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知道我来了以后您会更凄惨,看来父皇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大步迈入书房,凌夜挑眉,"父皇,好久不见了,能吼得如此中气十足,看来您还是蛮有精神的,
不错,不错。"
"...什么东西不错?"凌湛一脸戒备。
"父皇有精神、身体棒,朕这个做儿子的当然觉得很不错了,您说是吧?"凌夜笑眯眯的。
"你是因为可以继续欺压我才觉得不错吧!"凌湛撇嘴。
"父皇就是父皇,看问题透彻啊!儿臣佩服~~佩服~~~"假意的拱拱手,凌夜一派潇洒的坐到凌湛对面。
"不肖子!你坐的可是舒服了,你没看见你老爹我还被捆得像粽子一样吗?!让他们给我松绑!快点!"
"父皇啊,他们连你太上皇的帐都不买,还会买我的吗?"
"你不一样,你不是他们伊家的...等等,不肖子,你算是他们家的什么?姑爷?还是少夫人?"皱着眉头,凌湛煞有介事考虑。
"少夫人。"轻呷了一口茶,凌夜不甚在意的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小子,你没救了。"看凌夜说这话时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凌湛深感教育失败。
"我有没有救无需父皇担心,现在真正没救的是卢棤,这次我决不饶他。"斜睨着凌湛,凌夜直接切中主题。
"......"轻松的表情从凌湛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与深沉。"没得商量了是吗?我知他这次是过分了,可...不如除去他的官职让我带走吧?"
"不行!蓄意谋反,是除去官职就可以交代的吗?父皇老糊涂了吧。"嗤笑一声,凌夜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我也不同意。"月筝由岳泉领着由外面进来,刚好听到凌湛为卢棤求情的话。"孙儿参见皇爷爷。"
"奴才岳泉参见太上皇。"看到跟随了半辈子的主子安好的归来,岳泉激动万分,立即跪下请安。
"小泉子,还是你好,这里除了你就没人把我当太上皇看,呜..."凌湛感动得不行,如果不是被捆着,估计就要抱住岳泉痛哭流涕了。
"皇爷爷,因为卢棤这次一闹,母后被轩辕宁抓了去,现在生死未卜。要饶他,孙儿第一个不服!"挡住凌湛忘向岳泉的感动目光,月筝和自家爷爷脸对脸的说道。
"精得像狐狸的湘小子被抓去?哈哈...开什么玩笑。"凌湛摇头晃脑,摆明是不信的。
"筝儿说的不错,虽然湘儿是自愿离开的,但结果并没有改变。只要我还是这宫中的主事人,卢棤我定不轻饶!"凌夜语气很是坚决。
"你这不是迁怒么...湘小子自己愿意去,只能证明他终于想通了,他应付得来,你就不要乱操心了。"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凌湛一边说一边自己点头。
凌夜闻言缓缓站起身,走到凌湛旁边,语气轻柔的道:"亲爱的父皇,恕儿子愚钝,您老人家是否可以辛苦的解释一下这个‘想通'是指什么?嗯?"
"这个...我...以前就和他说过一点点关于这个...‘邻里'之间要和平相处的问题。"结结巴巴、含含糊糊的说完,凌湛赶紧闭上眼睛,等着儿子的大吼。
"‘邻里'?!我说湘儿怎么会突然去理那个混蛋,原来都是你撺掇的!"深吸一口气,凌夜沉声道:"父皇,我现在郑重的跟你说,国家政事不要扯上湘儿!更何况
过分的是轩辕宁,不论作为一国之君,还是作为湘儿的情人,我都没有理由无止境的忍他,就算两国因为此事打起仗来,我也不会心虚,因为我理直气也壮!但你呢?
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无止境的纵容卢棤,你对天下百姓可否做到理直气壮?!这辈子你已经对不起楦叔叔了,现在还想对不起多少人?比起湘儿,你才是那个需要做
出一些挽救的人!"
挥挥手让家仆给凌湛松绑,‘天字一号大闲人'凌月筝公子坐到一旁‘观战'。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称职,无论是做皇帝、做父亲还是做情人,我都没办法做好。可是现在我又能补救什么?楦儿已去,我生无可恋;筝儿和埙儿有你们照顾,我
无牵无挂。如果不是为了与楦儿许下的那个照顾他大哥的诺言,我早就随他而去。"两手撑着额头,凌湛很痛苦。
"楦叔叔怕你轻生,才让你许下这个诺言,并不是为了让你纵容卢棤无法无天。"负手而立,凌夜接着道:"你可以用你的余生来照顾好你的子民,像楦叔叔希望的那
样好好活着,楦叔叔泉下有知见你这样也会感到欣慰的。"
"夜,我知道你不愿这么早便被皇位拘束,是我这个做爹的让你为难了。人老了啊,行事没有以前的利落了,再给我一个晚上好好考虑一下吧!"
