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桐小叹了口气,歪歪扭扭地往孟清身上靠,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声:“学长。”
孟清说:“他叫江学霖,是医学院的前辈,高四届,的确是学长。说不定你也见过他。”
孟清说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叶疏桐说:“那就直接叫名字呗,学长两个字听起来就不对劲,显得你们很熟一样。”
孟清莫名其妙:“喊名字才比较熟吧,叶疏桐。”
叶疏桐搂着孟清,举起另一只手,声音清朗:“到!”
他似乎得到了还算顺心的答复,嘴角微微上翘,像一只顺了毛的大猫。
趁着浓重夜色,孟清看着他的侧脸,问:“你来周围哪个城市工作的?”
叶疏桐想了想,点头:“……嗯。”
“拍广告?”
叶疏桐说:“那倒也没有。”
叶疏桐当下不免心虚。
既然孟清都说了跟那人不熟,自己属实是误会孟清了。这一趟师出无名,反倒像无理取闹。
孟清一瞥,见叶疏桐眼神有些飘忽,缓缓道:“我知道了。”
夜色中,叶疏桐的眼眸一眨,心头发虚:“……知道什么了?”
孟清说:“你是想偷懒,没跟你公司的人说?”
身旁的人沉默了两秒,语气惊喜:“不愧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孟清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又听叶疏桐语气轻快地说:“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我的好朋友在开什么会,是不是还和我天下第一好。”
孟清不明真假,被他故意幼稚的语气逗得嘴角微勾:“那你现在觉得是吗?”
“当然了,”叶疏桐说完,反问道,“你说不是吗?”
孟清的声音也显得轻松:“好朋友也可以不止一个。”
明显感觉到周围骤冷的空气时,孟清看着叶疏桐,微微一笑:“可是我只有一个好朋友。”
前一句是玩笑话,后一句是真心话。
叶疏桐回过神来了:“这还差不多。”
他捂住胸口,好看的五官毫无偶像包袱地皱成一团:“清清,你最近有点坏啊,总是吓我,心脏都不好了。”
“别咒你自己,以后不逗你了。”孟清说。
叶疏桐说:“也可以逗。”
孟清:“?”
叶疏桐的眼睛一弯,抬手去捏孟清的脸:“这样才有点人气儿嘛。等等,你的脸怎么是冰的?”
孟清说:“山里昼夜温差太大……唔。”
叶疏桐的双手一起捂着孟清的脸颊。掌心热如火石,温度穿过薄薄一层皮肤,很快驱赶了寒意。
叶疏桐的眼睛像璀璨的晶石,在寒夜里糅了几点亮光。每闪烁一瞬,就在孟清的心尖不轻不重地敲一下。
但沉默不过两秒,叶疏桐的手就开始不老实地揉起了软腻的皮肤,跟揉面团似的,用不了几下就能揉出个形状。
……或者鬼脸。
“还是这样比较可爱。”叶疏桐对自己的成品很满意。
在孟清忍无可忍爆发之前,叶疏桐伺机放开,拔腿就跑。
孟清顿在原地:“你腿不疼了?”
叶疏桐立刻装跛子,装木作样地皱眉,跟孟清卖委屈。
孟清往前两步,他就挪两步。
二人慢慢在蜿蜒的坡道上。夜色如浓墨,泼出一片簌簌山林,又被银光撕开。
渐渐地,孟清的手脚都暖了起来。
停下时,叶疏桐站在半米外,回过头时,月色恰好落入眸中。
孟清对上他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笑了。
吃过晚饭后,孟清带着叶疏桐在外面散了一圈步才缓缓往回走。
回到房间后,孟清让叶疏桐先去洗澡,自己坐在床边,还有点稀里糊涂的。
……总不可能让叶疏桐再去开个房间。
幸好他这是个双床的房间。
只不过两张床挨在一起,也没什么距离可言。
孟清想了想,决定自己动手把床分开。
这床看着挺窄,要分开也有些费力。
孟清吁了口气,挪到一半就放弃了,打算等下让叶疏桐一起来帮忙。
他靠着垫子,没注意手机振动了两声。或许是累了,眼皮子一直打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水声停的时候,叩门声恰好响起。
江学霖站在门外。
他拿了瓶热牛奶,想给孟清。
可是发了好几条信息,孟清也都没回。
他只好来敲门了。
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和孟清再熟悉一些。
然而门一开,江学霖差点咬到舌头。
一个只有下半身裹着浴巾的裸男正在擦脸,露出的一双眼睛冷冷地扫来。
“抱歉,我走错了……吗?”江学霖确认了一眼门牌号,“孟清在吗?”
