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一顾————薄媚

顾朝凌不知哪里又说错了，惶惶的看着苏亦清。苏亦清终究不忍心再迁怒他，扯出个笑容来：“别多想了，昨天累了一夜，睡会吧。”
顾朝凌拍拍额头：“啊，看我都糊涂了。小清你累坏了吧？我去打点热水，咱们冲个澡就睡觉。”
“嗯。”苏亦清点头，这小家伙还满细心的。

第七章
周一的早操结束，学校里公布了梁晶晶落水受伤的事，并且封闭了人工湖，开始加固栏杆的休整。学生们私下都议论那天晚上的事，有的说是闹鬼，有的说是来了外星人，特别是那天晚上在凉亭里看过星星的人，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顾朝凌却没参与那些议论，这两天看小清心神不太安宁，饭量也少了许多，想个什么办法让他开心点呢？对了，听说校外东市新开张一家炸鸡店，卖的很红火，可能味道不错。整天吃肯德基，小清也该吃腻了，换换口味会好点？不过那家炸鸡店生意太好了，到中午放学根本排不上队，要早点去才行。翻翻课程表，第四节是美术课，逃课去排队吧，反正也不是主课。

下了第三节课，顾朝凌对后排的罗刚刚说：“刚刚地！帮个忙行吗？”
“咋了？”罗刚刚从书本里抬起头。
“下节课你到我位子上来坐，我要出去趟。”
“啥？你要逃课啊？”罗刚刚瞪大眼睛。
“我有点事，帮帮忙嘛。”
熊路从左边探过头来：“阿诺·顾要去侍侯你那小祖宗啊？”
“去去去，没你的事。”顾朝凌挥开他那油光光的脸。
熊路不死心的继续说：“下节课是新来的那个美术老师上哦，听说她眼睛会放电。你不等着看看啊？”
“我管她会放电还是会打雷的。”顾朝凌不耐烦的说：“刚刚地！帮不帮我啊？”
“成。”罗刚刚开始收拾书本，准备到顾朝凌的座位上来。
熊路摇摇头：“又便宜你了。”
右边的易学洋翻了个白眼：“猩猩脑子里除了美女就是猪蹄，再没别的东西了。”
熊路给他抛个媚眼：“谁说的，我还装着你呢。”
周围的呕吐声顿时此起彼伏，易学洋做卧倒状：“大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熊路一副受打击的样子：“我装着你还不好啊？”
易学洋悲痛的说：“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
顾朝凌笑着打了他一巴掌：“行了吧你，你们两个都差不多。”然后对罗刚刚说：“谢了，我先走了。”路过前排许言文的座位时，又跟他打个招呼：“老师如果查人数，你就说都来啦。”
“知道了，你就放心的去吧。”许言文头也没抬，继续啃书本。
“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一个味。”顾朝凌嘟囔了一句，这才离开教室。

薄媚第一步踏入二年级一班的教室，就觉得不对劲。这里没有强大的灵力波动，但是从门口到讲台，包括教室里几个重要的点，都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牵绊着她。那似乎是摄妖阵，但是又不太对。莫非就在这里了？
打起十分精神，薄媚走到讲台中央，大概扫视一周，妖气随之弥漫。
“上课！”
许言文赶紧喊：“起立！”
同学们“唰”的一下都站起来。
“啊！”
教室中央凸现出一个明亮的“十”字，妖气像是忽然撞到网上，猛的反弹回来。薄媚受不住那股冲击，倒退一步，脸色惨白的靠在黑板旁。
“老师……”同学们不知所措的在下面张望。几个女生连忙跑上前扶住她：“老师你怎么了？”
后面的同学也都站起来张望。
力气在一点点消失，薄媚痛苦的按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赶快送老师去医务室！”许言文指挥几个女生。
班里乱成一锅粥，同学们都在唧唧喳喳的议论。只有罗刚刚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因为他刚才看到讲台上的老师，根本不是人的样子！“她”手脚都是根须模样，脖子周围却是一片片巨大的花瓣包围着。妖怪！学校里有妖怪！罗刚刚手脚不住的发抖，梁晶晶是不是被妖怪吸了魂，所以才变成植物人的？“她”是不是还要害别人？怎么办？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求的平安符，七手八脚的翻出来，把那块黑乎乎的石片紧握在手里，这才放心一点。

