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蛋......裴清,昨天突然离开了,我派人暗中跟了他去,发现他在庄外庄内都留了人,一直盯着您的住处。"
桃雁君微微抿起了嘴角,果然,裴清醒过神来,虽然未必认出他是桃雁君,可也不会容许有一个长得和桃雁君一模一样的人活在世上。
"公子,要不要我把这些人全都......"夜影语中微露杀意。
"不必打草惊蛇。"桃雁君眼底闪过一抹冷光,"裴清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南方向,他去得急,布置好山庄内的人后几乎没有停顿就走了,怕跟得太急被他发现,我把原来盯他的人撤了回来,让海儿一路跟着他。"海儿,就是那只海东青。
东南方向,桃雁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笑。他说过,害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看在相处八年的情份上,他已经给裴清留了余地,可惜裴清野心太大,这个在桃雁君假死前故意留下的圈套,竟自己一脚踏进去了,怨不得别人。
"让海儿回来,裴清自己就养了只乌鸦,禽踪之术他懂得很,海儿未必跟得上他。"
"是。"
桃雁君站起了身,望了望太阳,已经有些热辣了,该去看看闲云了,这半天工夫,应该足够那个因为一个吻而晕倒的男人从羞窘中摆脱出来。
见桃雁君要走,夜影忙道:"公子,今日一早山庄内突然又多了许多游客,我看他们行迹大有可疑,请公子允许影卫随侍在身,以应不测。"
"也是冲我来的?"
"不像,那些人,大半都盯着凌大人的住处。"
"抽出一半影卫,盯着他们,若对闲云有半分歹意,杀!"桃雁君一顿,毫不犹豫地下了杀令。
"公子,我们人手不足,若是抽出一半影卫,您这边就......"
"我这里还有凌府护卫,我看这几个人身手都不错,夜影你不必担心。"
"是。"虽然不太情愿,夜影仍是应了下来。
桃雁君向前走了几步,停住,慢慢又走回来,眯起了眼,遥望着远处从树荫下露处的几处屋檐,缓缓道:"夜影,你记住了,从现在起,对闲云的保护,要等同于我。"
"是......"
不知道桃雁君现在在做什么的凌闲云,此时正趴在窗边,抚着自己的唇傻笑。羞窘?那是什么?他在肃穆庄严的朝堂上都当众晕倒过,有什么好羞窘的,能晕倒在桃雁君的怀里,那叫幸福。
桃雁君为什么要吻他?难道是喜欢上了他?不成不成,他的身体这么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去见老天爷,桃雁君怎么可以喜欢他,不成,绝对不成,他不要桃雁君以后为他伤心,不要桃雁君为他流下半滴眼泪......可是......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桃雁君已经喜欢上他怎么办?
凌闲云迷惘了,这位在朝堂上一言九鼎、坚决果断的上卿大夫,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竟变得优柔寡断、患得患失起来。如果是真的喜欢,怎么办?拒绝!他又不是傻子,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时候,哪里还能知道什么是拒绝。那......接受?他是一万个乐意了,可是这样的话那他先前的顾忌又算什么?
还是拒绝吧。可是......慢着慢着,如果桃雁君已经喜欢上他,拒绝不就会让桃雁君伤心。不成不成,他不要看着桃雁君伤心,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可以。
凌闲云哭丧着一张脸,这么一想,岂不是完全不能拒绝,那么,就只有接受一条路可走。无意识地离开窗口走到屋前,揪住身边一株花草扯啊扯,把叶子都扯光了,再揪住另一株花草扯,连扯五株,才一发狠,接受就接受。那术士说他十八岁上有命劫,他改个名字就活下来了,小时那些请来的郎中一个个说他最多活不过二十,他到现在仍然吃得下饭睡得好觉,二十五年都撑过来了,再撑个二、三十年,总不成问题。对,就是这样,回头找燕郎中,让他想办法再炼几副吊命药。
"啊啊啊,大人,您在做什么?"
