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猎断的翅膀 [第一部] Atheana/睿嘉

关上门，嘉颜捧着胸口大口地呼吸着，努力地安抚着心中纠缠着的痛楚。忘了吧，把所有的感觉都忘了吧，把那些会让人变得脆弱的感情，都抛得远远地，绝对不要再让自己陷入更悲惨的境地了。顺着墙滑落在地板上，嘉颜痛苦地缩成一团。







“嘉颜！嘉颜！”

不知过了多久，程鸿业呼唤的声音，惊醒了苦闷难耐的嘉颜。

“啊，来了。”

快速地起身穿好衣服，嘉颜深深地吸了口气，换上了往常的冰冷面孔，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从这天起，程鸿业以右手不方便为由，享受着嘉颜全方位的照顾，不但是梳洗穿衣、吃饭看书，甚至连上厕所都要嘉颜帮忙。只要他在家里，就会把嘉颜完全地禁锢在身边，软磨硬缠地要嘉颜为他做各种服务，当然也包括在床上。最让嘉颜感到羞耻的是，每次他都要他采用骑乘位，还一天到晚显示为他受伤的右手，让心软的嘉颜不得不顺从。不过在嘉颜做功课或看书的时候，他还是能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做他自己的事，所以嘉颜认为他并没有他自己表现得那么残疾，他只是在耍赖而已。但对这个自封为护花使者，又总是不失时机地展示他英勇事迹的超级粘人又爱撒娇的家伙，嘉颜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摸准了他的脾气性格，程鸿业把自己多年积累的谈判经验，和杰出创意全都发挥到了及至。总是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嘉颜，对他的各种要求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尽管程鸿业用尽心机地接近嘉颜、讨好嘉颜，满屋子热情地追求嘉颜，甚至为了陪伴嘉颜，推掉了所有的宴会和考察，但嘉颜依然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也还是拒绝接受他给予的新的身份。不过由于他明显的宠爱和表态，所有人都已识趣地把他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没有谁敢真的使唤他干活。包括那些女人，虽然不甘心，但也都能安分守己地不敢造次。

然而，也没有人因此对他表现得特别亲热，因为嘉颜冷淡的态度，着实让那些关心程鸿业的人感到不快和着急。







星期六下午，因为公司有一个重要的招待会要进行，所以一吃完午餐，程鸿业就出去了，难得清闲的嘉颜想到图书室去散散心。

其实这五天来，嘉颜的内心并不如外表表现得那样平静，被程鸿业如此冷怜热爱地宠溺着，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动，但是面对这样的温柔，嘉颜总觉得心里好象被堵了一块大石头，让焦躁而又郁闷的他，根本无意于回应程鸿业的热情。

走进空无一人的图书室，嘉颜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翻阅着手上的书本。因为程家的孩子在这种时候，往往都在花园里做运动，所以他最喜欢在下午到这里来，独自享受宁静的休闲时光。







“林家颜。”

清脆的女声，惊醒了沉浸在书本中的嘉颜。他吃惊地抬起头，容姐和另两个女孩推开门走了进来。自从发生李佩玉的事件，那五个女人，基本上都没有再和他说过话。由于程鸿业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他身旁，她们甚至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你好，容姐。有什么事吗？”嘉颜不解地望着在他对面坐下来的三人。

“嗯，是这样的。”沉默了一会，终于是年纪最大的容姐率先开口：“我们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

“是的，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了。”

“哦。是吗。”

面对这些痴心的女人，嘉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无措得将两只手交叠在了一起。

“其实，我早就知道鸿业他不会爱我的，他也不曾爱过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想想当初真的是很疯狂，不管家人怎么反对，就是一心要留在他身边，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一定会为自己的深情感动。但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我们每一个都是带着同样的期盼进来，但是每一个也都是带着同样的伤痛离开。他总是公平地临幸我们每一个，却从来不在任何人房间里过夜。虽然他对我们都很温柔，但是却没有人能真正得到他的宠爱。”

容姐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的悲伤情绪，让嘉颜觉得难过。

“虽然这一年来，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我仍然想看看，他究竟会爱上什么样的女人。如果不能看到他最后的感情归宿，我怎么也不能让自己死心离开的。”

说着她再次打量了嘉颜一会。

“但是，我没有想到过是你。虽然你长得的确非常美丽，但你毕竟是男孩子，而且鸿业也从来也没有那方面的倾向，所以我一直以为他抱你是因为要惩罚你。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俩确实很相配，从身高外表到性格经历，你们看上去都很契合，我真是不认输也不行了。虽然很不甘心，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得到幸福，所以以后他就拜托你了。”