“媚儿，媚儿，你醒一醒。”
薄媚缓缓张开眼睛，看到一个穿鹅黄衣服的女孩站在她旁。
“楚楚？你怎么来了？”
“媚儿，我就在这附近，小清把我带来的。”
“啊，小清！”薄媚想起课堂上的事：“我遇到的是那人么？”
“你遇到的是十方摄妖阵，他并不在阵中。”苏亦清轻轻一笑，却让人觉得阴森：“不过也差不多了，四大护法都在，他一定在那个班里。”
薄媚如释重负：“那只要知道谁当时不在班里行了。”又有些担心：“你能对付他们五个人吗？要不要我和楚楚帮忙？”
苏亦清这次才是真心一笑：“不用了，媚姐姐。你和楚姐姐修炼太浅，帮不上什么忙。到是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免的被我们波及。”
薄媚说：“先不忙，等你找到他我们再走也不迟。”
苏亦清点头：“那你们等我消息，我先回去了。”
目送他离开，薄媚才问：“楚楚，你不是讨厌城市的环境吗，怎么回离开山里？”
楚楚脸上一红：“我……我喜欢上一个人类。”
“啊？！”薄媚吃惊的低呼：“这、这怎么可以？”
楚楚摇摇头：“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但我就是喜欢他了。”
薄媚皱起眉：“楚楚，人类都是很浅薄的动物，喜欢表相，况且情又不坚，最易变幻。喜欢上他们你会吃苦头的。”
楚楚说：“我不会打搅他的生活，只想在他身边看着他。”
薄媚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薄老师在吗？”
两人停下谈话，薄媚起身说：“请进。”
门开了，只见蒋老师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薄老师，听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我买了点水果和营养品。”看见楚楚在，又说：“这位是？”
薄媚露出一丝苦笑：“谢谢蒋老师，我只是有点低血糖，不要紧的。这是我表妹楚楚。楚楚，这位是蒋老师，我同事。”
楚楚微笑着说：“蒋老师你好。”
蒋老师忙说：“楚小姐你好。你们长的还真像啊，都这么漂亮。楚小姐在什么地方高就？”
楚楚忍着笑意瞥了薄媚一眼，“谢谢夸奖。我在恒天做职员的。”
蒋老师惊讶的说：“恒天？那是大公司啊，楚小姐真不简单。”
“哪里那里……”
薄媚转过头悄悄叹了口气。

苏亦清回到宿舍，顾朝凌正在等他。
“小清，你又去哪了？快来尝尝这家店的炸鸡合不合口味。”
苏亦清却不忙着吃，“朝凌，今天上午第四节课，你们班谁没去，你知道吗？”
顾朝凌茫然：“不知道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
“小清你快尝尝啊，喜欢的话明天我再去买。”
看他孩子气的模样，苏亦清忍不住一笑：“好好，我吃就是了。”
这时候许言文他们几个也回来了。苏亦清放下炸鸡，正要问他们。看见罗刚刚关上门窗，把他们几个叫到跟前，紧张的说：“告诉你们啊，新来的那个女老师是个妖怪！”
“什么？”
“你开玩笑吧？”
“什么妖怪啊，哈哈！刚刚地是不是看到人家丢了魂啊。”
苏亦清心里猛的一紧，盯着罗刚刚的目光变的阴冷起来。罗刚刚却没发觉，看他们不相信，着急的说：“我没骗你们，真的。我亲眼看见她变成个花的模样。”
熊路说：“得了吧，我们怎么都没看见啊。是你眼花吧？”
“不是的。”罗刚刚从怀里掏出黑石片：“因为我带了这个。”
黑石片上刻着金色的咒符，谁也不认识。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这是什么东西？”
罗刚刚说：“这是护身符。我娘到山里求的，可灵了。不信你们也带上，下次遇到她就看出来了。”
“真的？”几个人半信半疑。
“我骗你们干什么。”罗刚刚说：“我觉得梁晶晶的事多半跟她有关系。”
“啊！”
说到梁晶晶，大家都沉默了。
苏亦清已经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如常。那个东西他认识，不是什么护身符，而是天缘咒玉。这个罗刚刚，应该是四大护法之首。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啊。”顾朝凌插话：“医生说，梁晶晶是因为窒息太久，大脑受损所以才成了植物人的，跟老师有什么关系？”
“就是。”易学洋也说：“我听说薄老师是低血糖晕倒的，妖怪会低血糖吗？”
被他们一通说，本来确信的罗刚刚也有点动摇了，他困惑的挠挠头：“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熊路拍了他一巴掌，嘿嘿的笑着说：“你小时候听鬼故事听多了吧？”
罗刚刚只好把黑石片收起来，闷头午睡去了。
苏亦清又问许言文：“你们班今天上午第四节课谁没去啊？”
许言文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老师还没点名就走了，教室乱哄哄的，谁知道谁没来？你问这干吗？”
苏亦清摇摇头：“没什么。”
“小清，先吃饭吧。都冷了。”
“哦，好。”