秋儿和冬儿两个丫头手拉着手说说笑笑地过来,一看屋前几株漂亮的花草全成了光秃秃的一根杆,不由得骇叫起来。
"啊?"凌闲云醒过神来,一看眼前,当即讪笑着扔掉手中紧捏的一片叶片,"这个......数数叶子......打发时间也挺有意思......"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这理由也太假了,数叶子用得着把叶子都扯下来吗?
"大、大人......您没在发烧吧?"怎么好像迷迷糊糊的,秋儿小心翼翼地摸摸凌闲云的额头,若是让大人发烧了,她可就严重失职了,回去还不让温总管念死。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凌闲云挥挥手,看到冬儿,眼前一亮,"冬儿,你家先生呢?"
秋儿越发地担心起来,冬儿明明是自家丫头,大人口里的意思,怎么就变成楚桃先生家的丫头了?大人怕是迷糊得不轻。
"先生这个时候大概散步去了......啊,大人,先生回来了。"
冬儿望着凌闲云的背后,小脸上泛起了笑容,对着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桃雁君连连招手。
"雁君!"
凌闲云回首,脸上挂着无比愉悦的神情迎了过去。
第025章
正如同凌闲云对桃雁君的了解不够,显然桃雁君对凌闲云的性子也一样掌握不足,当他看到凌闲云欢欢喜喜地迎向他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然后让凌闲云抱了个正着。
"雁君,散步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去?"
看到凌闲云喜不自胜的样子,桃雁君无声笑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反应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这样也好,总有些事情是他算不到的,若是事事算尽,岂不是无趣得很。
望着这个张开双臂将他抱住的男人,桃雁君在他耳边低低地打趣道:"雁君知错,明日一早定来此恭候大人。还请大人松手,莫让两个小丫头看了笑话去。"
凌闲云把头埋在桃雁君的肩上,鼻尖处飘着似有若无的清爽体味,正觉得舒爽,一听桃雁君的话,才猛地惊醒想起边上还站着两个丫头,他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哪里舍得松开手,只转头瞪着秋儿丫头。
秋儿也是服侍了凌闲云多年的,一看自家大人那眼神,哪还不知道他的意思,赶紧拉起正瞪大了两只眼睛死盯着他们的冬儿,道:"啊,那边的花开得真好,冬儿,咱们去摘两朵花戴。"
"啊?秋儿姐姐......"冬儿虽然身不由己地被秋儿拉了走,可那不懂的声音却仍然遥遥传来,"秋儿姐姐,大人为什么要抱住先生......很奇怪呀......"
"闭嘴......"秋儿敲着冬儿的头,大人的事情,做丫头的少管。
"为什么......"
不解人事的小丫头语气里的疑惑听得桃雁君直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凌闲云提供的怀抱,不够宽厚,也不够温暖,凌闲云的体温一直都是偏低的,可是......有种淡淡的温馨,像是小时候被父亲抱在怀里的那种感觉,想了想又笑起来,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父亲的怀抱是那么宽厚,那么温暖,凌闲云这么孱弱,换过来让他抱还差不多。
察觉到桃雁君身体的震动,凌闲云这才发现他闭着眼睛在笑,不由得问道:"雁君,你笑什么?"
桃雁君缓缓睁开眼,带着浓浓地笑意,反手将凌闲云揽进自己的怀里,戏谑道:"笑你身体太孱弱,这么单薄的胸膛,会不会一靠就倒。"
凌闲云哽住,低着想了半天,才道:"对不起......雁君,我是不是不如裴清好?"