“啊？可是。。。。。。我们并不象你想的那样。”

见她好象已完全认定自己和程鸿业的关系，嘉颜立刻矢口否认，但不等他说完，右边的许奕也加入了进来。

“别再可是了，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你还没有答应鸿业的求爱，但我认为这只是时间问题，以后你就会慢慢地了解他的好处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讨好一个人，请你不要再这样难为他了，快点答应他吧。

虽然我现在还是很爱他，更不甘心输给你这个男人，但那种和别人分享爱人的辛酸日子，我是再也不想过了，我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请你也一定要在幸福来临的时候，快点抓住它，不然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着许奕好象是在为自己，也象是为大家打气般地，向嘉颜猛点着头，坚毅的目光，将嘉颜完全地震慑住了。

“我也不甘心，不过要我祝福你们，我实在是做不到。”左边的晓雨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是那么地爱他，但是为什么，他从来也没有真正地看过我。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被忽视的日子了，更不想看到你们整天打情骂俏的样子，所以我要和她们一起离开。我不想恨任何人，但我实在无法原谅，夺走他的心却又惺惺作态的你。”

说完，她立刻哭着跑开了，出去的时候还撞到了门，从她反弹的样子和撞击的声音来看，应该撞得蛮厉害的。

“晓雨，等等。”

见晓雨头也不回地跑开，容姐和许奕匆匆地向嘉颜打了声招呼，立刻担心地跟了出去。







望着飞奔而去的三人，嘉颜怔忪地回想着她们留下的话语。

他为什么会爱我呢，比起我这个男人，那些能为他带来权势地位，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不是更适合他吗？为什么要选我，只是一时被美色迷惑，还是真心地要和我在一起？

“咳，嘉颜。”

正当嘉颜陷入沉思的时候，徐雅文从书架的背后走了出来。

“雅文少爷？你也在呀。”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有偷听的意思，是你们先打扰了我的午睡。”见嘉颜有点尴尬，徐雅文笑着在嘉颜对面坐了下来：“我说，你就别叫我少爷了，你是鸿业认定的伴侣，这么叫我，很不舒服的。”

“没这回事，我只是个下人而已。”

一提到这件事，嘉颜就觉得胸口立刻变得郁闷起来。

他冷淡的态度，让徐雅文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固执。这个月来，鸿业对你的态度，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对你是真心的，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有过这样的执着。你知道吗，只要你一不在，他的样子要多阴郁就有多阴郁，人也瘦了很多，我们真的很担心他，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呢？”

“并没什么接不接的，他一直都拥有着我，不是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的心。”

心？看着徐雅文认真的眼神，嘉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些眼里只有程鸿业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辛酸，他们想要的只是程鸿业的幸福，那么他所受的痛苦呢，难道就都可以不算了吗。不想再和他理论了，嘉颜转头望向窗外。

“嘉颜，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见他不理不睬，徐雅文立刻坐到嘉颜身边，扳过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他：“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委身于他的，但是难道就不能看在他这么爱你份上，原谅他吗？”

被抓紧的肩膀处传来一阵痛楚，让嘉颜不禁皱了下眉。当初看到过他惨状的，只有方叔和蓝姨而已，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遭遇的是怎样残酷的对待，但这种羞耻的事，也没必要解释给别人听。为了快点结束这样的谈话，嘉颜的口气不觉地尖锐起来。

“我只是个男宠，主人想怎么对待我是他的自由，对你说的那些事，我连想都没有想过，没什么原谅啦接受啦，都不是我该考虑的，请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真的在关心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我们？你关心的只是他的幸福吧。”

“嘉颜，你今天怎么这么刺人，难道你真的这么恨他吗？”

“是的，我是恨他，那又怎么样。”

随着说话的口气变得越来越激烈，嘉颜终于按耐不住，将堵在胸口的情绪爆发出来。

“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我的，有什么权利来指责我，如果他真有象你们看到的那么好的话，以他的个性，早就不会这么忍气吞声了。再说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我有我的自尊，我受到的屈辱，也不是象你们这样的少爷能理解的。”

被嘉颜这样奚落着，徐雅文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既然你这么恨他，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还要和他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那是有契约规定的，他供我弟妹读书，我做他的仆人兼男宠，就这么简单，我想让我弟妹过上幸福的生活。”

“那是在他还没有爱上你之前的约定吧，如果现在你跟他说要离开，他一定会放你自由的，而且，也一定会保证你们优渥的生活。”

