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天使————阿夸mao

小四仰躺在床上，向上瞪着天花板，天花板上贴着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小四冲着照片扬了一下嘴角，照片上的男孩也对他笑容满面，如阳光般温暖。
飘逸的黑发，如水似清澈的双眸，嘴角边的绽开的酒涡，青春的活力定格在这一瞬间，小四微笑着看了许久许久，一滴液体从他的眼角边无声无息地缓缓滑落隐进枕间......

小四，除了我，不许你再亲别的人哦。
哈哈哈哈......搞什么？！那么我老妈老爸呢，还有我侄女小外甥呢？
也不许！！
什么......哈哈哈，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反正就不许，听见了没有？！
没听见没听见~~~~呵呵呵阿杰你好没道理哦~~~
你敢~~~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啊，说着玩呢，不要生气啊~~~
哼~~~
啊~~~~我知道错了，我答应我答应~~~~喂，别走啊~~~~
............
喂~~~我答应还不行吗~~
你没诚意............
呃什么跟什么啊......
反正你就是......
啊，喂......

杰......

杰，除了你，我真的不会再吻任何人。
泪痕未干，小四抱着身边的大枕头睡去了。

翌日清晨。
小四打着哈欠揉着眼皮开了房门时才想起自己屋内现在多了一个人，呃不，是天使。而这位天使现在正趴在沙发上，枕着自己的翅膀，睡得天昏地暗口水直流（？）。
小四望着，忽然不由自主地笑了，天啊，现在他明白这个天使总通不过业务考试的原因了，想必他在天使学校里根本是混日子，那种为考试而流的眼泪是骗骗人的。瞧他现在一幅安逸样，他当是来免费疗养啊？
想到这儿，小四不禁牙痒。
"啪--"把脚一伸，正确而结实地踢在天使的屁股上："还睡？准备当猪啊？"

早餐。
小四悠闲地边翻着杂志，啃着烤面包，一边大声指挥在厨房里系着小丸子围裙的天使："咖啡不要放糖，还有，荷包蛋不要太熟哦，香肠可以拿出来了，不要在微波炉里放太久。"
"好好。"天使手忙脚乱，但还能应付。谁叫他在人屋檐下。
小四得意且心花怒放：真不愧是天使啊，固然是笨了点，但总比人管用，一学就会，将来就不用自己煮饭了，还有可以让他洗衣服，拖地板等等等等，总算赚到了耶~~~
厨房里的天使眼皮直跳。

待到小四少爷吃完这穷极上天下至黄泉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品尝到的天使所烧的早餐后，真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心满意足地剔着牙准备坐班被资本家压榨剩余价值去了。
当然他没有忘掉自己身边这个挖掘出来不久有巨大被剥削潜力的可以充当全职家务工的可爱天使。
"呵呵，"小四向天使展露了从没有过的‘亲切'笑容，并把一只强壮的爪，呃不，是手热情地搭在天使那脆弱的肩膀上，"天使老弟啊，呆在家里怪无聊的吧，没事呢，做做运动也是好的，省得将来拖着一身肥肉到天堂，当心上帝扣你形象分哦。"
天使瞪着他，不知所谓。
哇靠！别拿这种BABY似的目光瞪着我，好歹也让我当回资本家吧。小四被他看得哂哂，用手指指房子四周："喏，你看，我们这可爱的家（还真好意思说）怎么到处有盘丝洞的味道呢，还有还有，你看看这大玻璃窗，近看是迷蒙远看也是迷蒙，实在不适合你那明亮如水的眼睛透过它来仰望你的故乡天堂，就用你那纯洁的心灵巧的手为它们拭去经年的尘埃吧。还有还有，洗衣机的那三个月来的脏衣服已经可以长菌类并恶臭熏天，实在有污你在此自由呼吸的空气，所以烦劳你为地球的明天孩子的未来（？）进行一下环保运动吧。我主耶和华衷心祝福你，阿--门。"
咳咳咳............
天使呕吐呕吐，惊起一身鸡皮："要我干活嘛，直接说好啦......"
"哇，不亏是天使，"小四笑容如花绽放，"真有职业道德，善解人意啊，我们这些教徒（你是吗？）真是好有福哦~~~"
天使继续吐。
"喂，别吐了，昨天吃多了？"
小四替天使拍着背。
............

