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蔚蓝深邃,蝴蝶翩跹华美。
蝴蝶振翅,用尽全力想要飞越沧海。
然而它飞不过,是疲倦也是留恋。
它会在沧海怀中微笑入眠——
曾经我说,我的字典中没有不可能三个字,狂妄如此。
而现在,我跟懦夫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我根本就是个懦夫。
我一直趴在吧台上浪费上好的威士忌狂灌自己,并且还对身旁的人不停的喃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和他注定不可能——”
在永无休止的折磨之下,他终于耐不住粗暴的把我拎起来。
“你干——”没等我问出口,便被他按进装满冰块的水槽。那些冰块冷的刺骨,脸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已经快被麻痹的神经霎时间苏醒过来,我大力的挣脱开破口大骂:“该死的夜,你干什么!”
“终于清醒了?”他冷着一张脸把手中的毛巾丢给我。
我呆愣一下,伸手接过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滴和湿蠕蠕的头发。
“我的心一直醒着并且痛着。”我一直都是清醒的,酒精只能麻痹身体罢了。
“哦?我看你是醉的要命呢。”夜慵懒的嘲笑着并递给我一杯醒酒饮料。
看着他冷峻的表情,我只好接过杯子一饮而下,口腔里一阵苦涩但还是没忘记说声谢谢。
“谢什么?别跟我废话。”他冷冷的瞪我一眼,然后又无奈的拍着我的肩膀坐在一旁,“你和哪个他?怎么回事?”
他……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手中的杯子的险些摔到地上。
我自嘲的笑着,从何说起呢。
“快说,我今天特意关掉异度不就为了听你说清楚,快说。”
是呀……夜特意关掉GAY吧来陪我。他的GAY吧叫做异度,我和他便是在这里认识的。换句话说,我和夜都是不折不扣的GAY。
“说谁?我和秀我和风还是其他?”我有些装傻,不想再探究这个问题,不过,这倒是激怒了他。
他拽着我的衣领耐着性子发问:“别跟我玩这套,你那些陈年往事我不想听。现在的你为了谁?松呢?”
“先放开,我说。”看他这个架势,我今天不说是走不出他的PUB了,“再帮我倒一杯威士忌吧。”
“你还喝?”他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我挥挥手,轻笑,“别这么紧张,这次我慢慢喝。”
言罢,他才敛起怒色松开手,转身走进吧台倒上一杯威士忌给我,“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用灌的,下次连矿泉水都没有。”
“好好,我知道,下次不敢了。”我哈巴哈巴的去接酒杯,怕他万一一个不爽我就没得喝了。没办法,在异度夜就是老大。
“哼……之前就象冲马桶一样,难看死了。”
“恶——”我差点把刚到口里的液体喷出来,他不用形容的如此不留情面吧。不过夜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嘴巴毒的要命竟说些变态的话。
“说吧。”
“嗯……”我浅酌着杯中的辛辣,回想一点一滴。
氤氲的灯光下,我的眼渐渐的模糊起来,我说:“是殇,我和殇。”
说到这,夜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追问我:“怎么会是殇?那松呢?松怎么办?殇不是和星……?”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这么问我,其实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复杂的局面。
他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而我便趁这个机会继续说下去。
“三年前我和松相识,我追松追了两年后他突然答应我了。然后就在那个时候,松和我突然发现风也喜欢我,而且喜欢得很深。在松答应我之前,我有什么苦恼都会和风讲,那个时候他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后来我和松吵架,跑到风那里解闷对风大吐苦水。谁知道风竟然会找到松理论他的不是,于是松怒了,松大闹。松跟我说,有风没有他有他没有风。我当时有多为难,你知道么?”说到这我重重的喘息着,“不管选择哪一个,我都会痛苦。不过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我。我选择了松,对风说出绝情无比的狠话,以后形同陌路彼此不相干。”
“哦……”夜默默的应了一声,也开始喝起威士忌,“然后呢?”
