一瞬:“……”
对方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白兰德洗完澡出来,就见那只雄虫坐在地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条镣铐。
白兰德见状脚步一顿,随即走上前把镣铐从阿绥手里抽了出来,面不改色道:“今天在战场上的时候不小心炸开了。”
他语罢咔嚓两声把镣铐重新戴回了手腕上,甚至当着阿绥的面用力扯了扯,以此证明锁链很牢固。
阿绥只好假装相信他蹩脚的理由,起身去浴室洗澡。白兰德注意到阿绥手中的长剑,冷不丁出声问道:“能不能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阿绥闻言脚步一顿:“你要剑做什么?”
白兰德垂眸,听不出情绪的道:“削一下头发。”
南部雌虫天生爱漂亮,有留长发的习惯。白兰德以前在军中本来是短发的,但在主星养尊处优太久,不知不觉就留到了这么长。这么长的头发其实并不方便作战,他想直接削掉。
阿绥觉得有些可惜,他蹲下身摸了摸白兰德金色的长发:“你的头发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剪掉?”
漂亮的东西应该保护起来才是。
但白兰德不喜欢这种带来灾祸的美丽,他甚至讨厌有虫夸赞他的翅翼、他的容貌、他身上一切的一切,因为那些夸赞的背后都藏着肮脏的欲望与掠夺。
白兰德轻描淡写道:“太长了,麻烦。”
阿绥环顾四周一圈:“不能用绳子扎起来吗?”
白兰德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清俊的侧脸在灯光下泛着白玉一样的色泽,灯影交错间,美得令人屏息:“这里只有捆囚犯用的麻绳。”
阿绥一想也是,星盗窝里怎么可能有扎头发用的东西。他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拿起自己手中的长剑,把尾端坠着的剑穗解了下来,慢慢拆成一根黑色绕着金丝的流苏绳坠:“我用这个给你扎起来吧。”
这个剑穗是阿绥的婶娘编的,对方是佛阆村手艺最巧的媳妇,阿绥很喜欢这个剑穗,贴身带了很多年。
他语罢不等白兰德反应,就轻轻伸手挽起了对方肩头金色的长发,梳拢成一个马尾,然后用绳子一圈圈缠好,看起来相当漂亮。
阿绥颇为不舍地摸了摸:“这根绳子是我婶娘给我的,送给你吧,你的头发别剪了,好好留着。”
白兰德闻言一怔,下意识回头看向阿绥,却见少年也在看着自己。而对方不知是不是出于好奇,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迟疑出声问道:“这是你的虫纹吗?”
白兰德的后颈有一个银色的繁复图腾,因为发情期临近,偶尔会产生颜色变化。阿绥记得许岑风和他说过,这是雌虫才会有的花纹。但许岑风显然忘记了告诉阿绥一件事,雌虫的虫纹是比身躯还要隐私的地方,除了未来的雄主,谁也不能触碰。
“……”
白兰德的呼吸窒了一瞬,浅蓝色的眼眸忽然逐渐变得猩红起来。
第133章 娶媳妇
阿绥的指尖很凉,上面带着些许薄茧,轻柔划过后颈的时候,激起了一阵近乎战栗的痒意。
雌虫对于雄虫的渴望是刻在基因里的,否则卡洛斯和黑牙他们也不会日日找雄虫寻欢作乐,那种滋味确实蚀骨销魂。
白兰德忍不住颤抖了一瞬。他触电般按住自己后颈的那只手,柔软的金发垂落在肩头,有一缕不慎缠入了他们的指尖,分也分不开。
白兰德似乎是想推开阿绥,但不知为什么,半晌都没有动作,只有逐渐升高的体温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微翘的眼尾也多了一层浅浅的薄红,昳丽动人。
他勉强抽出一丝理智,眉头紧蹙,声音沙哑道:“别碰这里……”
这个大美人一直凶巴巴的。
阿绥好奇看了他一眼,侧脸在光影下竟也有几分俊朗:“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但他还是听话抽出自己的手,从座椅上拿了一套干净的上衣转身去浴室洗澡了,徒留白兰德坐在原地发愣,慢慢咀嚼他话里那个陌生的字眼:“人?”
什么人?
白兰德想不明白,只好放弃了思考。他抬手摸向自己发间的金丝绳,片刻后才慢慢放下来,心想这只雄虫明明不坏,为什么要当星盗呢?
今天黑鹰联盟和他们在郊外发生火并,炮火声一定会引起驻军的注意,按照距离推算,最多三天就会被军队追上,以克莱特联盟现在的实力,想逃简直难如登天,到时候包括阿绥在内的这些星盗都会被抓进监狱接受审判。
白兰德思及此处,走到舷窗边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只见外面守卫松散,而且有一半星盗都累得直打瞌睡,是个逃出去的好时机。今天不逃,等明天他们恢复元气再想逃跑就难了。
阿绥虽然承诺过白兰德等有机会了就放他离开,但谁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白兰德如果再继续停留下去,等军队打过来的时候,他就会成为那些星盗威胁军队的筹码。
白兰德垂下眼眸,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不知过了多久,阿绥终于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不出白兰德所料,那只雄虫又把自己浑身洗得香喷喷的,连头发都没擦干就呲溜一声钻进了被窝,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白兰德出声问他:“你怎么不擦头发?”
