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dus————Joanne

「他丧失一部份的记忆，我想可能是因为撞击的原因。」医生用手推了推眼镜，而我呆呆的躲在柱子后。

走出医院大门，我马上发现天冷了，瑟缩了下。看到路边卖热饮的店，忍不住走了进去点了一杯可可亚。

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往来交织的人们，忽然发现自己好累，拿起手上的贝果，却是怎样也咬不下去，贝果彷佛有生命般，在我口中蠕动着，却怎样也不肯下去我的食道里。

几天前在病房里的状况还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你跟我儿子在一起，害我儿子伤成这样，你不要再出现了。」他妈妈哭喊着，我无力的承受着这一切。

「我们不告你就不错了，你还要怎样？要逼我们告你吗？」接着他父亲把我扭出病房外，大家都好奇的看着这里。

我被推倒在地上，然后被旁边的人扶起，无奈的心情一直涌上，却没有地方去诉苦。接着手机响起，要我快回去上班，我只得离开医院。

一回到公司里，看到满场飞窜的同事们，只得脱掉外套，赶紧工作起来，到了中午房东打来一通电话，告诉我有人来家里搬东西，我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赶回家去。

「我只是来拿回我弟弟的东西，我不会拿走不该拿的。」他的哥哥站在门口，而房东的女儿立在一旁，眼神里有些惊讶，我颓然倒下，那天的记忆就到这里结束。

再度醒来，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的东西都已然消失，我看了下手表，糟糕，晚上六点，我才打算坐起，马上被按下去。

「席商，你在发烧，要多休息。」脆脆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好听，我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是房东的女儿。

「发烧？怎会？」我这才发现头下面有冰枕，而有袋点滴在我的床头上晃着，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个简易的支架在我的床边。

「你忽然倒下咩！我搬不动你只好打电话叫我朋友来啰！他说你是太累，好好休息一下。我有监视他们搬东西，还有拍照存证，有问题可以找我。」

「......谢谢。」撇开头，眼中的泪水落下，落在床上，枕头上还有着他的味道，被子里似乎还有他的体温，为什么会这样？我无力再问，默默着垂泪，暗暗祈祷着他没事。

再度醒来，我听到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我手上的点滴也都已经撤走。

「我去查过了，他的男朋友只是个高中生，而他本来是他男友的家教，听说，是他男朋友用死来威胁家里，男朋友家里才同意让他们住在一起的。」是男生的声音。

「是喔！不过怎会这样？他男朋友怎会出车祸？」另一个男生说话了

「听说，是要去买给他的生日礼物啦！唉～他也真可怜，还好小真没让他妈知道有住户是同志，不然，她家里一定会要他搬出去。」

「喂！你们是三姑六婆喔！在这里开会喔！」我听到房东女儿的声音，那些男生唯唯诺诺的不敢开口。

「我去看他醒了没。」其中一个找了个借口，跑到我身边看我。

「你们真的是喔！我居然有这群这么爱聊八卦的干哥们，真不知道你们上辈子是不是哑巴。」

「你这样说太污辱哑巴，他们上辈子绝对不只是哑巴，铁定是鹦鹉。」我翻身坐起，这下子屋子里的人都楞了一下。

「席商，醒啦！来吃稀饭。」小真拉着我到餐桌前，眼前三个男生全都尴尬的看着我。

「席商，这群鹦鹉是我的干哥们，他姓秦，这位姓李，那个假装在拿筷子的姓商。」小真毫不在意的替我们介绍着。

「你们好，我是席商。」姓张的那一位递给我一晚温温的稀饭，其它两人发现到我并不是太在意他们刚刚说的话后，纷纷抄起碗狂装着稀饭。

「我的名字叫张隅绍，他叫秦赢政，那家伙叫李武玄。」

一口稀饭哽在我的喉间，让我呛咳了许久，章鱼烧？

「哈哈哈，商哥，我就说咩！他听到你的名字铁定会笑，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医生。」我看着眼前的张隅绍，又开始想笑，而他狼狈的瞪了小真一眼。

