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一问,在白梓磕磕绊绊,不太顺畅的条理里面,聪明的弥星终於理出了个大致的情形。
原来,现在的这个炎龙魔君,并不是早先让人们谈之色变的炎龙魔君。
早先的炎龙魔君大约出现在十多年前,由於他喜欢掳掠各大门派的少年弟子,采阳补阳,然後再二杀害,所以成就了「魔君」恶名。
再加上他的武功高深莫测,死在他掌下的人,无不变成一团焦炭,世人才在「魔君」之前又放上了「炎龙」二字,是谓「炎龙魔君」。
在炎龙魔君活动的那两年里,中原武林的各大门派,各个世家里的少年弟子无不损失惨重。直到有一天,实在忍无可忍的武林人士,终於抛开彼此宿怨,团结起来围剿炎龙魔君。
那一仗,真可说是打到天昏地暗、血染天际,汇集了八大门派、三大世家,以及众多名侠能人,近两百名顶尖高手,在武夷山顶和魔头大战了三天三夜,两百名高手死伤过半,虽然将炎龙魔君打了个重伤,却也不能彻底铲除这个祸害,被他循著山崖逃遁而去。
「那个时候,主子的名号还叫做「摘星子」,大战的时候,他带著乾、坤、坎、离、艮、震、兑、巽几个正好在黄山里面游历,没想到那个逃出来的炎龙魔君,竟然就逃到了黄山里面,还抓了离,想要吸离的内力疗伤。主子一见当然不肯,就和他打了起来,从山脚下一直打到山顶,听说在鲫鱼背上的一个石洞里,终於击毙了那个魔头,不过主子也被魔头的临死一掌,打得重伤吐血……」
再下来,就是摘星子怎么会变成炎龙魔君的事了。受了炎龙魔君炽热的一掌,至阳的内劲一直滞留在魏行风的体内,烧得他几乎丧命,逼不得已,他也只能步炎龙魔君的後尘,练起那种霸道的武功,成了第二代的炎龙魔君。
「唉?成了第二代的炎龙魔君?那不是也要被人追杀?那我们在这里安不安全?」
别的弥星和弥月还不太能够理解,不过对於性命攸关的事,他们两个倒是非常敏感。
看著这两个漂亮宝宝忽闪忽闪地盯著他猛看,白梓忽然脸红的低下了头。
「也、也不会啦。坎说现在中原武林损伤惨重,早已没有当年的战力,再加上主子又不是以前的炎龙魔君,就算掳了人家少年,采阳以後,还是会好好对待,不会把人杀死,所以现在基本上就是各让一步,相安无事吧。」
「啊?那么什么叫采阳啊?采完以後,是不是还要把人送回家啊?」
「咳咳……」
就算弥星再怎么聪明,对於采阳补阳的事情,这个六岁的孩童怎么能够知道。这一句话,可把那个白梓给堵得一阵红一阵青。
「啊,对了!你看起来那么柔弱,又和乾、坤、坎、离他们不同,难道你就是……哦……」
这可不是弥星突然之间开窍了,因为这时白梓的模样实在也够明显的了。只见他羞得脸红脖子粗,捻著自己的衣角,从头到脚,完全就写著「事实就是这样」的标志。
白梓,人如其名,有著一头雪白的头发,艳丽的容颜,可谓是鹤发童颜。可是这样的人,在当今世上实属异类,想必他在外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正当双方尴尬不已的时候,有一双手臂突然就从後面把白梓一把给抱了起来。
「小孩子,不要打听这些大人的事。白梓也是,才刚刚能动,要多多休息,别累著了。」
「我没事,按著紫幽敦的运功方法练气,我已经好了许多,再躺著会闷死的。」
不多一会,就见坎好像抱著宝物一样,把白梓给抱回房间里去。
「哥哥,你说什么叫做采阳补阳啊?还有後面那几间房子里的大哥哥们,为什么都动弹不得呀?」
没有了可以询问的对象,调过头来的弥星自然问起了一旁的弥月。其实,知道弥月的习性,本来也不抱期望的弥星,也就是自言自语罢了,没有想到,这次弥月倒是语出惊人。
「恩……采阳补阳大概就是把人的力气都吸走吧,那些大哥哥们,可能就是被吸走了力气,所以才不会动的。」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吸走力气呢?用嘴巴吸吗?」
至於这个问题,不管是八岁的弥月,还是六岁的弥星,就都不得而知了,在那里互相探讨了半天,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个孩子也只能把它搁在一边。
就这样,弥星和弥月算足在黄山里面安顿了下来。就这两个孩子的身体状况,其实那个炎龙魔君早就知道他们没有吃那个火龙圣果。
可能就像白梓说的那样,魏行风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又喜欢收养小孩,随著乾、坤、坎、离、艮、震、兑、巽他们几个的长大,魏行风大概早就想要再养些小一点的侍童,所以才会藉故拣了他们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弥星和弥月只是帮手做点杂活。虽说魏行风是人人惧怕的炎龙魔君,现在的黄山周围,也早就成了武林禁地,但就衣食住行来说,其实他们主仆却是过得再普通不过了。
房子是寻常人家的平房,就好像村落一般,前前後後总共三十来幢。座落的地点也不是什么穷山恶岭,就在天都峰的下面,一个平坦的山坳里。