“我知道他太爱我才会患得患失,可是后来松一次又一次的怀疑我,让我心力交瘁。也许我当初做选择的同时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对于风的愧疚一直埋藏在心底,至今都没有解开这个心劫,直到殇出现——”
殇的出现很突然却也理所当然。正式认识他之前我已跟他有过数面之缘,但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印象,只知道他叫殇长相颇为英俊也是异度的常客。
殇主动接近我的时候正值我因和风决裂沉浸在低谷无法自拔。是他救了我,他很开朗也很温柔。
他不会明显的表现出他的温柔,可他发自心底的温柔却总能让我窝心很久。
有一次,在松面前,他说喜欢我,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个家伙花名在外竟然对朋友开这种玩笑,于是我拉着松跑开回头对殇说:“可惜我有松了。”
又有一次,松不在,我拉着殇一起去PUB喝酒。那天我心情并不好,刚和松不欢而散没多久。
也许是因为喝多了,我开始像个孩子一样调皮趁机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施暴。就这样和他在PUB里面拉扯起来,我的身形比他纤细很多,所以没用多久就被他按倒在沙发上。
我有些郁闷就这样被他按倒了,我说:“你不是喜欢我么?喜欢我就该让着我。”
他看着我,狡猾的猫眼闪烁了一下,低磁的哼着,“你又不喜欢我。”
可能是酒精作祟,我竟然伸开双臂环住他的项颈用力拉向自己,他就这样顺势压在我身上。在PUB里面这么暧昧的姿势会让人误以为我们在……
我开始坏心眼的笑着,紧紧抱着他宽阔的肩膀把头搭向一边,让他看不见我的表情。
“就这样,让我抱会。”,我轻轻地说。
“你愿意抱多久都行。”说着他便从背后圈住我。
我靠着他,听他稳健的心跳声,殇让我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开始平稳起来。
“为什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好?”我想一定又是酒精的作用我才会脱口而出,问的如此天真。
他闷笑出声,“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弱,以前的你很冷淡。”
“我弱?我哪里弱了?”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和松在一起也是攻方阿。
“你哪里不弱?”他促狭的说。
尽管我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想象得出他张狂的眉宇,“我哪里弱,你说。”
还没等我说完,他双手突然滑到我的腰际,扎扎实实的扣紧,他说:“如此纤细还能不弱?”
而后又托起我的下颚,“如此斯文秀气的脸蛋能不弱?白白嫩嫩的秀色可餐。”
他的动作和言辞几乎让我恼火,听他的口气似乎在说某个PUB的红牌小受。
我刚想发作怒火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压抑下去了,他指着我的胸口,他说:“然而最脆弱的还是这颗心,太多的负担太多的伤痕,你把自己弄得喘不过气,你都不懂得对自己好一些。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脆弱,他们眼瞎了才信你说自己无敌的鬼话。”
瞬间,我哑口无言的看着他,感觉心里那堵墙开始瓦解,砖块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而心就那么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
他看着我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好利的一双眼,从没有人看透我的。即便是松都无法把我的看得这么透彻。
他是唯一一个,唯一的……鼻腔突然涌起一阵酸涩,眼前也朦胧起来,直到他低沉的说:“你哭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的。
我靠在他肩膀上拼命摇头,我说:“不是这样的,我没哭。我怎么可能那么丢人。”
他俯下身子吻去我眼边的泪水,“是的,你没哭,你只是喝的太多酒都从眼睛里面出来了。”
该死的殇,他的话让我哭得更凶,泣不成声。只能伏在他怀里做掩护,靠着他的肩膀好似那就是我的天地。
他抱着我直到天亮才离开,睡梦中我恍惚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逆着光。他的身边泛着漂亮的光点,然后我又沉沉的睡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的。
我低沉的咒骂一声,果然宿醉的感觉糟糕透了。
我揉着头起身,忽然,一件黑色的风衣滑落从我身上下来。那是殇的,我知道。
拾起衣服,我把它一层一层的叠起来抱在怀里呆坐了很久。我突然想起,现在已经天亮了。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通知松一声,因为我彻夜未归。
但我发现,手机里面不仅有松的消息,还有殇走后发来的。
他说:小家伙,头很痛吧。醒酒饮料在我的衣服口袋里,听话。
随即我探进风衣口袋,摸到一个小巧的瓶子。我把它攥在手里好一会最后还是放回了口袋,只是那个口袋是我的上衣口袋,然后我抱着他的衣服独自走出PUB。
阳光射入眼中的感觉是那么尖锐,我在清晨的街边游荡,道旁空无一人的。等我开启家门发现松坐在客厅等我的时候,我才想起刚才忘记通知他了。
他红着眼睛问我:“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夜。”
我摇摇头敷衍的说句没什么,抱着他安慰了一阵子,然后就默默的什么也没说。
没过几天松由于工作原因要外出一年,我和殇一起去机场为他送行。他赖在我怀里依依不舍的,我和殇都在安慰。因为不管松如何不舍,他终究还是要走的,时间不等人,他坐上飞机划过天空飞去那个没有我的城市,而我面无表情的站在苍穹之下,烈日把影子拉得狭长,几乎把我吞噬。这时候,殇从后边揽住我的肩膀,低磁的说:“没了松你不好受吧。”
闻言,我不禁挑眉,笑得轻佻,“何以见得?”