"可是可是......"天使好容易吐完了，老调开始重弹。
"可是什么？"小四笑眯眯，疑似被天使传染上的，只是少了一份容光焕发的仁慈气质。
"那个那个我饿了......"天使小心地瞄了一下小四的脸色。
"哇靠！"小四马上跳了起来，"饿了你还吐？吐完了当然会饿，但关我什么事？"
"可是可是......"
"不要可是了，"小四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天使的肩上放开，并迅速转身朝门口跑去，"我上工去了，要不那个该死的混蛋又要扣我的奖金了，我走了我走了我走了，886！"
脚踩西瓜皮，趁这个天使还未反应过来--溜。

只可惜，两条腿永远是快不过两只翅膀的。这条真理又被小四证实了一次。
天使照搬小四刚才的‘亲切'笑容于漂亮的粉脸上，拍拍翅膀守在门口："你甭想要我干活，又不想喂我！"
瞧！资本家的报应来得真快。
小四嘻嘻笑："天使老弟啊，你是天使嘛，奉献是天职啊，上帝会为你加分的，不要那么俗气地要回报嘛。"
天使气得翅膀上羽毛直竖："饿死天使，你会下地狱的！！"
"没关系，"小四开始皮笑肉不笑了，"我知道凭你那张可爱的脸蛋只要在上街大叫声‘谁来亲我'保证能大餐一顿，而且什么菜都会有。"
天使一时语塞，小四趁机从他那对大大的翅膀下钻了出去："哈哈哈，有本事到大街上张开你的大翅膀来追我啊......"
人已在楼梯下了。
天使气得乱踢门来泄气，嗵嗵嗵----
"喂，我说你踢坏门无所谓，但如果你敢在我不在的时候进我的房间的话，"在楼下的小四顿了顿大声叫，"我的晚餐就是红-烧-天-使！！"
"我才不要进你的房间！！"
"知道就好，天使是不能撒谎的，记住！！"
小四总算走了，虽然这个月的奖金早就被他当掉了。

阳光透过实在不能称之明净的窗玻璃，轻烟似的为屋子蒙上一层柔和的色彩。
天使在明媚的晨光中缓缓振动翅翼，圣洁的光环涌现笼罩天使全身，颂歌低低在房子四周荡漾，祷辞从天使的口中传向天堂。

主啊，你为什么要叫我找怎样一颗心呢，他没有温度，没有灵魂，在他胸中那颗心早已不再是一颗具有生命力的心了啊？不再具有生命力的心，我如何能让它回归？
............

圣光轻现。
主微笑摇头，孩子，你必须找回他的心。回归他的心，了断你最后的缘，才可成为一个纯洁的天使啊，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
天使一脸茫然。
主隐去他仁慈的脸庞。
颂歌渐止，天使收起翅翼，还是懵懵懂懂。

不过，他现在必须除去一些不是烦恼的烦恼。天使挥手向四处指了指，一串耀目的星光过后，屋子焕然如新，该亮的地方都亮了，不该有的东西都没了影踪，地板干净滑溜得蚂蚁都会跌倒，整一个N星级的标准。天使洋洋得意，吐了吐舌头。
如果小四看到这位所谓的见习天使有如此能耐的话肯定会再次倒下，当然是乐晕的，然后会一把揪住天使，逼他说出明天哪个股票会涨，或者彩票上哪个号码会中头奖，他那该死的上司几时可以下台等等等等，要不直截了当地要他满足愿望吧。
他会要什么呢？天使楞楞地思索着，金钱？名誉？地位？还是其它？
小四，他倒底会要些什么呢？但是，他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心吧？
天使苦笑。

