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轻声地说道,她害怕再吓到小兔子,他们的每次见面都是一次较量,速度和灵巧程度的较量。
少年摊倒在地上,天气变凉了,他的骨头又开始痛起来,每一个骨节都痛得钻心。
你的脚......
王后慢慢抚上那双如玉的脚,少年抖了一下,也不敢收回。
会不会痛呢?她问他,得不到答案,于是自作主张地捉过一只来,用手为他量了一下大小。
针线活,她好久没有做过,她既不用像下等的宫女一样靠这个赚取梯己,也没有机会像宠妃那样借此邀宠,更没有孩子需要她置办什么。
但是,现在她却似乎有了机会,于是拿起了针,挑起了灯,一直做到深夜。
那一瞬,心中似乎有了寄托。
女人的第三次到来,给他带来了一双漂亮的鞋子,鞋子的上头点缀着小小的珍珠,绣成可爱的娃娃模样。
少年不知她是要做什么,直到她为他穿在脚上。
鞋子,是鞋子!
他突然有些转不过弯来,居然,他有了一双只有人才有资格拥有的鞋子!
他看着女人笑了起来,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出来。
女人也笑了,从进宫到现在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出来,寂寞的心情似乎在这一瞬消失了。
王总算回宫了,面对敞开那么多的宫门,他没有犹豫地选了那张。
王后知道小兔子是王专属的,只要他归来,自己就理应退出,并且不能遗憾。
他的骨头痛得厉害,所以只能躺在床上。
那双鞋子,他不舍得穿,只在女人来的时候才会套在脚上。他更喜欢把它抱在怀里,这样似乎更暖和一些,身上的痛也能减轻一点。
王弯下身子,接近属于他的小兔子,却发现他的怀中,抱着别的东西,这种东西不是他给!
这是什么?
王从他的怀中抢过那双鞋子,高高的举着。
少年不顾身上的痛,勉强扬着手去捞,为了这个他似乎忘记了一只兔子应该守的规矩。
不能反抗人类!
王将那双鞋子扔得远远的,然后把他摁倒在床上。
寡人不管你为什么会喜欢一双鞋子,但是喜欢也不能喜欢这一双!你要多少双寡人都可以给你!不过,不是这一双!
王不知道这种心情叫做"嫉妒",也不知道这一刻他毁掉的是什么。
04
少年侧着头,失神地盯着被扔得老远的那双鞋子。
线好像被扯断了,珍珠散了一地。
一颗一颗,如同滚落枕上的泪珠,用线也收不拢。
他想起那天那女人微红的双眼,笑意正浓的双眼。
如果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伤心呢?大概,她永远都不会再给东西他了。
王盯着他,不明的怒火直冲他的脑门。
他扬起手,给了他一耳光。
你要明白什么是本分,不要仗着寡人宠着你就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了!
王大声吼道。
他恨小兔子珍爱别人给的东西。
恨那个狐媚的妃子仗着自己是权臣的女儿就胆敢在他面前暗示什么!
更恨南方的侯,用金钱贿赂了那些臣子,牵绊着他的手脚!
少年总算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下身的衣物被剥了下来,他以极为屈辱的姿势躺在王的身下,等待着更残忍的凌辱。
过程,绝对不是享受,对于两人同样。
王掐着他的纤瘦腰身,近乎凶残地折磨着他。
他只想让他明白,他到底是属于谁的!
内脏被挤压得无处藏身,骨头像是被一块一块地碾碎。
好痛,痛得他已经没有力气在支撑下去了。
但是,他依旧勉强地睁着眼睛。z
他记得,以前的主人抚摸着他的背说过:不要妄想寻死,因为死绝对不能让你解脱。我已经命道人在你的背上作了符,就算你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只能变成兔子,不可能成为人!
我不要死,起码在此生,让我能够作为人活着。
哪怕一天。y
他挣扎着抬起手,搭在王的手臂上,救......