"嗯,是差了好多。"桃雁君打量着凌闲云,这身板,的确是差得远了,不过除此之外,裴清哪里都比不上他。
凌闲云的头埋得更低,半天没抬起来,桃雁君不由瞠目,不会吧,堂堂一位上卿大夫,竟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想到这里,桃雁君赶紧伸手托着凌闲云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正想说几句鼓气的话,不料凌闲云突然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一个吻印下来。桃雁君一呆,就感觉凌闲云像是怕他挣扎似地两只手紧紧环住了他,吻住他的动作虽然略显生涩,却是毫无犹豫的,舌尖像一只初生的小鹿,一点点怯生生地探了进去。然后,像是尝到了新鲜的滋味,开始贪索,每一处都不放不过,呼吸也跟着渐渐急促起来。
不好。从紧贴在一起的胸口察觉到凌闲云的心口跳动得过于剧烈,桃雁君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两只手连忙绕到凌闲云的后背,贴住背心将内力输送进去,稳住了凌闲云浮动不已的心脉,然后才发觉,他现在就算想挣扎也不行了,只要一松手,这个正在大占他便宜的男人肯定又要晕过去,心跳得这么厉害,甚至病发也说不定。
败给他了,桃雁君哭笑不得地想,哪肯就这么让凌闲云讨了便宜去,逮着机会舌头便卷了过去,反吮住那片柔软的唇,熟练的吸吮舔弄,三两下就让凌闲云意乱情迷起来,紧抱着桃雁君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本能地在桃雁君腰背上抚摸。
也不知摸到了哪里,桃雁君突然身体一颤,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张口骂道:"笨蛋,别摸那里......"
凌闲云早就陷入了从未经历过的情欲当中,耳中虽听到了桃雁君的骂声,可哪里能去分辨话里的意思,只是眼神迷离地望着桃雁君,然后继续摸那处让桃雁君情不自禁颤抖的地方,本能的感觉摸那个地方能让桃雁君感到快乐。
桃雁君气结,又不敢松手去抓凌闲云,可是那地方一再被摸,阵阵酥麻的快感让他整个身体都软了,两只脚也开始打颤,就要撑不住身体。这可是在屋外头,虽然秋儿冬儿两个丫头走了,可是凌府护卫还在远处守着,时不时往这里瞄几眼,更不用说山庄里还有不少人盯着这里,他可不想当众表演一场床事。
不得已,桃雁君只得侧过头,避开凌闲云想要再次吻上的唇,吹出一声口哨。这哨声原来是用来呼叫海儿的,海儿现在不在,可夜影一定就隐藏在附近。为了阻止凌闲云,暴露夜影也没有办法了。
果然,夜影听到了哨声,立时明白了桃雁君的意思,直冲过去显然不明智,想了想,一晃手,一道袖箭带着一股劲风射了过去,"咚"地一声,插在了屋檐下的一根门柱上。
"啊,刺客......保护大人,快......"
凌府护卫们反应不慢,马上行动起来,一边大喊,一边向凌闲云这边靠过来。
这么大的动静,凌闲云再怎么意乱情迷,也被惊醒过来,迷茫地看着前面的一片混乱,下意识道:"雁君,躲到我后面去......"一边说一边想要把桃雁君推到自己身后。
"别动!"凌闲云那只作乱的手收了回去,桃雁君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大声道,"那不是刺客,不用担心。你的心脉还在浮动,快点平静一下。"
凌闲云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处于极端的兴奋之中,连体温都比平时要高一些,换在平时只怕早就晕过去了,但此时背心处有一阵阵地暖流不断地涌进身体里,暖洋洋地很舒服,虽然心口处跳得很厉害,但并没有半点难受的感觉,想起刚才的事,他的脸蹭地一下红了,赶紧晃了晃头,深吸几口气,慢慢地平息地心头的激动。
"雁君,我没事,你可以松手了。"
桃雁君缓缓松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凌府护卫们已经冲了过来。
"大人,请进屋中,外面危险。"
凌闲云看了桃雁君一眼,又看看那支插在门柱上的袖箭,道:"不必大惊小怪,此箭无害,你们如常守着,无事。"
"是。"凌府护卫们拿走袖箭,满脸困惑地退下了。
进了屋,桃雁君道:"你这么信我?我说不是刺客就不是?"
凌闲云微微一笑,道:"我不信你信谁。"旋即挽住桃雁君的手道,"我想好了,即便是你心中觉着裴清更好,我对你......亦不放手,抓住了,就不再放,我会努力做得比裴清好,雁君,我会让你知道,我凌闲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我......爱你!"