不过小四现在的样子不太像个失心的家伙，他正洋洋得意地跨入办公区，哼着个小调，嘴里还叼着个牙签，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阿瑞傻傻地看着他："喂，中彩啦？"
"没~有。"小四打个饱嗝，丢下包，双手半叉于脑后，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长长舒了口气。
阿瑞还是很贼地斜睥着他，越看越不对劲："那干嘛这么开兴？有什么好事瞒着哥们？"
"没~有。"小四嘻嘻咧嘴一笑。
"真的？"阿瑞眼珠子转了转，"你那位天使还住在家里啊？"
"哦，是啊，"小四得意，"现在总算发现他的好了，傻冒一个，怪好骗的，只是有一点小麻烦。"
"哦~~~~原来如此，"阿瑞忽然兴奋起来，"你这家伙总算想通了，早该找个新的了，要不像以前那样怪让人担心的，阿杰也不会想看到你老那样的。"
小四沉默了，笑容渐消。
"对不起......"阿瑞发现自己好像错了，"不是那样吗......"
小四没有回答。
阿瑞连忙收口。

关于阿杰的一切，都是小四的禁忌。不能提不能说，也不能原谅，甚至于是名字。
朋友都心知肚明，默守一个规则。
在小四面前，谁都不要提阿杰，去世了的阿杰。

阿杰，长长的阿杰，瘦瘦的阿杰，笑起来眼睛总眯成一条缝的阿杰。
阿杰，会唱会跳的阿杰，走起路来总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阿杰，快乐时总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小四扛在肩上的阿杰。
什么都不是，对小四来说，阿杰，就是那个曾经许诺偕老的阿杰，就是那个许诺地老天荒的阿杰。
而今，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包括阿杰，包括小四自己，就在阿杰的坟洒上最后一把土时，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湮灭了，包括他的心。
轻许永远的诺言，永远都是一个谎言，小四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参不透？
阿瑞偷眼望了一下小四无表情的侧脸，不由轻叹了口气。阳光下的小四早就不是真正的小四，真正的小四随着阿杰一起埋进土里，追讨地老天荒去了。

当小四拼命于一堆如蚯蚓拉稀似的数据而希望能让他的老板往口袋里塞剩余价值时能漏下那么一丁点儿好使自己的生活品质在地球上每天作为一个增函数而存在时，我们的见习天使无聊的人间生活又开始新了二十四小时。

在电视上的MM跟男主角打KISS达N次时，天使的肚子触景生‘饥'开始闹意见，他只得无聊得数自己翅膀上的羽毛来打发时间，与生理现象作无畏但并不算英勇的斗争。
一根毛，两根毛，三根毛............呃，真饿啊............四根毛，五根毛，六根毛............那该下地狱的小四.........七根毛，八根毛，九根毛.........要不要上街............天使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虽然这与自己此番来的目的有所悖，不过......天使哭丧着脸，肚子饿的感觉让他觉得自个儿的光辉职业还不如地狱里每天可以啃"油炸人腿"的小魔鬼们。
上帝那臭老头就会折腾象自己这样又老实（其实是白痴）又善良（其实是愚蠢）的可爱天使。
天使忿忿不平中。

在对目前待遇的凄凉分析中，他不幸很快发觉了一件更凄凉的事。
呃？？毛，我的毛！！
天使惊讶地发觉自己可爱又漂亮的毛毛好象少了一根。这天使羽毛可不能随便乱扔于人间的，虽然它们长得不是很牢固，但是质量问题也不能妨碍天使们必须完整地收回掉落的羽毛，而这次确实是少了一根耶。
天使不禁大急，脸色和他的翅膀上的毛一样的白了。
如果真的找不到的话，只有意味着一件事。
他不能回天堂了，是永远的。

