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深锁的温巢 [第二部] Atheana/睿嘉

　　“不是这样的，其实不是这样的。”

　　看着这一对哭泣的弟妹，嘉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程鸿业之间的恩恩怨怨，又怎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怎么不是？你的指甲是怎么回事？大哥……”心痛地拉住了嘉颜的手掌，思源的泪水就象断线的珍珠般，滚滚地滑落：“一定是他弄的吧，他怎么这么狠心。”

　　上次碰面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了，现在想来，那一定是程鸿业施加的酷刑造成的。

　　“那只是一时误会啦。”

　　天哪！鸿轩到底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呀？

　　伸手揽住了哭泣的妹妹，嘉颜疑惑地望向一边的鸿轩。

　　“我、我不是故意的。”面对着嘉颜质疑的眼光，鸿轩羞愧地低下了头：“我只是说漏了嘴，对不起。”

　　“这和鸿轩没有关系，难道她不说，你就要永远瞒着我们吗？你知道在得知你受了那么多苦后，我们的心里有多难过吗？我们这次回来，就是要把大哥从苦难中解救出来。所以，请你不要再勉强自己，也别让我们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





　　“并不是这样的，慕华。”见弟弟投向程鸿业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凄厉，嘉颜的心头不禁涌起一阵恐惧，他赶紧抓住了慕华的手臂，把他拉坐在沙发上：“其实我和业之间发生过很多事，你所说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我不知道鸿轩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我现在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们，请你们听我说完好吗？”

　　又把思源拉在身边坐下，嘉颜开始把他和程鸿业之间的过往，全都细细地说了出来。

　　“……所以，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业，毕竟鸿儒的死，我也脱不了干系。而且他也只有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对我凶了点，之后就一直对我很好，也再没有让我受过委屈。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对恋人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尽量淡化那暴力的一幕，嘉颜把自己失误，以及程鸿业之后对他的深情，着重地讲述了一番，特别是加拿大那段有目共睹的事件，更是作为典例在宣传着。



　　看到嘉颜为了得到弟妹的认同，而强忍着万般羞涩的模样，程鸿业感动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可是他强暴了你啊，难道这也算了吗？”

　　不管嘉颜再怎么为程鸿业的暴行开脱，慕华还是觉得无法释怀，那毕竟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大哥，叫他如何舍得他被人这么伤害。

　　望着慕华眼中仍旧闪烁的怒火，嘉颜不由得叹了口气。就算业的确曾强暴了他，那也已经还过给他了。想到一个月前，程鸿业主动献身时的情景，嘉颜的脸上顿时就闪过了一抹红晕。





　　“这件事业已经给过我交代，他已经不欠我了，所以以后你们不要再提，也不要再问了。”

　　覆上了男人搭在他肩头的手，嘉颜回了程鸿业一个温柔的笑容。

　　什么叫不欠他的了？

　　但这话到嘴边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慕华和思源就被这深情相望的一幕给怔住了。

　　在他们原本的想象中，他们的哥哥一定是倍受胁迫，才会不得不委身于那个男人。可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流露的浓浓情意，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一时之间，既无法原谅男人对哥哥的伤害，又无法接受他们目前的关系，慕华和思源全都不知所措地僵在了那里，而整个客厅也就此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只有那两个相爱的恋人，还在旁若无人地用眼神传递着彼此的情意。

　　过了片刻，越看越觉得怪异的慕华，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就算过去的都算了，可、可是你们都是男的，怎么能谈恋爱。”

　　尽管在欧洲，同性恋已不再受人歧视，可慕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敬爱的哥哥，竟然也会是其中一员。

　　“那有什么关系，我爱的是他的人，无关他的性别，我想嘉颜也是这么认为的。”

　　翻手握住了嘉颜的手掌，程鸿业将视线转向了慕华。

　　“可是，你不是最讨厌被男人追了吗？”

　　恨恨地瞥了一眼那镇定自若的男人，慕华眉头紧皱地直视着自己的哥哥。想到以前嘉颜对同性追求的深恶痛绝，他简直就无法相信那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是啊，如果是其它男人，我还是很讨厌。不过业是特别的，我爱他。”

　　轻轻地捏了捏程鸿业的手，嘉颜脸色变得越发地柔和。从指尖传来地温暖触感，催动着他心底的情意，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虽然知道马上要弟妹接受他们的关系，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但嘉颜还是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我也是，我也只爱嘉颜一个。对于以前做过的那些错事，我真的感到很后悔，可是我对嘉颜是真心的，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他，让他幸福，所以请你们放心地把他交给我吧。”