「吃你的饭，对了，席商，吃完饭后我要替你再量一次体温。」张隅绍对着我笑了下。

「谢谢你，麻烦你。」

「哪有啥麻烦的，席商我告诉你，他是实习医生说，难得有实习对象耶！」那个叫秦赢政的当场糗了张隅绍一下。

「不良警察，上次要不是我冒险帮你开刀，现在恐怕在地狱里当警察了。」

「没错，早提醒你阿邦那群疯子随身带着乌兹的，你还冲第一，我接到电话差点以为我妹要当寡妇了，拜托，你也注意点好不好。」李武玄拿筷子敲了秦赢政一下，却在那一瞬间那我发现到，李武玄的眼内仍有深深的恐惧。

「现在不是活着好好的吗？别拿筷子敲我的头。」秦赢政挥开袭击他的筷子，在一旁的小真趁着个时候丢了个咸蛋到李武玄的碗中。

「好呀！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一旁的张隅绍鼓噪着，只见小真跟秦赢政相视一笑，而我却捕捉到李武玄眼中那一闪及逝的哀伤。

「小真，这个葱花蛋很好吃，你做的吗？」

「是呀，席商，我哥教我的，你生病多吃一些。」小真夹了些菜放到我的碗里。

「我也要，小真，我要吃豆腐乳。」秦赢政赖在小真身上，撒着娇。

「吃......吃，给你。」小真拿了块秦赢政最怕的黑豆干，塞到他的嘴里。一时间只见到秦赢政苦着张脸跑进厕所里去。

吃完饭后，我走出房间，到楼下时正巧跟在抽烟的李武玄见面。

「你的情人醒了。」他劈头第一句话这是这句

「醒了，那真好。」一时间我俩都找不到话讲。

「你们跟小真感情不错。」过了很久，我总算找出一句话。

「我们都是他哥的同学，有答应他哥要照顾她一辈子，要好好的疼她，爱她。」他坐在楼梯转角处，缓缓的抽着一根根的烟。

「他哥哥不会自己照顾啊！」我站在他的旁边，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他死了，在留给我们的遗书上，要我们好好照顾小真，我们有过约定，这一辈子都不会让小真伤心，不会让她难过。」

「............」我无言的坐在他旁边，接着掏了根烟出来，跟着他一起抽着烟。

「下个礼拜小真跟秦赢政要订婚，她很快就不是我们的责任啰！」随着一声叹息，一股蓝灰色的烟雾飘荡在我们四周。

「......那你怎么办？」一瞬间他脸上的哀伤尽是如此的刺眼。

「我永远是他的朋友，我要谨守这个位置。」看着他的脸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落下。

「是我该哭吧！你哭啥？」他的手替我拭去泪水，接着搂紧我。

「是我我做不到。」我咽呜的说着，靠在他的胸口前我听第二声叹息。

「我一定要做到，席商，我要做到这样，大家都不会受到伤害。」他放开我，点上另一根烟。

「但是你的心.........」

「桃花有心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何必呢？说出来，搞的大家难做人，这样我也不愿意，就这样，希望他永远不会懂。」当他说出永远不懂这一句时我看见隐隐的泪光，在他的眼眶中打了个转儿。

「喂，李武玄，你还真有胆，带着病人一起抽烟，是不想活啦！」过了不久张隅绍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心情不好，要不要抽一根。」他才刚刚递出一根烟，整包烟马上都被抢走。

「说到这，你的健康检查出现肝功能退化，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喝酒。」张隅绍把所有的烟都拆开，接着把烟丝倒在地上。