救救我。b
王停止了动作,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如同濒死的兔子无奈的呻吟。
那被暴雨袭击洗去了粉红的花瓣,微微开启,已经没了气息。
王后的眼前摆着一双鞋子,掉落的珍珠收在一边的盒子里。
她叹了一口气,捻起线,开始收拾,心思却不在上面,刺破了手指也全然不知。
珍贵的药材被熬成汤,碾成抹,撮成丸。
整个院子就像是一只药罐。g
少年总算醒了过来,太医们暗自庆幸,脑袋不用搬家,而且可以得到重赏。
最高兴的是王,他兴奋地在床边走来走去,却想不出要怎么补偿小兔子。
虽然,太医们说,小兔子昏死过去,不是全因王的粗暴,而是由于他的身上、骨头里早是伤痕累累。
他突然想起那双鞋子,于是命人每种颜色,每种式样各做一双,总共做了一百多双摆满了整个房间。
少年被他扶起坐在床边,木然地看着满地的鞋子,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双。
喜欢吗?王摸着他的长发说。
如果说不喜欢的话会不会被惩罚呢?少年琢磨着,于是,点了点头。
穿穿看。
新主人在命令他,他有些迟疑地将脚伸进离床最近的那一双,石榴红,很喜庆,但是他却不喜欢。
他喜欢的是那女人送他的那双,喜欢绀青色的缎子,喜欢上面的珍珠娃娃。
但是,无所谓了,只要不是那一双其他无论哪一双都无所谓。
玉白的脚慢慢滑进红色的鞋子,暗红色的鞋边在玉色上压出一道粉红色的印子。
那是一种诱惑,让人难以抗拒,王撩起他的长发,用舌尖轻轻绘着他的耳朵。
不要,不要!
少年习惯性地捏紧的床单,这一次无意地将王的手指也捏进手中。
他的手心如冰一般凉,王心中的欲望突然被浇灭了:你是在害怕吗?
少年拼命地点头,小小的脑袋如同捣蒜。
月宫中的玉兔也许是用头在捣药,王觉得下腹又热了起来。
他反握少年的手,凑到嘴边温热:其实那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寡人会慢慢教你,让你也觉得很舒服。
那个如狐的妃子是否会舒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不过,她现在让他很不舒服!
王突然想起太医们战战兢兢地嘱咐,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能教小兔子,除非他不想要活着的他。
他的目光再度回到那双红色的鞋子上:合不合脚?
炙热的手掌落到少年的膝盖上,顺着小腿暧昧地移到脚背上,他半蹲下来,抬起少年的脚,脱下那只鞋子,然后又为他穿好,一次又一次,不知厌烦。
朦胧之中,十二年前那个凤冠霞披捧着王后玺绶少女已经幻化成了另一个人,明眸美似星辰,双唇娇若桃花。
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温暖而平和地笑着,似乎回到了那个青涩的时代。
几日后,王拿来了命人赶制的新衣服,料子用的是织着金色凤凰的朱红云锦。
你不该穿这样的衣服。他抽掉了少年的衣带,脱去了那件白色的稍显宽大的旧衣袍,
华贵的金红色衣袍包裹着微粉的嫩白肌肤,乌云般的发髻上插着金色的簪,王叫人移来了沉重的铜镜。
少年吃惊地望着镜中的美人,慢慢摸上自己的脸。
他吓了一大跳,原来镜中的美"人"就是自己!
扶着他单薄双肩的男人得意地笑着:果然和寡人料想的一样美,头发盘得紧不紧?
他轻轻抽走了他发上的簪,让他的头发散落下来。
衣服合不合适?
他慢慢地褪去金红色衣袍。
身体会不会还在痛?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柔柔地吻着,眉、眼、鼻、唇......
寡人不会让你痛的,寡人是要教你很舒服的事情。
王尽量耐心地一点一点用亲昵的接触温暖着少年的身体。
他似乎没有骗自己,虽然有些痛,但是比起以往自己经历的那些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而且他已经很尽力去做了。
少年盯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双颊微红,呼吸也难保平稳。
这样的自己好奇怪,他一边想一边偷偷地摸上男人的背......