顾朝凌把桌子拖到自己床边，两人并肩坐着，边吃边闲聊。别人早习惯他们亲密，都熟视无睹，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了。
苏亦清趴在桌子上边啃炸鸡边想事，顾朝凌见他头发垂着碍事，就伸手去给他拨到耳后。又看到那枚翠绿的耳钉，忍不住凑上前去仔细观察。
“小清，这是什么花纹，看起来很复古哦。”轻轻摩挲几下，柔软的耳垂，沁凉的玉石，让人爱不释手。
苏亦清也习惯他吃豆腐的行为，随口说：“那是蔓草纹样，唐代流行的。”
“有什么寓意吗？”
“嗯，象征缠绵长久。”
“嘿。”顾朝凌偷笑：“那另一只呢？给我带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另一只在哪，这个是我拣的。”
“啊？”怎么会这样。顾朝凌想了想，嗯，等我仿照小清这只去做一个就行了。
苏亦清满腹心事，哪管他想些什么，吃好了饭擦擦嘴，说：“朝凌，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事你说。”顾朝凌有点兴奋，这还是小清第一次找他帮忙呢。
“你帮我打听一下，你们班今天上午谁没去。”
“小清，你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一直追问这个啊？”顾朝凌不解。
苏亦清认真的说：“先不要问为什么，你要不要帮我？”
“要！当然要！包在我身上。”顾朝凌拍拍胸膛：“我去一个人一个人问，一定帮你查出来。”
苏亦清这才给他一个笑容：“谢谢你了，朝凌。”说罢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收拾东西午睡去了。顾朝凌摸着脸傻笑了半天，幸福的直犯晕。

第八章
午后的时光静静流淌。苏亦清躺在床上沉思。一个班不过四十多人，朝凌如果有心问的话，最多两三天就能查出来。到时候……到时候……瞥到下床顾朝凌带笑的睡颜，心思忽然一乱：这小子怎么办？我如果活着，难到要陪他在人间混一辈子？如果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忽然懊恼的捶了一下床铺：大战在即，我怎么能为不相干的人分神？
耳垂上残余的温度似乎还在，又想起另一件事。翻身坐起来，手指一划，在寝室里布下一个短时间的安神咒，然后“倏”的一下就消失了。

后山的树林里只有知了单调的嘶叫声，让人心情更加烦躁。苏亦清蹙着眉头，凝视着树梢。不多会，一抹红影也出现他身边。薄媚擦擦额上的汗水，关切的问：“找到了吗？这么急叫我，怎么不去我宿舍？”
苏亦清摇头说：“是为别的事找你。你宿舍周围人气太重，不好布防。”
“什么别的事？”
苏亦清摘下耳钉交给她：“这个你帮我收着，如果我这次有什么意外，你就去找拿另一个相同耳钉的人，替我报他的恩。”
薄媚接过来，疑惑的说：“报恩？怎么没听你说过？”
苏亦清想了片刻才说：“时间太久，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那是在一千多年前吧，盛唐时候，我自觉过了三次大劫，修炼已成，又算出那人是第六次转世，就想去寻他报仇。可惜还没找到他，就在京城遇到袁天罡，我和他缠斗许久，还是不敌。最后被他打回原形，几乎丧了性命。我醒来之后，发现已经被人所救。但是身边除了这枚耳钉，再无其他线索。我当时急于回山里养伤，没有细查。等我再出山时，已经过去数百年了，再没找到恩人的下落。”
薄媚叹息：“原来如此。”
苏亦清说：“本来我不想假手他人报恩，不过……”
薄媚打断他：“我先替你保管就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然回来的。”
苏亦清点头：“那么有劳媚姐姐了。”看了一眼时间又说：“时候不早了，他们大概要醒了。那小子如果见不到我，又要到处乱找。我先回去了。”
薄媚轻摇了摇头，小清受的影响已经不浅，他自己还不觉得呢。这样的他，看起来更有生气，只是与凡人相恋，却未必是好结果。边想着，也离开了树林。她离开之后不久，有棵大树下泥土慢慢隆起，却是一只惨白的手伸出来。

“小清，醒醒。该起床了。”顾朝凌趴在床头轻声呼唤。
“唔……”苏亦清慢慢张开眼睛，装做睡意朦胧的样子。
顾朝凌拿过湿毛巾，温柔的帮他擦脸。
“我自己来。”一手拿过毛巾，一手支起身体。顾朝凌单纯无暇的笑容，像阳光一样刺的他心底隐隐发疼。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
“没睡醒吗？晚上早点睡吧。”顾朝凌一脸关切。
“朝凌，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会不会跟我走？”苏亦清一边说一边暗骂自己无聊。
“会！”顾朝凌没有丝毫犹豫。
“小清，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随便问问。”

这天晚自习回来，顾朝凌就把班里的情况摸了一遍，带给苏亦清的回复是：没有人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