“但是，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更不想欠他的。如果要我摇尾乞怜地求他施舍，我宁愿象现在这样出卖身体。”

此时的嘉颜简直是在吼叫了，五个月来的积累的愤怒和伤痛，象洪水般汹涌地发泄出来，他愤恨地拍开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转过头去。

从未见过这么激动的嘉颜，也没想到他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居然藏着这么高傲的自尊，徐雅文呆呆地坐在原地，品味着嘉颜的每一句话。过了好一会，他才又伸手拍了拍嘉颜的肩膀。

“对不起，嘉颜。看来我是不该干预你们之间的事，不过鸿业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能早点原谅他。”

说完徐雅文起身离开了图书室。

直到图书室的门被关上，嘉颜才舒了口气。终于说了，终于把心中盘伏在已久的恨意说出了口，不想再隐瞒了，也不想再压抑了，恨他就是恨他，恨他的狂妄自大，恨他的独断专行，也恨他粗暴地对待自己，更恨他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他专用的器具。

从心底涌起的不满和愤恨，排山倒海般地吞噬了嘉颜的情绪，他愤怒地把桌上的书本都扫落在地。



整整一个下午，嘉颜的情绪一直处于极端愤慨的状态。被久久压抑的恨意，象决堤的洪水般无法节制。嘉颜趴在书桌上，努力地平复着不能宣泄的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打扫的佣人，按时进来把灯打开，嘉颜这才清醒过来，原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十分地昏暗。看到满屋的狼籍，和佣人惊讶的神色，嘉颜立刻把地上的书本拣起，快速地离开了图书室。

无心吃饭的他，并没有象往常那样，走进厨房，而是直接向二楼卧室走去。一路上，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氛感染，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向他驻足观望。这样的举动更让嘉颜加觉得怒火中烧，回头扫视了一下木愣的众人，重重地甩上了房门。







晚上八点，程鸿业轻轻地走进嘉颜的房间，刚才他已经听徐雅文说过了事情的经过。对于嘉颜明确表白的恨意，程鸿业虽然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觉得欣慰。一直以来，他想补偿嘉颜的心愿从来也没有实现过，无怨也无恨的嘉颜，象躲在厚厚铠甲里面的扇贝一样，让他无从着手。然而今天，向来冷静自制的他，居然会失控地对着雅文发火，这样的改变，让程鸿业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希望。不管是爱是恨，只要嘉颜能对他表现出些许感情，只要不再冷冷对他，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有机会获得他的心。

将晚餐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程鸿业从身后抱住了横躺在床上的嘉颜。

“嘉颜，你睡了吗？”

见这个讨厌的家伙，一回来就这么亲昵地搂着自己，嘉颜厌烦地用力推开环住自己的手臂。

这还是嘉颜第一次拒绝自己，程鸿业高兴地看着嘉颜自主的反应，再次伸手抱住了嘉颜的身体。

“饿吗？我把饭拿来了，要不要吃。”

根本不想理会这个让自己痛恨的人，嘉颜再次推开他的手臂，但被甩开的手臂立刻又象弹簧般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理我了吗？”

再一次把手放在嘉颜身上，程鸿业顺势含住嘉颜敏感的耳朵，轻轻地啃咬起来。

“别碰我！”

从耳廓上传来阵阵酥麻的感受，让嘉颜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被他这样挑弄，嘉颜很明白自己将坚持不了多久。还处在愤怒之中的他，立刻又用力推开程鸿业的头。

“我不要，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就是不能不让我碰你。不管你怎么对我，都必须要在我的怀里。你是我最爱的人，嘉颜。”

一离开嘉颜的耳朵，程鸿业立刻耍赖地吻住嘉颜的脖子，再次啃咬起来，环住他身体的手，也开始逗弄起他的下半身。

熟悉的热度很快从身体内部涌起，嘉颜知道，这俱身体根本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他恨这样的自己，也恨这样的身体，一瞬间无边的悲哀盖过了所有的情绪，嘉颜痛苦地捂住了脖子。

“我今天不想做。”

听到嘉颜的语气变得无比衰弱，程鸿业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可不想因为操之过急，而又让嘉颜缩回他坚硬的外壳里。

“好的，我都听你的，我今天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抱着你总可以了吧。”

吻了一下嘉颜的发际，程鸿业象理所当然般，将嘉颜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那么，想吃饭吗？”

“不想。”

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松了口气的嘉颜，顺从地窝在程鸿业的怀里。从背后传来的体温，慢慢地瓦解了嘉颜紧绷的神经，被怒火烧了一下午的身体，终于疲累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