叶疏桐简明扼要:“在。”
江学霖狐疑不决。
……在?
而且眼前这人一身水汽,显然是才洗完澡。
他们俩……住一起?
叶疏桐眉毛一挑,声线冷漠:“还有事?”
江学霖展露出礼貌的笑容:“你是孟清的朋友吧?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给孟清发了几篇学术文章,想听听他的意见。”
叶疏桐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叶疏桐把门口挡得严密,江学霖连孟清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们这行,一直都在工作嘛,”江学霖笑笑,意有所指,随后拿出了一瓶热牛奶,“我听说他睡眠不太好,牛奶有助于入睡,麻烦你转交给他。”
叶疏桐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清清有乳糖不耐,喝不了这个。”
江学霖被那声亲密的称呼一震,下一刻,面前的门就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让孟清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
“怎么了?”孟清迷迷糊糊地问。
叶疏桐走到他身旁,柔声道:“没事,可能是外面的什么老鼠撞到门了,我刚看了一下。”
孟清微微点头,那就好。
余光一瞥,忽地有些疑惑。
他刚才明明把两张床搬开了一些啊,怎么又严丝密合地拼在一起了。
难不成是他产生幻觉了?
此时,叶疏桐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孟清的,顺势捏住了他的手指。
“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叶疏桐眼睫微垂,语气透出难得一见的不安。
第26章
孟清还没睡醒, 脑袋有点懵,听叶疏桐这么一问,茫茫然地抬眸:“怎么会。”
“那你高兴我来吗?”叶疏桐仍旧垂眸。
他的手指湿湿的, 像铺了一层露水。
孟清在暖黄的光线中,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叶疏桐……怎么不穿衣服?!
叶疏桐光着上半身, 肩宽腰窄,好看而不夸张的腹肌线条利落分明。尚未干涸的水珠顺着沟壑落入浴巾。
孟清说:“你先把衣服穿上。”
叶疏桐应了声。
趁叶疏桐穿衣服,孟清进浴室洗澡。
关上门的那一刻, 未散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叶疏桐身上清新的气息, 柔软地侵蚀着感官。
直到头顶的花洒冲下水来, 才好了一些。
孟清换了睡衣,开门问叶疏桐:“看见吹风机了吗?”
“在柜子里。”叶疏桐主动去拿了, 让孟清坐在椅子上, 自告奋勇地给他吹头发。
“这可是跟我们行业内知名Tony老师学习的吹头技术,”叶疏桐强调道, “绝对呈现一个完美的发型。”
孟清说:“不办卡, 谢谢。”
叶疏桐:“真的不办吗,办卡送限时礼物哦。”
“什么礼物?”
叶疏桐:“赠送本人亲自操作的无限次免费吹头机会。”
孟清说:“那我考虑一下。”
吹风机一开, 孟清耳边都是呼啦呼啦的声音, 根本听不见叶疏桐在说什么。
失去了听觉,也看不见人,只能感觉到叶疏桐的手指穿过了浓密的头发, 经过发根、发尾,温柔的抚弄从后颈,到耳侧。酥麻颤栗,是触电的幻觉。
这一吹, 好像过了很久。
就在孟清渐渐习惯那种轻微的酥麻时,吹风机戛然而止。
叶疏桐得意地摆弄了一下孟清前额的碎发,像欣赏自己的杰作。
孟清受不了一直被他盯着看,说:“吹完了?睡觉吧。”
叶疏桐美滋滋地说:“明天我给你吹个别的造型。”
孟清的头发尖都是软的。他说:“再吹要收费了。”
叶疏桐大方地摆手:“收,收高点。”
睡觉之前,孟清坐在床边,见叶疏桐缩进被子里,似乎是累了,闭上眼睛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孟清稍稍松了口气。
他拉过自己那床被子,关上了灯。
只不过叶疏桐的呼吸近在咫尺,孟清翻了几次身,也没睡着。
黑暗中,叶疏桐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睡觉吗?”
那语气意味不明。
孟清一怔:“你怎么……”
“我又不是傻子,”叶疏桐低声说,“你放心,我不挤着你,也不给你帮那种忙了。”
孟清转过头,发现叶疏桐背对着自己,离得老远。
孟清叹了口气,替他把翘起的被角压了压,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
“……什么?”叶疏桐一个翻身,面对面地看着孟清。
暗影中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只能感觉到温热的视线和呼吸。
叶疏桐问:“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你又开始失眠了?”