“你一个人形单影只,说实话吧,自从风那次你是不是已经走到绝境了?你没有了松你便一无所有,对么?你在想,一个人能否熬过漫漫长夜,一个人会不会被记忆侵蚀在寂寞中迷失……”
“够了!”我大叫出声,这个时候我已经无法再笑得轻佻。
我性格孤僻而且挑剔深交的人不多,原本也只有风和松,现在和风决裂,松飞去别处,确实如他所说我孤单一个人。
我背对着他,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我想,现在能背对着他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一无所有了。”他让我不得不承认,因为在他面前无论我如何诡辩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他沉默,我也沉默,沉默的无边无际。直到他强迫我正脸面对他。
我看到他的眼黑亮亮的,既深邃又清澈,每次看到我都不自觉的留恋很久,那双眸子真得很漂亮,偶尔又像猫眼一样狡猾。
“还有我……”他忽然开口打断我的欣赏,我懵懂不解的问他:“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用力扯我入怀,胸膛一起一伏的,他说:“即使你一无所有你还有我,我陪着你。”
失笑,他总是这样,突然说出令我吃惊的话,温暖的窝心。
我抬头看看天空,似乎漂亮很多,云淡风清的,我对他说:“陪我喝酒去吧。”
“好。”他笑着回答,犹如五月的阳光温暖和煦。
从那次我便得出一个结论,他笑着远比板着脸好看得多。
和他相处久了,我发现殇其实是一个很没节操的人,也许昨天和路人甲同床共枕,而今天就和路人乙巫山云雨。如果高兴还会出现更多的NPC,床伴不停的换着一个又一个,我冷眼看着他左拥右抱在糜烂的夜里堕落,彻夜不眠的喝着啤酒,一杯又一杯。
松走之后我再没有碰过任何人,我觉得随便找一个人做起来好脏,好比殇的举动就让我恶心的想吐。
我以为殇会一直风流下去不对任何人寄予感情,可事实证明我错了,错得离谱。
有一次,他拥着一个小男生来见我,那个小男生眉清目秀特别机灵,殇告诉我他叫星。不知道为什么,和星第一次见面他对我就有着若隐若现的敌意。我不解,我难道是看起来就招人厌恶的那种么?但是基于礼貌还是和他打了一声招呼,我淡然的微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对他也没有丝毫的好感,我说:“星,你好。”
他也对我说:“你好。”
我笑笑,走到上的身侧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想开了,不做大众情人了?”
他蹙眉贴在我耳边低声说:“做,怎么不做?我只是找到感情归宿罢了,夜生活还是要丰富多彩才过瘾。”,说完又拥着星狡猾的奸笑。
可这次,我莫名的觉得他的笑容很刺眼没有以往那么和煦,我说:“那么恭喜你了,兄弟。”
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一个人钻进黑暗的角落,继续喝酒。
喝着喝着,胃部传来一阵阵抽痛,好像有火球在里面翻江倒海。然而我并没有放弃灌醉自己的行为,依然一杯又一杯的解决掉。直到痛得连瓶子都拿不稳,我才停下。我忽然想起某一天晚上殇对我说的话,他说:“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明明胃不好还不注意,不准喝这么多啤酒,多吃点粮食你太瘦了。”
而我无所谓的勾着他的项颈轻描淡写的说:“你知道么?我的夙愿就是得个什么绝症好无忧无虑没有任何束缚的等死。别的恐怕没指望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这个胃上,它是我唯一可以折磨的家伙。”
说完,我又想抓瓶子继续自虐,可他在我之前打飞了所有的瓶子。酒瓶就那样无辜的陨落在地,四分五裂的。
“你干什么?疯了?”我火大的问他却发现他脸上有一层阴晦的色彩,他低吼:“你才疯了!别乱说不好的话。”
我从没看过他那样的脸色,只好不知所措的东拉西扯,“没事的,你不知道么?祸害遗千年的,我这个大祸害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那也不许你乱说,听你说我不好的话我心里难受。”他把我抱在怀里搂得很紧,好像稍不注意我就会消失一样。
他这种软软的口气反而让我无从反驳。尽管平日巧舌如簧但在此刻,我似乎什么都说不来,唯一能做的就是赖在他怀里认错:“是我不好,下次不说了,你别担心。”
当我这样温驯的时候,他便会微笑,然后抱的更紧亲吻我的面颊。
可现在呢?我透过酒杯看到他的影子,他拥着星笑靥如花。
琥珀色的液体把他映成琥珀色,这让我想起一段话:我把你嵌在一滴泪里,幻想千年后是琥珀。我不敢低头,怕那颗泪坠下碎了。碎了,你碎了,我碎了千年的梦。若有来生必踏遍千山万水寻找你继续前世的梦。
泪流下并碎了,梦碎了,可我没有来生。纵使我拥有来生,那也只不过是另一场梦的开始。梦就是梦,终究都要醒来面对现实。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沉浸在梦里永远沉睡下去。
殇,需要你陪伴的人太多,而我早就失去了资格。
我扬起酒杯,微笑着一饮而尽,可痛却绵长刻骨锥心裂肺。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减少了外出的频率,醉生梦死的。偶尔会在夜晚关掉屋子里所有的照明灯具,就那样呆在黑暗中听着一些听不懂歌词却能听懂音乐的音乐,有点苍凉,清冷,空灵。
每晚会和松互发短信问候彼此的生活状况,他会说很想我很思念我。当我实在疲倦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就会发短信给殇,说最后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