「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武玄耸耸肩

「你，不要这样子，不久前不是才戒烟的吗？可别又抽上。」

「我......好累。」李武玄忽然冒出这一句话来

「唉～早跟你说过，别接你爸的工作，现在累成这样，以后怎么办？」

「有你这个未来的大医生，我有什么好怕的。 」一抹笑意浮上李武玄的脸

「我呸！你要是再过这种生活，我才不会救你。」张隅绍踢了李武玄一脚，李武玄也不甘示弱的回踢下去。

我好笑得看着他们，有朋友真好。

「对了，这是你的药，吃完了早点睡，这样才会好的快。」张隅绍地了罐药给我

「是呀，多睡一点，养足精神。病才会好的快。」李武玄得意的对我眨眨眼，接着递给我一瓶鸡精。

「李武玄你也是，下次给我发现你抽烟，哼哼！别想吃我煮的菜。」张隅绍的脸扭了一下。

「别这样咩！你也知道的人在............。」

「跟你的鲍鱼鸡汤说掰掰吧！」我看见张隅绍居然背后拉出一个保温瓶，打开它后把它递给我。

「席商，你有胆喝，我废了你。」李武玄张牙舞爪的对我咆哮着，而我在张隅绍的眼神逼视下，把保温瓶拿近嘴边，轻轻啜了口汤。

「我戒，我不抽了。」看到我喝了汤，李武玄几乎尖叫起来。

「很好，你的份。」张隅绍从他脚边的袋子里拿出另一个保温瓶，我看见李武玄嘴角抽动了下。

「噗...............。」我终于受不了笑了出来。

「你，早就准备了两份汤。」懊恼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见李武玄正一脸沮丧的看着张隅绍。

「谁叫你不看保温瓶上的花色，笨蛋。」张隅绍露出一个笑容

「我跟你是有啥深仇大恨，张大医生，你常常这样玩我，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李武玄抱怨着。

「不是跟你有仇，而是看不下去你糟蹋自己，记得你发过的誓。」

「唉！为了一碗汤，我居然卖了我自己后半辈子抽烟的权力，唉！」李武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再啰唆，小心我生气。」张隅绍哼了一声，掏出包卫生纸递给李武玄。

等我喝完汤后，两个着人押着我回到床上，逼我去睡觉。

等我再度清醒，屋内早就空无一人。一个小陶锅躺在我的桌子上，下边压着张纸条。

『这是早餐，你的情人被转到我服务的医院去了，在10楼VIP室里。』上边签署了张隅绍三个字。

我拿着花到了医院里，正想搭电梯时，被人家抓住往后拖走。

「他们把你列入不欢迎的人物，你上不去10楼的。」被拖到安全门后，我才发现拖我的人是张隅绍。

「为什么？我只想看看他。」花束掉在地上，许许多多的花瓣洒落一地。

「我会跟你说他的消息，不要急，他没有事。」

我魂落魄的回到公司里，忙了一个早上后，我忽然被叫到课长办公室去。

「你就是席商？」在里面的是一个我不曾谋面的人，精炼的眼神，和课长唯唯诺诺的表情，让我知道这人在公司里的职位不低。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我看的出来，来者不善，看样子，这工作又保不住。

「我是冯海的总裁，有人跟我推荐你，说你的工作能力不错，而且做事负责，所以我要调你到总公司上班。」那人笑了一下，接着丢了封信到我的怀里。

「你的调职令，还有赏个脸一起吃午饭吧！」那人满满笑意的走到我面前，拉起我。

「李课长，给他两个礼拜的假，从今天起生效。」

「是，文总裁。」我意外的看着平常荼毒我们课长，居然笑瞇瞇的送走我们。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只有握紧手上那一封调职令，忽然车停下。

「吃饭啰！」我看到那人一脸兴奋下车，再看看外边，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车子居然停在间卤肉饭的门口。

「吃这个好不好？我爱死卤肉饭啰！」文总裁一脸兴奋的看着那间店；我无言的看着司机，司机对我咧嘴一笑。

文总裁叫了一堆的菜，还和老板讨价还价了许久，在老板的咆哮下，他才放弃一些小菜。

「文总裁，到底怎么回事？」终于他坐下来，我才开口问他。

「我也是小真的干哥们之一，我叫文湩，小真那个小妮子硬要我来看看你，加上你的业绩不错，我干脆升了你当我的助理。」又是小真，我无言的看着眼前笑得开怀的人。

「文...............。」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文湩整着人在发抖。