孟清迟疑了半秒,倒不是因为工作。
但他只能应付地回答:“嗯。”
叶疏桐叹了口气:“唉,那只有老办法了。”
被子窸窸窣窣的,长手长脚往孟清身上一勾,叶疏桐半圈着孟清,额头靠在他的肩上。
孟清一愣。
大学时的回忆被瞬间勾起。
大二夏天的时候,孟清跟着秦教授在医院实习,学业压力很大。
他原本睡觉就浅,对声音也敏感。压力一来,更是在夜间也毫无缘由地绷紧了神经。
那时叶疏桐回国组了个小乐队,为了夏天的音乐节演出一直在北城。明明他可以住家里,却三天两头来孟清寝室转悠。
孟清宿舍的另外三个人都回家了,只剩他一个,章默的床位就借给了叶疏桐——用几张签名照换的。
叶疏桐很快发现邻床的孟清睡不着。
孟清说:“可能是外面鼓风机的声音,耳塞压不住,只要醒了就很难入睡。”
叶疏桐当即爬到孟清的床上,跟他挤在一米宽的木板上。
“我睡眠好,我可以传染你,”叶疏桐哄着他,“我外婆说的,接触面积越大,传染效果越好。”
现代医学生孟清犹豫了:“……真的?”
叶疏桐郑重点头,手脚并用地往孟清怀里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咱们试试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人陪着,还是睡眠真的可以传染,孟清的确获得了一个不错的睡眠状况,连半夜醒来的次数都明显减少了。
——除了早晨醒来手臂酸麻,没别的毛病。
当然,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早晨都会有的状况,孟清也有。只不过他当时坚定地认为是正常生理,并且永远起得比叶疏桐早几个小时,完美避开了面面相觑的尴尬时刻。
那一整个夏天,直到叶疏桐回波士顿之前,他们几乎都是一起睡的。从那以后,睡在一张床上这件事好像变得愈发自然、熟练起来。
也许就是那时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谁都没有觉得不对。
直到孟清幡然醒悟。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事也很不对劲。
此时此刻,要和叶疏桐摊开来讲,更不对劲。
毕竟叶疏桐行得端坐得直,坦然直率地往孟清怀里钻,还和多年前一样,天真得义正言辞。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会变味儿。
孟清不想伤害他。
叶疏桐的呼吸逐渐平稳,喷洒在颈侧的气息暖热。松软的发丝蹭过孟清的皮肤,痒痒的。
孟清盯着天花板,闭上眼睛,心跳慢慢地平复。
-
凌晨四点过时,尖锐的警报自突然振动的手机发出。
孟清立刻睁开眼,听见了倒数声——
“十二。”
“十一。”
叶疏桐迷迷糊糊地要去关手机:“吵死了。”
孟清眼疾手快地晃了晃他的肩,平静的声线却掩饰不住焦急:“快起来,地震了。”
叶疏桐猛地睁眼,这才反应过来手机预警的倒数声是什么。
“四——”
“三——”
“二!”
“一!”
幸好酒店一共就三层,孟清住二楼,离安全出口很近。
在最后一秒时,叶疏桐拉着孟清的手冲出了一楼出口。
树影摇晃的声音忽然变大,轰隆隆的巨响在天地间生出,伴随着一些惊惧的尖叫。好像哪里都在响,此起彼伏,和脚下的地面一样。
而惊恐完全是生理性的,无法控制。
大概持续了七八秒,摇晃才停止。
“没事的,只是个小地震,”叶疏桐慢慢地抚着孟清的背,“都结束了。”
孟清松开攥着他的手,惊魂未定地深呼吸了一次。
他看着叶疏桐,说:“幸好你的腿没事。”
他说的是实话,要是叶疏桐腿都动不了,不能跑怎么办。
叶疏桐经他一提醒,开始歪歪倒倒地嚷着腿疼。
装了几秒,眼瞧着孟清神色不太好,叶疏桐见好就收,低声安慰:“还害怕呢?”