"可以。"点点头,凌夜转身对月筝道:"筝儿,你与你皇爷爷好久未见了,今晚就陪睡在云霄殿吧。"
"是。"
"我不会逃跑的,夜...我是要考虑事情的,筝儿他来的话..."苦着一张脸,凌湛很无奈。
"孙儿真的很想您嘛,没关系的皇爷爷,您就把我当一‘布景',您想您的,我玩我的,成吧?"月筝装可爱的凑近凌湛,现在的他与凌夜可是坚决的同一‘战线'。
"好吧。"凌湛决定投降,反正如果自己真的要逃,小筝儿的武功也是拦不住自己的,嘿嘿...
"太好了~~!你们几个,跟我和皇爷爷回云霄殿,皇爷爷想事情,总要有人陪我玩儿的!"向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十几个黑衣人招招手,月筝很是热情。
"......"凌湛闻言再没话说,耷拉着脑袋被月筝扯着回自己的寝殿了。
第二十四章(下)
清晨的阳光轻轻挥洒,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鲜花的芬芳,晶莹的露珠在草叶和花瓣上滚动嬉戏着。
轻轻的推开窗子,回望静静躺在白色大床上的人儿,轩辕宁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幸福与满足。是啊,只这样看着竟就是人间极乐,如此的卑微怕依然是换不得这人的半分
怜惜吧...
"殿下。"窗外,一个手下人轻声道。
点点头,轩辕宁向屋门走去。开门时迎面而来的晨风令他眉头微皱,折回床前,动作轻巧的放下床帐,方才出门而去。
"出什么事了?"按了按因一夜未睡而有些泛疼的太阳穴,轩辕宁问道。
"殿下,离开京城的通道都被封锁了,就连我们当初设下暗岗都被他们发现并铲除了。"男子显得很忧心。
"哦?虽然这里是他的地盘,不过能有这种效率还是令人佩服哪。"轩辕宁边称赞、边缓缓的坐到花园中的凳子上,昨夜受的剑伤着实不轻,虽医治的及时,却仍免不
了元气大伤。
"殿下...现在不是佩服凌夜的时候啊,我们、我们要怎么办才好?"见轩辕宁还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男子有些沉不住气。
"在人家的脚下闹事情,当然要承担后果。你这么大的个头是白长的?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轻咳了两下,轩辕宁取笑自己已经火烧眉毛的手下。
"殿下!"男子脸上乍青乍白的,想发作却又不敢。"我们的人手比起凌夜的差太多,您又不肯住到地下的密所,再停留下去,万一被找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种天气住地下,那我岂不是要被湿热的空气闷死?"
"才不是!这么多年属下跟着您,就是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夜也不见您觉得一点儿苦。您不肯住地下还不就是为了屋里的那个人!殿下,我们现在惹上这么大的麻烦都
是因为她..."
"够了!别让我听到你说他什么不是。"看到手下人别过头倔强的样子,轩辕宁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我不住在地下的密所确是为他,他身子弱,禁不起湿气
,而这都是我害的。"
"我常常扪心自问:我那样爱他,为什么最终却是害了他?我究竟要如何对他才好?呵...不服气、不甘心才又会跑回中原,可到了中原、见了他,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
"殿下..."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脸上出现如此迷茫的神色,男子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你退下吧,至于出京的事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因为...走与不走现在还是未知。"撑起身子,轩辕宁向屋里走去。
"啊?不走?"被留下的男子愣愣的坐在轩辕宁方才坐过的凳子上,心里除了不懂还是不懂...
"醒了?"看着床帐内半直起身的人影,轩辕宁开口道。
"......"天湘暗自运了运内力,没有说话。
"昨夜中箭的人不是凌夜。"轩辕宁以为天湘仍是在为凌夜担心。
"我知道。"昏睡了一晚,天湘的声音有些哑。掀开床帐下地,两个曾经是朋友的冤家对头再次面对面。"如果出事的是夜,我的武功不会还在。因为不论我要用它来
报仇或是自残,都不会是你所乐见的。"
"果然聪明,呵..."
"这是给我喝的吗?"天湘端起桌上的汤药闻了闻。
呆呆的看着天湘将汤药一口饮尽,素来能言善辩的轩辕宁一时间竟是接不上话。"你..."不怕有毒?
"我饿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轩辕宁,天湘说出的话令人更加无语。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嘴角抽搐了一下,轩辕宁应声道。虽有些不适应,心里却在为此刻和缓的气氛而暗自高兴着。
与轩辕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情况相比,天湘这边也没好到哪里。他不想说话如此没逻辑,但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湖儿女向来快意恩仇,更何况是天湘这种性格狂傲冰冷到对周遭一概藐视的人。对他来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根本无需考虑其它。可几个月前与凌湛的
一次谈话却让他将一个问题挂在了心头,那就是:他喜欢的和他讨厌的两个人都是一国之君。
国与国之间的问题向来难解,再加上两个看似冷静实则冲动至极的国主,战事确是一触即发。凌夜身为国君却私娶男妻已是不孝,若两国再因此兵戎相见,他怕就真成
了凌家的罪人。想天下太平、想保护好夜,三个人中就必须有人放手,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放手的人都应该是轩辕宁。但是...