「你，会不开，跑到这吃午餐，你知道有多少人等你吗？」门口踱进来，穿著正式套装的小真。

「我忘记了。」文湩害怕的表情让我发现，小真的确很可怕。

「那我也要忘记你的午茶时间，我也要忘记你的熊宝宝，好不好？」她威胁的说着，转身出了小吃店的大门。

「我马上回去，小真别生气好不好？」文湩很没种的追着她出去了。

「不必理他们，他们老是这样，我是小真的另一个干哥，叫我小刁。」同桌的司机笑了笑，拿起饭，大口大口的嚼着。

「.........小真有几个干哥？」有点意外小真的干哥居然如此的多。

「20多个，我们都是他哥哥的高中同学，我想你大概也知道，她哥哥的事吧！」小刁闲适的吃着小菜。

「那文湩怎么这么怕她？」我好奇的问着

「文湩的一切大小事情都是小真打理的，文湩没有她会出事喔！」

「那.........」

「唉！我常怀疑要是小真离开了，冯海还开的下去吗？咱们别提这个，呵呵！你想去哪？我载你去。」小刁咧嘴一笑，接着一口喝干眼前的汤。

「我想回家。」我想要在家等消息。

「那就回去吧！记得两个礼拜后要来上班唷！」小刁拿出钱包付了帐，接着送我回家。

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我一转头看见张隅绍，他没多说什么，只有定定的看着我，接着搂紧我。

「不要难过，他一定会想起来。」搂着我的双手是那么的紧而有力，我陷入他的胸膛里，过了一下，我的眼泪居然落下，我在一个认识不到一个礼拜的人怀中，大哭起来。

我哭的昏天暗地，清醒时，我躺在一个办公室里，昏暗的灯光加上充满烟味的空间。让我昏眩着，躺在沙发上，默默的流着泪。

今天一早，我混进医院的VIP室里，见着他，本以为他看到我会有惊喜的模样。
原本欣喜的我，却是被他那个冷漠的神色所摄住。

「你是谁？」

「我......」

「滚！警卫，警卫。」他按下叫人铃，我夺门而出，接下来躲在柱子后边听到医生和他父母的交谈。

他忘记了我和他的经过，而且也忘记自己所有的一切，只记得在医院的经过。

「别哭啰！再哭下去，你铁定会有兔子眼。」一人拿着冰袋盖上我的眼睛。

「他忘了我。」沙哑的声音，和干涩的喉咙让我发现我很久没有喝水了。

「忘了你，总比明明知道你这个人，却不知到你对他有情意来的好吧！」李武玄递给我一杯微温的菊花茶。

「你真的要看他娶小真，你根本放不下他不是吗？」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挣扎坐起。

「总比永远当不成朋友好吧！你多休息一下。」他趁我想要反驳他的时候，丢了颗药进入我的嘴巴，我还来不及呕出，他按住我的嘴，我大约只支持了几秒，旋即倒下。

「喂，你这乐不赖喔！下次多给我几颗，我可以拿来整我的手下............」

「不可以，他先放你这边，让他好好的休息......我在去探探消息。」耳边响着张隅绍的声音，而李武玄拉来件毛毯，盖在我身上，而我就这么滑入梦乡。

醒过来时，发现有人背对着着我，我拼命的睁开眼，发现他在亲吻睡倒在沙发上的另一个人，从他发色，我猜想他是张隅绍。

「......唔......。」另张沙发上的人动了下，张隅绍停止了动作，只有不停的抚摸着那人的头发。

就在这么温馨的一刻，我却发现自己正在滑下沙发，我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平衡，却是越来越接近地板。

「醒了，就应该说一声，要是吵醒他，我绝对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张隅绍平和的说着，更让我深刻的体认到，会叫的狗不咬人这句话。