那是册封王后才能用的衣料!他凭什么用?狐媚的妃子在太后面前,激动地打翻了茶杯。
那又如何?他只是一只兔子,如果这也要罚,那么民间那些为蟋蟀起名"大将军"的也都该罚啰?太后冷笑:王后什么都没有说,哪里轮得上你出头?仗着大王宠你,就这么嚣张的吗?
臣媳,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的茶杯你都有胆摔,我看你还是去抄抄经书吧。《金刚经》五万遍,算不算多?
太后恨她不懂分寸,忍到现在已是客气。
一瞬间,妃子觉得自己老了许多,但是她也无暇顾及了,她的美貌已经没有人欣赏了。
05
到了冬天,终于和南方打了起来。
一边是"清君侧",一边是"镇乱党"。
都是"义军",难分高下。
夜已深,白雪落在窗前,融成水渍,房间里点着灯,朱红的笔批着军情机要的折子。
少年陪坐一边,瞌睡却不敢睡。
以前的主人若是没有睡,谁都不能先睡,他记得被摁在雪地里的滋味。
冰心彻骨。
王偶尔看他,他一下一下地点着头,乌发扫过白颈,一抹艳在其中。
他每次惊醒都会打量四周,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
他不过是一个孩子,王忍了笑。
本该让他去睡,却舍不得他离开,于是,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盖了白狐裘。
少年反而被吓醒了,忐忑不安地仰视着他,眼睛里又是雾水朦胧。
王腾出手来抚着他的背,暗示他,可以睡。
很快,他放心地睡去,暖暖的呼气染在王的衣袍上。
不过一件玩具,却玩了整整一个秋天依旧爱不释手,大臣们已有微词。
他对于自己到底是什么?
王想起那件金红色的衣袍,想有资格拥有它的那个人。
她是他祖母家的人,长他两岁的小姐姐,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教训他,突然成了他的妻。
那是祖母和母亲正较着劲,他不敢亲近她,也不敢疏远她。
于是,她成了他心中的麻烦,两人相敬如宾,也相敬如冰。 后来,他成了王,她依旧是正妻,为他打理后宫,井井有条。
祖母薨逝,母亲与她关系转好,但是他与她却越发生分,生得在庆典上见了她都觉得陌生。
后宫中能够见到他的女人,都不是简单的女人,她们美丽、聪慧、甚至狡猾,她们想要取代王后,甚至想要取代他。
想到这里,心不觉凉了起来,想要叹气,却怕有人去琢磨。
少年翻了一下身,小脑袋在王的腿上滚了一圈,王低头看了看他微红的小脸,弯下腰去,吻了吻微启的嘴唇,像是偷吃到的猫儿满足地笑了。
也许,就是眷恋他的体温,爱他的单纯,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印着权力的痕迹,他不用算计该如何对待他,可以放肆的疼爱他,不用估计什么。
为博他一笑,不惜所有,他也做得到!
王突然想起,他没有笑过。
他想看他笑,那一刻是如此的渴望。
少年的房中渐渐起了变化,锦帐越发精致,家具上的金纹也比原来的华丽得多,吃穿用度竟然达到了妃子的标准。
宫女们个个喜笑颜开,原本以为落了个倒霉的差事,没想到却是走了大运。
王的赏赐自然不会少,只要他想得到的都毫不吝啬地摆了过来。
那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或许会让他好奇的瞄上几眼,或许会惹得他趁人不注意偷偷的碰一下,却不能让他展颜。
看着他感激的样子,王开始有些得意,但很快就有些失落了。
他到底想要什么?
王想起了那双鞋子,那双他抱在怀里珍爱的鞋子。
不知道,王后给他那双鞋子的时候他笑过没有。
或许,没有。
或许,笑过!