"独一无二么?"桃雁君弯起了眉眼,回他一个笑容,"我......拭目以待。"
证明吧,凌闲云,用行动来证明,你究竟是真品,还是另一个裴清。
凌闲云挺起了胸膛,面上渐渐散发出某种气势,不再是那个彷徨而又患得患失的凌闲云,而是朝堂之上坚决果断、掌天下权的上卿大夫,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有了目标就不再彷徨,向着目标一往无回。
第026章
"雁君......雁君......"
凌闲云的声音大老远的就听得见,正在给桃雁君倒茶的冬儿放下茶壶,捂着嘴笑着跑开了,这几天下来,就算小丫头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家大人跟桃雁君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每次凌闲云来找桃雁君,她都自发自动地闪开。
"这丫头......"桃雁君摇摇头,只得自己动手把茶倒满,才抿了一口,凌闲云就掀开门帘进来了。
"雁君,我发现一个好地方......"抢过桃雁君手里的茶杯,一口气喝净,凌闲云抓着桃雁君的手往外拉。
"慢点慢点......"桃雁君反手拉住凌闲云,把他的速度拉慢下来,卷起衣袖在他额头上擦了擦道,"你怎么满头大汗的,跑这么快也不怕心口不舒服。"
凌闲云拍拍心口道:"我这几天按时吃药吃补品,身体好着呢,能跑能跳,郎中说只要我别做太过剧烈的动作就没事。你别看我满头是汗,可不是跑的,是热的,前几天天气都挺凉快,今天突然又热了。"
说话间,凌闲云已经把桃雁君拉到了屋外,往太阳心里一站,果然是热气扑人,把桃雁君身上的一丝清凉气都蒸没了。
"都快入秋了,这天气......"桃雁君用手挡着眼前,他的眼睛有些受不住强烈的光线。今天的太阳特别辣,这也是他坐在屋里喝茶而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山庄里散步的原因。
"雁君,把帽子戴上。"凌闲云早有准备,将一顶带纱的帽子给桃雁君戴上,"这样的话你的眼睛就不会被刺疼了。"
"闲云,你果然想得周到。"桃雁君摸着帽沿,无奈地语气也不知是夸是贬。隔了一层帽纱看外面,果然眼睛能睁得开了,可是视线也更模糊了,连面前的路都看不太清楚。
"我说过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觉得我是最好的......"凌闲云的脸上挂着飘飘然的笑容,拉住桃雁君的手往前走。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任由凌闲云亲密地牵着他的手,桃雁君琢磨着凌闲云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自从那天起,这男人就到处找好玩意儿送给他,昨天发现有个青年文士弹得一手好琴,凌闲云就跑去跟那人套了半天交情,然后拉着桃雁君听了一下午的琴,还大夸那人比宫庭乐师弹得好。
前天他无意说了一句想吃北阳的凤梨,凌闲云就派人赶回楚都买了一大筐回来,桃雁君看到那一大筐梨子都傻了眼,给凌府跟过来的下人护卫每人赏了两个,还有得多。
大前天,凌闲云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坛子好酒,说是要让桃雁君过过酒瘾,结果自己反倒喝得半醉,一个劲往桃雁君身上蹭,亲亲吻吻摸摸,别看人醉了,可就记得那天相吻的每个细节,把桃雁君吻他的方法都用了回去,自然没漏掉那处能让桃雁君敏感到颤抖的地方,那天还是隔着衣服摸,喝醉了以后凌闲云的胆子变大了,直接摸到衣服里去了,把正在为他逼出酒气的桃雁君弄得心头大乱,内劲一岔,差点就走火入魔了。气结的桃雁君顾不得其他,一点凌闲云的睡穴把他扔到床上,在心里大骂要色不要命,打这之后桃雁君就没再让凌闲云近过身。
大大前天......桃雁君被凌闲云拉着说了一整天的话,仿佛要证明自己看过多少诗书,凌闲云满口的情诗,一会儿把桃雁君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一会儿就是一首情意绵绵的诗词出口,听得桃雁君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后来才知道原来凌闲云向秋儿讨教了一晚上,桃雁君只能郁闷的想,他好歹是个男人,这笨蛋竟然用追女人的方法来追求他,好笑之余,倒也更觉心中一片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