再加上平日里,总有三个仆从会留守下来,要么是坎、离、坤,要么是艮、兑、震,基本上,弥月和弥星两个也就是拣拣菜,聊聊天,混吃混暍罢了。
而且渐渐地,随著大家变得熟悉起来,弥月那天生的好运,似乎也带到了这里。不但是几个随从哥哥特别的关照弥月,就是主子魏行风,似乎也对他越来越另眼相看。
大约住了有三个月的时间,魏行风就免除了弥月和弥星的杂务,开始教导他们练武学文,每日里就把他们两个带在身边。
「主子真是个大好人,那些侮蔑主子是魔头的人才都是大坏蛋!」
根本就不知道采阳补阳是怎样的行为,也不知道世人的三纲五常,只知道在失去了父母之後,是魏行风给了他们全新的生活,在弥星的心里,魏行风自然就成了第一号崇拜对象。
「主子,星儿想学医,星儿想帮主子一起研究医理,好帮主子减除痛苦。」而且有一次看到魏行风功毒发作,痛了个死去活来,弥星还自愿担当起魏行风的书童。
炎龙魔功是种很霸道的武学,需要以阳助阳,以阳导阴,以阴生阳的特殊绝学,练此魔功的人,需要把自己练成纯阳之体,每日里都得导出体内产生的阴气,否则阴阳相克,会筋脉尽断而死。
为此,魏行风除了用药物压制这个毒性,还必须每隔几天,就和抓来的那些少年练功,据说对方的武学越高,能够使用的时日就越多。
等到身上的阳气全部被魏行风吸走之後,他们就会变成盛阴之体,绵软无力,至少要在床上躺上一、两年。
不过,在弥星看来,反正那些连饭都要人喂的少年们,有大哥哥们在照顾著,他才不管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呢,弥星所在意的,只有魏行风会怎样。所以从这天开始,弥星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医理,火龙圣果没有得到,那就制造一种火龙圣果这样的药物,能够把人变成纯阳之体,让主子永远摆脱这种痛苦。
山中无时日,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两年。
在此期间,聪明过人,又非常早熟的弥星,渐渐地明白到采阳补阳足怎么回事,他也曾亲眼看到炎龙魔君是怎样采阳补阳,而紫幽、白梓和红袭,以及其他那些少年们,是怎么会变得柔若无骨,更甚女子的。
就如同白梓的爱人坎,紫幽的爱人乾,红袭的爱人离一样,对於魏行风的这种无奈,弥星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质疑的,而他唯一会觉得介意的,是他不能替魏行风分忧。
有好几次,当他去收拾魏行风用过的少年时,他甚至还曾经想过,除了学好医理,他还要学好武功,万一哪一天找不到人的话,他愿意成为被采阳的那一个。
可是,就如同他来这以前的生活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用心,在别人眼中,弥星永远不会是最耀眼的一个,他所在意的人们,最关心的人,永远只有他的哥哥——弥月。
弥月真聪明……弥月真懂事……弥月说什么都是对的……
几乎是从他们一到这里,这里的人们,包括魏行风在内,就不知不觉地宠起弥月。
刚开始的时候,是看著弥月单纯可爱,有意逗著他玩,玩完了,不忍他难过,也就不拆穿他的妄自猜测了。到了後来,这种无意的逗弄,慢慢地变成了有意的宠溺。特别是他们的主子,魏行风对弥月的宠爱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他们过世的父母。
弥月想的,都得给他办到,弥月要的,都得给他准备,弥月说的,全部都是真理,他甚至不许有人惹弥月有丝毫的不开心。
「弥星,你就让著你弥月一点吧,我看弥月早晚是主子的人。」
有那么一次,实在是看不过眼的弥星,曾经拆穿弥月的认知,惹得弥月自卑了好几天。可也是因为那次的拆穿,他第一次知道魏行风生起气来有多么的可怕。
声色俱厉地唾骂,罚他在柴房跪了一夜,要不是被弥月知道,死活要相弥星有难同当,可怜的弥星,可能就此就被贬到厨房,再也近不了魏行风的身。
人可以怨天,但人不可以不认命。
弥月就是那么的好命,不用努力学习,不用力求上游,不用花任何心思,他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注目,所有人的宠爱。
而弥星呢,即便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用心,却仍然抵不过弥月的一颦一笑,永远只能活在弥月的阴影下面。
星星的萤火之光,怎能与月之光华相比。
从这一天开始,弥星终於知天认命,他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从此摆正自己该有的心态。
弥月是他的至亲手足,是爹爹临终托付的哥哥;弥月又是那么的绝色无双、单纯无暇,对他这个弟弟,可谓是有情有义,那他何苦再和弥月争那份光彩呢?