不能骂、不能打、不能要挟、更不能杀...
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回想当时凌湛所列出的条件,天湘深感头大。什么都不行,难道要自己去求他吗?
见天湘不说话,轩辕宁也跟着保持沉默,没有多余的为对面的人儿夹菜,因为他心知:除了凌夜,天湘向来不会吃别人夹给的食物。
"咳!"天湘轻咳一声打散屋中沉默到诡异的气氛。
"那个...我们说说话吧。"天湘边说边拧眉,显然是不擅长用这么温和的语气与轩辕宁讲话。
挑眉看向天湘,轩辕宁有些受宠若惊。若不是从天湘昏迷到现在自己都没有离开过,怕会以为现在这人是冒牌的了。
"你不说话?!"天湘的声音有些着恼,自己这样低声下气的,他居然还如此不给面子。国事谈判不是要讲究互相尊重的吗?
"说,可是你让我说什么?"猜不透天湘的心思,轩辕宁不想一时大意坏了现在‘比较良好'的气氛。
"说‘话'!"显然天湘已经没什么耐性了。
"先吃饭吧,吃完饭你想说什么我都听,成吗?"
"不吃了,我们现在就说。"天湘很难得的在还没吃饱的情况下放下筷子。
"...好吧。"
"你回答我三个问题。"
"好。"
"第一、你喜欢我什么?第二、我应该喜欢你什么?第三、你想干什么?"不想废话,天湘直接点出问题的重心。
"......"轩辕宁苦笑着摇摇头。"还是那么犀利啊,你这些问题让人很难回答。"
"如果你喜欢我,这些问题不应该弄清楚吗?"
"爱你什么、什么值得你爱...如果一切都能很理性的说清楚,那还算是感情吗?没错,我答不出,可这些问题凌夜就答得出吗?!湘,从一开始你的心就是偏的了..."
轩辕宁向来温雅无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埋怨。
本少爷偏心怎么了?心不偏向自己的爱人难道还要偏向你这个外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天湘告诉自己要冷静、再冷静。
"你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手、安分地回你的南曦去?"
"为什么要我放手?"
"我爱夜,夜爱我,而你,是多余的。"
第二十五章
"你不要太过分!"受不得自己崇敬的殿下被人如此看不起,推门而进的男子将手中的汤碗重重放在桌上,发起飚来。"仗着一副勉强过得去的臭皮相到处招蜂引蝶,
你这个臭女人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他姓轩辕,所以我忍了。但是你,最好不要惹火我,因为那个代价不是你能付得起的!"看也没看那男子,天湘冷声道。
"司祺,你出去!"似乎听出些什么的轩辕宁沉声喝道,不想在此时乱上添乱。
"殿下,我"
"我说出去!"
"...是。那汤...请慢用。"压住自己的气和委屈,男子推门离开。
望着热气腾腾的鱼汤,两人半晌无语。
"‘我姓轩辕,所以你忍我'是什么意思?"看着面无表情的天湘,轩辕宁开口问。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伊天湘,这么多年...我爱你、疼你、护你,最后你竟是因为我在南曦国的地位才肯回头看我一眼?!没有人比你更懂得如何折磨人...是,我曾经伤了你,可你知不
知道渴望一个人渴望到发疯是什么感觉?!我当时着了魔中了邪了才会想要对你用强,但我不是没有做到最后吗?一个人走错了一步难道就再也没有被原谅的可能了吗
?你说句话啊!你怕我和凌夜打仗、你想让我死是吗?那容易,那容易!"激动的站起身,轩辕宁拔出搁置在一旁的宝剑架到自己脖子上,发抖的手使得锋利的剑刃在
他的脖子上划出一丝又一丝血痕,歇斯底里的样子令天湘想起七年前在崖边的那场恶斗。
"我没想过要你死。"伸手格开那明晃晃的剑,心中忽然泛起的一丝不忍之情令天湘偏过头去。"只要你不危及到夜。"
"呵呵...你的夜有那么脆弱吗?他一个人就可以应付我了,你居然还要帮他..."过大的动作扯裂了原本包好的伤口,轩辕宁边咳边笑,丝毫不觉疼痛。
眼中布满血丝,轩辕宁摇摇晃晃的走到天湘身后,"既然你这样,那我也只能恶人做到底了..."
一股不寻常的香味迎面扑来,天湘听完话还未及反应,便失去知觉向后倒去,在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对轩辕宁竟丝毫未加防范。
迎上前想接住天湘倒下的身体,却终因体力不支与天湘倒成一团,变成了肉垫,伤口处骤然受到重压所泛起的巨痛令轩辕宁险些背过气去。缓缓放松身体,轩辕宁就这
样静静地仰躺着,数年的时光自眼前闪过,爱与恨、分与合,一切似幻似真。阖上眼,一滴泪划入鬓发中,只叹情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