他琢磨不透,越发嫉妒那或许莫须有的微笑。
南边的军情吃紧,王将他搂在怀里,捏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在别人面前不敢说的事情。
王害怕失败,害怕失去现在的所有,害怕失去他。
王后捐出珠宝支援前方,并且提出消减了各宫的用度的方案。
但是,少年的供给一直保持不变。
他感激她,对于那个微笑的嫉妒也淡了下来。
宫中的女眷大都很配合,她们很聪明,明白若是败了,谁都讨不到好。
唯一激动的是那个抄佛经的女人。
五万遍的《金刚经》明显无法安抚她躁动的心,反而让嫉妒的火越烧越烈。
她不懂,她的位子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人取代,而且连对她一向戒备的王后都那么的宽容!
她知道该忍,带着谦卑的笑容忍过一个秋天。
独伴青灯,抄抄佛经,等待那个男人像往常一样的宠腻。
不!比往常更浓烈的宠腻。
让她可以报复,报复不被她所用的王后,报复惩罚她的太后!
但是,当飘落的黄叶换成雪花的时候,她明白这种等待似乎是徒劳的。
秋天已经过去了,他还要她等多久,才会厌倦那只兔子?
一年还是两年?
她对着铜镜抚上自己的容颜,她可以等,但是这张脸却等不了了。
待到,他厌倦那只兔子的时候,必然会有其他比她年轻或许更美貌的女人挤占她原来的位置,而她,则没了翻身之日。
不觉,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怨。
她走进少年住的院子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厚了。
因为,王送的狐裘,今年他也不是那么怕雪了。
原来雪也不是很可怕,软软凉凉的,像上次吃到的棉花糖。
好喜欢棉花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他小声叹了一口气,咬了一口手中团着的雪,然后遗憾地皱着眉,不甜。
一边的宫女笑作一团,她们和他一起堆雪人作乐,没想到他却把雪人的鼻子一口咬掉了。
他羞得没地方藏,于是,作雪人的事情被遗忘,一群人在雪地里嬉戏打闹起来。
雪其实不算冷,再冷也冷不过人心。
她站在院门,看着那个半大的孩子,她不觉得他美,起码没有自己美。
于是,自信起来。
她想起前年的那个宫女,生得是一副小巧可怜的模样,做起事来却胆大包天。
她代替王后惩治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女人,不小心将她打死。
事后,除了王后罚她抄了些佛经,没有人敢说什么。
她冷冷地笑了,现在她也一样可以。
大不了,再抄抄佛经,她已经习惯了。
整了整衣冠,走进了院子,雪白上多了一抹猩红。
女人冰冷的眼睛让他害怕,丢下手中的雪球匆匆躲进了屋子。
留下一班宫女也是忐忑不安,她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得罪得起。
你给我出来!勾引王的时候也是如此胆小吗?
他畏缩,她嚣张。
天平瞬间倾斜,胜负已定。
似乎......
06
通通给我让开!
妃子反客为主,一步一步逼近少年。
这是一个她爱玩的游戏,猫捉老鼠。
猫不会一口吃掉自己的猎物,总要将它玩弄得筋疲力尽才甘休。
也许,每一滴血液中都包含恐惧,吃起来味道才是绝佳。
讽刺与羞辱的语言随着女人的脚步而来,他捂住了耳朵,但还是听得到。
想是一刀一刀剐着他的心,剥离为人的尊严。
他蜷缩成一团躲在锦帐之后,那薄薄的丝织品是他防御的最后屏障,突然想起那个男人来。
想起雪夜里他抚过背脊的大手,想起他放在屋子里的那些东西,想起他为他披上的狐裘。
很暖和......
他会来救自己吧?
用他的手将自己拯救出来。
那女人漂亮的鞋子突然出现在锦帐下面,映在锦帐上她的影子似乎长着狰狞的獠牙,他记起了对人类的恐惧,战抖起来。
女人尖尖的指甲慢慢伸了进来,仿佛沾着血一般的红艳。
锦帐被一点一点地掀起来,他努力缩了缩脚,没有办法将自己缩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