也是从这天开始,弥星不再叫弥月哥哥,叫自己星儿。
既然大家都要他让著弥月,爹爹又要他照顾弥月,那他就当自己是哥哥,而弥月是弟弟吧。
与此同时,经过了这次的事件,魏行风对於弥月的在意,似乎也变得明朗而又急迫起来。在弥月气他罚了弥星,故意不理他的两天之後,魏行风就当众宣布,收弥月和弥星为少主,以後无需再做劳役,行动所需完全自由。
「行……魏大哥,上次我配的药,你吃得还可以吗?」
一晃又过了几年,小小的弥星已经是一个十二岁少年了。不过,可能是因为脸形的关系吧,尽管五官肤质都不输给弥月,心智更是老成得如同大人,但是胖嘟嘟的脸庞,让他看起来始终都像个娃娃,使得别人也总是把他当成孩子看待。
这天午後,在书房里捣弄著那些药物,难得看到魏行风独自进来,弥星欣喜地迎了上去。
就如同这些年来,魏行风对於弥月的执著,弥星对於魏行风的迷恋也变得与日俱增。
「行风……行风……」
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不论是午夜梦回,还是独立窗前,弥星总是喃喃地呼唤著这个名字。
弥星是个天才,天才又容易早熟,处在这么个与世隔绝的环境里,看著身边的属下们,一个个都和男人相亲相爱,弥星对於魏行风的仰慕之情,也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种爱慕之情。
他爱魏行风,爱著那个时而迷糊,时而精明,时而深不可测,时而又简单易懂的魏行风,爱著这个人人惧怕的炎龙魔君。
有多少次了,看著魏行风和抓来的少年们行房,他的胸口彷若是被人用刀子在剜割一般的疼痛。有多少回了,看著魏行风黏在弥月身边,眼中再也放不下别人,他有多么的绝望。
就连想当面叫他一声行风,现在都成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我的名讳只有长辈和爱人能叫,现在在这个世上,除了弥月,谁也都不许叫!」
不言而喻,在魏行风的眼里,弥月就是他认定的爱人,而他弥星,最多只能算是个小舅子,如果没有弥月存在的话,别说是叫一声魏大哥了,可能他这辈子连魏行风的衣角都沾不到一点。
难道他想要的东西,真的都那么难以获得吗?
但是,不管有过多少幽怨,一但见到了魏行风,弥星的心里就好像吃了蜜糖一般,既软又酥,压下心里的渴望,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年,他高高兴兴地就耙魏行风拉到书桌旁。
「昨天坤又带回了几种名贵的药材,我试著把它们掺进一些以前的配方里,可能药效会更好一些,大概明天就可以拿来给你服用了……」
这些年来,除了越积越多的思慕以外,为了赶走那份痛苦,弥星在武功和药理方面的成就,也是越来越精进。就如同他从小得到的这个神童称号,除了脸蛋以外,他在其他各个方面的成就,都不是弥月能够比拟的。
放眼黄山之上,大概除了魏行风以外,已经没有谁是弥星的对手了,就连那些比他入门早的下属们,也早在他十一岁那年,就都败给了他。
「星儿是不是很聪明啊?魏大哥是不是该给星儿一个奖励啊?」「是、是,星儿的确是很聪明,如果效果好的话,我就奖励你。」
随著弥星的指示,看了看桌上的药,魏行风微笑地摸了摸弥星的脑袋。
「那好,若是吃了有效,我就要听你上次吹的那首笛子,还要你带我到天都峰上吹,就吹给我一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