孟清的手肘给了他一下:“我没怕。”
叶疏桐跟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拍着孟清的背。
“好好好,没怕,咱们小天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孟清说:“没见过装腿瘸的。”
叶疏桐眼神闪烁:“真的还没好全——”
虽然伤得就很轻。
孟清说:“回去之后拍个片给我看。”
叶疏桐神色一凛:“上次牙都忘拍了,一个一个排队来,不急。”
“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楼上实验操作不当起火了吗?”孟清忽然问。
叶疏桐略显迷茫,艰难地在记忆中搜寻。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是在化学实验室上课?”叶疏桐说,“后来那个带教的老师被罚得很重。”
孟清的声音平和:“对。我当时跑步拉伤了韧带,走得很慢。教室里所有人都跑了。”
只有叶疏桐一直在门口等他。
少年叶疏桐也不催他,像是在等着孟清出去玩,懒洋洋地靠在门边。
等出教学楼之后,孟清才说:“你以后别这样了。遇到危险,先走就行了。”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胆小鬼吗?”少年叶疏桐不可思议。
少年孟清耐心地和他解释:“跟这个没关系。遇到危险,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保证别人的安全,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少年叶疏桐完全不能理解:“又出不了什么大事。要真遇到那么危险的状况,咱俩少谁都不行,怎么还分损失高低呢。”
少年时的孟清跟叶疏桐辩了几句,见他怎么也说不通,急得眼眶泛红。
叶疏桐见状不对,赶紧连哄带道歉的,上手捂住了孟清的眼睛,要给他擦眼泪。
但他用力过猛,原本没湿的眼眶却在手忙脚乱的挨蹭中慢慢不对了。
孟清闷着声音说:“放开。”
他心里莫名泛着酸,像有根刺搅动着委屈。
明明叶疏桐一点错都没有,为什么反而要跟他道歉。
十六岁的孟清不明白,那是因为第一次有人无论在任何处境都要和他站在一起。
但是二十八岁的孟清知道了。
他今晚的确不是怕地震。
警报响起的那一刻,他并不害怕。
他可以独自面对危险。
他早就习惯了。
但是当他意识到叶疏桐也在身旁的时候,恐惧才忽然作祟。
因为他不能承受任何失去。
尤其是……叶疏桐。
在那一瞬,没有什么比这更清楚了。
年少时的记忆与此刻重叠,孟清的喉咙干涩,有些生硬的疼痛。
但他忍住了,开玩笑的语气朝叶疏桐说:“你确实是有长进,现在知道跑了。”
叶疏桐摆出理所当然的模样:“要不是你在,我才不跑。”
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孟清的神情有些奇怪。明明是轻松的语气,却并不是高兴的模样。
那双清冷的眼睛像汪着露水,一碰就会碎。
叶疏桐的直觉告诉他,孟清急需一个拥抱。
他也这么做了。
张开双手,自然而然地将孟清拢入怀中。
像世上其他任何一对好朋友一样,给予对方安慰。
孟清闭上眼,安静地感受了这一刻。
叶疏桐的气息、体温,有力的手臂……在当下仿佛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心安。
过了十几秒,叶疏桐拉着孟清的手臂换了个方向,低声说:“你后面有镜头,别转过去。”
孟清从外套兜里翻出一个普通外科口罩,抬手戴在了叶疏桐脸上。
他回过头,这才注意到这一片空地上陆陆续续挤了不少人。大多数都穿着睡衣,还有裸着半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唯独几个本地人穿着整齐,还在笑着聊天。
孟清他们刚好站在树影中,挡住了明暗交替的路灯。
举着手机的人虽然对准的是他们的方向,但好像是在拍楼房。
那人挪开手机,挥手和孟清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江学霖。
江学霖一脸轻松的笑容,迎上来时注意到孟清旁边戴口罩的人。之前碰面都是在黑影里,而此时路灯照亮了那人的身形。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人了。
“你是——”江学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孟清大学时的,那个男朋友?”
第27章
江学霖是故意这么说的。
为的是看看二人的反应, 好验证他的猜测。
他记得大学时的孟清,清冷文雅,像一株亭亭的玉兰树。
那时孟清并不太与旁人来往, 江学霖认识他也完全是因为专业上的事。碰了一次面,就印象深刻。
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来往。
直到有一年夏天, 他留校时发现孟清也在。
但似乎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男生一直与孟清形影不离。
加上孟清很少与女生来往,江学霖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联想。或许,孟清也是同类。
终于有一次, 江学霖鼓起勇气,借着给学弟送东西名头去了孟清所在的宿舍楼。
放假的走廊空空荡荡。
孟清寝室门口, 那个戴黑色口罩的男生正靠在墙边打游戏。一身都是昂贵的潮牌, 随随便便地往灰白的墙上蹭,染成灰色的头发从帽檐露出几缕。
刻板印象作祟, 江学霖直觉这不是他们学校的人。
江学霖很有礼貌地开口:“请问孟清在吗?”
对方瞥了他一眼, 不咸不淡地说:“他在复习。”
意思是很忙,别来打扰。
江学霖明显迟疑, 不知道还该不该敲门。那个男生见他迟迟不走, 奇怪地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可以转达。”
于是江学霖拿出了一个包装好的礼盒:“有个学妹让我帮她给孟清送个礼物, 兄弟, 你懂的。”
对方口罩外露出的眼睛盯着激烈进行的手机游戏,头都没抬:“他不喜欢。”
礼物盒停在半空中,也没人接。
江学霖心中有些失落, 只好告辞。扭头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