阿绥不甚在意:“没关系,我头发短,过一会儿就干了。”
雄虫这种生物大多脆弱,白兰德有一个亲近的族弟,也是雄虫,对方平常被冷风吹一下就要病好久,阿绥倒是健康得不像话。
不过现在天气冷,对方湿着头发睡一晚上,明天还能不能保持健康就说不准了。
白兰德到底看不下去,他拿起吹风机,在舱壁下方找到插孔,盘膝坐在阿绥身边道:“起来吹一吹,免得生病。”
阿绥闻言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悄悄露出一只眼睛看向他:“这样吹行吗?”
他懒,不想坐起来。
白兰德闻言只好用这个姿势帮他吹头发,潺潺的暖风在指尖流淌,驱散了几分寒冷。而阿绥不知是不是趴着难受,忽然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偏头枕在了白兰德的腿上,轻声开口道:“以前都是我太爷爷帮我擦头发的。”
白兰德察觉到腿上传来的重量,指尖一抖,差点连吹风机都没拿稳。他下意识看向阿绥,却见少年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怀念的神情,带着几分淡淡的愁绪。
“……”
白兰德见状不由得顿了顿,甚至都忘了把阿绥从腿上推下去:“你不是说要找你三爷爷吗?”
阿绥闻言却忽然陷入了静默,他盯着白兰德膝盖处的裤子褶皱没吭声,片刻后才道:“我很想找他,可我怕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阿绥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炮火、战争、野兽、强盗,他身有功夫尚且活得这么艰难,更何况他的三爷爷。
对方瘸了一条腿,说不定在密林里的时候就死了。
但阿绥不敢去想,他怕连心里最后的一点念头都没了。这些话他不敢和许岑风说,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终于忍不住倾诉出声。
白兰德关掉了风筒,他白皙修长的指尖缓缓梳理着阿绥墨色的发丝,不期然想起了帝都也有一只特殊的黑发黑眸雄虫,说不定和阿绥有几分关系,低声询问道:“你的三爷爷长什么样子?”
阿绥仔细回忆了一下:“他长得很白,头发黑黑的,眼睛也黑黑的,比我大七岁,戴一副金边眼镜,喜欢穿西装,他可会挣钱了,说话斯斯文文的,就和你一样。”
斯斯文文?
白兰德心想那应该不是,出声询问道:“他只比你大七岁?那你怎么叫他爷爷?”
阿绥道:“他辈分比我高啊。”
白兰德:“那你多少岁?”
阿绥看着脸嫩,其实已经成年了:“我虚岁二十三,你呢?”
白兰德没想到这只雄虫年纪这么小:“我二十八岁,比你大几年。”
虫族的平均寿命足足有二百年,相比较之下,二十岁的年纪并不算什么,也才堪堪步入青年期而已。
白兰德帮阿绥吹完头发,就收好了吹风机,他正准备随便找个座椅暂时休息一下,却见那只雄虫正趴在枕头上看着自己,目光透着几分认真。
白兰德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无意识抬手摸了摸:“你看着我做什么?”
阿绥摇了摇头,他见白兰德衣衫单薄,又打算蜷缩在座椅上睡觉,犹豫一瞬,把自己暖乎乎的被子掀起了一个小角,出声邀请道:“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睡?”
白兰德心想当了星盗的雄虫都这么没分寸感吗?对方先是摸了他的虫纹,又枕了他的腿,现在居然邀请他一起进被子里睡觉?
白兰德情绪不明地盯着阿绥:“为什么?”
还是说对方身体空虚,也想标记一只雌虫来泄泄火?
阿绥的答案很简单:“外面冷,被子里暖和。”
白兰德是一只未婚雌虫,当然不可能同意阿绥的邀请,他抱着膝盖静静坐在椅子上,忽然对阿绥道:“如果你出生在帝都,一定很受欢迎,会有数不清的雌虫想嫁给你。”
帝都的雄虫大多高高在上,稍有不满便对雌虫又打又骂,阿绥生得漂亮,性格又好,只要血液纯净度不是太低,大概率会成为贵族争抢的对象。
阿绥闻言悄悄红了脸,小声道:“但是我很穷,我还没来得及开始挣钱,不能娶媳妇。”
白兰德虽然不明白“媳妇”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能猜出来几分,他见那只雄虫在灯光下红了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偏头不自然移开视线道:“雄虫不用挣钱的。”
他们只用在家里等着享福就行了,只有雌虫才需要工作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