　　“哥哥！”

　　看着这对状似恩爱的同性鸳鸯，慕华只觉得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他是希望哥哥能得到幸福，但在他的意想之中，那也应该是娶个好嫂子才对，象这样让哥哥嫁出去的情景，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呀。





　　可是不管觉得有多么地不满，但在见到了嘉颜那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后，慕华还是违心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觉得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确信他会一直让你幸福吗？”

　　对于男人那贪财好色的劣根性，他们兄妹可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可不想哥哥再重导***覆辙啊。

　　“会的，我会一直都这么爱他的。对于我来说，嘉颜可是我的初恋，为了他，我什么都能放弃，什么都可以不顾。”

　　“是啊，我也相信业会一直这样对我的。”

　　“……”

　　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慕华隐忍着心中的诸多情绪，望向了坐在嘉颜另一边的思源。

　　“我、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只是他把哥哥的指甲弄成了这样，我好心疼。”

　　早在嘉颜叙述着他们的感情历程时，思源就已被深深的打动了，只是要她就这么原谅了程鸿业，她又觉得对不起大哥所受的苦。

　　“其实，每次看到嘉颜的指甲，我也很心疼。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宁愿那受伤的人是我自己。但是我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我会用我的一生去补偿他的，绝对不会让你哥哥再受一点委屈。”

　　随着誓言般的话语落下，程鸿业低头轻吻了一下嘉颜的指尖。

　　随即，整个客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见大家的表情都逐渐变得柔软起来，一旁的鸿轩赶紧不失时机地上来打过圆场。

　　“慕华，我哥哥一定会好好对待嘉颜的，你就别担心了。我们还是先回卧室整顿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顺着这个台阶，屋里的其它人也立刻响应起来，很快他们兄妹就在嘉颜的催促下，由鸿轩拉着离开了客厅。

　　就当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已得知他们到来的孩子们，也纷纷前来向他们表示欢迎。七嘴八舌地打过招呼后，大家就热情地把他们领回了房间，并主动帮他们安顿好了一切。

　　感受着众人真挚的情意，又加上刚才程鸿业的一番表白，年纪尚小的思源很快就忘却了烦恼，和他们打成了一片。而慕华虽然依旧心事重重，但为不辜负大家的好意，他也尽量开朗地响应着。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慕华和思源又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餐厅。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嘉颜，赶紧将他们一左一右地拉到身边坐下。就在大家都落座完毕，要上菜的时候，慕华突然在餐桌上看到了两张陌生的面孔。

　　“哥哥，这两位是？”

　　很有礼貌地向着李佩玉和何菁晶微笑了一下，慕华要求着嘉颜为他介绍。

　　“她们是……”

　　发现弟弟所指的竟然是她们两个，嘉颜的身体顿时就为之一僵。并不是不愿介绍她们认识，只是要怎么说明，才能让弟妹了解她们和他们的关系，这下还真把嘉颜给难住了。

　　“我们和你哥哥一样，也是鸿业的宠妾。”

　　终于逮到了报复的机会，被冷落多时的两个女人，立刻就恶意地自报起家门来。

　　“什么？”那个男人居然还养着其它情人。

　　如受重击的慕华，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哥哥。

　　“慕华，其实她们……慕华！”

　　嘉颜那吞吞吐吐的尴尬样子，就像是在他的胸口点了一把火，让慕华那积聚已久的不满，顿时就爆发开来。不等哥哥说完，他就愤然地推开了椅子，跑了出去。

　　“慕华！”

　　回了众人一个焦急的眼神，鸿轩也跟在慕华身后追了出去。

　　“思源，别哭。事情不是那样的，你先听大哥解释。”

　　就在慕华离开的那一霎那，同时思源也在一边大哭起来。拉不住弟弟的身影，嘉颜只能先搂住了妹妹的肩头，小心地安慰着。

　　“是啊，是啊，思源，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看到可爱的思源妹妹竟哭成了那样，心疼她的哥哥姐姐们，也立刻七嘴八舌的插了进来。

　　“你们先回房间去，不要出来，晚饭我会让人送去的。”

　　面对着这乱哄哄的场面，程鸿业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肇事的女人。

　　被程鸿业那可怕的神色一迫，已达到目的的两人，马上就乖乖地离开了餐厅，识相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之后，经过了嘉颜和程鸿业努力的解释，以及在场众人的一致证明，思源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恢复过来。