哇--------------！
李小四不亚于帕瓦罗蒂的高音终于有与之抗衡的对手了。

天蓝蓝，云白白，面包香香牛奶甜，偶有天使煮米饭，不愁吃来不愁穿............
李小四哼着自编的小调幸福地踏进家门，但立马退了回去。
咦？走错地方了？
抬头看门牌，不错啊？
再进去，这回看清了，是自个儿的窝，只是干净的让小四觉得自已是无意闯进无菌室的霉菌，感觉冷嗖嗖的。
小四左看看，右瞧瞧，一下子无法习惯，天啊，这儿能住人吗？觉得还是本来的样子的比较能让心脏承受。
看来那个天使挺有能耐。小四很满意，四处溜转找人："天使宝贝，你在哪儿，该做饭啦！"

嘘~~~~~~~~~~~~~~~
微风吹过小四的身旁，一片落叶（别问偶它从哪儿来的）跟着跑，有轻轻回声制造冷清气氛。
无人回答。
"喂！！有人吗？"小四高喊。
回答他的......又是：嘘~~~~~~~~~~~微风吹过（太干净整齐的房间容易起风）。
还是，无人回答。
看来，这位天使老弟又一次失踪。

小四苦巴巴，看来晚餐还是得DIY。

夜。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趴在沙发上看书的小四很光火地第五十次望向墙上的钟，已经是十点钟了。
天使老弟还没有回来。
看来他不光是在外面吃早餐，午餐，晚餐，而且要等到宵夜完了才能回家。真能吃！小四恨恨叽咕着。

深夜。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小四抓狂地第六十次望向墙上的钟，已经是零点了。
显然易见，天使老弟还是没有乌鸦返巢。
看来下回得给他宵禁了！！太不象话！小四此时的哀怨愤恨的心情可以媲美等老公回家的怨妇。

凌晨。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在房间里象个游魂似来回晃动的小四恐慌地第一百次望向墙上的钟，已经是三点了。
可以肯定，天使老弟昨夜没有回来。
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譬如譬如............小四的想象力又开始很敬职的充分展现其主人久经恐怖片考验后脆弱的一面。
更重要的是，小四很惊讶地发觉自己几年来第一次恢复了一种叫担心的情绪，唔......很不容易，他自己都忘了上次为人操这份心是在猴年马月。
替人担心的滋味并不好受。
小四只得披上衣服，瞪着熊猫眼，在不愿过于理清楚自己为何要替那个见习天使心神不定至整夜的情况下，开始毫无目的的艰难寻找。

清晨五点。
太阳红红天光亮。
我们可怜的李小四先生漫无目的在黑暗中摸索，经过条条小街巷，走过条条大马路，翻过只只垃圾箱整整两个钟头后，心灰意冷地在城市的天桥上迎来了新一天的日出。
新升的太阳可爱像极天使的脸，小四很伤情地做着这样的比喻。
也许，他飞走了，回天堂去了。
好歹他也是个天使，遇上事总会有办法保护自己吧？就算不行，那个万能的无处不在的上帝也不会袖手旁观吧？小四不敢往坏处想，最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抬头望望天空，不见天堂的影子。
走了也好。
小四想使自己松口气，却听见自己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一连两次叹气，很无趣。

呃............慢着！自己明明只叹了一口气，咋会变俩？
小四奇怪，转头四处瞧瞧，终于看见了天桥的另一头有件物什蜷作一团蹲在那里。
物什是不会叹气的，这儿又没有其它人。
小四奔了过去。

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东西当然是那个失踪的天使。
只是眼前的天使让小四本想大骂出口的话活生生地吞回了肚子，怕兮兮地飘出一句话："你怎么啦？"
天使抬头望着满身臭汗，一脸担心的小四，扁扁嘴，眼泪开始泛滥了。
小四被惊吓，手忙脚乱地掏口袋，发现自己没有带面纸，只得扯起衬衫下摆给天使擦眼泪："帮帮忙不要哭啦，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