　　安抚完自己的妹妹，嘉颜又依着佣人的指示，快速地来到了弟弟的房间。

　　轻轻地打开了紧闭的房门，只见在幽暗的窗前，有一对身影正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我向你保证，我刚才说的全都是事实。而且，如果我哥哥真的这么对待嘉颜的话，你哥哥也一定不会接受的，不是吗？”

　　“……”

　　“就算你还觉得怀疑，也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多观察一阵子。那毕竟是我的哥哥，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鸿轩！”

　　慕华那无奈地叹息声，又一次传入了嘉颜的耳内，接着他就看见自己的弟弟，将头依在了鸿轩的脸上。

　　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竟会发展出一段恋情，嘉颜呆呆地看了好一会，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过了不久，慕华就在鸿轩的陪伴下，再次回到了餐厅。

　　然后程鸿业和众人又如同刚才一般，对着他大肆地解释了一番。虽然慕华的情绪，并不像思源那样很快就好转了，但随着大家的劝说，他也逐渐地开朗起来。

　　因为时差的关系，以及长途旅行的疲劳，饭后在客厅里和大家聊了不久，嘉颜就安排他们早早地回房去休息了。



　　“你不和慕华睡一起了吗？”

　　看到恋人走进房里，程鸿业惊讶地竖起了身子。他还以为有慕华和思源在，嘉颜一定会和他保持距离呢。

　　“不用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努力让他们接受我们的关系了，总不见得要我们一辈子都躲着他们吧。”

　　十分明了程鸿业的考量，嘉颜在他的脸侧印上了一吻，然后就走进了浴室。

　　待梳洗完毕，换好了睡衣，他才爬到了床上，偎进了男人的怀里。

　　“业，如果我弟弟和你妹妹恋爱的话，你会不会反对？”

　　枕着男人厚实的胸膛，嘉颜随口提起了这个新发现。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果真能那样，我就和他换亲，我娶他哥哥，他娶我妹妹。”

　　翻身吻了吻嘉颜的小嘴，程鸿业爱怜地凝视着自己的恋人。

　　“谁嫁给你。”嗔吟着拍了下男人的胸膛，嘉颜随即把晚上看到的情景告诉了程鸿业。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当姨妈向他述说慕华和鸿轩之间发生坎坷经历时，程鸿业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当时他和嘉颜尚在冷战之中，根本就没有余裕去关心那事。何况在他看来，以慕华和鸿轩的天资，会发生感情，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在听完了恋人的描述后，程鸿业马上也大笑着，将自己的所知告诉了对方。而后，顺着这个话题，他们又聊了很多很多，过去的经历，目前的状况，以及对未来的期盼，心中能想到的所有事，他们都毫无保留地和恋人分享着。直到天际发亮，仍觉得有点意犹未尽的两人，才不得不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为了让慕华和思源能愉快地渡过这个“假期”，程鸿业还特别批准那些不参加联考的孩子们，可以不去上学，并亲自为他们办理了请假手续。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就在众人的陪伴下，游遍了整个城市。虽说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以前除了上学，他们就要回家做劳工，曾经到过的地方实在是少而又少，更别说是那些游乐场所了。

　　况且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慕华发现程鸿业的确就如众人所说的那样，对自己的哥哥情深意重。而嘉颜为了消除他心里的疙瘩，还私下把程鸿业主动献身的那一段告诉了他。被男人的真诚所感，慕华也终于慢慢地接受了他的存在。





　　因此随着心头芥蒂的消失，他们兄妹俩在这些同龄人的带领下，也都玩得十分尽兴。



　　5月9日星期五晚上，看完了晚场电影，慕华和思源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家里。因为时间已晚，所以大家并没有在客厅停留，就直接回房休息了。可躺在宽大的床上，慕华却兴奋地怎么也无法入眠。回想起傍晚发生的那意外的一幕，他直到此刻都还觉得万分的得意。





今天傍晚，当徐雅文带着他们一伙人，进入一家高级餐厅用餐的时候，他们竟然在那里碰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蒋家祖孙四人。他们兄妹那锦衣玉食的幸福样子，立刻就在那些人中间引起了小小的骚动。看到他们的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慕华的心里可别提有多快慰了。特别是当继母不死心地过来挖苦他们的时候，众人那毫不留情的讽刺和斥责，更是让他们初次尝到了扬眉吐气的滋味。

　　脑中不断地重复着蒋母那酸溜溜的画面，慕华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冲冲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